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你坐会,我给你倒水。”谢晴从裴锦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掌,说话时习惯性地把脸往右偏。
  “我不渴。”裴锦说,她一路上她就拉着她的手,什么都没说。
  “小锦!”谢晴哽咽着,摸摸她柔软地脸颊。
  裴锦跑进她怀里,“妈,我想你,我好想你,你别走了,别走了,呜呜……妈……”
  “都是妈不好,都是妈不好,你别哭了。”谢晴顺着她柔软的发顶,“我的女儿长得真好。”
  “那你还舍得丢下我。”裴锦埋在她怀里,吸吸鼻子,瓮声瓮气说。
  “再也不会了,只要你不怪我。”谢晴擦了擦裴锦脸上的泪,笑着说,“从小就爱哭鼻子!”
  “还不是像你!”裴锦撅嘴。
  总觉着,这一刻的时光啊,美的不真实,裴锦问到,“妈,我不会是在梦里吧。”
  “梦里会踩到屎吗?这么臭,快脱下来我给你洗。”谢晴蹲下,解她的鞋带,泪还打到裴锦的鞋面上,“还真臭,不知哪家小孩拉的。像你一样。”
  “我小时候拉的屎才不会这么臭着这么滑呢!”裴锦刚哭完,声音还一抽一抽的。
  “宿宿小时候还吃过自己的屎。”
  “啊?真的啊!”
  “是啊,小时后他一个人在地上完,没看住,就抠自己纸尿裤里的屎吃了……”
  “咦……”裴锦嫌恶,“回去我要威胁他。”
  谢晴在公共水龙头上刷鞋子,有人也来接水洗菜,问道:“诶?这闺女你亲戚啊?”
  “她是我妈妈!“裴锦笑着说,“阿姨好啊!”
  “诶,你好你好,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啊?”妇女疑惑。
  “我在外面上大学不经常回家的。”裴锦笑着回。
  “哦。”妇女若有所思走了。
  晚上裴锦没回家,非要和谢晴一起住。
  “妈,你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裴锦定定看着谢晴的眼睛。
  谢晴还在炒菜,油锅里霹雳啪里的,她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那场大火漫天的火光……
  ☆、第22章 红薯粉圆子
  六年前,裴锦十六岁。
  谢晴记得那天早上,她要老家祭祖。家里没有兄弟姊妹,所以她必须得回家。
  裴锦嚷嚷着要一起回去玩。
  “妈妈,妈,让我去嘛去嘛。”裴锦扯着她的袖扣撒娇,脑袋在她妮子大衣上蹭啊蹭,像只小狗似的。
  “你又是想不考试吧?”谢晴瞪着裴锦,半分威严,半分宠溺道,“外面这么冷,呆在家里好好照顾裴宿。”
  “不要嘛,妈妈!”裴锦撅起嘴巴,拉着她不让她走,“就这一次,就这一次。”
  “不行,”谢晴狠下心,裴锦从小就是被她宠坏了,斩钉截铁道,“这次文理分科考试很重要,你好好考!”
  裴锦泄气,趴在沙发上抠沙发的皮套泄愤。
  裴宿仰面躺在她对面的沙发上,手里玩着玩psp游戏机,打得砰砰作响,“妈,记得带红薯干回来吃啊。”
  “就惦记着这个,”谢晴嗔怪了他一句,旋即又对旁边的吴妈说,“这两天麻烦你好好照顾他们了。”
  吴妈是新来的保姆,受到谢晴很多帮助,忙不迭点头道:“太太您放心。”
  谢晴带着个包就准备出门。
  “妈!”
  谢晴转身,笑着问,“小锦又怎么啦?”
  “没什么,早点回来。”裴锦跪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下巴,“你把姥爷姥姥接过来住呗。”
  “那也要他们愿意啊。我走了。”
  这一走就是六年。她能陪孩子几个六年啊,六年里她无时无刻不在想,裴锦是不是又闹脾气了,裴宿是不是打球又把腿摔断了,那个女人有没有刁难他们……
  鼻尖呼出来都是蒙蒙的白雾,谢晴记得,那天是那样的冷,一件厚厚的呢子大衣都挡住不住的寒冷。
  的士明明快到了火车站,谢晴紧握手机咬牙让出租车司机开往宏居路藏美小区,藏美小区,还真是个金屋藏娇的地方。
  a302室,谢晴紧握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你到了吗,我和你老公到了,你看看裴中天和我在干什么。”发这条信息的女人就在里面。
  谢晴抬起的手又放心,她做梦都不会想到裴中天会在外面养女人。那时候,他没钱的时候,多艰苦啊,她和他一步步熬到现在,他却……
  不是没有蛛丝马迹,只是她不愿意去相信。
  门自己开了,里面一个和裴锦差不多大的女孩,看了看她,然后不怀好意笑笑,往屋里喊道,“爸爸妈妈,外面有人找你。”
  “谁啊?”
  谢晴心里一阵的退却,事到如今,再走已经不可能了,她抓紧了皮包的袋子,指甲几乎鲜进掌心里。
  半晌后,一个衣着不整的漂亮女人出现在谢晴眼前,这个女人,谢晴认识,是裴中天的秘书。
  “裴,裴太太,你,你怎么来了。”张丽语气慌乱,可是背对着裴中天脸上的表情,却是分外自得。
  裴中天也是刚从卧室出来,揉揉头疼的脑袋,一听“裴太太”顿时清醒过来,脚步慌乱地走到门边,谢晴脸色煞白铁青,他顿时方寸大乱,“老婆……”
  谢晴全身发寒,她给他生儿孕女,他却在外边还有一个和裴锦一样大的女儿,谢晴指着他的鼻子,“你都有个比小锦还大的女儿,你瞒了十几年啊!你对得起小锦吗,你对得起宿宿吗,你对得起我们吗?”
  “老婆,不是,你……”
  “狗男女!”谢晴打了裴中天一巴掌,旋即打了笑着的张丽一巴掌,“不要脸的贱人!”
  谢晴一气之下,回了老家。
  谢老太太安慰她,“女人啊,难免会遇到这样的事,要么和他闹,闹完之后继续过日子。要么离,可是你离了,小锦和宿宿怎么办呢,和你分开,你肯定是舍不得的,他们两跟了你,还要吃苦,哎……女儿啊。”
  谢晴窝在谢老太怀里呜呜地哭,那晚的风也在呼呼地哭。
  半夜突然一阵汽油味,继而就是漫天的大火,房子都是有木阁楼的,一下子火势冲天……
  慌忙中,谢老太爷推了谢晴一把,自己葬身火海。
  谢晴发疯地跑,见一个提着汽油桶的陌生女人站在屋边。
  她红了眼,和她扭打成一团,那女人也发了疯似的把她往火里推……
  突然一块着火的房梁掉下来,擦伤了谢晴的脸,砸在那个女人头上……
  ***
  “哗啦”谢晴把搅拌好的红薯粉倒进锅里,白色的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颜色,谢晴把火调小了点,以免圆子黑锅。
  “妈,那你养好伤后回来找过我们吗?”
  “我腿脚能走动,就是三个多月以后了,那时候我才知道,当初那个害我们的女人被村民认成是我,下葬了,我的名义上也早就死了。我去找你们,看见你们在一起吃饭,那时候你们情绪很低落,张丽把你们安慰得很好,看得出来,宿宿很喜欢她,后来张丽就搬进去住了,我一个人,没有工作能力,脸上带着块疤,服务员都没人要,那段日子很苦,我去见你们肯定会吓到你们,就算你们跟了我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我每次只能在后面偷偷看着你们一天天长大,给宿宿送鞋……”
  “我还以为那布鞋时吴妈买的,除了上次,你在学校门口卖那次。”裴锦说。
  “诶,都快黑了。”谢晴把圆子给翻了个边,浇了些油,在撒上盐。
  “妈,你现在在哪儿做事啊?”
  “现在啊,在一家别墅做事呢,平时也没什么事,就是那家人偶尔来别墅住,我就去打打下手什么的,就是上次,你在沈先生在别墅住那次,你还生病了,我给你喂了红枣糖水。”谢晴说着,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
  “怪不得我老觉得是你呢,”裴锦一看妈妈脸色不对,“怎么啦?”
  谢晴把锅铲一放,“你和沈先生什么关系?”
  裴锦心里一跳,“我,我和他认识啊,放心啊妈,没什么关系的。”
  谢晴将信将疑,如果没有关系,那沈晔庭为什么要把她从山上背下来,还要和她睡在一起,但是和女儿分开这么长时间,谢晴只得压下心头的疑问和不安,以后再慢慢盘问。
  一盘炒得半熟的红薯粉圆子出了锅。谢晴把裴锦推出去,开始炒肉。
  裴锦非要挤在小小的厨房里,看着谢晴炒菜。
  “女人啊,有个好厨艺是必须的,你想啊,今后男人不会煮饭,女人也不会煮饭,那不就苦了孩子吗?”
  裴锦点头称是,偷吃了个圆子。
  “不是还没熟吗?等会。”
  两人又说了会话,说了爸爸离婚了,那女人走了,谢晴听罢只是说,“这几年苦了你和宿宿了,跟着我会更苦,吃不饱穿不暖,我还在的事情,别和你爸说了,这么些年我也一个人过了,不想再见到他。”
  半晌后,再加点老抽,大火收汁,一碟子红薯粉圆子回锅肉出锅,上面细细地撒上葱花,香气扑鼻,泛着淡褐色莹润的色泽。
  裴锦赶紧抓起筷子尝了口,外焦里嫩的,好香好熟悉的味道!
  “唔,好好吃!”裴锦由衷感叹。
  “这么大了还不会拿筷子,真是。”谢晴看着她的吃相心满意足,但看到她拿筷子的手法这么些年还没改过来,便皱了皱眉。
  说道拿筷子裴锦就一阵气闷,还被沈晔庭“嘲笑”过。
  “这个星期天叫宿宿一起来。”
  “好。”
  ****
  裴锦抱着妈妈一晚上都没撒手,第二天心满意足起来,和她道别就去健身房找裴宿。
  裴锦熟门熟路找教练带过去,却看到——
  裴悦悦穿着低胸工字背心,对裴宿浅笑嫣嫣,柔声细语地说着话。
  再看裴宿,这几个月的锻炼和进补也算没白忙活,涨了好多——肌肉,汗水从肩胛骨蒸腾留下,的确够性感。
  她太了解裴悦悦了,她知道裴悦悦那渴盼的眼神代表什么,裴悦悦看上了裴宿。
  这让裴锦脑中轰鸣一声。
  “裴宿!”裴锦喊道。
  “诶,姐,你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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