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疲惫的揉了揉眼睛,才发现外面的天色都已经大亮了,听到父母在外面说话的声音,她赶紧起床下地做饭。
  赵雪妍家早饭只有腌制的酸黄瓜,各种米掺杂煮的稀饭,还有之前用锅烤的粗粮饼子,非常厚质地也很粗糙很硬,吃起来有些磨嘴。
  赵雪妍的妹妹叫做赵婷,比赵雪妍小了五六岁,在理发店做学徒,赵婷是全家唯一的正常人。
  赵雪妍父亲早年再山上遇到山体滑坡摔断了腿,那次差点把命给丢了,好不容易被人救下捡回一条命,但是人也差不多残了,这些年一直吃药吊着命,赵雪妍的母亲是盲人,看不见东西,两人都没有生活来源,而户口也不是梧城的,只是来梧城看病,家里是外地的。
  赵雪妍早年辍学干活,一个人养活一大家子,后来赵婷当学徒,也能赚一点工资,她还能稍微松懈点。
  赵父和赵母都知道他们的病,勉强活着就已经很难了,绝对是治不好的,有的时候更恨不得死了算了,要不然还给女儿增添负担成为拖累。
  但是赵雪妍一直都在安慰自己的父母,只要是有一线希望,就绝对不能放弃他们,日子就算是再穷再苦,始终是有办法的,而且她也不怕吃苦,就怕失去了自己最亲的亲人,所以一直都在努力改变现在家庭情况。
  赵婷看着已经腌制的发了黑的黄瓜,还有咬着都能把嘴磨破的饼,瞬间没了胃口把筷子一扔:“姐,你的最近摆摊的生意不是很好吗?未来世界的连环画那么好卖,赚了钱就不能改善改善伙食?天天都吃这个,人能受得了吗?”
  赵雪妍伸手比划着:“那些钱要给咱爸咱妈看病,肯定省着点花,下星期就可以带他们再去一趟大医院了,先将就吃吧,填饱肚子要紧,等以后你姐再赚些钱,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赵婷叹了一口气,赵父赵母脸色黯然:“小婷,小妍,都是我们不好,这一病连累你们,还要你们过这种苦日子。”
  赵雪妍皱眉又用手语说道:“爸妈,不要这么说,我再多赚些钱就是了,你们一定要养好身体,你们康复了才是我和小婷的希望,千万不要说这些丧气话,有朝一日,我们全家人共同努力,相信一定可以过上好日子的。”
  说完她把赵婷的筷子捡起来,给她又换了一双干净的:“吃吧,再不吃,连这样的饭都没有了。”
  赵婷心里憋屈,不过没办法,即使再难吃,也要继续吃,她有时候会埋怨老天的不公,为什么让她生活在这样的贫穷的家庭里面,人家跟她同龄的市里女孩,有的可以接班父母的岗位,有的可以被家里安排一份工作,但是自己的家里什么都给不了她,不但一贫如洗还要拖累自己。
  她有时候想想,自己宁愿不要托生在这样的家庭,每天都有吃不完的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简直看不到明天,要是有机会能够脱离这种处境就好了。
  赵家人的一顿饭,在压抑中度过,彼此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赵雪妍虽然一晚上都没睡,不过她不能休息,还要上街摆摊,趁着《未来世界》现在如此好卖,当然要多卖一些,她只想早日攒钱脱离苦海。
  希望老天可以眷顾她,争取留在制片厂里面。
  晚上六点,赵雪妍顶着一天的疲惫,又来到28制片厂的培训班上课,今天是交作业的日子,昨天陈媛给他们交代了作业,要求按照一张风景照片,在白纸上素描出来。
  这张风景图上面是被风吹过茂密的树叶。
  赵雪妍到教室里把自己画的内容拿了出来,看着上面不怎么成形的图案,心里实在是有些抹不开脸面,不过正当她看的入神,手上拿着画纸突然被一双手猛地抢了过去。
  “大家快来看看哑巴赵画的作业,哇这也太丑了吧,还能看吗?”
  邹玉凤抢过赵雪妍的作业一看,差点笑喷了,就这种货色,还能当动画师吗?实在是让人觉得很搞笑,而且就这样的画工就别再努力,因为就算努力几个几百年也是什么用处都没有。
  “确实很丑啊,我本来以为我画的就很差了,没想到还有比我更差的。”
  “动画师的门槛很高,这么差的水平,估计这周末的测试,肯定通不过。”
  听到旁人冷嘲热讽赵雪妍当然着急,但是她又不会说话,上手去抢,抢是抢到了,但是邹玉凤不撒手,两个人一直拽这张图纸,只听刺啦一声,图纸一撕两半。
  赵雪妍眼睛瞬间就红了,呆呆愣愣的看着自己作业,这可是她熬了一晚上才做出来的,就这么被对方给扯坏了。
  邹玉凤则是一点道歉都没有,她冷眼看着被撕扯的粉碎的作业,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么丑的东西,被撕毁了也好,要不然老师看了都辣眼睛。”
  赵雪妍红着眼眶的把图纸收了回去,有些着急的想要补救作业,心里想的一会怎么跟老师交代,第一次交作业就成这样,老师肯定会非常生气。
  陈媛来到教室上课时候,第一件事情让众人交昨天的作业,收到赵雪妍的时候,看到她略带慌张,有些不敢把手里的东西交给自己。
  对方拿出来以后,原来才发现画纸不知道怎么回事被撕毁了。
  陈媛皱了皱眉头,听到四周同学传来低低的嘲讽声,似乎是期待着她会大发雷霆。
  赵雪妍不敢看陈媛的脸色,她害怕下一秒陈媛会因为自己的作业,会把她赶出教室,她就像是迷茫的人,忐忑不安的等待对方的审判。
  不过陈媛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不但没有出声询问怎么回事,而且也没有露出一丝的不悦,仿佛什么都没看到,而是收了赵雪妍破碎的作业,直接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走了。
  邹玉凤心中愤怒,没有想到陈老师看到那样的作业,都能沉得住气,实在是太便宜这个哑巴了。
  一时间教室里的其他同学也都是发蒙,对陈媛的态度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陈媛拿着一份份作业,然后挨个点评,众人竖起了耳朵,仔细的听着。
  把赵雪妍作品拿出来时,陈媛也是宽容的点评说道:“第一次画化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看的出来挺用心的,但是要继续努力才行,下次可要把作业保护好,撕毁可是会有很大影响的。”
  赵雪妍没想到在其他人都否定她的情况下,只有陈媛居然还夸奖自己了,她也知道自己画的很不好,但是听到这样的话,还是感觉很高兴,刚才被欺负的委屈瞬间消散了不少,得到老师的肯定,她稍稍有了一些自信,鼓起勇气用手语说道。
  “老师,我的作业是这个同学争抢撕掉的。”
  说这话她伸手一直邹玉凤的座位。
  邹玉凤立马辩解:“不是我,谁知道这么不结实。”
  陈媛冷声说道:“邹玉凤你堂课站着听吧,欺负同学这是对你的惩罚。”
  邹玉凤说道:“老师,我不服气,凭什么罚我,而且她画的那叫什么东西,根本就不能看。”
  其他几个28制片厂原有的动画师,也附和说道:“动画师可不是这么简单的职业啊,赵雪妍的作业那么丑,我们不知道老师你是怎么说出好的?”
  陈媛语气突然凌厉的说道:“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比赵雪妍强很多?仗着自己是多年的老画师,就欺负新人?以为自己很了不起。”
  “不敢说,但是肯定比赵雪妍强百倍。”
  邹玉凤为首的几个动画师都这样说道,他们说的事实啊,看到赵雪妍画的东西,比小孩子还不如那,肯定瞧不起她,这一行业都是靠技术吃饭,谁画的好自然就被其他人佩服,赵雪妍这残疾人根本不适合吃这口饭,还硬要挤进来,能受欢迎才怪。
  陈媛点点头:“行,那咱们就约定一下吧,如果这周测试,赵雪妍比你们分数都高的话,那你们就要为今天瞧不起她,还有损坏她作业的事情而道歉。”
  这话一出,培训班全体哗然,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比邹玉凤潘敏她们分数高?这绝对是不可能的,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邹玉凤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只有就是嗤笑:“老师你在开玩笑吧,赵雪妍就是累死,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超过我们,可能也只有在梦里才能做到吧。”
  她一说完好几个制片厂的画师都跟着笑了起来,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比能力的话,赵雪妍可能连刚会走路的孩子都算不上,就要跟他们成年人比力气,实在是痴心妄想。
  陈媛叹了气:“学员们,你们真的太拿自己当回事了,不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道理吗?”
  她实在是看不习惯,28制片厂这几个刺头,水平也就一般般,哪里有勇气狂妄。而且她们以为自己练了几年画画,就已经天下无敌了吗?
  “好,咱们说话算话,要是赵雪妍比我们分数低,那她就得从培训班淘汰。”
  “如果她能力不够,本身也留不下,但是你们要是不如她,就要跟她好好道歉承认自己错误。”
  “可以,老师我答应。”邹玉凤她们当然不怕,就敢自信的说,闭着眼睛画的都比赵雪妍好。
  赵雪妍犹豫了一会,也点点头,虽然她心里有数,自己肯定是比不上对方的能力,但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还是不能就这么认输。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五天以后考试。”
  陈媛说完就继续讲今天的绘画课程,那些刺头虽然看不上赵雪妍,但是对陈媛讲课还是认真听的,毕竟陈媛的能力比她们所有人加在一块都要强,能力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就这么现实。
  下课的时候,赵雪妍垂头丧气,邹玉凤一行人得意洋洋,两方的状态对比起来都惨烈,一些成分普通的学员看着猜都能猜到结果会是什么样子了,赵学员这回肯定会被淘汰掉,真是太惨了。
  陈媛出来后,看到沈淮在外面等候,不出预料的是,沈明远也在外面等候,两夫妻对视一笑,瞬间看明白老三等的人是谁,这小子是真开窍了。
  沈明远看到赵雪妍对她摆了摆手:“这里,这里!”
  赵雪妍看到沈明远竟然又来接自己,想着他昨天的话,并不是说说而已,而是要真的这么做,看来他人真挺好的。
  陈媛和沈淮在旁边等着,赵雪妍和沈明远走过来的时候,刚要和陈媛打招呼,就听到。
  “二哥二嫂,咱们一起走吧。”
  “???”
  赵雪妍听到了什么,二哥二嫂,不敢置信的看向沈淮和陈媛,那表情仿佛再说,你们竟然认识。
  “对,沈明远是我们的弟弟,我也没想到这么巧合,你们竟然认识。”陈媛在一旁说道。
  赵雪妍想了想用手语说道:“确实太巧了,陈老师我有事情想找你。”
  陈媛也用了手语 :“是打赌的事情吧,你不用有压力。”
  赵雪妍担忧说道:“我跟她们差的太远了,根本不可能比得上她们。”
  陈媛摇头:“你不用担心,我既然这么决定,就一定有办法,明天你下午你来我家找我,我单独给你补课。”
  沈明远看到两人加密通话,实在是看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等到以后自己肯定找二嫂把手语学会,这样也就不会在因为听不懂说什么而困扰了。
  “老师,您真的愿意帮我吗。”
  “废话,当然了。”
  陈媛这小算盘打得叮当响,她帮了赵雪妍就是帮了沈明远,沈明远一高兴,他的幸福指数就能兑换能源给自己,而且说不定和赵雪妍以后还能跟成为一家人,这投资绝对很值。
  赵雪妍高兴的不得了,她这可能是这个月以来,有过最开心的事情了,而且她没听错吧,老师真的愿意给她单独补习吗?这么幸运的事情竟然落在了自己身上。
  沈明远看着二嫂只是赵雪妍比划了几下,赵雪妍立马喜笑颜开,身上的颓废丧气立马消失不见,真的好想知道她们到底都说了什么。
  沈淮在旁边也有吃味,看到两人好不容易说完了,赶紧拉起自己的老婆赶紧离开。
  赵雪妍因为陈媛的关系,对沈明远的戒心又少了一点点,可能因为陈媛和他都帮过自己的缘故,像这样他们的家人肯定都是善良的人。
  沈明远突然问道:“你刚才和我二嫂说什么那?”
  “陈老师说,明天让我去她家补课。”
  “哦哦,这样啊,那明天中午我来找你带你去。”
  沈明远眼神一亮,这就是自己的机会,二嫂一定是给自己的创造机会。
  赵雪妍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接受沈明远的好意,还是羞涩的同意了对方带她去。
  转天,陈媛果然看到赵雪妍和沈明远来了,沈明远的幸福指数真的非常活跃,特别和赵雪妍说话的时候,明显高了很多。
  看起来他是真的很喜欢赵雪妍,赵雪妍这姑娘人也很善良,陈媛觉得老三的眼光还是可以的。
  沈明远带赵雪妍过来以后,他就要回去上班了,依依不舍的又看了赵雪妍,还是离开了,心想有了二嫂这层关系,以后想见面时候很多,不急于在这一时。
  赵雪妍跟着陈媛紧锣密鼓的补习,因为她的基础实在是太差,陈媛手把手的从头教起。
  赵雪妍在学习的过程中,感觉自己越来越笨,有时候看看起来很简单的东西,学了很久都画的不好看,同时也感觉陈媛本事真的很厉害,还惊讶于她如此的有耐心。
  要是自己教自己这么笨的学生,可能早就发火了,可是陈媛还是始终如一的保持与一个表情,没有任何的不悦,更没有表现出不耐烦来。
  赵雪妍越发了解,越觉得陈老师真的很好,她就更加勤奋努力的学了。
  陈媛觉得赵雪妍并不是天赋太差,只是以前没学过,肯定不可能上来就做到画工精湛,这一切都是需要时间和手感磨合的。
  她倒是不能够让对方一下子就拥有多么高超的画工手艺,但是应付过去五天以后的考试还是可以的。
  就让赵雪妍仔细钻研一种画法,这个主题就是考试题目的远景画法。
  陈媛把所有的绘画要领,一字不落的都让赵雪妍背下来,然后不断磨手感在纸上画画,每个步骤都要练习几百几十遍。
  这样魔鬼训练,赵雪妍的进展果然突飞猛进,而且这个孩子特别用功,她回家之后,还是会继续练白天陈媛给教给她的东西。
  赵雪妍摆摊的时候,如果没有人买货,也会拿本子继续练习,就这样她的勤奋是很有效果的,至少在陈媛教给她东西上面,她已经画的非常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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