第4节

  起初我们也并不熟识,见面连招呼都不打。
  后来有一次我们一起上楼,她突然要求我帮她挂上窗帘,我就帮她挂了。结果她隔三岔五的总有些琐碎的事情要找我来帮忙,一开始我的确有些烦,可是这女人的嘴很甜,张口谢谢闭口麻烦的,老让我不好意思推托。
  有一次在我帮她修好水管后,她留下我在她家吃晚饭。那顿饭不但拉近了我们的距离,还让我深深触动了一把。不是因为她的厨艺超棒,菜肴丰富,也不是因为她的美貌绝仑,温柔娴淑。而是三个人一起围在桌前吃饭的那种气氛,竟让我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那么温馨,那么和谐,那么令人向往。
  打那之后,我们逐渐熟识,过年过节,她常会送些小礼物给我;我虽舍不得花钱回礼,但最起码对于干活有求必应。我记得我唯一送过美华的一件礼物是一件深蓝色的围巾,那款围巾是进货时的赠品,材质不好不说,而且款式已经落伍,毕竟我是卖老人鞋的,赠品多少有些老年倾向。不过,美华收到礼物却是很高兴,后来我还见她果真戴过几次。
  美华人长得漂亮,身材堪称完美,绝对是任何男人梦寐以求的对象。而她最吸引我的是她的感性,每次见到她都有一种温馨的感觉,让我心里特别踏实。
  我曾想过要追求她,那样下辈子就可丰衣足食高枕无忧。但是我也曾发过誓一定要找个最完美的对象结婚,美华已经结过婚生过子,这是让我很难接受又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因此,尽管我们的关系越走越近,但我仍对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我今天熬了木瓜粥,7点多的时候,想给你送点尝尝来着,可发现你家有客人在,便没有进来打扰。”美华撩拨着秀发,散发出淡淡幽香,“现在都12点了,我看你这儿灯亮着,门也开着,就过来看看。怎么样,没什么事吧?看你脸色可不太好!”
  “哦,没事!”我将她让进屋来,“可能是因为没有喝到你的木瓜粥吧!”
  美华闻言莞尔一笑,一双明眸脉脉注视于我:
  “谁说你这人不苟言笑了?这不也挺会开玩笑的吗?”
  “谁说的,我一向如此!”
  噗嗤,她笑得更甜:“说你胖你还喘,你知道那些被你辞退的员工管你叫什么吗?——冷血!”
  这我倒是头一次听说,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便坦坦然说:
  “是吗?我还以为会叫我周扒皮之类的呢,看来我真是落伍了!”
  美华笑靥如花,柔和的灯光下只能用一个“美”字可以形容。她款款近我身前,眼波流转,再次凝视于我。
  此时夜阑人静,孤男寡女,面对那柔情似水的眼波,让我心绪顿感紊乱,便没来由得来了句:
  “东东睡着了?”
  废话!我心里直骂娘,都12点了,不睡等什么?
  “小周!有件事求你!”她的声音甜美诱人,让人心醉,亦让我心跳不停加速。
  “你……你……抱抱我行吗?”
  “嗯?什么?”我怀疑自己听错。
  美华却不再做声,默默转过身去,闭上双眼,随着娇躯扭转,将那柔软的背和纤细的腰留给了我。
  我咽了口唾沫,虽感觉有些不太真实,但还是下意识地伸展双臂,将她拦腰搂在了怀中。
  那一刻,我们的身躯同时颤抖了一下,一股暖流涌进我的心怀,整个人一下充实起来,仿佛这一刻我才是个实实在在存在的人。
  胸膛紧贴着她柔软的背,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起伏的呼吸和快速的心跳,她发间那沁人的香气袭来,让我倍感舒适,无比亲切。
  虽然我接触的女人不多,但我不是傻子,我清楚地知道,此时如果我要想更深入一步的话,她是绝对不会拒绝我的。
  而奇怪的是就在那一刻,我心里却没有产生一丝杂念,下面连硬都没硬,心灵纯净得如同孩子投进母亲怀抱,享受的是无私的慈爱;又好像我在她身上汲取到了甘泉,那甘泉就是我缺失已久的爱与关怀。
  我们相拥了许久,两颗孤寂的心似在互相慰藉。
  最终分开时,美华眼角挂着几滴泪,她轻轻在我耳边说了声谢谢,便悄然离开。我只是在心里不停地叨念“她结过婚,她生过孩子;她结过婚,她生过孩子……”这才抑制住了想要挽留下她的冲动。
  然而佳人离去,令人怅然若失。2秒钟没过我就开始后悔自己刚才没有有所作为,同时也害怕美华会误会我没有那方面的功能。心中自是烦乱惆怅,愁绪难宁!
  不得已,我抓起台湾姐弟留下来的那枚勋章,强逼着自己转移注意力。然而不出所料的是,无论我把勋章攥得多么紧,也依然没有什么新的信号传来,看来50万注定要于我无缘了。
  那晚我不知道自己到后来是怎么睡着的,也不知道是几点才睡着的。我只知道那晚我做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梦。
  在梦里我和唐龙设计了一个局,我叫他先去西安某处往土里埋了具尸体,然后又告诉台湾人我感觉到了讯号,继而带他们找到尸体,最后50万到手和唐龙分赃……
  6、警察!警察!
  其实,别看我这人唯利是图,爱财如命,但最起码的职业操守还是有的。我清楚地知道尽管台湾人这单买卖值50万,但我绝不能作假,万一被人揭穿的话,我损失的肯定要比这多得多。所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像这种仙人跳的事情只能存在于梦中,而不会出现在我的现实里。
  然而世事无常,造化弄人。清晨一觉醒来,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又让这单看似无望的买卖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当时,那个台湾女人给我打电话来询问进展,我也已经把找不到的事实都告诉了她,并且催她尽快取回勋章。
  然而就在通电话的同时我的手不自觉地又碰了那枚勋章一下,突然,一股新的讯号倏地蹿进了我的脑海,惊得我差点扔掉电话。
  我急忙攥紧勋章仔细感觉,果然有股指示着西方的讯号传来,只不过这股讯号异常微弱,时断时续很不稳定的样子。
  我赶紧跟那女人汇报了这一新发现,那女人也十分激动,马上约我即刻出发,我欣然答应。
  50万啊,我万没想到你是如此青睐于我,这次我要不把你赚到手怎对得起你对我的一番厚爱?
  那时我美得以为是财神显灵,却不知等待着我的却是死神降临。
  我们定好的是十点出发,可九点刚过那女人就敲开了我的门。当时,我说还有几件行李没有准备好,而她却叫我什么也不用带,缺什么东西他们全权负责。
  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把勋章还给她后就随她下了楼。到了楼下,她的弟弟正在街对面的一辆沃尔沃越野车前等着我们。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件更意外的事情从天而降。先是警笛大作,接着有四五辆警车疯也似地朝我们开来,领头的一辆嘎吱一声就停在了我的面前。
  那台湾女人一见警车当即大惊失色,接着就愤怒地指着我的鼻子,恶狠狠地压低声音说:“你……你竟然敢报警?”
  言罢,她逃也似地朝街对面跑去,那个叫立名的人赶紧钻进车子发动汽车,待到女人上车,沃尔沃像脱缰野马疾驰而去。
  我被那女人嚷的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报过警了?
  与此同时,停在我面前的警车上飞也似的蹿下俩人来,二话不说就把我按到了警车里。
  这俩人有一个我认识,正是那晚张队送我回家时在警车副驾驶上的那个小警察,就是下车后骂我什么人的那个。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我彻底弄懵了,到底什么情况?
  载着我的警车撒了欢似的往前飞奔,红绿灯什么都不顾。我认识的那个小警察一个劲儿的对我说:“可找着您了,可找着您了!”
  我问他我犯了什么罪,他却告诉我出大事了。
  警车5分钟不到就开到了锦江路一家工商银行门前,此时那里的警车已经堆满了半条街,黄色警戒线如同蜘蛛网,拉的到处都是。
  众警察簇拥着我走进银行,直到见到张队长这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在10分钟之前,这家银行发生了一起罕见的特大抢劫案。六个蒙面持枪劫匪闯入后劫走了近一千万的现金。而就在他们得手撤退的时候,一名押运员朝劫匪开了枪,打中了其中一名劫匪。据押运员估计,他这一枪应该直入心脏,中枪的劫匪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张队急着把我叫来,就是希望能利用我的特异功能找到劫匪尸体,从而找到所有歹徒。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再加上昨夜休息不好,眼下只感觉一片眩晕,心脏咚咚直跳,一时间有些懵圈。
  “合同带了吗?”张队知道我的规矩,抄起笔来急促地喊我。
  我慌里慌张地摇了摇头。
  “那这样吧,你先开工!我保证一分钱也不会少你,一切都是老规矩,行吗?”
  我的感觉越来越不好,阳光刺眼,口渴心悸。环顾眼前无数警察,我的心里有种欲要崩溃的感觉,其实就算他不给我钱,我也绝不敢违抗。
  “周老板这次全靠你了,”张队用近乎乞求的声音说,“如果晚了,歹徒会把尸体处理掉,那样我们就没有线索了!”
  我自然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哆哆嗦嗦地跟着探员们来到一摊鲜血面前,也顾不得脏净,下手就抓了一把。
  一个巨大无比的讯号立刻映入脑海,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如此清晰的讯号说明两件事,一是说明人刚死不久,二是说明距离很近,近的连五公里都不会超过。
  我把这讯息告诉了张队,张队非常兴奋,一反常态地跟我握了下手,然后立即招呼大批人马出发。
  就在碰触到他手的那一刹那,我那种难受的感觉更加剧烈,仿佛张队的手上有什么凶猛病毒,传染到我似的。立时使我的脑袋刺痛,胸口憋闷,胃里翻腾,冷汗粘湿了大半个衬衫。
  虚弱的我几乎是被他们抬着上了车,一时间几十辆警车集体出动,在我的指引下朝着目标进发。
  我艰难地感觉着手中已经发粘的鲜血,将众警察领到老城区一片平房前。这里正在搞拆迁,已经空置了大片房子,的确是个藏身的好地方。最终,我将目标锁定到了一间处于半倒塌状态的灰色房子上。
  张队便率领大批武装警察冲了进去。
  我依然像快死了一样在车后座上垂死挣扎,而前座上的俩小警察却对我视而不见,而且还在那里邀功:
  一个说:“像这么大的案子,在20分钟内就破案的,咱们能破全国纪录了吧?”
  另一个还牛:“什么全国纪录,破吉尼斯都没问题!瞧着吧,咱们警局很快就要出名了!到时候加薪升职还不是小玩?”
  我心里暗骂,靠,这俩没心肝的,也不看看自己那德行,要不是我,别说20分钟,恐怕再过20年你们也还喝着西北风呢!
  就在这时,我的手不小心碰触到了汽车坐垫,一个巨大的讯号忽的就钻进我脑中,与之前的那个罪犯的讯号交相呼应。
  不好,出事了!
  这是我的第一感觉,新来的讯号异常强烈,说明肯定有人刚刚死去,而且是一个曾经坐过这坐垫的人。
  与此同时,我们听到了从平房院内传来的激烈枪声,吓得前边俩小警察直缩脑袋,其中一个赶紧掏出枪来紧张地注视窗外。
  1分钟不到,院门口跑出几个身穿防弹衣的警察,他们还抬着一个血淋淋的人,由于离得太远看不清那人是谁。
  与此同时,车里的对讲机传来了急促的讯息:
  “1组注意,1组注意,张队长中枪!张队长中枪!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前座的两个小警察立时呆得说不出话来,而我则推开车门就是一阵狂吐。
  7、最佳人选
  在张队长中枪后,警察们对劫匪展开了猛烈攻击,仅用15秒就将屋内歹徒全部击毙,并缴获全部赃款。
  而张队长则因脑部中枪,不治身亡。
  噩耗传来时,我正躺在同一家医院的病床上。医生给我做了全面检查,可蹊跷的是,居然没查出任何毛病,连沙眼脚气之类的小病都没有,大夫说我健康得堪比奥特曼,这让我不得不对今天如此发达的医学技术产生怀疑。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次检查的所有费用全由警方承担。
  既然没病,我也理所当然出了院。出院前,那个小警察极不情愿地给我送来了两万块的酬劳。握着那包钱,我不觉又想起张队。
  我应该是第一个知道他出事的人,讯号一到,性命不保。我依然记得他曾经跟我说过的话,只要我赚钱,就得有人死,但万没想到两天都没过去,他却亲自验证了自己的话。
  多么好的一个人,尽职尽责,信守承诺,一生清白,这样的警察凤毛麟角。我不觉若有所失,又担心今后与警队的生意会受到影响,恐怕给钱再也不像现在这么痛快了罢?
  奇怪的是,自打医院查出我没病后,我的感觉还真的好多了,呼吸顺畅,脑清目明。我便猜测可能是自己先前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吐出来后就没事了。
  我刚到家,手机立刻响起,不出所料是那个台湾女人打来的,一开口就约我马上出发“寻人”。
  然而这一次,轮到我犹豫了。我隐约觉得这事有猫腻:第一,他们如此惧怕警察;第二,为了找一具尸体,他们居然肯出50万,太不合情理。
  我猜测,他们要我做的事肯定是违法的,我必然要承担很大的风险,搞不好还有性命之忧。
  这可不行,50万虽多,但还不值得我把小命搭进去。
  我当即告诉那女人我不干了,而且愿意按照合同付违约金。其实,这合同是我自己编的,自然对我有利,如果我违约的话,只需支付600块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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