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其实郁梦心今日里先让容景遇去,再让明云端再去一次不过是想试试容景遇说的话有多少可信度,自从上次他在宜城的事情失败之后,便让他开始怀疑起一向极得他信任的容景遇来,明面上容景遇的事情是件件都做的不错,可是在他看来,那些显然是不够的,依容景遇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看不出郁梦离布的局?那一次原本应该是十拿九稳的局,最后竟还被郁梦离反客为主,成为他一生最大的羞辱。最重要的是那一日容景遇派给他的人手并不是太多。
而郁梦心也知道明家和谨家两家相隔的极近,明云端和谨夜风也算是有些交情的,而谨夜风中了状元,这一次的状元又有些异于往常,极有可能得到天顺帝的重用,这种人物他是必须要拉拢的。只是他自持身份高,不愿意拉下身段去,便让明云端前去。
没料到一回来却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他不生气才是怪事。
明云端轻声道:“六公子请息怒,谨夜风只是个迂腐书生,他说的话不必太放在心上。”
郁梦心冷哼一声道:“书生的嘴才毒!”
明云端轻轻叹了一口气,郁梦心又问道:“他还说了什么没有?”
明云端给秋雁使了个眼色,秋雁忙道:“谨状元的架子好大,那些话婢子都不敢说,六公子还是不要听的好。”
“说!”郁梦心寒着声道。
秋雁吓的跪在地上道:“他说六公子不尊重自己的兄长,不顾及伦常,他……他不屑为伍!”
郁梦心闻言却笑了起来,明云端和秋雁交换了一个眼神,郁梦心却又笑道:“我以为三哥不屑做那种拉拢人的事情,没料到却先将谨夜风收归已用,倒还真是有心了。”
明云端来到王府已有些时间,也知道郁梦心和郁梦离不和的事情,知道她方才的这一番话已成功让郁梦心讨厌上了谨夜风,而此时听这口风,怕是怀疑谨夜风已经成了郁梦离的人,这对她而言终究是一件好事。谨夜风知她的根底,这样的人对她而言是个危胁。
她的头微微低着,不参与郁梦心的猜测,她是聪明人,知道有些话点到即止便可。
郁梦心却又缓缓的道:“这事也当真是有趣了,不过谨夜风这人却是留不得了。”
明云端闻言微微一愣,知道郁梦心这是动了杀机了,她心里砰砰乱跳,却终是觉得谨夜风这人是绝对不能留的,若是再留下,日后一阵宣扬,她的名声便全毁了,更不要说日后做郁梦心的正妻了。只是她也知道谨夜风如今是状元郎,这样的人物要动手除掉又岂是易事?
一时间,她的脸上风云变化,郁梦离见她脸色不好,只道是女子胆小,听到这样的消息心里害怕,当上淡淡的道:“你是我的女人,自然就不能像其它的女人那样懦怯了,这种事情你日后会习惯的。”
明云端抬眸看他,轻声道:“他算是和我自小一起长大的,这样做会不会太过了些,必竟只是刚中状元,难保不是被人鼓吹过而忘乎所以?”
郁梦心缓缓的道:“有些话是永远都不能乱说的,对于三哥的人,我从来都不会手软,我之前就觉得奇怪,皇上为何为点他为状元,如今想来,怕是三哥早就动过手脚了。传闻皇上点状元之前曾见过万贵妃,万贵妃,这事说到底竟是这般,也真是难为那些编故事的人了!我还险些就被三哥给骗了。”
明云端心肠虽然恶毒,却对于朝堂大事所知甚少,郁梦心的话有很多她听不明白,只是心里却暗暗记了下来,脸色一时间也变得极为难看。
郁梦心看到她那副样子却甚是满意,女人嘛心太狠了终究不是好中,能拿捏在手心里的才好用,明云端不过是个弱质女子,倒也是件好事,他淡淡的道:“不谈那些事情了,我们先吃饭。”
明云端忙点头替他夹菜,手却忍不住抖了一下,却终究没有再替谨夜风说一句话。
郁梦心觉得她也是个识趣的,嘴角微扬,眼里有一抹得意。
晚膳用过之后,郁梦心便去了书房,命人给容景遇传消息,只说谨夜风已是郁梦离的人,不能再留,让他想办法杀了谨夜风。
容景遇收到郁梦心的传话已是半夜,他的眼底顿时满是寒意,琴奴在旁问道:“二少爷,六公子又让你做什么?”
容景遇将纸条递给琴奴,琴奴看了一眼后道:“六公子的手段倒是越来越狠了,却不知谨夜风早已被二少爷拿捏在手心里,又岂敢有那样的心思。”
“人心难测。”容景遇淡淡的道:“谨夜风虽然对我们还有些用,但是总归不能因为他和六公子闹翻。”
琴奴轻叹了一口气,容景遇却又道:“今天我离开谨夜风那里的时候,还有谁去找过谨夜风?”
琴奴答道:“据探子送来的消息,今日里倒有不少人给谨夜风递了贴子,只是谨夜风被二少爷那般一吓,哪里都没去,将那些贴子全部都回了。不过今日下午明云端去亲自去客栈里找过谨夜风,我最初认为那是六公子对二少爷的不信任,却没有料到竟会发生这样的转变。”
“你说对了,他的确不信我。”容景遇冷笑道:“否则明云端就不会去了。”
琴奴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六公子怕是谁都不信,二少爷和他合作,实有些像是与虎谋皮。”
“谁是虎还不一定。”容景遇微微想了想后道:“明云端去谨夜风那里可发生了什么事情?”
“据探子说是闹了一场,谨夜风很不给面子的揭了明云端的老底,还将水府退婚又订亲的事情能抖了出来。”
容景遇轻轻摇了摇头道:“这人明云端倒是个狠角色,谨夜风怕是至死都想不明白他是死在这个女人的手里。所以说最毒妇人心这句话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这个明云端啊,倒还有些本事。”
琴奴笑了笑,容景遇却似又想起了什么,然后又道:“不对,谨夜风几个月前就到了京城,那些事情都是他离开之后才发生的,他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琴奴答道:“许是谨府的家书有提到吧!”
“不可能。”容景遇直接否认道:“谨家的人对谨夜风的科考极为关注,更怕他分心,谨老太爷去世这样的消息都瞒了谨夜风,又岂会告诉谨夜风明府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再则明府的事情除了明云裳之外又还有什么事情能和谨夜风有关?”
琴奴闻言脸色也变了变,当下却又道:“难道是明云裳告诉了他这些事情,他心里对明云裳不平,所以才出言相讥?”
容景遇轻轻摇了摇头,却似已经想到了什么后笑了笑道:“这事怕是没有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明云裳啊明云裳,你当真是有些本事的,今日里我竟也被她骗了过去!”
琴奴原本就是极聪明,听他这么一说也明白了几分,当下轻叹了一口气道:“二少爷是怀疑跟在谨夜风身边的人是明云裳?”
“难怪我今日见到那个季常就觉得有些熟悉,只是当时心思都在谨夜风的身上,倒是忽略了她的存在。”容景遇笑了笑道:“她如今倒是长本事了,竟是连易容也一并学会了,也许我早该想到,她在我的面前易容已不是第一次,季常?真亏她想的出来。如果我们把谨夜风除掉,也不知她会如何?”
琴奴一向不喜欢明云裳,当下淡淡的道:“怕是会去找郁梦离吧!”
“她不会去。”容景遇缓缓的道:“她是个聪明人,知道去找郁梦离是极危险的事情,她不会冒这个险。再则她那样的女子,不见得就会心甘情愿嫁给一个病秧子,而且依着她的性子,怕是对郁梦离也有很多不确定。”
琴奴愣了一下,一时间有些不太明白,容景遇又缓缓的道:“上次我遇见她的时候,她的身边跟了一个魔教高手,如今想来必是那个红衣少年了,真没料那少年那么年轻,在武学上却有那么高的造诣。看来水云轻对她这个女儿也是不放心的,竟早有后着,如今这局面倒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琴奴轻声问道:“谨夜风和明云裳在一起,那个高手也必定跟在两人的身边,怕是的要除去谨夜风不是易事。”
“谁说一定要除去谨夜风了?”容景遇的眸光转深道:“六公子只是让我们杀人,杀不杀得了那就得另当别论。”
琴奴再次一愣,容景遇却又缓缓的道:“如今谨夜风还在我的掌控之中,我没必要毁了这枚棋子,若是要杀他,也必然要等他不受我控制的时候。”
琴奴这一次是全听懂了,当下笑了笑道:“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只是二少爷,如此一来,你就不怕六公子对你起疑?”
“他早有存有疑心,多这一件事不多。”容景遇淡淡的道。
琴奴的心里却又有些不是滋味,当下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了声:“我这便去处理。”便走了出去。
容景遇轻轻点了点头,心思却又深了些,明云裳如今就如同狐狸一般,在他的身边乱窜,他又岂会容她那般随性?
今夜的这围杀,倒不如说是另一种警告和试探,他那一日和秦解语交过手,如今也想知道秦解语的武功到底有多高,明云裳的身边除了秦解语之外,是否还有其它的魔教高手。
明云裳对着油灯发呆,秦解语站在她的身边,神情里有几分不耐烦,却也不理她,依旧有一口没一口的啃着他的大饼。
谨夜风的眼里却满是担心和惊恐,围着明云裳坐的桌子走了一圈又一圈,一双眼睛里也满是不安。
三人各怀心事的做着自己的事情,谁都没有说话。
约莫走了两百圈之后,谨夜风终于忍不住道:“云裳,明日便是殿试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以前这样的问题他是绝对不会问明云裳的,只是这一次见面之后,明云裳给他的感觉大不一样,他甚到还觉得明云裳比他还要有主见,有办法。只是他在问明云裳这个问题的时候,倒更多的是因为身边除了明云裳之外再没有其它可以说话的人了。
明云裳也有她的烦恼,看了谨夜风一眼后道:“我只是一个被谨大少爷抛弃的弱质女子,又哪来的什么法子。再说了,明日是谨大少爷自己去皇上面前回话,我又进不去,能帮上什么忙?”
谨夜风听她这么一说倒有几分气馁,明云裳看到他那副样子又觉得有几分好笑,当下又道:“我不知道容景遇的话对你会造成什么影响,反正我是没将他的鬼话放在心上。他若是真有那个本事的话,为何不先替他自己谋划一点东西?再说了,这殿试之事,只是皇上一人说了算,你只要在圣前表现优异,就再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谨夜风长叹了一口气,明云裳也叹了一口气道:“以前觉得你是个聪明的,如今才知道你是一个极蠢的,这中间的事情你都看不明白吗?”
谨夜风的头微微低着,明云裳又道:“你有心思在这里瞎担心,还不如好好的是温温书,想想时事,这样也许对你明日的事情还有些帮助。”
她和谨夜风相处的这段时间,她便已看出谨夜风其实并不是一个太有主见的人,这样一个人是极难做得出太狠绝的事情来,他那日那样对她,也不过是容景遇的手笔罢了,如今的她,已没有当初那么恨他了,反而觉得他就是一条可怜虫。
而她也在想她将要面临的事情,谨夜风这副样子,要靠他绝对不是长久之计,唯有靠她自己的才学才能实现她的计划,只是这又是一件谈何容易的事情。
她的心里也有些担心郁梦离,他被那个女人骗着,也不知道那个女人会不会害他。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想太多了,郁梦离本就是个要死的人,不管那女人害不害他,他怕也活不了多久,而她却终是要在他活着的时候到他的身边去拆穿那个女人的真面目。
谨夜风心里知道明云裳说的是对的,只是他早前就见识过容景遇的本事,也知道容景遇的另一重身份,更知道容景遇和郁梦心的关系不错,而他只是一个没有办点根基的书生,心里对容景遇早就怕上了几分,如今容景遇一放出话来,他又岂能不怕?杀人之事一旦抖出来,他的新科状元之位又哪里保得住!
明云裳看到他那副熊样,心里也有些窝火,只是一想也理解谨夜风担心的事情也能理解,只是她也只是一个穿越到这个世界没多久,又不通时事古籍,想要帮忙也极难。
想到古籍,明云裳的眼睛一亮,便想起苍澜王朝如今的境况和北宋时期有些相似,外有强敌窥视,内部土地被各地的财主兼并的厉害,百姓大多都处于疾苦之中,朝堂上也是三书六省制,首辅的权利并不大,她便想起了中国历史上鼎鼎有名的王安石变法,当下便提笔在白纸上写下“青苗,募役,方田均税,农田水利”一行字。
谨夜风看到这几个字不是太明白她的意思,她当下缓缓的道:“为臣者,当解君之忧,你若能为君解忧,那些阿猫阿狗自然也就不用放在心里,我问你,如今的农田大部分都在谁的手里?”
谨夜风微微一思后道:“大部分都在当地的有钱人手中,今朝并没有限制农田的买卖,所以有钱的人田地屯积就越来越多,没有钱的人往往连买种耕地的钱都没有,只有卖地种田,由此便是一个恶性循环,导致有田的人越来越多田,少田的人越来越少田,再加之谁家没个三病五灾的,只得卖田救急,而后再租田来种,便成了佃农。朝庭近几年税收却越来越难征,我只闻今年的秋后征收的税银远不如往年。”
明云裳微笑道:“田地征税原本是按照不管什么田地都一样的收税,若是田地按照肥瘠分成几等,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从官府外借种子,等收成后归还又会如何呢?”
谨夜风闻言眼前一亮,明云裳在青苗和方田均税两项上画了一个圈,然后又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如今的朝堂之上,每年的役钱,一直是按户等轮流充当衙前等州、县差役的办法,若是改由州县官府出钱雇人应役,各州县预计每年雇役所需经费,由民户按户等高下分摊,上三等户分八等交纳役钱,随夏秋两税交纳又会如何?”
“会增加地方的收入,不用动不动就找朝庭要钱。”谨夜风微一思索后道,他的话一说完,眼里顿时满是兴奋。
明云裳在募役两字上又画了一个圈,然后指着农田水利几个字道:“这个意思更明了,想来也不用我多说什么了。”
谨夜风欣喜的道:“我明白,就是让有钱人兴修水利,因为他们的受益也最大!”
明云裳扬了扬眉,谨夜风有些难以置信的道:“云裳,你从哪里知道了这些,你只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而已!”
“人是会变的。”明云裳撇了撇嘴道:“再说我们也分开这么长时间了,就许你变,不许我变吗?”
谨夜风的脸上有些不太自然,他想了想后,脸上原本的兴奋又淡了,看着明云裳道:“你提的这些法子是极好的,可是这些法子却是极为损害朝中贵族的利益,皇上怕是不会采纳,就算是采纳了,以我目前的根基,也根本就没有能力办好这些事情。”
明云裳白了他一眼后道:“你觉得你高中了状元,圣上就会把一切的事情都交给你吗?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只需要在大殿之上提出你的观点就好,告诉皇上你对国计民生是极为关心的,给他留下一个深刻的印像就好,这些事情要做的话,不是我小看你,你根本就做不到!”
谨夜风讪讪一笑,明云裳又道:“你如今要做的不过是改变现状,过了明天那一关再说。不要说我没有帮你,比起你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要有情有义的太多。”
谨夜风一听也有道理,又被她后面一句话抢白的有些不好意思,看着明云裳的神色有了更多的打量,眼前的女子比他想像中的要厉害太多,他以前是瞎了狗眼才会觉得她只是一个软弱可欺的弱质女子!心里对之前的事情后悔不已,却也知道事情再难挽回,唯有叹息而已。
明云裳看到他的样子也轻轻松了一口气,眸子里有了一抹难以言喻的高深,嘴角的嘲弄意味更浓,也许明天真的有好戏看了。
她伸了个懒腰,今日折腾了一日了,她也有些乏了,也该睡觉了。
只是她才走上不到三步,便觉得有一股杀气铺天盖地而来,她的汗毛立刻便竖了起来,秦解语站在离她约有三尺的地方,当下极快的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谨夜风还处在惊喜之中,还没有回过神来,见秦解语莫名其妙的抱住明云裳,他的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刚想说教几句圣人之道,男女有别之类的话语,便看到门窗陡然破裂,几个黑衣人如狂风一般冲了进来。
就那一瞬间,他的书生风骨却涌了出来,大声喝斥道:“央央大国,天子脚下,竟还有这等事情发生,你们快些离开便好,否则必定会尸骨无存!”
他的话还未说完,一把刀便朝他砍了过来,他吓了一大中,脚下一软,竟险险躲过了那一刀。
明云裳对于他的勇气也无比膜拜,在那一瞬间终于明白一句古老谚语的真谤“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才。
她怒道:“蠢蛋,人家要杀你,快躲起来!”
谨夜风愣了一下后回过神来,欲爬走,无耐何腿上的力道有限,明云裳看到他那副耸样,顿时气的不轻,当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而那些黑衣人的大刀却已朝谨夜风招呼了过去。
明云裳无可奈何的摇了一下头,纵然她再不喜欢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砍死,最重要的是,她还没有弄明白这些人为何要杀谨夜风,难道是因为今日下午揭了明云端的底,她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明云端刚嫁给郁梦心不久,又哪里来的这样的本事?
只是如今也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此时还是先把谨夜风救出来再说,她还未出手,那几个围在谨夜风身边的黑衣人便倒在了地上。
她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秦解语一眼,却见他面色如常,一个红影却从一旁钻了出来,她定睛一看,竟是红依。
原来那一日她将红依丢下来找谨夜风的晦气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红依在小客栈里呆了几日觉得事情不对,顿时明白明云裳是将她丢下了,心里有些恼怒,便四处去找明云裳。
今日听到谨夜风中了状元的事情,她便猜到了几分,于是便赶了过来,只是白天来的时候,她见到了不少的熟面孔,怕引来其它的麻烦一时间不敢前来,于是便打算入夜后再来。不想红依姑娘不小心吃错了东西,狠狠的拉起了肚子,然后来的便晚了些,不想一来就看到这种打架的场面,素来喜欢打抱不平的红依姑娘自然也就出了手,将谨夜风解救了出来。
明云裳一见是红依,顿时朝她笑了笑,红依却扁了一下嘴,手里的暗器极快的飞了出去,她的武功不算极高,但是一手暗器的功夫,在江湖上却是排得上名号的,郁梦离身边的人,几乎个个都是他精心挑选的,没有一个是弱的。
来的黑衣人不算很多,除了对付谨夜风那几个功力弱一点的外,围上秦解语的却是一等一的高手,而秦解语行为古怪,说话古怪,武功更是的古怪,没有过多的招式,却招招都是夺人性命的狠招,他一人对付三个高手,竟还轻松自如。
那三人见情况不对,忙扯了一声呼,便打算逃,秦解语自是不会给他们那个机会,飞剑荡出如虹,便极快的几乎是在同时将三人的喉咙割断。
明云裳正打算喊:“等一下,留个活口。”可是却只喊出了一个“等”字,那几个黑衣人便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明云裳还是第一次见到秦少爷杀人,那姿势完全可以用“帅”字来形容,只是那如虹的剑气却还是把她惊的不轻。
她轻轻咽了咽口水,最后没说出口的话全变成了叹气。
红依看到秦少爷杀人的手段,直惊的嘴里可以塞下鸡蛋,她见多了那些打打杀杀的场面,却没有一人能做到像秦少爷那样干净利落!而那奇怪的剑招,更是她从未见过的。
秦少爷看着明云裳道:“等什么?”
明云裳咧嘴一笑道:“人都死了,没什么了。”
秦少爷扬了扬眉毛,剑已出鞘,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而谨夜风还吓的坐在地上,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那个平日里不太说话,行事古怪的红衣少年竟如此厉害!一刀就杀了那么多的人!他的手抖了抖,看了一眼明云裳,他实在是有些好奇明云裳从哪里认识到这么厉害的朋友!
明云裳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轻轻耸了耸肩,摊了摊手。
红依却已扑上来道:“世子妃离开也不说上一声,这些天可让我好找。”
明云裳却已捂住了她的嘴,轻声道:“姑娘,有的名字不能乱喊的,这里出了这么大事情,你不适合呆在这里,还是先回客栈里呆着,明日事情了结之后,我再去找你。”
红依轻叹了一口气,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当下却又问道:“你不会再抛下我不管吧?”
“保证不会。”明云裳信誓旦旦的道。
红依轻声道:“就算你不回去,我也能找到你的。”
明云裳无语问苍天,她自认为她的伪装术不算差,却没料到那么容易就被人看破了,还找了过来。
红依离开之后,她便开始思考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一时间自然是极难想明白所有的根源不过是她和秦解语揭破明云端真面目的那几句话,也不会想到有人只凭那只言片语的信息就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
这一场与其说是刺杀,倒不如说是屠杀,反客为主的屠杀。
客栈里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其它的人,明云裳轻叹了一口气,看了秦解语一眼,又看了谨夜风一眼,终于极为识趣的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和谨夜风靠在了一起。
秦解语看到她的样子有些不解,当下轻轻眨了眨眼睛,也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正在此时,房门被人推开,然后便听到了客栈老板惊恐的叫声。
明云裳掀了掀眉,秦解语又开始啃起又干又硬的饼子来,谨夜风却已伏在地上吐了起来。
很快京城尹便带着官差来了,他知道今日的事情可大可小,当下便小心翼翼的问起缘由,明云裳用颤抖的声音道:“我们正打算休息,不想窗户被人掀开,然后跳进来几个黑衣人,那些人不问缘由就动手砍人,我们都是安份守已的人,当时早已吓傻,以为今日是必死无疑,不料却在那时冲进来一人,极快的就将那些人全部杀了,我们都没看清楚人,那人便已消失了。”
京城尹再问秦解语,秦解语只是点头,继续啃饼子,谨夜风却已吓呆,想要说实话,只是还没开口明云裳便撞了他一下,那一撞让他清醒了不少,不愿惹事,便附和了明云裳的说法。
京城尹暗自生惊,这三人都瘦弱,根本不会武功,而地上的黑衣人各各手里有刀,除了被暗器杀死的人之外,其它的几人几乎都是一刀丧命。这样的武功,京城里除了大内高手,再没有人有,他不禁暗想,皇上对谨夜风另眼想看点为状元,想来也颇有关照,以前的学子中了状元之后,皇上也曾有暗中派高手保护的事情,难道今日里有人想对状元郎不敬,所以藏匿在暗处的高手便在暗中出了手?
只有这要样的解释才是合情合理的,而这种事情发生在京中,实有不妥,他便命人将尸体全部运走,心里却更加忐忑不安,于是便更加小心的处理这件事情,等着第二日刑部的问责。
经此一事,谨夜风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他看着明云裳道:“这些杀手到底是谁派来的?根本就是想要我们的命!”
“是想要你的命,少爷。”明云裳淡淡的道:“你如今树大招风,日后还不知道有什么祸端,今日是你运气好,刚好我在你的身边,要不然你的小命就没有了!”
谨夜风的脸色发白,然后咬着牙道:“是容景遇的人!”
“你怎么知道?”明云裳问道,心里却微惊。
“我就是知道!”谨夜风看着她道:“我认得出他们的腰牌,容景遇的手下每个人手上都会有那样的腰牌!”
明云裳轻轻叹了一口气,谨夜风却又有些焦燥的道:“他这是在警告我了,若是我不听他的话,他就要杀我了!”
明云裳看了他一眼,他的脸色已经极度难看,撮了撮手道:“云裳,现在要怎么办才好?我不想死!”
明云裳心里也烦燥,看到他那副窝囊的样子,心里更加恼火了,当下想也不想,扬起一掌直接将他劈晕,他一倒地,屋子里也便安静了。
明云裳却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那么处心积虑的想要瞒过容景遇的眼睛,却还是被看穿了,也许真的如谨夜风所言,明日里还有大大的麻烦吧!
只是这事也激起了她的性子,容景遇不让做的事情,她偏要做,谨夜风这个御赐的状元还真是做定了!
第二日一早,谨夜风便被明云裳摇醒了,经过一晚的休息,他的精神看起来好了不少,也因为这一场混乱,他心里对容景遇也更加的恨了起来,第一次觉得明云裳之前对容景遇的说法是对的,他总不能坐在那里等人来杀他吧,为了自己,他也要争取一下,如今死都见过了,他倒不再怕了。再经明云裳巧舌一说,他又平添了几分勇气。
明云裳和秦解语跟在他的身后去了皇宫,宫门口早有太监在那里候着,见他一来便带着他们走了进去,只是走到大殿外的时候便将明云裳和秦解语拦下,让两人到一旁的偏殿里候着,那里也早有几个侍从候在那里,想来是榜眼和探花的下人。
明云裳朝那几人点了点头便算是打了个招呼,秦解语似旧是那副谁也不理的样子。
明云裳知道皇宫这种地方,最好不要乱闯,当上老老实实的呆在偏殿里等候,约莫过了两个多时辰,终于见到谨夜风意气风发的和其它两人走了出来,一个太监在旁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件红色的官服,太监的模样恭恭敬敬,她不禁愣了一下。
太监走到她的面前道:“这是参议郎的官袍,请妥善收着!”
“参议郎?”明云裳愣了一下,不是吧,这么快就被封官呢?
太监欢喜的道:“状元郎今日殿试极得皇上的赏识,破格录为参议院的三品参议。”
明云裳咽了一口口水,古往今来高中之中就算是状元郎虽然会留京,但是大多从七品或都六品官员做起,哪有一开始就升成三品官的?就算是极为本事的,在京中也有人打点的,也顶多从五品官做起,又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封为三品官,这级跳的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她看了一眼谨夜风,却见他满面春风,她的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混蛋大难将要临头了还在得意,也不是真聪明的,只是她的面上也满是喜色的从太监的手里将托盘接了过来。
太监却笑道:“你跟着这样的主子真是有福气,参议郎今日里极合圣上的心意,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承公公贵言!”明云裳微笑着从怀里取了一锭银子打赏了太监,心里却知道如今的状况怕是比谨夜风不得圣宠来的更麻烦了
她的心里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这要样的话,昨日里就不对他说那些话了,今天早上就不再去刺激谨夜风了,瞧他那打了鸡血的模样,真让人无语。
接下来便是宫宴的时间,谨夜风满脸喜色的走到她的面前道:“你的那些想法当真是极好,字字句句说在了圣上的心上,我日后若是真的能平步青云,必不会忘了你今日之恩。”
明云裳淡淡的道:“在你想要平步青云之前,你还是先想想如何能活得更久一点,你才中状元就得了这样的官位,而且你提的那些法子字字触犯贵族的地位,你觉得他们会让你安安稳稳的平步青云吗?”这些道理昨天晚上她已经对他说过了,只是某人的鸡血一涌上来好像是全忘光了。
谨夜风闻言脸色微变,明云裳看了他一眼又道:“谨大少爷真是有本事,我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但愿你的祖上积了厚德,让你能活的更久一点。”王安石当时变法之时,已是首辅之位,下面门生数千,又得到宋神宗的大力支持,还处处不顺,你谨夜风只是新科的状元,什么根本都不是,提出那样的法子,不这不知道如何自圆其场,那摆明了是自寻死路。
她的心里也有一点好后悔,昨日给他出那个主意的时候真应该多提醒他几句,只是事已至此,再无转弯的余地。
谨夜风也不是笨的,之前在大殿之上只是被顺天帝的表扬冲昏了头脑,如今明云裳这么一说,他顿时觉得遍体生凉,他忍不住问道:“那我如今该怎么办?”
“先走一步算一步。”明云裳轻叹了一口气道。
谨夜风也没有其它的法子,只能听她的安排,此时出来再没有在大殿之上的得意了,他熟读史书,对于朝堂上的事情也知晓一些,却终是书生意气,大多的时候还是纸上谈兵,远不如明云裳这个局外人看的通透。
那一场宴会宴请了几乎所有的王公大臣,兰陵王府也在邀请之例,只是兰陵王不日前奉诣南下巡查,至今未归,便由世子郁梦离代替出席。兰陵王在朝中的地位甚高,郁梦离离天顺帝极近,坐在右首第一的位置,左首第一便是朝中众人称为贤王的北王。
依着惯例,每次殿试之后会将所有的今科新考的高中的考生叫进来赴宴,说是赴宴,其实是为了前朝名朝安子迁留下的三道无人能解的试题而来,这个习惯历经两朝,早成了不成文的规定,所以那宴会的大厅一直都选在最大的留德殿里,那大殿是用拱石所支撑,极为宽大,能同时容下数百人共宴。
天顺帝的华盖在最里头,黄帘半遮,身边站着金甲侍卫,两边各八,一共十六人。
明云裳跟在谨夜风的后面进了大殿,一进到里面她就有一种错觉像是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的大礼堂,只是这个建筑更加古朴一点,而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建筑,和寻常的宫殿建筑完全不同,她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在她之前也曾有人穿越过来修建了这样的建筑,只是也知道在古代也不缺能工巧匠,所以便打消了她心里的那些猜想。
重葛微低,做为支撑点的大柱子显得极为庄严。
天顺帝还未过来,屋子里的气氛显得有些轻松,四周不时有人在打着招呼。
今日的谨夜风在大殿上抢尽了风头,那事早已四处传开,那些王公大臣们一听是他来了,也都微笑着向他示意,他来到京中已有数月,也认识了几人,知道这里面的人没有一个是他得罪的起的,忙都点头哈腰恭恭敬敬的应承着。
由于里面的人身份都极为尊贵,谨夜风纵是今日里极抢风头,那位置也排的极末,只在那些新科进士之首而已。
明云裳做为他的侍从,便也跟在他的身边,秦解语的那身红衣她早就连哄带骗的给脱了下来,和她一样换了一件灰色的衣服,秦解语对她的安排极为不满,却也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新科的榜眼看着谨夜风道:“谨风兄的才情让某佩服,更难得是有那分忧国忧民之心,日后还望多加照拂!”
探花也道:“一入朝便是三品官身,谨风兄可谓是古今第一人,某佩服之至!”
奉承话一打开,便再也收不住了,那些新中的学子纷纷前来表示仰慕之情。
谨夜风的额前却开始冒汗,只淡淡的道:“过奖,过奖!”他的模样并没有因为得到天顺帝的赏识而有一分得意。
藏在暗处的探子把探得的消息如实告诉了天顺帝,天顺帝轻轻点了点头,却未置可否,只轻声吩咐道:“开席吧!”
说罢,他缓缓起身,太监便尖着嗓子大声道:“圣上起驾!”
天顺帝走到了宴会里为他准备的华盖之中,群臣早已跪下道:“吾皇万岁!”
天顺帝面带笑意道:“都起身吧!三年一度的大宴,本是难得,众位爱卿不用太过拘谨,只当做家宴便好。”
“谢皇上!”震天的声音响彻整间大殿。
天顺帝的手轻轻一挥,旁边的太监会意,唱了一句礼,早有宫女太监手捧着精美的菜肴鱼贯而入,按照品级端上食物。
放在郁梦离面前提一碗血燕粥,以及一些极为清淡的食物。
天顺帝看着他道:“去了宜城休养了一段日子,身子可好些呢?”
“托皇上的福,有些起色,只是终究是经不得一丝的风,此番在皇上面前却是失仪了。”他的声音极小,还伴着咳嗽声。
天顺帝轻叹道:“你的身子不好,今日就不要来了。”
“这是三年一度的大喜事,微臣身子再不好,也想来看看盛况,又中闻今年的仕子个个极为出众,也来凑个热闹,沾些皇上的喜气。”郁梦离轻咳着道。
天顺帝轻叹道:“一会回去的时候让仲秋去一趟御药房,挑些合宜的药材带回去补补身子。”
“多谢皇上!”郁梦离轻声谢道,却咳的更加的厉害了。
天顺帝的眼里有了一抹挽惜,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早有太监将三圈明黄色的卷宗抱了出来呈在天顺帝的案前。
那试题基本上每三年都会当众宣读一遍,并没有并令严止不能外传,京中大臣知道那试题的人不在少数,纵是如今,历经两朝,一共六百多年来,也一直没有一人能够答的出来。
今日这般将卷宗取出,也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天顺帝对是否有人能答出来并不抱什么希望。
他轻轻点了点头,早有太监尖着嗓子道:“圣上有命,开启天机试题,若有人能答对三题,便能破格录用,成为朝中重臣,直接担任首辅之位!”
这种话基本上每三年都会说一次,但是没有一次有人能答得出来,新科的进士们一个个跃跃欲试,但是朝中的大臣却个个淡定无比。这个规矩其实也是前朝定下来的,只是这种题却太过奇怪,没有人能答得出来。
明云裳早前听谨夜风说起过这件事情,以为答对那向个题目只是象征性的奖赏一番而已,没料到却是这么牛叉的奖赏,答对三个题目就能做一国首辅,这个诱惑不可谓不大,纵然苍澜王朝的首辅的权利被削弱了不少,但是那必竟是朝中的一品大员。只是想来那题目必定极难,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来也没有人答对。
如今谨夜风将事情闹成这样,若是能再答对这几个题目怕是会有极大的助益,若是答不对的话怕是后续会有极大的麻烦。
明云裳这边还在那里寻思一二,太监早已在那里念起了试题:“大力水手最喜欢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