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节

  黑熊的智慧不比老虎低多少,看到这么多不怀好意的人类在此,暂时放下了对老虎的追击,也朝着祺王冲了过来。
  恒王见状,连忙抽出腰间的利剑,冲上去缠住了黑熊。
  一时间,整个林子都充斥着虎啸与熊吼。
  恒王和祺王的武艺皆不差,对手又是受了伤,体力缺失过半的猛兽,打斗了小半个时候,就先后将猛虎和黑熊斩于剑下。
  旁观的王爷皇子看的十分眼热,仔细一看,不难发现他们眼底隐含的嫉妒,也是,都是惠安帝的儿子,他们跟楚衡这个太子,也是元后嫡子比不了,但是也不愿意被同为庶子、地位相当的其他兄弟比下去。
  恒王倒也罢了,文武自小比他们强,但是没有多少能耐的祺王也猎了一头猛虎,就让他们心里不平衡了。
  那些贵公子的心思就简单多了,一个个看的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即找头野兽搏杀。来猛兽林,不就是想猎猛兽在惠安帝面前露脸,为自己博一个前程么?
  看着眼前这些激动地两眼发红的人,萧睿渊眼里闪过一抹暗沉。
  那些世家公子的武艺如何,他不清楚,不过几个王爷皇子的底细他是知道的,在两头猛兽全盛之时,绝无一丝胜算。
  难道恒王想借此刺激这些人去跟猛兽搏斗,来陷害他?毕竟一旦出现过多的死伤,责任必须有人来担,他这个在场的护卫统领,最合适不过!
  可是下一瞬,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对恒王的狠绝有了更深的认识。
  “啊——老虎!草从藏着一头老虎,我看见了!”一道兴奋的声音响起,一下子惊醒了簇拥着恒王、祺王的众人。
  下一瞬,另一道惊恐地声音,顿时给兴奋起来的众人泼了一盆冰水:“不,不止一头老虎!西边、西边有一匹狼过来了,啊,不是一匹,是一群,快、快跑,是狼群,是狼群啊——”
  惊恐地语音尚未消散,下一刻,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响彻了整个山林!
  因为除了渐渐围拢过来的狼群,四面八方又络绎不绝的涌出猛虎、黑熊等比狼还要厉害的猛兽,甚至还有五六条七八米长的蟒蛇。这些猛兽的出现没有任何征兆,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一般,瞬间将所有人团团围在了中央。
  萧睿渊掩下眼里的震惊,下意识的看向了恒王,当看到他满脸震惊,夹杂着不可思议的眼神时,心猛地沉了下去……
  这些猛兽以族群为主体各自为政,其中狼的数量最多,大约有五十余头,剩下的老虎、黑熊、蟒蛇加起来也超过了四十头。
  而人类这边,加上五十个侍卫也只有区区八十多人,况且还有几个皇子不会武艺,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增派过来的两百个侍卫至少需要半个时辰才能到。半个时辰,足够让那些野兽对人类进行一场疯狂的屠杀。
  那一双双锐利的眼睛,冷幽幽的盯着一行人,随时有可能扑上来,享用这一场难得的饕餮盛宴。
  除了狼是群居动物,其它三种领地意识极为强烈,通常很难和平的聚集在一起。而不同种类的野兽,每每见面,必有一场残酷的厮杀,现在,它们却对昔日的敌手视而不见,任谁也看出其中的蹊跷来。
  萧睿渊警觉的盯着那些野兽,敏锐的发现它们的眼睛泛着不正常的猩红,看起来格外焦躁,不停地在原地走来走去,有几头狼想扑过来,被头狼一声警告的嘶吼阻止了。
  野兽们的异状和恒王不似作伪的震惊,足以印证他心底的猜测。那个猜测,让他没有勇气深究下去……
  这时,恒王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看着那些虎视眈眈的猛兽,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把目光转移到了萧睿渊身上,脸上不见平日里的温雅从容,乃至一开口,声音都有些变调了:“萧将军,眼下的危局唯有全力以赴方能争取一线生机,不知萧将军可有想到脱困之法?”
  ------题外话------
  亲们有没有猜到这事儿,是谁干的?
  ☆、第219章 破相(上)
  萧睿渊提防恒王,却不是不识大局的人。这种危急关头,也没心思计较恒王先前那番置他于死地的算计。他幽深的目光在那些蠢蠢欲动的猛兽身上扫过,冷声道:“会武之人组成三道防护,将没有自保之力的围在中间,尽力拖延时间,等待援兵。”
  恒王皱了皱眉,心里很不愿意保护那些拖累,在他看来那些人一点用处也没有,甚至其他所有人都应该成为他突破兽群的垫脚石,只是看着萧睿渊冷漠却坚定的神情,到底没有说出反对的话来:“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就按萧将军的办法来。”
  萧睿渊意味深长的看了恒王一眼,很快就召集起五十个侍卫,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那几个不会武艺的人原本以为自己会成为弃子,甚至是吸引猛兽火力的棋子,却没想到事情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得知是萧睿渊和恒王商量出来的办法,心里激动无以言喻,尤其是对萧睿渊的感官好了不少,纷纷投去感激地目光。
  萧睿渊依然一副冷冰冰地样子,手执长弓、腰悬利剑同三十个身手最好的侍卫站在了最外面,直面随时都会扑上来的将近一百头猛兽。
  中间一层是剩下的二十名侍卫,第三层是恒王率领的诸如祺王之类的王爷和世家公子,最中央的则是被保护起来的十三皇子等人。
  “嗥——”
  “嗷呜——”
  “嘶嘶——”
  感受到萧睿渊等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的杀意,兽群变得越发狂躁,此起彼伏的吼叫着,声音传出了很远很远……
  就在这时,一道尖利的笛声从四面响起,声源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似乎就在耳际。
  诡异的笛声带着极强的穿透力,透过鼓膜穿入了每个人的耳中,又像是穿入了大脑的最深处,让人很不舒服。
  几个意志力薄弱皇子和世家公子,眼底渐渐染上了猩红之色,情绪也变得狂躁起来,有股毁灭一切的冲动。
  人尚且如此,更何况被本能驱动、又是早被刺激过的猛兽,几乎在笛声响起的那一刻,上百只猛兽像是得到某个指令一般,发出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的嘶吼,紧接着不约而同地朝着人群猛扑过来,亮出了白森森的牙齿。
  萧睿渊拿箭搭弓,几乎在其中一只狼扑过来的一刹那,果决松开手,箭矢如同一道疾驰的飞星,射向了头狼的脑袋。
  那头狼反应极为灵敏,一个侧扑堪堪躲过了致命的箭矢,即便如此,箭矢尖利的头部贴着它额头的皮毛擦了过去,脑门上瞬间缺了一撮毛,渗出了鲜红的血液。
  头顶的刺痛,刺激的那头狼愈发的疯狂,它后腿微微弯曲,下一瞬如同一道闪电,朝着萧睿渊直扑过来,比成人小不了多少的脚掌上,露出了尖长的黑爪。
  这一爪下去,就算不比老虎的爪子,也能轻易地抓破衣裳,撕开人类脆弱的皮肉。
  弓箭只适用于距离较远的攻击,萧睿渊再使用弓箭已是来不及了,他左手将弓箭掷在地上,右手同时抽出腰间的利剑,不躲不避对着狼头就是凶狠的一剑。
  萧睿渊挥剑的速度太快,那头狼感觉到危险,想避开已经来不及了,下一瞬,整个狼身被斩成两截,腥热的狼血喷洒了一地。
  这凌厉的一剑,不仅震慑了扑上来的群兽,也让其他人士气大增,第一轮的二十五个侍卫,趁着那些野兽犹疑的工夫,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力图将这些野兽斩于剑下。
  驱使着兽群进攻的笛声还在继续,最外围的萧睿渊等人防御的压力最大,猛兽前赴后继的往上扑,甚至能隐隐听到远处的深山里,由远及近的传来了其他野兽的嘶吼声,让他们愈发不敢放松大意。
  第二轮的侍卫也没有闲着,不仅要绞杀突破第一轮防御冲进来的“漏网之鱼”,还要顶上第一轮体力不支的侍卫,拼尽全力不让野兽突破第二轮,否则,那些王爷皇子若有损伤,就算他们能够活着回去,也会被问罪,甚至累及家人。
  第三轮的恒王等人虽然暂时不用出手,但是他们依然不敢有丝毫的放松。这些生性凶残,攻击力强的野兽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突破两道防御不过是时间问题,他们现在保存体力,等野兽们的体力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对付起来也容易一些,如能才能尽量减少伤亡。
  侍卫们相互之间配合默契,又有萧睿渊这个以一敌十的存在,一时间,群兽竟然奈何不得,出现了不少死伤,断肢残腿留了一地,好几个身娇体贵的王爷公子吐空了胃里的东西。
  然而,短暂的胜利并没有维持多久,相比猛兽,人的体力更容易被消耗。半炷香(大约半个小时)过去,就有十多个侍卫因体力不支,动作变缓而被猛兽咬伤,防御之力大幅度下降。
  其他的侍卫还好,没有受到太大的负面影响,一旦有人受伤失去了防御力,会立即上前堵上缺口,继续作战。那些唯恐葬身兽腹的王爷公子看着一幕幕险象环生的场景,却是惨白着脸,大骂那些侍卫是废物。
  其中,尤以祺王骂的最为厉害,他大力的踢着几个受伤失去抵抗力,被送进最里面侍卫,瞪着眼睛破口大骂:“你们这些没用的废物,敢让猛兽闯进来伤到了本王,本王定会启奏惠安帝,治你们保护不力之罪,诛你们的九族。”
  尽管知道保护里面的人是职责所在,哪怕挨骂、被威胁也只能受着,但是他们拼尽全力,也有同伴被猛兽攻击致死,那些人明明能帮忙,却缩在里面不出来,还说出那样的话来,即便忍耐力再好,也受到了影响。
  侍卫们只能咬牙忍着,萧睿渊却不会。他挥出一剑,暂时击退了猛虎,趁猛虎不敢上前的空档,抽出背上箭囊里的箭矢,徒手向叫骂的最大声的祺王扔了过去。
  箭矢准确无误的射穿了祺王的发髻,在祺王惊惧的目光中,萧睿渊目光冰冷,声音像是从地狱里钻出来一般,透着阴森森的寒意:“再敢说一个字,下一箭,就是你的喉咙。”
  这一举动,不止吓傻了祺王,也让另外几个叫骂的人吓破了胆,几乎不敢直视萧睿渊。
  连大楚堂堂祺亲王也敢威胁的人,他们这些世家公子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被威胁的祺王回过神来,一时惧怒交加,脸色青一块红一块,恨不得立即将萧睿渊挫骨扬灰,一泄心头只恨。可是当他对上萧睿渊那双满含杀意的眼神时,整个人如坠冰窟,连动一动手指都艰难无比,那份报复的心思顷刻间烟消云散。
  直到萧睿渊转过身,满含杀意的目光消失,祺王才惊惧不定的摸了一把额头的虚汗,咬牙切齿的对一直不曾出言的恒王低声说道:“三皇兄,姓萧的太放肆了,他敢威胁我,简直就是在打整个皇家的脸!”
  恒王罕见的没有回应他,目光沉沉的盯着前面那道利落的斩杀着猛兽的身影,微微垂眸,掩下了眼底的杀意:这个人,绝不能让他活着走出猛兽林!
  越来越多侍卫倒了下去,直至第二轮再也没有剩余的侍卫补上来;反观兽群,又有不少猛兽受到笛声的驱使,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向众人发起了猛烈的攻势。
  战事越来越不利,恒王等人为了活命,不得不拿起利剑加入进来。他们的打斗经验远远比不上萧睿渊,就连侍卫们也比不上,面对一口就能撕下一条胳膊的猛兽,心理上就先胆怯了,原本十分的战斗力,只能发挥出七八分,最后就连恒王也被猛虎抓破了胸口,血流如注。
  半个时辰已经过去,增援的两百个侍卫依然不见踪影,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受伤失去了反抗能力,浑身被兽血染透的萧睿渊看起来像是地狱里的阎罗,眼底的戾气几乎凝成了实质。
  他机械的挥动着已经酸软的近乎麻痹的胳膊,奋力的击杀源源不断的往前扑的野兽,他不想深思,也没有时间深思,那些侍卫之所以没有及时赶到,是不是在途中,被人拦截了……
  身受重伤、白衣染血的,早已失去昔日风范的恒王一边抵抗着猛兽,一边怜悯的对萧睿渊道:“为了对付本王,那人连你的安危也弃之不顾,这就是你效忠的人!呵呵,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
  说着,恒王如同癫狂一般,仰天大笑起来,只是这番嘲笑声中,又有谁知道他是在嘲笑自己呢?
  他从未想过,那个被他视作废物的病秧子皇兄会有如此狠辣的一面!
  原以为这场毒计,是由被软禁的靖王或康王主使,可是如果他们真有这等本事,就不会落到如今被削了王爵,终身软禁的下场。
  他又猜测是已经成年,势力不容小觑的四皇弟设下的毒计,想将包括他在内的其他王爷和皇子一网打尽,只待病秧子兄长死后,顺利登上太子之位。
  然而,看着几个成年的皇弟相继被猛兽咬断手脚,命在旦夕,这个猜测也被他排除了。
  大楚的江山,绝不会让一个身有残疾之人继承!
  ------题外话------
  看到这个标题,亲们有木有被吓到?
  ☆、第220章 破相(下)
  其他有动机、有能力设局的人被一一排除,恒王不得不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一直被他忽略的人——那个不良于行,始终让他不愿意承认储君地位,却依然教他如鲠在喉的二皇兄——楚衡!
  当年,林贵妃伙同林家,用噬心毒毒死即将临盆的纯懿皇后,尽管所有的罪责被推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宫妃身上,以宫妃被赐死,整个家族被诛杀替为终结,但是,这桩震惊朝野的大案疑点重重,谁都知道事情的真相不止如此,却没人敢彻查下去,因为整个案件,是由惠安帝亲自查证,也是他亲自下旨,诛杀宫妃满门。
  恒王十八岁封王后,才透过一些蛛丝马迹,知道自己的母妃和外家才是害死纯懿皇后真正的凶手。他不知道楚衡从何处得知了真相,亦不知道他为复仇准备了多久,但是他知道楚衡的报复才刚刚开始,今日,他不可能安然的走出猛兽林。
  想到机关算尽,却被人利用反把自己算计了进去,陷入如此的境地,恒王惨然一笑,眼底带着深深地不甘,他比不过楚衡,比不过一个不良于行的废物,他竟是输的一塌糊涂,一塌糊涂!
  萧睿渊全神戒备的斩杀着扑上来的猛兽,对恒王的嘲讽充耳不闻。
  若说一开始,心底没有怀疑是不可能的。只是想起往昔的种种,他更愿意相信表哥不会拿他作为报复恒王的诱饵,不然先前也不会什么都不告诉他。有他相助,这场算计会更加完美,表哥却不愿意,不止不愿意他被圣上迁怒,还设下陷阱,将所有的曾经暗算过他的王爷皇子一网打尽,替他彻底铲除威胁。
  之前带十六皇子等人出来打猎,临行前表哥特意提醒过他,让他不要往深山里去,否则,依他的性子,定会把人带到猛兽出没的地方,教那几个皇子再也不敢向他请教射艺。
  没想到,还是中了恒王的算计,最后又无意落入表哥设下的陷阱!
  萧睿渊不屑对恒王解释,但是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这让离间失败的恒王极不平衡:“这么多年,你为他出生入死,为他巩固储君之位,为他抵挡那些明枪暗箭,他又是怎么对你的?如果他真的拿你当亲人,当兄弟,又怎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被猛兽围攻?你看,那笛声还在,猛兽源源不断,援兵依然没有来,他就是想杀掉这里所有的人,包括本王,也包括你!”
  萧睿渊用一种捉摸不透的目光看了恒王一眼,不想再听他喋喋不休的挑拨离间,冷冷地吐出四个字,将他彻底堵了回去:“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恒王默念了一句,心神巨震,一种对楚衡从未有过的嫉妒汹涌而来!
  曾经,他嫉妒楚衡是高所有皇子一等的太子,嫉妒他更得父皇的喜欢,甚至嫉妒他天天能睡懒觉,不用日日早起去上书房读书习武……现在,他嫉妒楚衡有一个一心一意的拥护他的表弟,一个能心甘情愿的的将身家性命交到他手中,比至亲手足还要亲的表弟!
  这些东西,穷极一生,他都无法得到,而一个处处不如他的废物,却轻而易举的拥有了,这怎能让他不嫉妒……
  就这么一晃神的工夫,恒王对敌的动作慢了下来,与他作战的猛虎揪准时机,一个人立对着他的脖颈就是重重的一爪。
  白森森的的爪子又尖又长,锐利无比,这一爪下去,能轻易地穿透皮肉,抓破恒王的喉咙。
  察觉到危险,恒王猛地回神,身子下意识的向后仰,避开了猛虎致命的一击。可是,猛虎的利爪依然擦过了他的脸颊,从左到右,留下了三道又深又长的抓痕,鲜血瞬间喷涌出来,混合着翻起的皮肉,一片血肉模糊。
  庆幸躲过一劫的恒王来不及顾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脸上随之而来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呻吟出声。察觉到脸上有液体流了下来,他愣愣的伸手抹了一把,看到满手沾染着夹杂肉沫的鲜血,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死死地盯着手掌,似是不相信自己会破相,随即胡乱地擦去剑上的血迹,把脸凑过去照,当看到投射在剑身上,已经面目全非、自己都认不出的那张脸时,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眼神空洞,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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