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静香低着头沉默。
  “宇儿你可有、可有……”景老爷望着坐在床上的儿子迟疑着问。
  “没有!孩儿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到她的身子。”景皓宇一脸坚定地望向景老爷,“静香想扑上来,可是没能如愿,我用枕头阻止了她。”
  景老爷扫了眼地上躺着的两个瓷枕,明了地点点头,“既然没有,那就好办了。”
  古代女子重名节,若是身子被男子碰到,就等于是男子的人了。若是景皓宇不幸碰了静香的身子,那么他就得付上责任收了静香。
  景府重礼节,若有主子坏了女人的名节,哪怕只是一名小小的丫环,该收房也要收房,绝不允许府内有主子玩弄丫环的流言传出去。况且现在景老爷升迁在即,正是关键时刻,若有不好的流言传出,升官之路或多或少会受些影响。
  古代当官之人的“德行操守”尤为重要,若是治家不严,或纵容儿女做于礼不合之事,或宠妾灭妻,只要有流言传到天子耳中,那离被贬职亦不远矣。因为德行有亏,连家都治不好,又如何能在官路上行得正坐得端呢?
  就是因为晓以厉害,所以景老爷才慎重地问景皓宇。得知静香并未得逞,心下顿时一宽。如此不知羞耻、不顾主子意愿强行爬床的丫头,哪怕只是作通房也有损府中清誉。
  “想爬上主子床的丫头多了去了,可像你这般急于求成,不顾主子意愿,不惜用强也要达到目的的丫头我还是头一次遇到!”景夫人瞪着一直低着头的静香,恨不能在她身上瞪出个窟窿。
  作为一名正室,最讨厌最恼火的便是有女人不知廉耻想勾引丈夫,那些个心思活跃的整天想着如何爬上主子床的丫环们一个个地都被她打发到平时不易见到主子的地方做事了。
  本来静香给景皓宇当妾或是作通房,景夫人都不在乎,甚至还抱着乐见其成的态度,谁不想自己的儿子尽快为府中填丁?可此时她却大大的改变了主意。
  心思不正想不顾主子意愿也要达成目的的丫头是万万容不得的!今日她想爬床造成事实,它日有了儿子后说不定就不顾嫡庶,不顾长幼要夺家产了!不老实且心高的丫头们一个都不能留,景府坚决不容许第二个何姨发出现。
  静香被景夫人说得瑟缩了下,头低得更厉害了。
  这个时候,景老爷夫妇心头都闪过一抹庆幸,庆幸府中大部分下人都被遣散了,留下的一般都是心腹,再不就是嘴严不好道是非的,今晚之事虽然令人吃惊了点儿,但好在知道的人并不多。
  “娘,我们马上就要上京,没时间处置静香,就将她关进柴房,明日一早将卖身契还有遣散费给她,让她走吧。”景皓宇出声道,这几天景老爷夫妇都忙得很,现在定是累得厉害,哪里有精力处置下人,再说现在处置会将动静闹大,到时谁都知道了可不妙。
  景夫人抿嘴瞪了静香好一会儿最后说:“便宜你了,若换在平时,早就将你打个半死再扔出府,还拿什么遣散费!”
  最后静香被关去了柴房,本来她就是要被遣散的人,给她的遣散费也准备好了,现在发生这种事,她该得的银子也没少,毕竟这些年来她是真心地在服侍景皓宇,在他受伤昏迷那段时间,静香废寝忘食地照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她做了错事,景皓宇亦不忍心对她赶尽杀绝。
  一个十九岁被遣散了的丫环,以后再想找到如意的活计恐怕很难,如此“大龄剩女”想找个如意郎君更难。这种下场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算是相当可悲的了,不用景府去惩罚她,残酷的现实就已经将她惩罚了。
  静香的事处理完了,莫芸溪不顾身份拿斧头砸门一事可不能就此算了。
  景夫人说:“芸溪跟我出去一趟。”
  景皓宇闻言心突地一跳,刚要找衣服想跟着去就被景夫人一句话给阻止了。
  “皓宇在床上休息,不许跟。”
  莫芸溪转身之际无奈地看了景皓宇一眼,对他耸了耸肩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
  景老爷先回房了,而莫芸溪则被景夫人带去了隔间。
  “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景夫人坐下后对立在一旁的莫芸溪问道。
  “芸溪是景府的嫡长媳。”
  “作为一名嫡长媳需要注意些什么?”
  “要孝顺公婆,侍候夫君,言行举止要有大家风犯,切不能丢了景府的脸面。”
  “你还知道要顾及着景府的脸面啊!”景夫人讽刺地道。
  莫芸溪低着头认错:“芸溪当时所为是有失体统。”
  “拿着斧头砸门!这种泼妇般的行为居然发生在我府嫡长媳身上!你可真是好意思!这事若是传了出去,你让景府的脸面何存?别人会怎么说?他们会说景府那个嫡长媳因为争风吃醋居然拿斧头劈门!到时你张狂、没规矩、不懂礼术等等的流言便会传得沸沸扬扬,若是被老爷的同僚听说了,你让老爷的脸往哪放!”景夫人猛地一拍桌子,指着莫芸溪喝道。
  “娘,拿斧头劈门,确实不对,但却是当时唯一可行的方法了。”莫芸溪小声辩道。
  “何以见得?”
  莫芸溪挺直腰板儿,正色说:“当时情况紧急,而院中没有男仆,力气大的女仆也都被遣散了,剩下的几个都是力气小的女人,我们谁都无法踹开门,若是唤个有力气的人来就来不及了。芸溪当时无法可想,只能拿斧头去劈门。”
  “你用斧头劈门还有理了!”
  “芸溪拿斧头劈门的行为确实有失偏颇,非大家闺秀该做之事,可不管如何,如此做的影响比让静香得逞要好得多。”
  “强在哪里?”景夫人皱着眉望着莫芸溪,眼中闪过不喜,没人会喜欢一个能言善道,做了错事不乖乖认错,非要辩个没完没了的媳妇。
  “芸溪散步回来途中被一个丫环拖住了,想来这丫环定是被静香收买了的,否则怎会那么巧让我遇上?静香找人拖住我,然后插上门不顾夫君的意愿想强行造就事实。这种心高还不尊重主子意愿的丫头若是被收了房岂会老实?以后不知还要折腾出什么妖蛾子来。若她被收房的原因被人知道了,那可就真成了笑柄,夫君腿脚不好,她居然还强行……有个这般如狼似虎的小妾,景府长房脸上无光啊。”
  景夫人闭着眼深吸了口气后睁开眼道:“静香是做得不对,这种丫头也不适合被收房,但是不管怎么说你拿斧头劈门的行为也不对,景府脸面何等重要,你身为嫡长媳行事岂能如此鲁莽!若以后再发生类似之事,你或者去唤人,或者就等着丫头被收房。拿斧头劈门的行为以后不准再有!德行有亏的媳妇景府是容不得的。”
  “芸溪知错了。”
  “回答我,你拿斧头劈门到底是出于皓宇的怒火,还是出于你自己的独占欲?”景夫人双眼紧紧地盯着莫芸溪。
  “呃。”莫芸溪眨了眨眼说,“是夫君当时的怒喝声过大,芸溪一急才出此下策。”
  “但愿如此。”景夫人眯起了眼,慢慢地道,“皓宇身为景府嫡长子,肩负着开枝散叶的责任,自是不能只有你一个女人,这一点你要清楚。去了京城,等你过完及笙之礼,与皓宇圆房之后,就要担起正室该有的责任,要为他纳妾。”
  莫芸溪闻言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睁大眼吃惊地望着景夫人,她还没到十五岁呢。一般人刚成亲时一年内都不纳妾或收通房,若是一年后肚皮还没动静,长辈才会做主为儿子纳妾。现在她还这么小,就告诉她纳妾的事,这未免也太不将她这个媳妇当回事了吧。
  “你看我作甚?身为妻子,为丈夫纳妾是义务,不能觉得委屈、要大度、要善待丈夫的其他女人,这样方能落个大度的好名声。若是心胸太过狭隘容不下丈夫的其他女人,那便是犯了七出,是要被休的!你好好想想吧。”
  莫芸溪闻言赶忙低下头,没让眼中涌现的气恼不满被景夫人发现。
  古代女人有一种通病,那便是不容许自己的丈夫纳妾,可却非常积极地为儿子找女人,这完全是双重标准。
  丈夫纳妾收通房就不满,儿子若是除了妻子外没有其他女人的话就是不孝!古代的女人们真是又悲哀又可恨。
  莫芸溪心中默默发着誓,若是以后自己有儿子,坚决不强迫他纳妾收通房,感情的事全由小辈自己做主便可。
  “怎么不说话?对我所说的话可有不满?”
  “芸溪不敢。”
  “我知你心里不舒坦,但这却是我们女人必须要过的坎,我亦如此,你自然也不能例外,想过得好就只能尽快适应。今日之事不管你出于何目的,总之你做错了是事实。回去后将女则女戒各抄写五遍,明日晚饭前交给我,抄不完不许吃晚饭。”
  “是,芸溪先退下了。”莫芸溪屈了屈膝。
  “嗯,走吧。”
  莫芸溪转身往外走,刚走至门口,景夫人又叫住了她。
  “等等。”景夫人望着莫芸溪,严肃地说,“这次由于时间紧迫先放过你,但去了京城后你若还不知悔改,犯下类似的过错,到时可不就只是抄写女则这般简单了!置景府的脸面于无物,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芸溪明白,以后定当注意。”
  “嗯,但愿如此,我们景府可容不下一个德行有亏的媳妇,我们丢不起这个人!”
  莫芸溪出来后抿着唇往回走,在心里将景夫人腹诽了好几遍,由于想像的画面太过滑稽,等回房后满腹怒气消了大半,景皓宇问起,她也只挑无关紧要的说。
  男人夹在娘与媳妇之间是为难的,莫芸溪不想景皓宇因为她与景夫人的事为难,她知道他关心她想要照顾她已经很满意了。
  再说若是做个在婆婆那里受了气转头就向丈夫告状的女人并不好,也许开始男人还会向着你,觉得你委屈了想要补偿,可是时间一久次数一多,男人不腻味不反感了才怪。
  莫芸溪不是笨蛋,这点道理她还能想得通。
  第二日,静香被遣散了,离开时没哭没闹,走得很安静。
  莫芸溪一整天没干别的,在晚饭过后半个时辰,才将景夫人交待的任务都抄完了。
  王嬷嬷也是被遣散中人的其中之一,因为她的丈夫儿子都在这里,不便去京城,所以此次去京城的下人就香茹与倩雪,院子里没有家累、做活又爽利的下人带去了四五个。
  那晚的事并没有传出去,景老爷派人严厉警告了当时目睹情况的下人,是以静香用强一事被瞒了下来,连何姨娘、景皓轩他们都不知道。
  几日后,景老爷一行人带着家人及家当乘着八条大船浩浩荡荡地奔京城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昨天没更新,呵呵,昨天有点犯懒,下午睡了一觉后感觉身上酸,以为要感冒,后来过了一个来小时后身上就不酸了,可是当时懒筋已经泛滥,于是没来更新。(顶着锅盖赶紧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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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嘎嘎。亲们猫真爱你们,么么么么~~~~
  36
  36、神医来了 ...
  上船之前,也就是刚从府中出来要去码头时发生了一件趣事,这事跟大宝有关。
  当时莫芸溪抱着大宝出现时引来了个别人的不满,哪有人走水路出远门还要带着猫的,多不方便。
  要带猫一起走这事莫芸溪并没有提起过,她怕说了后会遭到拒绝,所以一直瞒着。等当天要出发了,才抱着大宝出现。
  景老爷虽然没有要求莫芸溪将大宝扔掉,但脸色却不怎么好,看着大宝直皱眉。
  景夫人察颜观色,知道景老爷对莫芸溪带猫上路一事颇为不满,于是开口指责了起来:“芸溪,这水路我们一走就要好几日,你带上猫做什么?我们带的行李够多了,因为它还要再带上几箱沙子,占地又费事,你怎么老不让人省心呢。”
  莫芸溪恳求道:“大宝自小就与我在一起,将它送人芸溪着实不舍,我知道带它上路不妥,可将它扔掉我做不到。爹、娘,你们就答应了芸溪吧,我保证它路上会很听话。”
  景夫人还想说什么,刚要张口就被大宝突来的举动惊着了。
  只见大宝自莫芸溪怀中跳下,甩着大尾巴来到景老爷跟前,后腿着地,身子突然立了起来,而后两条前腿高举、两爪相碰上下摇晃,开始作起揖来了。
  这一出可把当时在场的人乐坏了,看过猴子和狗给人作揖,但很少见猫作揖的,今日见到一只大个儿的三花长毛猫作揖当真是开了眼界。
  “哈哈,有趣,有趣!看在你如此有眼力见,知道我是作主之人的份上,今日我就答应带你上京!”景老爷被大宝取悦了,变得好说话起来。
  “喵喵。”大宝闻言放下前爪趴在地上,仰望着景老爷猛摇尾巴,看起来很感谢景老爷。
  莫芸溪与景皓宇看得都呆住了,平时大宝骄傲着呢,白天睡觉晚上去库房守着抓老鼠,平时很少去讨好人,也无人教它作揖,谁想它为了不被抛下,居然当众给景老爷作起揖来了!
  “蠢猫!平日里总瞪我,还以为你多有骨气,结果还不是对我爹‘卑躬屈膝’了?”景皓宇见平日里对自己一向不理不睬的猫居然对自己的爹如此狗腿,那心情真是很难用言语形容。
  “喵。”大宝回头不屑地瞟了眼一脸不满的景皓宇,那神情隐约有着一抹“你算老几”的意思。
  景皓宇差点吐血……
  在水路上好几日,很多人都晕船了,莫芸溪没能例外。在船上晃晃悠悠的,晃得她直反胃,最开始几天吐得很厉害,没怎么吃东西,吃的全吐出来了,后来几天适应了才好些,不过依然是每天都病怏怏的,让景皓宇着实担心了好一阵子。
  同样晕船厉害的还有纪梦洁。她与莫芸溪是所有人中吐得最厉害的,景皓轩由于是男子,而且两人年龄又大了,不便常去探望,何姨娘到是每日都去看,假意关照一番,而景夫人只是安排人多加照顾一下纪梦洁,自己到是没去几次。
  自从纪梦洁与景皓轩定了婚后,景夫人便不再如以往那般厚待纪梦洁,以前是想收她当儿媳,现在名义上纪梦洁虽然还是自己的儿媳,可是本质上却大不相同,她成了自己对头的儿媳!仅此一点,纪梦洁在景夫人心中立刻成了对立之人,比莫芸溪还讨她嫌。
  大宝到是很乖,知道这里是在船上,没敢乱跑,睡饱了就在四处散散步,船头船尾这种接近水的地方从来不去,由于怕被人扔下水,几乎整日都窝在莫芸溪的船舱里,只敢在夜里众人都睡下时才出船舱去别处走走。
  在水上漂了有五六日,众人终于抵达了京城。
  一行人在七王爷给景老爷准备的府邸落了脚,府邸比以前住的只大不小。这次灭三王爷党事件中,很多官员都被抄了家,他们的府邸中有一些不算太豪华,这些都被皇帝赐给了来京作官的功臣们。
  这座府邸一点都不旧,是近两年新建出来的,以前是三王爷的心腹大臣所住,被抄了家后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换了新的,连院中的花花草草都是新种下的,若非知道这里曾经住过人,众人几乎都要认为这府是新建的了。
  初来乍到,众人自是好一番忙乱,落脚后便忙着从人牙子手中买下人。
  等下人们都买来了,所有事情都一一步入正轨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景老爷的官职最后确定了,升为中书侍郎,正四品,这个官职比知州好不知多少倍,本朝中书侍郎仅有两名,帮助中书令管理中书省的事务,有机会参与朝政。
  官职一定,景府上下皆大欢喜,开宴席庆祝了一番。景老爷由于初上任,很多事情需要了解需要适应,所以比较忙,而景夫人忙着打听京中贵妇人们的习惯爱好等,以便以后来往时不至于抓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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