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我等的就是这一天

  蔚蓝夜空中，漫天灯笼比星星还要醉人……
  我、大人、千修、龙白走在青石板小巷里，带着从灯会上买来的面具，白面具的是龙白和千修，大人和我皆是半张脸的面具，我们笑着，闹着……
  这是梦，我知道。
  我多希望，能一直留在梦里。
  或者，留在宋朝。
  那厮守生生世世的愿望，终究是湮灭在那条河里，终究是飘到遥远天空……落了地。
  那些愿望，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从高空某处坠下，在长河某处覆灭。
  越爱越高，越高，越是摔得痛。
  我还是醒了。
  从梦里，醒来了。
  耳边传来张淑影的声音，伴随而来的还有，熟悉的包子味道，“真不知道一个包子铺，怎么能挤成那样，小离，该起来了哦，要迟到了！”
  听到包子，鼻子又不争气的发酸，张淑影走过来，看到我，手上的包子没抓住，“啪”的一下落在地上。
  “小离！”
  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来，坐在我身旁，焦急的用手给我擦去泪道：“小离，你要是还喜欢他，妈替你出面去找他！”
  “不用，妈……我……”我摇着头，努力笑着：“放心吧，我没事，很快就会好的。”
  还好，有莫远这个幌子。
  不然，我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哭成这样。
  侧目看着那熟悉的纸袋，和散落的包子，心里又开始揪起。
  “你……唉！”
  张淑影拿过我湿透的枕头，起身背对我道：“我去给你拿毛巾来。”
  看着张淑影离去的背影，我更难受。
  我不应该让她如此难过，我该忘记。
  可若我忘了，就真的不会有人记得了。
  多么可笑，我在千年之后，爱着一个不可能得到的宋朝亡人。明明我的天魂大人，终于变成一个完整的人，与我厮守终生……可为什么，这颗心依然在痛。我知道我不该活在回忆里，但人真的很奇怪，明知道，是陷阱还是要往里跳，明知道那个伤疤揭起来会很疼，可还是控制不住的一次次去窥看，非得让自己血淋淋，头破血流的才罢休。
  终于，我懂了，顾笙澜的感觉，那种受虐的感觉。
  得不到和得到再失去。到底哪一个更痛？
  我想，只有身临其境才会知道。
  想起在宋朝，我吃上真正的糖蒸酥酪饼时泣不成声，吓坏我的夫君；千年之后，我看着散落的包子，又吓坏了我的妈妈——
  我真是个可耻的罪人。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这话，也只在小说里。
  真实的生活，总会抱有遗憾。
  想来，顾笙澜不在人间。
  我的心，每跳一下，都在痛着。
  我强行压着痛楚，告诉自己，必须……要忘记，假装忘记也好。
  “出来。”
  陡然间，心口传来顾笙澜的声音，我微微一怔，他催促道：“快点。”
  我掀起被子，衣服也来不及换，就跑出去。
  外头，顾笙澜倚在红色跑车边，手里拿着一件红色的风衣，他把衣服扔给我，我明明接着，却扑了个空，而衣服已落在我身上。
  身上一凉，感觉得到，是他给我拂去尘埃。
  身后，传来张淑影惊讶的声音，“顾总，您怎么来了！”
  “嗯，阿姨好。”
  顾笙澜竟然淡淡的笑了一笑，然后没看我，只道：“我带她去吃早饭。”
  我的妈妈，和顾笙澜认得？
  张淑影眼睛一亮，道：“嗯！小离，记得别调皮啊！”
  “……”我狐疑的看着他们，顾笙澜已经把我抓进车里。
  他扫了我一眼，颇为满意的眼神，勾唇一笑道：“难得像个女人。”
  “……”
  我看着身上的风衣，皱了皱眉，“你要带我去哪？”
  他扯过我的手，我吓了一跳。
  他……竟是实体存在的。
  对，刚才张淑影还看见他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一手拨着方向盘，一手攥着我的手，没有看我，只道：“我带你去吃包子。”
  “你……”
  我看着他的侧脸，他穿着现代的衣服，头发也是极为干净的短寸，他道：“别拒绝，吃完，我带你去看他。”
  他口中的“他”，是顾清澜么。
  “顾笙澜，你要带我……去见他？”
  “你不是说不能见吗？”
  我看着我们握在一起的手，我抽……嗯，抽不出来。
  他的力气我自是挣脱不开的。
  “别挣扎，也别说话，小心我反悔。”
  顾笙澜说完后，我的手瞬间没了力气，“你……”
  “别说话。”
  他说着，我便再说不出话来。
  我不知他做了什么名堂。
  嘴上开不了口，心里却还能吧？
  “顾笙澜，你……你别骗我。”
  他嫌恶的皱了皱眉，没搭理我，车速却飞快。
  一路上，我不断瞄着他，我还能动弹，只是开不了口，我没有抽出手，不想自找麻烦，万一真惹怒了他，说话不算话可就坏了。
  他一身暗红色西装，皮肤越发洁白如雪。
  菲薄的唇依然是红润泛着淡淡的光泽，眼角朱砂和他衣衫相映成彰。
  鲜少有人能将板寸变成这般妖娆的模样，他做到了。
  奇怪，我打量他的装扮做什么……我在心里嘀咕着，抬眸间，见他眼中划过一抹亮色。这厮不会听的到我的心声吧？
  应该听不到。
  我皱眉看着他，目光落在我们握在一起的手上，感觉得到，他的手心出了汗……
  他一直攥着，直到下车前换停车挡，也是握着我的手一起完成的。
  好在，要下车了。
  他终于松开我的手，我的手上，满是汗。
  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我的。
  “快下车！”
  他催促着，我皱眉跟着他下车站在包子铺前。
  ……
  几分钟后，顾笙澜在我对面，我面前，堆着各样包子，满满一桌。
  他看着我，面无表情道：“吃。”
  我看着他，不知怎么，没有一点胃口。
  “快吃。”
  他冷冷看着我，旁侧的人不断偷瞄着我和他，
  “我不想吃。”
  我在心里说道，他看着我，唇未动，心回我道：“不吃也得吃。”
  “给你五秒钟，不吃，我来帮你……”
  他眸中划过一抹危险的神色。
  我抬起手拿着那包子，不知是不是因缘巧合，咬下第一口，眼泪就出来了。
  这味道是我曾经和大人，第一次吃的包子。
  一只如玉般白的手映入眼帘，给我抹去了泪。
  我错愕抬头，四目相对，顾笙澜表情一僵，手迅速缩回去，别开脸，不耐烦道：“哭什么哭，快吃！”
  我没法开口，旁侧的人窃窃私语起来：“霸道总裁啊……”
  “男神啊……”
  “女的也漂亮……”
  我一口一口吃着没有搭理，当然，也不能搭理。
  我不知吃了多久，走的时候桌子上还摆着满满一桌，几乎没怎么动。
  他扯着我的手，拽我上车。
  “是要去……”
  “闭嘴。”
  我看着他，心语没说完，他就打断了。
  路过小竹居时，我发现，小竹居竟不见了。
  是的，那是顾笙澜建造的，如果没有留仙门，是应该是不存在的。
  “等会看了，可别哭。”
  车子缓缓停下时，耳边传来顾笙澜的声音，我微微一怔，才发现我们在一处偏僻小巷前，他下了车，带着我……走进去。
  后来，我才知道，在这新世界里。
  人界只能往返鬼界。
  因为人间的人太多，所以人间有无数鬼门关。
  每个区域都有，而顾笙澜，就是建立这些鬼门关的人。
  再见阎罗君，他一身西装笔挺，头发梳得锃亮。
  奈何那张脸还是少年的脸。
  我看着他手里拿着时下最流行的手机，头有些大。
  他少年老成的模样看着真真有些怪。
  “哟，终于来了。”
  他端着咖啡笑眼眯眯的。
  “开始了吗？”
  顾笙澜面无表情的拽着我，坐在沙发上，这里的设施全是现代的设施，灯光恢弘，不知道阎罗是怎么改革的……阎罗将桌上一面镜子递过来，道：“笙澜，你想个办法，把这些都传输到电脑里。”
  我皱眉看着顾笙澜接过镜子，阎罗转身走了出去，走了两步回眸，眸含揶揄道：“你放心，我绝不偷看！”
  顾笙澜把那镜子递到我面前，道：“你自己看吧。”
  我蹙眉看着那镜子。
  这里，就有我家大人吗？
  心，有些激动，却又越来越凉。
  画面上，红绸漫天，红色的嫁衣和喜郎服。
  那新娘是谁我不管，遮着盖头也看不见。
  可那新郎是顾清澜。
  画面上的新郎新娘，正在拜天地……
  我看着旁侧张大嘴巴的司仪，似乎听得见那声音在耳边：“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
  “啪！”
  我猛然把那镜子扔了出去。
  泪流了满面，抬手捂住脸。
  耳边传来顾笙澜的声音：“我一直在等这一天。”
  “你看到了，他娶了别人。他过得很好，你在这里难过，他根本不知道。”
  “天下已定，我的事情也做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时间，我就跟着你。”
  “你愿意放下也好，你不愿意放下也好。”
  “我都会一直跟着你。”
  “我们的时间还长，这一世我算过，我命中有爱。”
  “你总有一天，会是我的。”
  “我等得起。”
  （结局4，鬼夫全文完。）
  后记一：
  后来我才知道，我的父亲钟旭乃是他风水公司的金牌道士，而他的风水公司叫做“鹤仙山风水公司”，遥想当年，是他的心魄成就了鹤千修，若没有他，就没有莫千修……
  后记二：
  阎罗在门口抿着咖啡，享受的眯起眸子——
  “啧啧，我要也有这种弟弟，只需享福就好了。”
  “或者，我要有个人，一直对我这么好，早投怀送抱了！”
  “蠢离，你可知，他在我这里一直做工，我才肯保顾清澜，生生世世，无病无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