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节

  老赵身上也尽是伤,血淋淋的一片,见到杀害自己恩师的凶手竟然称呼他为师弟,顿时脸上一阵愠怒,手中的桃木剑一举,说佛本是道,几近相连,你这畜牲,待我替师父清理门户!说完他举剑就往前刺,气势汹汹。
  然而一番大战,老赵的体力也是耗损殆尽,凭的也正是心头的一口气,在前几式凶猛杀招之后,顿时脚步轻浮,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白纸扇也不并讲究什么师兄弟情谊,挥爪就朝着老赵的脖子间抓去。
  就在这时,一把飞刀射到了白纸扇尖锐指甲的前面,迸射出好大一团火花来。
  老赵躲开这么一击,在地上翻滚一番,终于止住去势,然后翻身起来,一脸悲愤。
  紧接着,之前随着慧明前来的黑脸教官拔志刚带着朱轲以及白露潭、王小加等人赶了过来,一道白影飞掠,朵朵带着哭腔扑到了我的怀里来:“陆左哥哥,呜呜……你受伤了?”
  我紧紧抱着朵朵,只见秦振、威尔也出现在了水潭边缘,身形踉跄,但还是能够坚持,晓得他们差不多已经料理了那两个供奉,心中不由得安静下来。
  见这么一大伙人围将上来,白纸扇不悲不喜,甚至都没有逃走的意思,缚手而立,静待着这些人将他给团团围拢。拔志刚看到慧明死去,又见到这鬼面袍哥会的二号人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不由得厉声问道:“罗青羽,你们袍哥会今次杀尽我集训营的成员,上面必然大受震动,就像十年前一样对你围剿,你若知趣,赶快束手就擒吧……”
  白纸扇见宗教局的人将他团团围住,并不害怕,反而有些不屑地看着面前这个黑脸汉子,冷冷地说道:“此次若是黑手双城那大魔头的手下大将林齐鸣带队,我或许就撤退了。但是,拔志刚,你就是个困于山中的教书匠,整日操练这些个初出茅庐的菜鸟,凭借着上面的余威震摄手下,就自以为很厉害了?你的实力或许还不如集训营的某些学员,不过就是个技术官僚而已,老子未必会怕你啊!”
  被白纸扇毫不留情面地点破脸皮,拔志刚的脸上一阵白一阵黑,恼羞成怒,大喝一声:“放屁!”
  见到拔志刚如此反应,白纸扇反而笑了,他将手上的血往地上的慧明身上揩了揩,然后将蜷缩成一团的黑潭魔尸给从地上拉起来,如同一个盾牌般举在胸前,说拔志刚,你若是真的想证明你的尊严,那么就过来,跟重伤无力的我打一场,倘若你赢了,我就收回我刚才所说的话,不然,你就背负着软蛋之名,好好地教导你这些可爱的学员吧。
  我冷笑,这个白纸扇到了现在,居然还在耍心眼,被人团团围住,居然还忽悠着黑脸教官跟他单挑,想一对一地耗死我们,简直是好算计。不过我此刻浑身酸软,别说是上前打个太平拳,就是站立都觉得难以为继,要不是肥虫子又进入了我的体内,估计我现在就趴在地上了。
  不过我倒也是十分佩服这个家伙的本事,被打成了这副模样,居然还有会把黑脸教官的怒气给撩拨起来,然后有绝对的信心战而胜之。不过到了这个时候,谁还愚蠢得会中了他的激将法,跟他搞什么劳什子的单挑呢?
  朱轲、那两个陌生青年以及秦振、王小加、白露潭和老赵,都一步一步往前,准备将面前这个如同僵尸一般的袍哥会大人物给擒拿,然而一直阴着脸的拔志刚突然挥手说道:“都停住,往我来收拾他!”
  他的话让众人一阵错愕,都以为听错了,然而当他沉着脸再次说一遍的时候,我们才知道,他要玩真的。
  显然,为了证明自己,拔志刚选择毅然了应战。
  慧明死了,目前拔志刚就是老大,他的话自然没有人敢质疑,于是众人收了手,在旁警戒着。拔志刚说打就打,双手一展,顿时四五把飞刀,如箭射去,飞临到了白纸扇的面前。这个家伙如猿猴一般收缩,将整个身子躲入那具没有声息了的黑潭魔尸身后,丁零当啷几声响,那些飞刀竟然入不得半寸,皆跌落在地上来。拔志刚大步向前,冲到了白纸扇面前,挥拳就砸,白纸扇依托手中的黑潭魔尸周转。
  两人在世几秒钟的时间里,过招无数,我发现拔志刚并没有白纸扇所说的那么弱,作为武者出身的他,在近身搏击之间的造诣,甚至能够与慧明堪比,不落白纸扇下风。
  然而少了旁人的牵扯,白纸扇终于调节好了气息,他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缓缓地笑道:“你们都以为我要逃,以为我眷恋鬼面袍哥会的权势,但是却没有想到,大仇得报的我累了,黄泉路上好寂寞,你们且陪着我一起走吧……”
  此话说完,他腐烂的身子上面突然伸出好多粉红色的肉条和黑雾,将自己手上的那具僵尸给深深缠住,然后浑身竟然如同橡皮烂泥,附着熔解上了黑潭魔尸的身上去。一想到两者融合的威力,我心中就胆寒,毫不犹豫的抬起手中的震镜,准备往前照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乌黑的天空中突然有一道又一道圆圈出现,那深潭上空原本出现海市蜃楼的地方,圆圈汇聚成一个半人高的黑洞口。
  停留了三两秒钟之后,登仙岭上相似的场面陡然出现,从里面又探出了一个只有半角的牛头人来。
  那气势,如山似海。
  第二十三卷 生死试炼 第五十三章 山穷水尽,唯有搏命
  同样洪荒而恐怖的气息,从这牛头的鼻孔里喷薄出来。
  从这古怪的人面牛头,魁梧如山的体型,以及那股威猛如若天神一般的狂躁气势,我就已然肯定这位爷,正是我们前些天在登仙岭上,利用那紫薇融阳炎火阵勾动地火的威力,将乾坤虫环炸断,割裂头颅的那位老兄。
  当我们还在悬崖间的地穴石府中的时候,白露潭就曾向我传达这么一个消息,说这位大拿正在寻找我们的踪迹,誓要报得此仇。当时我并没有很在意,只以为我们不出那洞府,自有法阵隐匿气息;而等到我的震镜将其力量完全炼化,没有了印记,到时候人海茫茫,阴阳两隔,此君也未必能够找到我们,或许天长日久,也就忘记了这仇怨。
  然而后来的事情,根本就不在我们的控制范围之内——被邪灵教纠集各路人马追杀的我,哪里还有等待人妻镜灵将这股力量完全炼化的时间。一路上都是在搏命,见招拆招,频频地使用震镜,将一个又一个成名已久的大人物,全部都阴倒在了我的手中,紧要关头,能多活一分钟,哪里还会管这虚无缥缈的仇怨。
  只是我远远低估了这位大拿睚眦必报、仇不过夜的德性,没人想到它一直未曾离去,竟然在即将胜利的这时刻,再次降临到了我们的头顶上空。
  此刻的我们,不但没有那能够勾动地火的紫薇融阳炎火阵,而且除了后面救援的人员,几乎个个都带伤,至于我,倘若不是肥虫子在体内撑着,我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比那个沉睡好几年的睡美人加藤亚也,好不了多少。
  一方是气势汹汹、誓要报仇雪恨的神秘大佬,一方是伤痕累累,几近崩溃的残兵败将。
  形势已经到了这地步,让我们怎么逃命?
  我的心中忍不住地绝望了,望着那尊魔神一般降临的躯体,嘴巴发苦,有一种自杀的冲动。
  那牛头巨人脸上由无数黑虫子游动组合而成,它前几日受过重伤,头颅并没有长全,那牛角都只长了半截。它吃过亏,所以有些畏惧地打量了一番地上,见无大碍,方才放心下来,拖着黑色浓雾形成的锁链,从那黑洞的口子处往下跳,堪堪就落在了与黑潭魔尸熔合在一起的白纸扇罗青羽身边。
  罗青羽十四年修鬼,身体大部分都已经被鬼力透染,腐烂熏臭,仅仅只能够用香料或者其他手段来维持,几乎就是半个僵尸,又有那秘法传承,在大仇得报之后便不管意识有无,想要拖着面前的这些人,一同死去,故而能够在短瞬之间,将自己的躯体融入了经过无数年岁月萃炼过的黑潭魔尸上面。
  两者经过奇妙融合,在一阵让人恶心和恐惧的变化之后,最终形成了一个佝偻着身子的人形怪物来。
  这怪物脑袋出奇硕大,体型异常,是个驼背,那没有完全融为一体的后背骨成弓形,高高翘起,脸已经完全就是巫咸遗民的模样,只是似乎还闪动着智慧的光芒。
  也许是太过投入,他并没有意识到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恐怖巨人。融合之后的白纸扇狞笑起来,搓着满是粘稠体液的双手,发出诡异的尖叫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从张飞庙地洞之下盗取的尸丹提炼术,竟然有这等奇妙的用处?哈哈哈,我传承了巫咸遗民的记忆,我还是我,我还是罗青羽,但是我却拥有了无上的力量和经验——我只要将那个小丫头身体里的魔光萃炼出来,熔炼于身,便是青城山上的那几个老家伙,妄称地仙的人物,都不是我的对手了,哈哈哈……”
  罗青羽疯狂地笑着,似乎在为自己美好的未来而兴奋。
  他手上有许多黑色氤氲生成,里面有着浓聚不散的力量,似乎很恐怖。白纸扇怨毒地看着我们,笑了,说我要将你们这些在场的所有人,全部都杀死,然后将你们的魂魄炼制进我的体内,永远听从我的奴役,生生世世,永无断绝!
  然而他虽然从我们的眼中看到了恐惧,但是发现这恐惧并不是因为他,而是他的身后。
  陷入疯狂中的他终于有了一丝清醒,回过头去,只见一尊身高两米四五的巨汉,正耸立在他的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或许是融体时将脑子搞坏了,罗青羽完全就没有了白纸扇的睿智和沉稳,也不能够审时度势,见到这么一个恐怖的牛头巨汉手持铁链站在自己的后面,顿时顾不上恐惧,伸手就朝着那个家伙的裤裆掏去。
  这一招也是有名有姓的手段,名曰“猴子偷桃”,但凡是雄性生物,都会为之颤抖。
  融合了巫咸遗族尸身的罗青羽既然有着这般的自信,他此刻的力量也是不容小觑。这一番掏鸟式,气势惊人,别说是掏鸟,便是岩石垒块,他也是随意掏得,砸弄个粉碎。然而那个从诡异空间中跳下来的牛头巨汉不闪不避,便任有罗青羽这一击,打在了自己的胯下来。
  罗青羽一招击中,伸手就是狠狠一抓。
  然而他并没有抓到自己想象中的东西,而是一大团游离不定的丑恶长虫,掉落下来,朝着他的手臂上面游去。这些虫子,和那牛头巨汉脸上的那些细微虫子又有着很大的不同,呈红色,如长条蚯蚓,一根根伸长收缩,皆带吞噬周遭的鬼气。
  罗青羽身形一滞,竟然动弹不得,头顶有古代捉拿囚犯一般的铁锁链垂落下来,往其脖子处一套,那牛头大汉“哞”的一叫,那个融体之后变得十分恐怖的家伙竟然一点都动弹不得。那巨手往脑壳处一拍,头顶立刻冒出一股游离不定的气息来。
  牛头巨汉熟练地将这气息给捉住,往嘴里面一口吃去,美美地嚼动了一番。
  罗青羽的身子倒垂下来,再也没有了声息。
  这陡然出现的恐怖牛头,让我们都震慑莫名,大家原本是在围绕着罗青羽而站立的,此刻都按捺不住心中那股狂潮卷涌的恐惧,一步一步地后退,逐渐地聚拢到了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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