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节

  此言一出,满院尽是吸气之声。
  这种话,向来都是背地里才敢说出来的,没想到今天竟一下子被三小姐给捅到了台面上。
  大夫人惊得浑身的血都仿佛要冰起来,满院子的丫鬟婆子外加小厮全都悄悄抬头瞥着叶芷蔚,他们都不敢相信,这位自打回府来,便柔顺的仿佛没有任何怨言的三小姐,为何今天突然发起威来。
  金冥阳混在人群后,低垂着头,双手攥得紧紧的,收在袖子当中。
  他虽然非常敬佩这位三小姐的胆量,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是一个不小心便会万劫不复,就算被拉出去家法从事,也没有任何人能来救她。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三小姐真被打了,他宁可背负了背主的骂名也会将她救出来,也不枉叶淮安与他相交一场。
  “芷蔚,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长辈岂是你能非议的。”二夫人不悦道,今天这场戏她也知是大房搞的鬼,不过眼下就算被这丫头识破了也要唱下去。
  其实把叶芷蔚赶出府去,对于她们二房也有莫大的好处。
  大房占去了闵氏的嫁妆里的田产,以及铺子,而她们二房则占了闵氏嫁妆里的绝大部分首饰。
  叶芷蔚唇边掠过一丝不屑,眼光正好落在二夫人的手腕上,之前她暗中托付金管事帮她调查了闵氏嫁妆的去向,大部分首饰都在这位二伯母的手里,就是现在,她的手腕上还偷偷戴着她母亲的镯子。
  “二伯母,有些话我觉得还是应该当面说开的好,先不说之前我父亲生病的那几年,在府里你们都是怎么待他的,单是这些日子的流言,想必只要细细一查便可知晓是从哪里流出去的,我年纪尚幼,但却不是傻子,其中道理还是能够明白几分的,现在我父亲刚出事,你们便急巴巴的想跟我撇清关系,找不到借口便要往我身上泼脏水是吗?”
  “……怎么可能。”二夫人努力挤出一丝微笑,“你父亲出事,我们都替你难过,怎么会想赶你出府呢……”
  “哦,原来是有人想赶我出府啊。”叶芷蔚抬眼环视着众人,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大夫人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她没想到这丫头竟这么难缠,本以为三言两语就将她制住,然后往她身上扣个天煞孤星的名声,明天就把她赶到庄子上去,可是现在当着这么多府里下人的面,她要是直接就定了她的罪名,只怕到哪里也交待不过去。
  大爷脸色也不好看,刚才叶芷蔚当众揭了他短,把他的那点小心思全都抖露到了众人面前,他想发火却只能忍着。
  “你这丫头中邪了不成,今天怎么胡言乱语。”
  他万万没想到,叶淮安竟然生了这么一个狂妄的女儿,平日里瞧着温顺的好像猫似的,可到了关键时候,竟也敢跳起来亮出爪子。
  “怎么,大伯父不肯承认么?这么说你们准备把我留在府里了?”
  “不可能!绝不能让这小贱人留在府中!”大夫人气得脸色铁青,忍不住脱口而出。
  此言一出,院里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间全都落在了大夫人的脸上。
  大夫人这时已经不顾上许多,露出了狰狞的表情,指向叶芷蔚吼道:“你这天煞孤星的贱人绝不能留在府里,明天便将你送到庄子上,不然我们这府里的人通通都要被你克死!”
  ☆、第49章 闹鬼,闵氏的嫁妆
  灵堂内,大夫人面色狰狞,看向叶芷蔚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叶芷蔚仰起小脑袋,毫无畏惧的望着大夫人。“大伯母既然口口声声称我是天煞孤星,要将我赶去庄子,我也没话说,谁让我现在孤苦无依呢,不过在走之前,我想问一下,我生母闵氏的嫁妆在何处。”
  大夫人跟二夫人同时白了脸。
  “嫁妆?你一个未出闺的女孩子家,把嫁妆挂在嘴边。也不怕别人笑话!”大爷怒道。
  叶芷蔚无所谓的笑了笑,“事到如今,我还怕别人笑话么?自从回府,我便是你们这些人眼中的笑话,现在我只不过想要回自己母亲的东西,有何不对?”
  大夫人怒不可遏,“这些嫁妆有我与你二伯母替你打理,你自管去庄子上住着便是!”
  二夫人也接口道:“我们替你管着这些东西,等你到了出嫁之后再慢慢接手,那些东西放在那里又不会跑了。”
  “会不会跑了我不知道。不过我却觉得它们会生了翅膀,飞了也说不定。”叶芷蔚冷笑一声,目光再次落在二夫人的手腕上,“二伯母,我母亲的镯子,您戴着可适合?”
  一句话,便让二夫人僵在了那里。
  她愣愣的站在那里,脑袋里嗡嗡作响,耳边不断回响着叶芷蔚最后那句话:我母亲的镯子……你戴着可适合……可适合……
  府中有白事时,本就不应该佩戴金银首饰,其实不光是二夫人。就连大夫人脖子上也戴着玉石的坠子,只不过她们都掩饰在白衣之下,这场白事说穿了只不过是个过场,为的就是坐实了叶淮安的死。
  现在所有的一切突然被叶芷蔚戳穿了。二夫人的脸色就像见到鬼似的。
  闵氏死时,叶芷蔚才不过四岁,她怎么可能认得那是她生母的首饰。
  突然间,院里吹来一阵冷风,香烛摇曳。
  二夫人只觉得背上凉意森森,不由得脱口而出,“鬼!有鬼!”
  叶芷蔚站在那里,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二伯母莫怕,定是我母亲来了。”
  院里众人全身不禁一震。
  金冥阳低头将身形隐在人群后,悄悄抬手,打出两颗石子,正中灵堂前的一对白烛。
  火焰瞬时熄灭。
  “公爷夫人饶命!”也不知是谁最先喊了一声,结果院里的下人顿时像炸锅一般,全都跪了下去。
  大夫人跟二夫人吓的缩着身子往后躲。
  “看来两位伯母说要替我管嫁妆,我母亲并不赞同。”叶芷蔚站在那里。脸上神情似笑非笑。
  大夫人牙齿咬得咯咯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丫头居然在看她们的笑话。
  其实她并不相信什么鬼神,闵氏生就是胆小的性子,只怕就是变成鬼也不会有什么出息。
  不过话虽如今,在这种环境下,阴风阵阵,烛影跳动,做惯了亏心事,难免会心中有鬼。休扔每巴。
  “芷蔚……快些让你母亲回去吧……你去庄上我们怎么也不会亏待你的。”二夫人身上戴的不少物件都是闵氏生前所有,这时她可是怕得要命,生怕闵氏真的要向她索命。
  “还是那话,我不贪心,但本应是我的那份也绝对不能少,明日我离开的时候,麻烦二位伯母将我母亲的嫁妆准备好,我带上一起走便是,省得你们之后还得派人来送。”
  大夫人没发话,二夫人却是连连点好,“好说好说……你只管回去等着便是,快些回去吧……”
  叶芷蔚最后又扫了一眼大夫人,“此事今天这么多人都听见了,想必大伯母也不会贪了我那点东西,是吧?”
  叶芷蔚潇洒的转身走了,带着米嬷嬷跟小莲,如同她来时那样,轻飘飘的步履,不急不缓。
  留下这一院子的人,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大夫人跟二夫人也很快离了灵堂,这地方她们可是连一会功夫也不想待了。
  “大夫人,您真的要将闵氏的东西给三小姐么?”大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担忧道。
  大夫人咬了咬牙,“想要那些东西,她做梦!”
  “可是今儿这么多人都听见了……”
  大夫人目光闪烁,“反正那丫头也不知道闵氏都有些什么东西,随便找几样不值钱的大件让她拉走就是了。”
  第二天一早,大夫人刚刚起床,外面便有丫鬟通报:“三小姐派了人过来取闵氏嫁妆的清单。”
  大夫人正在漱口,一口盐水呛在了嗓子里,憋得她脸色发紫,吓的屋里的丫鬟连忙捶打她的后背前心,好不容易才将她这口气匀上来。
  “贱人!”大夫人破口大骂,“我就知道她是个丧门星,从打她一回来这府上就没安生过!”
  管事妈妈低声音道:“三小姐屋里的米嬷嬷还等在外面拿清单子呢,三小姐说是要先点清东西再走。”
  “现去派人抄一份,快点把她打发走!”大夫人强压住心底的怒火。
  米嬷嬷平静的站在大夫人的院子里,听着屋里时不时传来大夫人的谩骂之声,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却是一片敞亮。
  好久都没有这么痛快过了。
  来时叶芷蔚曾叮嘱过她,大夫人必然不会将闵氏的东西全都交到她手上,所以她需要一份清单,留做证据,日后好一件件向她讨回。
  米嬷嬷想起叶芷蔚跟她说话时的模样,眯着眼睛,露出坏坏的笑容,就像一只小狐狸。
  她不由得稍稍松了口气,还好,三小姐的性子不像闵氏。
  直到晌午时分,叶芷蔚才点清了大房跟二房送来的东西,又问大夫人索要她们要去庄子的地契。
  大夫人已经被她烦了一上午,巴不得她马上离开,想也没想就把庄子的地契给了她。
  叶芷蔚站在院里看着小厮往马车上装东西,心里不住冷笑。
  这些就是闵氏的嫁妆?骗鬼呢!
  她故意让米嬷嬷站在府门外,不时的大声提醒那些小厮。
  “都注意着些,别磕伤了,这些可是三小姐生母的嫁妆!”
  府门外来往的路人无不好奇的停下脚步。
  “当初公爷夫人的嫁妆不止这点吧?”
  闵氏可是镇国公府明媒正娶抬进府里来的,当初进府就抬了三百担朱漆箱,更别提那些地契田产了。
  更有好事的打听到这是镇国公府的三小姐要搬去庄上住,不禁全都连连撇嘴。
  “定是府里公爷出事后这孤女碍了眼,找借口打发了呢。”
  “谁说不是,还说她是天煞孤星,克死了父母……”
  “镇国公那么大年纪,也是够可怜的,带兵在边外这么多年,现在回府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公爷叶淮安真的死了么?”
  “谁知道呢……白事办的这么急……”
  叶芷蔚坐在马车上,悄悄挑起车帘一角,外面的这些风言风语,她全都一字不落的听到了耳朵里。
  今天她从这里走出去,有一日,她定要那些人,八台大轿将她抬回去!
  ☆、第50章 偶然再相遇,援手
  叶芷蔚一行足有六辆马车,不过除了赶车的车夫外与跟车的下人外,她只带了米嬷嬷与小莲两人。
  那些马车等将她们送到庄上,就会调头返回。
  “也不知那庄子是个什么模样。”一路上小莲显得有些不安。
  米嬷嬷却很镇定。笑道:“不管在哪,只要能跟小姐在一起就好。”
  叶芷蔚也笑了笑,不管什么地方,只怕都比镇国公府那个狼窝强。
  六车马车一溜排开来,行驶在街上,速度难免有些缓慢。
  所幸叶芷蔚也不赶时间,她已提前让金管事悄悄打听过那个庄子里的情况,而且还让金冥阳暗中寻了牙婆。只待她们去到庄上,就会将人送过去。
  金冥阳既然是父亲信过得的人,他挑人的眼光,她自然也是相信的。
  晌午时分,阳光晒得地面微微发热,马车里显得格外闷气,叶芷蔚便让小莲挑开一侧的车帘,只落下一层纱帘,这样里面的人能够看清外面,而外面的人却看不清楚马车里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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