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他若是对一个人好，也会顷尽所有

  她相信，为了摆平两老，就算没有直接告诉两老蒋蓉怀了孕，自己儿子也绝对故意误导了什么。
  蒋蓉听了连忙摇头。再怎么样她也不能否定自己的私心，即使她有想要实话告诉裴家的人她其实没有怀孕的事情，但终究也没有开口。
  “伯母……不是彦臣，是我……”
  “是你什么？弛”
  蒋蓉的呼吸一紧，她虽然没有在裴老夫人误会自己后立马澄清事情，但真要让自己主动揽上故意弄出假怀孕的事，心里却觉得有些难堪，别开了头：“……这件事情也是我骗了彦臣的，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卓海澜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突然就笑了。她的笑声很是亲切，但蒋蓉却不敢转头。
  “其实我在大厅时也是有私心的。”卓海澜的语气比刚刚要温和一点。
  蒋蓉一愣，随即心里有些涩然：“我懂的。”蒋蓉想说，她懂他们都是为了裴彦臣着想，不管怎么样，出于裴彦臣的家人考虑，她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他们不满意她很正常，他们放任裴云绯给她难堪，不过也是觉得不甘而已嗄。
  但心里难受，后面的话都哽在了嗓子眼里。
  卓海澜看到她的表情，脸上的神色渐深。忽而就叹息了一声：“上来了不问我是要送你什么见面礼吗？”
  蒋蓉的身子僵了僵，因为这句话心里有了一丝不安。
  从前她还是何家的媳妇时，见惯了何夫人怎么打发何新凉的那些女人，虽然潜意识里觉得裴彦臣的母亲跟何夫人不一样，但到底不满自己已婚的身份，再加上假怀孕的事情……
  她神色有些勉强的问道：“……是什么见面礼？”
  储物室的灯光昏暗，卓海澜一眼就看到了蒋蓉眼里的黯然，她摇了摇头，竟是有些怜惜的道：“蓉儿，转过身拉开那片白布吧。”
  蒋蓉疑惑的转过身。
  她刚刚进这间储物室时就已经发现了，储物室里的东西被罩上了一层白布，虽然是储物室，却收拾得一尘不染的，显然这里面放着贵重的物品。
  蒋蓉转头看了一眼卓海澜，卓海澜鼓励的朝她笑笑：“掀开看看吧。”
  不知道是不是蒋蓉的错觉，她觉得卓海澜其实并不讨厌自己。
  她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了几步，手触上了白布。
  那一瞬，好像有一种灵魂的归属感在对她诉说着什么，蒋蓉这一刻突然觉得心头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她掀开白布，下一刻，已经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手捂住了嘴。
  白布被她掀开，整张连在一起搭在四周，轻盈的飘落到地上，被它盖着的东西赫然映入她的眼帘——
  竟然是满满一个储物室的画，而画中的人，竟是她已经去世的母亲！
  蒋蓉不知道这一刻自己是什么感受，惊喜、感动、疑惑、担忧……百般滋味都袭上心头，最后只是哽咽的转头看向卓海澜，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伯母，为什么？”
  卓海澜上前了两步，目光有些爱怜的拉住了她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温和的笑了笑：“我说过，我刚刚在大厅里，是有些私心的。”
  蒋蓉没有明白过来，裴彦臣的母亲有私心，所以这些东西都是对自己歉意的补偿？
  卓海澜想是差不多猜到了她的不解，又叹息了一声：“或许我是太了解我的儿子了。我的三个儿子，都遗传了他们爸爸倔强的脾气，在爱情上尤其明显。说爱上了，就不可能再去爱别人。但我担心的是，若是他们没有找到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依他们的事业心，必定会找一个对他们最有利的女人做妻子。彦臣不像他的两个哥哥，早早的就碰到了自己喜欢的人，随着他年龄的增大，我可真怕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
  见蒋蓉惊疑的看向自己，卓海澜点头：“没错，我最开始怕他对你就是后一种情况。蓉儿，你是蒋氏未来的继承人，你阅历还少，可能还没有真正了解到这对你意味着什么。但彦臣不一样，他比你大了九岁，知道做什么样的选择是对他最有利的。我并不是要说自己的儿子不好，只是不希望他因为利益关系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而已。夫妻生活几十年，我不想看到你们以后互相折磨彼此。”
  卓海澜的话很真诚，蒋蓉却一时间呆愣住了。
  也就是说，裴彦臣的母亲，并不是不喜欢看到自己和裴彦臣在一起，而是怕他的儿子跟自己在一起的目的不单纯？
  她刚刚在下面大厅里时，任裴云绯撮合裴彦臣和安如懿而排挤自己，也是想要试探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和裴彦臣相爱？
  蒋蓉的心跳得有些快，没有人比她更确定裴彦臣爱不爱自己了。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眼里已经是感激一片：“伯母……你该相信彦臣的，他并不图我什么，相反——”想到裴彦臣帮自己亲自解决的N市度假村的项目，蒋蓉的心蓦的柔软，“他帮了我很多很多的忙，他让我明白，我也是能够被人爱的，他让我感
  tang觉到幸福。”
  “那你呢，你是不是只是因为一时的感动，一时的依赖，便错将这些当做～爱了？”卓海澜深深的看着她。
  其实这些她曾经都想过的，但是后来种种不能跟他在一起的痛苦告诉她，她对他的感情，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爱。
  蒋蓉摇头：“不会，我知道自己的心，如果我拒绝了他，我会因为看到他的失态神伤而难受；如果他说爱我，我会感觉我得到了全世界。”
  蒋蓉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裴彦臣母亲面前能这样毫无顾忌和羞耻的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但她现在已经明白了，裴彦臣的母亲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她考虑的不仅仅是她的儿子。
  卓海澜因为她的这句话笑了：“那我真是没有看错你，其实在下面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蓉儿，彦臣的脾气估计你也知道了，但我也看出来了，他从前对别人毫不留情没得商量，在你这里都有了例外。你的性子柔顺，刚好能克住他冷淡倔强的性子。我希望你们以后能互相包容彼此的不足，爱情才能长长久久的走下去。”
  蒋蓉眼里满是动容，她听出了卓海澜的意思，她是已经肯定了她和裴彦臣。她轻声的道：“谢谢伯母。”谢谢她的成全和这些画。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世上还留着母亲的这么一批写真。如果仔细的观察，就会发现这批写真是从她母亲年轻的时候到她去世之前的一年。
  虽然母亲后来一直郁郁寡欢，但画上的她，无不都绽放着笑颜。
  “伯母……这些画，能告诉蓉儿是从哪里得到的吗？”蒋蓉还是没有忍住困惑。
  卓海澜朝着她眨了眨眼，有些调皮的道：“如果要问伯母这件事，不如直接去问你爱着的那个人吧。”
  蒋蓉一愣。
  又是彦臣……
  如今，她总算知道彦臣那些让她暖暖的举动都是随谁的了。
  蒋蓉深呼吸了一口气，除了谢谢，她不知道自己该对裴彦臣的母亲说什么话。
  卓海澜摇了摇头：“你不用谢我，彦臣要娶你，你以后就是我们裴家的媳妇。”顿了顿，卓海澜又道，“关于怀孕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但是这毕竟是个麻烦，老太太一直掐着手指算你以后生下孩子的时间。不说等到生孩子了，以后肚子显形，瞒不瞒得过都是一个问题。”
  蒋蓉抿了抿唇，裴彦臣的母亲还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别人让她心里一松，但眉眼里也流露出一丝无可奈何。她也知道这些，可是如果这个时候说出来……
  本来两老对她态度的改变就是因为这个莫须有的孩子，即便如此，今天对她也不全是诚心的，如果这个时候告诉他们她其实没有怀孕，那他们一定会认为是自己为了嫁进他们裴家故意这样做的，届时肯定认定她是一个阴险的女人，怎么还可能接受她？
  卓海澜叹了一口气，显然也是发现了这件事情的棘手性。她拍了拍蒋蓉的手：“先这样吧，也容我想想该怎么办。实在不行，也只能破罐子破摔了。但老爷子的脾气跟彦臣一样倔，我怕会伤到他们爷孙俩的感情。”
  蒋蓉垂下了头：“伯母，都是我的错……”
  “嗯，确实是你的错。”卓海澜煞有介事的点头。
  蒋蓉心一紧，又听到卓海澜笑了，“要不是你把彦臣迷得神魂颠倒的，他也不会故意去误导两个老人了。”
  蒋蓉的心松了下来，这一次她没有再反驳卓海澜的话，只是脸色有些红。
  两人没有在储物室停留太久。
  一起走下去时，已经不见了裴深骏和左漾，想来他们已经先离开了。而蒋蓉一路走下楼梯，裴彦臣的目光都一直直直的盯着她。
  蒋蓉想到自己刚刚对他母亲说的那些话，心里一热，对上他稍稍有些火热的目光，连忙就错开了。
  裴彦臣几步走了过来，直接从她母亲身边将蒋蓉给拉走了。
  蒋蓉看了一眼卓海澜，见她一直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似乎嘴角还有着一抹戏谑的笑容，脸上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热度又上来了，直红到了脖子根。但想到那一屋子的画，又舍不得将他的手挣脱开。
  “彦臣……”蒋蓉的手被他捏在手里，心里痒痒的，突然就踮起脚尖，趁着大家不注意，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吻，然后很快的离开，小声的道，“谢谢那些画。”
  裴彦臣的嘴角勾了勾，顺势将她的腰搂得更紧。
  卓海澜在一旁微笑的道：“蓉儿，彦臣本来是想把画都放在他的房间里的，但我考虑到你们可能要回家里来住，所以将画都移到了储物室里。”
  蒋蓉听得出来她话里的意思，羞窘的看了卓海澜一眼，刚想说什么，裴彦臣已经先淡淡的道：“不用了。”
  卓海澜眼里闪过一丝无奈，裴老夫人不满了：“彦臣今晚要回去？你都好久没有回家里来居住了。”
  她的话音才刚落，便对上了裴彦臣似笑非笑的视线。想到刚刚自己的举动，她有些不
  自然的干咳了一声，却还是不死心的道：“今晚就留下来吧，我亲自给你收拾的房间。”见他依然不松口，一副打定了主意要走的样子，眼珠子转了转，“你今晚不想留下来，可是万一蓉儿想要留下来呢！”
  果然裴彦臣的脸色缓了缓，跌破众人眼镜的看向蒋蓉，温和的问道：“你今晚想要留下来吗？”
  众人再一次确认，裴彦臣对蒋蓉，是认真了的。
  蒋蓉看到卓海澜递过来的带着鼓励的目光，想着她说的最怕裴彦臣和他爷爷的关系变得紧张，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裴彦臣，轻声的道：“我今晚想要留下来。”
  裴彦臣搂着她腰的手收紧，连自己也不知道此时是一种什么心态，他抿了抿唇：“蓉儿，你不用勉强自己的。”
  确实，今晚其实蒋蓉已经感觉到了，裴家里，依然还没有松口的人是裴老爷子，她如果今晚留下来，势必会跟他有面对面的机会。她现在已经被裴彦臣的母亲看出了没有怀孕的事实，虽然知道她不会说出去，但心里还是心虚。
  但即便如此，蒋蓉也不想退缩。早在决定跟裴彦臣在一起时她就知道了这条路不会太轻松。她会努力让裴老爷子接受自己的，就像裴彦臣的母亲一样。
  “我没有勉强自己。”她柔柔的道，“你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我也想了解这里。”
  裴彦臣定定的看着她的神色良久。蒋蓉不是一个锋利的人，但也不是一个能忍的人，她今天的表现已经让他很惊喜了。他点了点头，眉眼更加温柔：“好，你想住下，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住。但是一旦你想离开了，你一定要告诉我。”
  蒋蓉心中一动，知道他这是在告诉自己，如果遇到了委屈不要什么都不跟他说，她连忙点了点头。
  裴老夫人和卓海澜眼里溢满了喜悦和宽慰。
  裴云绯朝天翻了个白眼，忽然朝着卓海澜道：“婶婶，你刚刚看到如懿姐了吗？”
  卓海澜摇了摇头：“没有看见，不是知道我刚刚和蓉儿上楼了吗，她是不是已经回家了？”
  “还没有走。她今天来这里直接将包包放我屋子里去了，刚刚就是说要走，才上去拿的，结果拿了好久了也没有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上面睡着了，我干脆上去看看。”
  卓海澜闻言，蹙了蹙眉，看了一眼蒋蓉。但见蒋蓉眼里也跟自己一样多了一抹警惕。
  裴云绯说着就往楼梯走去，只是还没有踏上楼梯，二楼已经响起了开门声和关门声。接着安如懿有些困顿的声音也飘了下来：“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飞机上太疲惫了，刚刚躺你床上就忍不住眼皮子打架。”
  裴云绯见她脸上确实都是疲惫，眼珠子一转，有些急切的道：“如懿姐，你刚刚不早点下来，裴家接送客人的司机都已经走了，看你可怎么办！”
  她跺了跺脚，一副为她着急的样子，安如懿却显得有些呆愣：“额……你有事吗，不能送送我吗？”
  裴云绯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朝着站在蒋蓉身旁的裴彦臣使了个眼色。
  安如懿垂了垂眸：“如果你没有时间送我，要不我坐出租车回家吧。”
  裴云绯终于忍不住喊出声来：“堂哥，你跟如懿姐那么多年的交情，好歹送送如懿姐呀，反正你跟蒋蓉谈恋爱又不急在这么一时。”
  她虽然也被刚刚自己堂哥的”性格转变”给惊到，但不喜欢蒋蓉是事实。反正男未婚、女未嫁的，如懿姐就还有希望。
  裴彦臣想要说什么，蒋蓉已经先一步的道：“本就应该如此。”她说完转头看向脸色不是很好的裴彦臣，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小声的道，“别太拂了如懿的面子，她毕竟也是你的朋友。而且，我相信你。”
  前一句话让裴彦臣的脸色更沉，但后一句话却让他的心松了不少。
  他点了点头。
  安如懿见裴彦臣答应后，却并没有裴云绯那样高兴。她微微蹙了蹙眉，视线淡淡扫过蒋蓉。
  蒋蓉感觉得到她在打量着自己，转过头给了她一个淡淡的微笑。
  这一次，安如懿并没有回以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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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彦臣随意的开了一辆兰博基尼去送安如懿回家。
  一路上两人的气氛有些僵硬。
  等到车子经过市中心时，安如懿才若无其事的问道：“彦臣，你的古斯特呢？”
  裴彦臣专心的看着路况，闻言淡淡的道：“车库里。”
  安如懿当然知道那车是停在裴家的车库里，因为今天他就是用的那辆车接的蒋蓉去裴家。
  裴彦臣很龟毛，龟毛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也不习惯别人随意的触碰。比如他的爱车，她也只是因为当初突发疾病，才坐过他的古斯特，其它时间，不管她用尽了什么办法，他每次都能让他的爱车离她远远的。
  但那辆车对蒋蓉是不一样的。
  想到今天看到和听到的事情，安如懿的唇线有些紧
  绷。
  他创立了自己的公司，一句无意中给宋扬说的缺人才，她便放弃了钢琴的进修，毅然选择了企业管理，跟裴云绯一起出国念书。
  可是他没有等到自己学成归来，就已经跟别的女人好了起来。
  那个蒋蓉有什么好的，不仅是个二婚的，居然还假装怀孕好想要奉子成婚！
  想起自己在储物室外面无意中听到的话，安如懿的脸上很快的闪过一抹怒气，也亏了卓阿姨善良，才被她骗了。
  安如懿深吸了一口气，眉目中多了一丝的自嘲：“彦臣，有必要分得这么清么？我这些年为你所做的事情，我不相信你感觉不到。便是一辆车而已，蒋蓉能坐得，我就坐不得么？”
  车子开得很快，路灯一盏一盏的从外面一闪而过。
  裴彦臣始终没有转过头。
  听到安如懿的话，他的语气依旧很淡：“我从来没有让你为我做过什么。”
  安如懿的脸色一僵，扯了扯嘴角：“你对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不，是对所有的女人都是这个样子，但对蒋蓉却不是这个样子的。”刚刚，若不是蒋蓉为她说了话，他估计是连送她这一趟，都是能避就避。
  裴彦臣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
  他不喜欢一个人，就会想尽一切办法避而远之，不会给那个人一丁点的机会。但同样的，他若是对一个人好，也会顷尽所有，不惜一切代价。
  所以这样的他，更加让她着迷，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