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公子,不需要这么多,你既然看中了这绣帕,还是改日见见这位姑娘吧?”
  单景炎没有回答她,只含笑道,“不用找了。”
  他将绣帕收好,侧过头来,看着云七夕,温和地道,“我们走吧。”
  他为什么这么做?云七夕不懂,她只是看到坊主脸色不大好,而她转身跟着单景炎一路离开时,坊主看她的那个目光更是不太友善。
  下了台阶,单景炎走在前面,云七夕快走几步跟上去,打趣道,“喂,这位公子,你似乎破坏了规矩?”
  单景炎侧过头来,笑容温暖地看着她,“是么?是什么样的规矩?”
  “真不知道不是假不知道?”云七夕看他的眼神充满了狐疑。
  单景炎盯着她,轻轻摇摇头。
  云七夕深吐了一口气,这才道,“你今日这做法,有可能会伤了一个姑娘的心呢,你可知道?你既然看上了这块绣帕,就等同于看上了绣它的这位姑娘,这个你不知道?你买了它,却拒绝与这位姑娘见面,这姑娘要是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啊。”
  “是吗?”单景炎思索道,“那可真是我的不是了。”
  见他皱起眉头,几分困扰的样子。云七夕想了想,又劝慰般地笑起来,“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方式似乎不太合理,你们这些公子少爷只看见了绣帕,又没有见到绣绣帕的女子的真面目,又怎么知道是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呢,对吧?不合理,太不合理。”
  听着她的话,单景炎眉头缓缓舒展,澄澈的眼睛盯着她,含着微笑,“对,不合理。”
  两人继续往前走,路上行人很多,走了一会儿,云七夕又似想起了什么,问道,“听刚才那个坊主的意思,绣帕的主人,应该是个才貌双全的女子,你真的不要见一见?”
  单景炎停下脚步,几分认真地看向她,“这世上才貌双全的女子有很多,而……”他顿住了,像突然间失了声,又像是有几个字哽住了喉咙里,他的视线长久地落在她的脸上,眼底的情绪有些复杂。
  “什么?”
  云七夕的询问声打断了单景炎的专注,他移开目光,轻轻一笑,“没什么。”
  明明就是有什么,既然不说,云七夕也不打算深问下去,因为她总觉得,这为什么的背后,兴许是他隐藏在笑容背后,不轻易示人的伤口。
  她希望他的笑容永远阳光,干净如初。
  “来。”单景炎突然温和地说了一声,伸手再一次牵住了她,拉着她往一处热闹的地方走。
  这里同样有很多的男男女女围着,越走近,那股檀香味儿就越发清晰。
  这里的彩灯与别处的有所不同,灯面上的图案很是怪异,带着浓重的色彩。
  云七夕总觉得这里的格调有些熟悉,当她与单景炎挤进去,她才看清“沉香阁”三个大字。
  原来是沉香阁,她来过。
  她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耳垂,想起那莫名丢失的一对耳坠子,她还有些郁闷。
  沉香阁将很多的首饰,胭脂水粉摆了出来,许多的人在挑选,多是少男买来送给自己心爱的女子的。
  招呼客人的那个女子她有印象,她记得那个白衣公子叫她婉兮。
  “姑娘,我要订做一支玉簪。”单景炎对婉兮说。
  婉兮看了他一眼,同时也看到了站在他身边的云七夕,眼底明显闪过一丝意外,随后微微一笑,“好的,公子,您有图样吗?”
  单景炎将刚才买的那块绣帕拿出来,递了过去。婉兮接过,看了看,笑着点点头,“这图案很漂亮,公子,过三日来取吧。”
  云七夕却像是突然明白过来了似的,长长地哦了一声,“原来你是要把这绣图做成玉簪回赠给那位姑娘,很有意思嘛。”
  单景炎看着她,轻轻摇头,“不,我是要送给别的姑娘。”
  第72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云七夕意外地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笑问,“是哪位姑娘这么幸运?”
  单景炎目光深遂地盯着她,“送给你。”
  “我?”云七夕下巴掉了,“为什么?”
  单景炎突然抬手,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拂掉了她眼前的一缕头发,而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自今晚遇到单景炎,他两次牵过她的手,她都没有觉得尴尬过,可这一刻,她真的尴尬了一瞬,他的这个动作,以及他做这个动作时,那温柔的眼神,像极了恋人间的举动。
  “云七夕,出生在天宝五年的七夕夜,故而取名叫七夕。今天是天宝二十一年的七夕,是你十六岁的生辰。”
  单景炎缓缓地说着,就像是这些信息早就存在于他的心里。
  “你知道?”云七夕好惊讶。
  一直跟在一旁的巧儿黯然地接了口,“是,今天的确是二小姐的生辰,也是,也是二夫人的忌日。”
  起先的那份尴尬,因着巧儿突然带出的这个沉重的话题,稍纵即逝。
  捕捉到云七夕脸上闪过的一丝僵硬,单景炎温和的笑容里划过一抹心疼,声音越发柔和,“所以,这支玉簪,算我送给你的生辰礼物。”
  事实上,无论是穿越而来的云七夕,还是国公府二小姐云七夕,都是今天过生日。以前,她的生日只有她母亲会记得,包括她那个渣爹,都从不记得。想不到穿越到大燕,竟然还能收到生日礼物。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才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四……”云七夕正要开口,单景炎已经竖起手指轻轻放在她的唇上。
  他的手指温温的,眼神也温和如春天的暖阳,他冲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禁声。
  周围人流如织,人声嘈杂,他低声说,“私下里,叫我景炎就好。”
  云七夕尴尬地挠了挠耳后,笑了笑,“这是我今天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你,景炎。”
  满意于她的称呼,单景炎笑点点头,“三天后,我会让人给你送过来。”
  他们退出沉香阁门口拥挤的人群,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他们不知道的是,婉兮已经将绣帕交到了主人手里。
  沉香阁二楼,打开的窗口处,一人静静立着,他的位置,可以将大街上的情景一览无余,而他的视线,却无心观赏七夕的热闹,只是追随着彩灯下,两个人影,一路谈笑着越走越远。
  一路说话,一路走,云七夕发现,单景炎是一个很会倾听的人,即便说的话题他不感兴趣,他也会微笑着倾听,风度很好。
  正走着,却突然一个人出现在他们面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四皇子,云姑娘,爷在醉酒飘香等你们。”
  云七夕的嘴角狠狠抽了两下,眼前的戈风,依旧是万年的面无表情,跟他家爷一样,跟谁欠了他们主仆俩似的。
  巧儿的嘴巴张成了一个大大的o字,伸手扯了扯云七夕的衣袖,“二小姐,晋王殿下也知道您出来了,看来,这纸是包不住火了。”
  看着巧儿一惊一乍的样子,云七夕安慰地拍拍她扯着她衣袖的手,低声道,“别怕,随机应变。”
  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醉酒飘香的门口。
  记得上一次,单连城介绍这些显贵,就是在醉酒飘香的对面,而她也还记得,与醉酒飘香紧临着的,就是翠柳居。
  不远处,翠柳居门口那些个娇柔妩媚的声线传过来,令云七夕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而单景炎却是在这一刻,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进了醉酒飘香,云七夕总算知道这里为什么是最受这些达官贵人欢迎的酒楼了。在落后的古代,论配置,这里绝对算得上是五星级。
  今天是七夕节,又正值入夜,这会儿是人流量最大的时候。
  醉酒飘香的一楼,是从外面看不出来的大,此时已是高朋满座,十分热闹。
  他们一直跟着戈风上到二楼,相比一楼的喧哗,二楼要安静一些。
  他们来到一间包房门口,云七夕一眼就看到了窗口前,面对着窗外,静静坐着的一个孤冷的背影。
  “爷,四皇子和云姑娘来了。”戈风走上前说道。
  轮椅转过来,淡淡的视线投了过来,带着一种看不分明的寒意。
  “三哥。”单景炎礼节地唤了一声。
  “奴婢参见晋王殿下。”巧儿也紧跟着行了礼。
  “腿好了?”单连城的视线却云七夕的腿上往上移,再落在她的脸上,这话明显是对她说的。
  云七夕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别开眼,“好了。”
  回答完之后,她突然想到,为什么一看见他心头就忐忑,他又不是豺狼虎豹,更何况,她又没招惹他,他总不能乱咬人,而且还有第三人在。
  她调整好心态,回过头时,脸上已经挂上了从容的笑意,“晋王殿下,小女子不才,会一点点小医术,我这点伤,自然不算什么,殿下如果愿意,让小女子不才我给您看一看,兴许能让您很快站起来。”
  单连城眸色很暗,而单景炎微愣了一瞬,似乎想到了什么,淡淡的笑容里多了一抹了然。
  “七夕,你可以治好三哥的腿?”
  云七夕瞥了单连城一眼,笑道,“其实有很多时候呢,治病不只是大夫的事,跟病人自己也有很大关系,若病人不想好起来,那就是再好的大夫,也没有办法,是吧,晋王殿下?”
  单连城沉着脸盯着她不语,云七夕似笑非笑地回视他,一时间,气氛有些僵硬。
  “三哥,我刚才在路上,恰好遇到了七夕,没想到你也出来了,早知道,我们就直奔醉酒飘香了。”
  单景炎语调轻松,试图打破这种怪异的气氛。而单连城却在听到“七夕”二字时,眸子轻轻眯了起来。
  半刻之后,他缓缓将视线从云七夕身上移开,看向单景炎,眼底的寒气散去了几分,淡淡道,“现在也不晚,饭菜还没有上桌。”转头看向戈风,“戈风,传话下去,上菜吧。”
  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样数不多,却绝对精致。
  单连城已经从窗口处来到桌边,单景炎也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回头见云七夕还在原地站着,笑着喊她,“愣着做什么?快过来坐吧。”
  说完他看了单连城一眼,眼底的一丝黯然一闪即逝,盯着满桌的菜肴,轻笑道,“一个月后,你们就是一家人了,到时,我就该唤一声三嫂了。”
  单连城握住酒杯的修长手指骨节分明,拾起来酒杯来,抿了一口,未说话。
  云七夕突然想起一句话叫不吃白不吃,然后还有一句话叫今朝有酒今朝醉。于是,她原本就不多的忐忑和顾忌也都很快释怀了,走过去淡定地坐下来,笑了笑,不过,这笑容是对单景炎的。
  “四皇子,一个月之后的事谁知道呢?所谓计划不如变化快,兴许到时就有了什么变故也不一定。”
  直到把话说完,云七夕才终于把眼神移向单连城,成功见到他那万年不变的冷脸又暗了几分。
  此刻,这张大圆桌上,三人的方位呈三角形,若不是单景炎的脸上一直挂着温和不争的笑容,便会让人有种三足鼎立的错觉。
  “三哥,这是你爱吃的桂花鱼,多吃点。”单景炎夹了一块桂花鱼到单连城的碗里。
  他总是这样,敏感又聪明,察觉出气氛不对,便会在适当的时候,出来充当缓解气氛的角色。
  他的目光满桌子找,问道,“七夕,这些都是醉酒飘香非常有特色的菜,你喜欢吃什么?”
  其实云七夕吃了晚饭才出来的,虽然抱着不吃白不吃的态度,但胃里还是饱的,所以一点胃口都没有。看了半天,她叹了口气,“我喜欢吃的东西,恐怕还没有厨子可以做得出来。”
  “哦?”单景炎来了兴致,放下筷子,笑看着她,“那倒未必,醉酒飘香有很多不错的大厨,你喜欢吃什么?说来听听。”
  云七夕盯着他,笑了笑,道,“我喜欢吃肯德基。”
  单景炎似被考倒了,眉头微蹙,“醉酒飘香里有黄焖鸡,清蒸鸡,叫花儿鸡,这肯德鸡是一种什么做法,倒还真是没有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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