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是是是...我烧得饭不好吃,那你还吃这么多?小吃货。”说归说,阮明瑜还是把菜夹到女儿的小碗里。
  小姑娘脾气虽然不好,但有一点很让阮明瑜省心,从来不用操心她不吃饭或者吃不好饭,因为她都是主动喊着要吃,可以自己吃饭之后就再也没让阮明瑜喂过。
  “不吃饭不长个!”小桃子义正言辞回驳。
  阮明瑜被她逗乐,让她慢慢吃,没人跟她抢。
  吃完饭收了碗筷,想到保姆明天就会来,阮明瑜干脆不洗碗了,见小姑娘还在缠着爸爸,把小姑娘接了过来,“你去忙吧,我给她洗洗,让她先睡。”
  沈豫北确实还有一堆事要做,嗯了声,亲了亲小姑娘脸蛋,把公文包拎到书房。
  家里装了地暖,一点也不冷,阮明瑜给小桃子洗了个澡,把她裹成个俄罗斯套娃,原本想抱她到自己房间,小桃子一看阮明瑜有这个意图,蹬着两腿不愿意,“妈妈,拜托你让我跟你睡嘛。”
  阮明瑜一听她连‘拜托’这种词都会用了,哭笑不得,一个不忍心,把她抱到了主卧的大床上,捏了她的小鼻子问道,“你跟谁学的,还拜托。”
  小桃子快活的在大床上滚了几圈,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终于想了起来,“高思博阿姨家的小姐姐。”
  这样阮明瑜就不觉奇怪了,高思博家的女儿就是个会冒金句的小机灵鬼。
  阮明瑜把小姑娘塞到被窝里,给她开了电视机,叮嘱她不把手脚伸出来,得到小姑娘的保证之后,阮明瑜才去洗漱了一番上床。
  小桃子每晚是要听睡前故事的,阮明瑜忘记把故事书拿来了,干脆给小桃子讲她小时候听过的,一个故事还没讲完,小桃子已经呼呼大睡。
  ......
  沈豫北忙完进了卧室,借着昏暗的床头灯看了一眼,这人又把女儿抱着跟他们一块睡了,一大一小貌似睡得还挺熟。
  去洗漱间洗了澡,沈豫北把睡在床外的人往里面挤挤,挨着她睡下。被这么一折腾,猪都得醒了,何况阮明瑜。
  “怎么还让小桃跟我们睡,不是说好了锻炼她自主能力?”沈豫北说了她一句。
  阮明瑜愤愤道,“你说得容易,明天你来把她弄到小卧室,我保证不管。”
  沈豫北摸摸鼻子,不吱声了。
  一对父母教育孩子,总有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阮明瑜就是唱黑脸那个,沈豫北每次当着阮明瑜的面说得好听,要怎么怎么下狠心,怎么怎么教,女儿只要在他面前掉两滴金豆子,这人就把所有原则都给抛到了脑后,甚至还抱着小姑娘一块说她妈妈。
  阮明瑜闭着眼昏昏欲睡,身上却有只不老实的手在那揉揉捏捏,一路乱摸,阮明瑜避了两下没避开,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这么晚了,快睡觉...”
  沈豫北啃着她脖子,模模糊糊低语,“先做了再睡...”
  阮明瑜汗颜,这人孩子都两岁多了,说这种话还是不遮不掩,半梦半醒间被他折腾了一会,任他动作再重也不敢叫出声,生怕吵醒女儿,可她越闷着声音,身上的人似乎越激动,沈豫北在做这个的时候一直有点野,几个大顶动,把她人直接顶撞到了床头,咚的一声闷响,阮明瑜哎呦了一声,恼得扯他头发,“老是这样,不能轻点啊...”
  沈豫北头埋在她颈间,闷笑了几声,果然放轻了些,察觉到身旁的小姑娘不老实的动了动,还得腾出一只手来哄女儿。
  事后还得端水伺候大的,等折腾完,床头柜上的闹钟都快指到十二点了。
  一夜酣眠,沈豫北第二天早上是被小桃闹醒的,小姑娘有个早睡早起的习惯,顶着鸡窝头在被窝里翻来调去,等着阮明瑜洗漱好来给她穿衣裳。
  小桃翻了个身面朝爸爸,仰着头看爸爸有点难受,干脆爬起来蹲在床头,盯着爸爸的睡颜看了会,然后小心翼翼的在爸爸脸上亲了一口。
  小桃不知道的是,她的头发太长,早在她亲沈豫北时,他就已经被小桃垂下来的长发给挠醒了,只是闭着眼看小桃想干什么。
  小桃亲了一口之后,又看了看,然后发现爸爸的嘴巴似乎往上翘了翘,眼皮也在动,小桃大喊了一声,“爸爸你醒了!”
  阮明瑜还在卫生间洗脸,就听见主卧传来小桃的尖叫声,不用想,又是他们父女两在闹腾了。
  洗漱完,阮明瑜去更衣室找小桃今天穿的衣裳,没有小桃之前,更衣室基本都是沈豫北的东西,上到西装衬衫领带,下到西裤皮鞋,满满整间房摆放得整整齐齐,还有手表、公文包这类,搭配事无巨细。
  有了小桃之后,这个小姑娘的衣裳渐渐占据一半以上空间,并且还有继续发展的势头。
  原本按照阮明瑜的想法,小桃还小,她不想给女儿买这么多衣裳鞋子小书包之类,但是很多事不是她说了算,爷爷奶奶姑奶奶,还有姑妈小叔,这些人只要买了就不是一件两件,就拿小桃天天背去托儿所的小黄鸭书包来说,迟嘉言带她逛商场时候买的,一小书包就九千多,迟嘉言在同品牌店里给她连买了三个,逗得小姑娘抱着小叔叔猛亲。
  阮明瑜找了件粉色的羽绒服,内搭了奶油白羊绒衫,黑色绒裤,给小桃子床上,再去梳她的头发。
  小桃的头发从生下来之后就剪过一次,现在都长到了腰,钟婶在的时候,多数时候都是钟婶帮她扎头发,每天换着花样编发,把小姑娘臭美的不行了,阮明瑜没太多心思慢慢给她编头发,随便扎了两个马尾,再给她戴上发箍。
  小桃对着穿衣镜照了照,“妈妈,你连着几天都给人家扎马尾,你看不腻歪啊?”
  阮明瑜汗颜,“要是嫌弃,我今天带你去剪个短发,给你来点看着新鲜的。”
  小桃嘟着嘴,忙摇头,“不要,我不要剪头发。”
  “不剪头,那就乖乖进洗漱间让你爸爸给洗脸刷牙,妈妈给你做早饭。”
  以往钟婶在家,早饭必然往丰盛了做,中餐西餐都有,阮明瑜没时间折腾这么多,热了牛奶,蒸了奶馒头又煎了几个鸡蛋,端上桌,遭到父女两的集体鄙视。
  “妈妈我想吃饺子。”小桃子说得直接。
  “还可以更丰富点。”沈豫北说得委婉。
  阮明瑜不理他们,吃完饭她送小桃去幼儿园,沈豫北坐张忠的车去上班。一家三口在楼下分开,沈豫北提醒了阮明瑜,“张助理的婚期定在腊月二十,你想着给他再买份礼物。”
  万年老光棍张忠总算结婚了,对象是阮明瑜的助理小姜,这两人喜结连理,不用沈豫北张口,阮明瑜也得想好给他们送分丰厚礼物。
  小桃念的幼儿园就在本小区内,两岁半的小姑娘还不适合进小班,目前只是放在托儿所。小桃跟小区内的孩子大都混了脸熟,也有几个要好的小伙伴,所以尽管也会想妈妈,但还算听话,送进校门口,阮明瑜把小桃的零食盒给老师,又亲了亲女儿的脸蛋,看她进去了才离开。
  上班前阮明瑜往镜泊湖打了电话,让林婶过来忙段时间,告诉她下午来也可以,不用做中午饭,他们都不在家吃。
  沈豫北中午会在公司食堂对付一口,小桃的托儿所也管午饭,倒是阮明瑜,中午会回家一趟,但是今天中午不行,她约了杨冬玲。
  喜事成双,不仅张忠跟小姜要结婚,连杨冬玲也好事将近,刚相亲了个男朋友,it男生。吃午饭的档口,杨冬玲把男生的照片给阮明瑜看。
  是个阳光大男孩,鼻梁上架了副眼镜,笑起来满口白牙。
  “不错。”相由心生,阮明瑜挺喜欢他这个长相。
  杨冬玲笑道,“比我还小两岁,压力有点大。”
  一时阮明瑜想到了比她大十岁的季东远,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你跟季主任,你们就这么断了?”
  闻言,杨冬玲摊摊手,苦笑道,“我还能怎么样,跟他玩够了,也没了坚持下去的决心,总归是要嫁人的...”
  说到最后,失落不已。
  阮明瑜多少是知道她和季东远的事,心里忍不住跟着怨上季主任,这么吊着人不放,还不给个结果,是人都受不了这样。
  “我看这个不错,好好交往,我等着喝你喜酒,让我家小桃当你花童。”阮明瑜转开话题,笑着打趣两句。
  提起小桃,杨冬玲心情好了不少,“老师的课题接太多,害我忙死了,都没时间去看看小桃。”
  “哪天我带小桃去大学玩。”
  两人正说着话,阮明瑜手机响了,是沈豫北打来的。阮明瑜以为他又是像往常一样非要跟她打几句嘴仗再午休,哪知道沈豫北是告诉她刚才发病了。
  ☆、第4章 号一更
  杨冬玲看她挂了电话脸色发沉,忙问怎么了。
  阮明瑜调整了情绪,忙道,“冬玲我有点急事,就先走了,有时间再聚。”
  杨冬玲看她挺急,让她赶紧走,自己又在小饭馆坐了会才打算走。这家小饭馆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正赶着午休时间,学校、医院的教职工大都会结伴过来开小灶,杨冬玲竟然看到了季东远,他从楼上的包间下来。
  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杨冬玲先败下阵,拎上包准备走人,人还没走出门,就被季东远拉住了,他抓得紧,杨冬玲没挣开。
  “季主任,你放手,来吃饭的都是熟人,我可不想听风言风语。”杨冬玲去掰他的手。
  季东远扯着她胳膊把人带了出去,找了个僻静的角落,低头道,“你什么意思,不声不响从我家搬走,还跑去相亲?”
  杨冬玲退了两步,低头看着地上的石头子,“我都二十七了,难道不该相亲结婚吗?”
  顿了顿,杨冬玲又抬头道,“还是说你想娶我?”
  季东远道,“你知道我奉行不婚。”
  杨冬玲扯嘴笑了下,“你不婚,我总归是要婚的,既然如此,我相亲干你屁事!”
  季东远为她爆粗口皱了下眉,想开口,又不知道怎么说,杨冬玲没心情陪他继续耗,丢下一句,“我走了。”立马朝大学的小南门走。
  ......
  阮明瑜车开的很快,来不及停好,把钥匙给了楼下保安让他停靠,连走带跑按电梯上三十三楼。
  阮明瑜进办公室时,沈豫北在休息室休息,她进去便着急道,“你现在怎么样?”
  沈豫北道,“现在没什么感觉,事实上我也不能确定我到底发没发作,因为等我察觉到时,我手里的水杯已经摔到了地上,我想那一瞬间我可能是失神了。”
  从打算要小桃到现在,三年多的时间沈豫北都再没犯过,冷不丁再次发作,阮明瑜实在是担心,沈豫北的情绪也好不到哪去,依他以往的病情来看,小发作之后通常会有大发作。
  在公司他不能当着员工的面大发作,现在哪怕是在家,他也怕什么时候发作了吓到小桃子,那是他的女儿,是他的宝,他不想吓坏她。
  跟沈豫北做夫妻也有将近四年了,阮明瑜能从他面上细微的表情中解读到他的情绪,沈豫北都这样了,她更不能跟着再丧气,打起了精神道,“我们先去冯医生那里查查,听我的,下午的工作不要再做了。”
  沈豫北思考了片刻,终是点了头。
  检查的结果很不理想,沈豫北是再次复发了,并且今天的失神绝对不是第一次,很有可能在前段时间在他无意识的情况下就已经发作过。
  “那现在要怎么办,继续吃药?”
  好在这个病缠他已经十来年,反反复复不见好,沈豫北心里多少也有了准备,不是那么难接受,但总归情绪不大好就是了。
  冯医生给了最诚挚的建议,“阿北,你这个病只靠吃药或者针灸,甚至是你去吃中药,它们最多能缓解症状,控制病情,但是根源不处理掉,这个病仍旧不会好,我还是那句话,我建议你去手术,哪怕它有风险。”
  从医院出来,阮明瑜掉了车头,往回家的方向走,沈豫北靠在副驾驶座上,胳膊肘支撑在车窗上,食指揉着太阳穴。
  车内有些沉默,两人各怀心思,谁都没有说话。沈豫北以为她会问些什么,阮明瑜又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彼此都在等待着,彼此又都没开口,沉默一直持续到家。
  林婶下午已经从镜泊湖赶了过来,正在做卫生,沈豫北先上了楼,阮明瑜轻声叮嘱林婶五点前去幼儿园接小桃。
  想了想,她又道,“算了,我自己去接,小桃跟你不熟悉,不一定愿意被你带回来...收拾好卫生,你去买点菜,晚上做的清淡点,合先生口味就行。”
  林婶都记了下来。
  阮明瑜笑了笑,这才上楼,沈豫北躺在阳台的躺椅里,两手反手枕着头。阮明瑜在他旁边蹲了下来,两手放在他胳膊上,轻声劝道,
  お稥冂第“阿北,冯医生的建议我们真的可以考虑一下。”
  “我也想考虑。”沈豫北扭头道,“从我有这个病开始,我就在考虑,咨询过无数医生,大部分都建议我手术,可是病原灶长的位置特殊,手术风险大,我可能会痊愈,但更有可能落下残疾甚至永远不会醒来。”
  “以前我放不下沈家的财产,现在我放不下你和小桃,如果有天我半身不遂甚至成了植物人躺在床上,我想我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骄傲如沈豫北,又怎么容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可你也知道,放任它一直发作下去,以后你的心智也会受到影响的。”阮明瑜把手放在他脸上,让他感受自己手的温度,“可是无论你以后变成什么样,我和小桃都会陪着你的。”
  沈豫北笑笑,握住她的手,亲了亲她手背,一辈子很长,他沈豫北从未想过当别人的拖累。
  ......
  阮明瑜把人哄到床上,给他针灸了一次,针灸完之后掩了被子,温声道,“你先睡一会儿,我去把小桃接回来。”
  小桃早早的把自己小书包和空了的零食盒都整理好,就等着到五点阮明瑜来接她,直到老师喊到了她的名字,小桃马驹一样跑了出去,被绊了一下,差点没摔个狗吃屎,但是看到妈妈就在门外,她又很高兴,挥着小手喊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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