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见秋姨娘眉头忽然一簇,三娘子眯着眼继续发了狠意,“我知姨娘不指着姐儿能让自己荣华富贵,可只要姐儿过给我,从此和姨娘断了母女关系,那我对姐儿好便是她的福气,可我若对她不好,姨娘也没有资格站出来指责半分。”
  “夫人……不会的……”秋姨娘颤颤得摇了摇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为何不会?”三娘子却冷冷一笑,“贞姐儿不过就是过在我名下的一个庶女罢了,等以后我自己生了儿女,哪里还能腾出心思来顾及贞姐儿的好坏?”
  “你……”秋姨娘倒吸了一口凉气,三娘子说的这些话她其实也并非没有想过,只是之前这些都是她自己内心所忧,但眼下这般真真切切的听三娘子说出口,却完全又是另外一番锥心之痛了。
  “夫人不会,夫人慈悲心肠……”和方才的干嚎截然不同的是,这会儿,秋姨娘的眼中是真的蓄了清泪了。
  “便就是如姨娘说的这般,我多少还有一点怜悯之心,所以才会如此郑重其事的告诉姨娘,不管贞姐儿将来富贵与否,都不及她能待在姨娘身边安安静静的长大来的幸福。”
  秋姨娘怔怔的看着三娘子,满眼的泪瞬间滑落至衣襟,“姐儿跟着我,那以后……”
  “姐儿只是跟着姨娘过日子,将来,自有二爷替姐儿做主!”三娘子气的一掌拍在了炕桌上,震得那摆在上面的盒子都微跳了一下,“姨娘也不想想,今日你同我说这些话,是把二爷置于何地?难不成在姨娘眼中,二爷是个不顾庶女死活的混账爹吗?”
  “我不敢,我不敢!”秋姨娘发慌了,眼底顿时涌上了满满的惊悚,“夫人……”
  “姨娘张口闭口都是说为了贞姐儿好,那可是姨娘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啊,姨娘竟说过给我就要过给我?那活生生的一个孩子,有亲爹,有生母,姨娘觉得她还缺什么吗?荣华富贵,美满姻缘,将来二爷只要有能力,就都会给她的,姨娘真以为姐儿将来只要顶着一个嫡女的虚假头衔就能招摇过市了吗?”简直是妇人之仁不知所谓!
  秋姨娘无力的软了腰身垂下了头,那扑了粉的脸早已经花了大半边。
  三娘子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想着一会儿杨先生那边要是下了课。她是吩咐丫鬟先把两个姐儿带来正屋的,便喊了子佩过来让她赶紧带着秋姨娘去洗把脸收拾一下。
  不过片刻的功夫,秋姨娘就略见清爽的被子佩又重新带了回来,三娘子见了,也不再喊她落座,只冷静的同她说道,“我且仔细给姨娘三日的时间好好想想,三日后我再问姨娘,若姨娘决心依然不变,那从此贞姐儿的死活就和姨娘没有半点干系了,百年之后若是姨娘入了土,也只能孤坟飘零等着转世了,毕竟贞姐儿以后长大了,要祭拜的是我,而不是姨娘。”
  “夫人,我……”秋姨娘一听,又急红了眼。
  可三娘子却厉声打断了她道,“姨娘不着急回答我,我说了,三日后,姨娘下去吧。”她说罢,就冲子佩使了个眼色。子佩便是半拉半就的将秋姨娘带出了屋子。
  一早上的好心情,因为秋姨娘的搅和而乱了大半,三娘子气结的差一点就要将秋姨娘送来的那一盒子鞋垫全部给扔出窗外去了。
  “夫人别气,秋姨娘也是头发长见识短,总以为姐儿若是过到了夫人名下,才算是真正的金枝玉叶了。”这时,子佩刚打发走了秋姨娘进屋,一见三娘子那阴沉着的脸,便连忙端起一直温着的红枣茶递到了三娘子的手中。
  “我何尝不知道她的心思?可这是一个当娘该有的心思吗?”三娘子苦笑,“她以为女儿过给了我从此就能和嫡女比肩了吗?看看我便知道了,活生生的一个例子,她难不成是瞎的?”
  三娘子其实就是气在了感同身受上。
  想当年若是自己的姨娘不是这般命苦早逝,或许她许孝熙这辈子的路都会因此而不同的。而秋姨娘竟蠢到明明是个身强体壮的,却一心想着把自己的女儿过给别人当闺女,也不知道她秋雁到底是真心疼女儿多还是惺惺作态的多。
  不过秋姨娘这一闹,三娘子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转口就问子佩,“之前和你说,挑两个机灵点的丫鬟回头跟着昱哥儿一并去思懿居的,你可办好了?”思懿居,就是昱哥儿已经搬进去落脚的新宅子,和桃花坞就隔了一堵墙,却是独门独院的小户,其实是格外适合昱哥儿起居的。
  “已经挑好了,就等着您发话了。”子佩说着就转身退了出去,不消片刻便带进来了两个模样朴素却知礼乖巧的丫鬟。
  两人一进屋就给三娘子磕头请了安,然后便自报了家门。
  三娘子细细的听着,时不时的出声问一两句话,又时不时的点点头。
  约莫半刻钟以后,两个丫鬟把该说的都说完了,三娘子方才深吸一口气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然后说道,“青柳和小红这两个名字太随口了,如今你们是要跟着妈妈去哥儿屋里伺候的,若是伺候的妥帖,将来等哥儿再大一些,屋里多了人手,你们自然是要抬了身份的,今儿我便替你们把名字改了吧。”
  两个丫鬟闻言,一起点了点头。
  三娘子想了想,既是伺候陆承廷的嫡长子,自然也不希望将来屋里闹腾出什么荒唐事儿来,且本来她让子佩挑的就不是模样水灵的而是能干踏实的,便张口道,“你们一个叫司棋,一个叫侍书,如何?”
  “谢夫人赐名。”两人互相对望了一下,然后异口同声的向着三娘子福身叩谢。
  三娘子随即又仔细的吩咐了两人日常要注意的琐事,屋外便有了动静,是仪姐儿和贞姐儿下课了。
  屏退了司棋和侍书二人,三娘子笑着招呼了仪姐儿和贞姐儿过来坐下,又命子佩赶紧去准备温热的帕子和果茶,然后才问两人道,“这一个多辰时的,都与杨先生混了脸熟吗?”
  贞姐儿到底年纪还小。懵懵懂懂的,半笔画半说道,“先生、先生凶。”
  三娘子一愣,猛得笑了出来,“姐儿上课可是开小差了,先生最不喜开小差的孩子了。”
  贞姐儿一听,嘟囔着小嘴便耷拉下了脸,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煞是惹人疼爱。
  三娘子见状,连忙又唤来了瞿妈妈,“这一个早上的,贞姐儿一定也累了饿了。妈妈先带贞姐儿下去擦把脸洗个手,再带她吃两块点心,然后送回秋姨娘那儿去吧。”
  瞿妈妈领命,笑呵呵的抱着还在深思三娘子方才那句话的贞姐儿退了下去。
  这时,子佩正好进来,三娘子便让仪姐儿擦了脸、手,又让她先喝了半杯果茶润嗓子,方才柔着声音问道,“这个杨先生,可好?”
  仪姐儿谨慎的抬起头,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发出什么声儿,只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三娘子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一半,随即又道,“这位杨先生博学多才,育人无数,是承了你父亲之邀和你大伯母之力才请来府上的,咱们挑先生,先生也挑学生,我与杨先生说好了,让她给你上课,先试三个月。”
  仪姐儿双眸微怔,微微的咬了咬唇,半晌却依旧什么也没说,只默默的点了点头。
  三娘子见状,心中不禁微叹,却知仪姐儿这隐忍的性子应是从小养成的,一时半刻肯定也改不掉,便又笑道,“往后你若愿意,每天一早就先来我这儿练半个时辰的字,然后再去上课。午膳的话你就在我这儿吃,和贞姐儿一道,有妈妈带着你们午睡。下午下了课再回你姨娘那里,可好?”
  既要揽过姐儿们的启蒙之事,三娘子就从未想过要半途而废或者点到为止。而且,不管是宋姨娘又或者是秋姨娘,三娘子都不算放心,两人一个贪心,一个自哀,都算不得好的学习榜样。
  再说,不管嫡庶,仪姐儿和贞姐儿确是陆承廷亲生的女儿没错,她不指望两个孩子将来长大以后要多孝敬她多体贴她,她只希望尽自己的一点微薄之力,能让两个孩子将来走一条相对顺当的路,那她也就算是对得起陆承廷对自己的信任和托付了……
  那之后,桃花坞左右还算是太平的。
  这当中,令三娘子格外惊讶的是仪姐儿认真的态度,自打三娘子和她说过以后,第二天,她便在卯时一刻就静静的站在了廊子底下等着三娘子喊她进屋练字了。
  几天下来,仪姐儿是雷打不动的,反倒是苦了三娘子,日日必须早睁眼半个时辰。简直就是犹如哑巴吃黄连一般,有苦也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了。
  然后,秋姨娘也主动来找了三娘子。这一进屋,她照例二话不说又跪了下来,不过这次,却是千磕头万谢恩的感激三娘子当日留了时间让她想清楚。这自己的闺女,秋姨娘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动念头想着要把她过到别人的名下了。
  而第五日,三娘子收到了远在豫州的陆承廷寄来的平安信,信中虽只有寥寥数语,可既报了平安,又定了大致的归期。还是让三娘子放心了不少。
  不过,这几日当中也有让人闹心的事儿,那就是宋姨娘和昱哥儿。
  但是,这两人的闹腾,是在三娘子的意料之中的,所以她特意向余安借了两个外院置办洒扫的妈妈守在了宋姨娘的屋子门口,然后又不厌其烦的日日耳提命面司棋和侍书两人务必要看好昱哥儿。
  所以,即便宋姨娘闹得再凶,也扭不过两个不在内宅办事毫无根基而又孔武有力的外院妈妈,同样的,即便昱哥儿再闹,也抵不过两个比他足足大了十来岁的丫鬟。所以,就算闻雨轩和思懿居那儿动静再大,三娘子也多少还算拿捏得住。
  只是,令三娘子没有想到的是,即便是她如此花了心思盯着瞧着,可宣老夫人还是收到了风声。
  不过这一次,老太太是名正言顺的从正门进的靖安侯府,而她老人家也格外会挑日子,选的正好是陆云姗请了众家手帕交齐聚梅月湖的浣莲水榭赏春品酿的欢喜日子。
  是以这天上午,正当三娘子打扮精致、妆容俊俏的准备出门去看一看多日未见的四娘子和五娘子的时候,却被横眉冷对冲进来的宣老夫人给堵在了桃花坞的门口。
  ☆、第99章 御路平?见招拆招
  说句实在话,两世为人,三娘子自认也是见过一些脸皮厚的,可是如宣老夫人这样出身尊贵却如同个市井泼妇般一而再、再而三舔着脸厚着皮面的,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饶是上一世,苏小莲已经算得上是三娘子所见之人中最不要脸面的一位了,可要拿苏小莲和宣老夫人比,三娘子却忽然觉得苏小莲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自知之明的。
  “快把昱哥儿放出来!”宣老夫人抬着头,看着站在门阶上盛装华服的三娘子,忽然觉得这小门小户的穷酸女今日看着怎么好像和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脸还是那张脸,笑还是那个笑,但却……多了一点宣老夫人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好像此时此刻,这个许氏是看戏的人,而自己则成了演戏的人。
  “您这是什么话?我这儿又不是天牢官狱,昱哥儿现在单住的小屋就在主屋隔壁,不过今儿一早哥儿和两个妹妹一起去听先生讲课了。今日先生正好讲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我觉得哥儿也应该去学一学。”
  教两个姑娘从《三字经》开始启蒙是杨卉珍提出的,她和三娘子说,不管学什么,都是从规矩开始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个道理是亘古不变的,三娘子深以为然。
  不过最让三娘子动心的,还是杨卉珍的脾气秉性。据跟着两个姐儿去课堂旁听过小半日的子衿回报,这个杨先生是真严厉,一则一,二则二,哪怕面对还有些懵懂的贞姐儿,是对是错也绝不含糊。
  三娘子因此格外欣喜,不禁想着眼下陆承廷正好不在,给昱哥儿请先生的事也耽搁了下来,她便动了让昱哥儿一并去旁听的心思。并且很快就付诸了行动。
  毕竟,严师出高徒,倦师不成材,由杨先生来教导昱哥儿,是合情合理的。更何况谁都无法辩驳,桃花坞里的这几个孩子本来就是极为欠管教的,如今来了一个铁面女先生,刚好就合了三娘子的心意。
  “听什么课?许氏,你不要糊弄我这个老太婆子!”昨儿晚上,宣老夫人只收到了宋姨娘好不容易让人带出府的字条,上面短短一句话写着:哥儿被禁,速救。
  可这会儿当她名正言顺的冲进靖安侯府的时候。怎么就变成哥儿好端端的在跟着先生做学问了呢?
  宣老夫人当下心里就没了底,可想想这些年,宋姨娘从来都不曾对她说过半句谎话,老太太立刻又来了精神,“既是做学问也无妨,那我等哥儿下了学再见见他总是可以的吧?”
  三娘子见她好像打定了主意准备赖着不走了,竟格外客道的将人迎进了屋,然后又吩咐子衿道,“去请了宋姨娘过来,然后再请了老夫人和世子夫人也一并过来。”
  三娘子话音洪亮,一旁正有些沾沾自喜的宣老夫人闻言脸色骤变,刚想坐下的身子猛得就弹跳了起来,“你……喊她们来做什么?”
  “去啊。”谁知三娘子对宣老夫人的话竟置若罔闻,只正色的又催促了子衿一句,然后又唤来了子若去煮茶端点心,忙里忙外的张罗了好一会儿,像是真的把宣老夫人当作了座上宾一般认真对待着,绝无半点马虎之态。
  可宣老夫人看着她左右走动的身影,心里却忽然的发了慌,怎么就几天不见,这个许氏竟从头到尾就和换了一个人似的。
  上次不还是唯唯诺诺俯首称小的吗,今儿竟……俨然就是一副当家主母的利索做派了?
  想到这儿,宣老夫人不禁暗自后退了一步,却一个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站着的一个小丫鬟。
  “您坐吧。”打从宣老夫人一进屋。子元就得了三娘子暗中的吩咐,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这个气焰嚣张的老太太,免得她临阵脱逃。
  很快的,宋姨娘被子衿带了过来,而还没等三娘子开问呢,门口又有了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不过眨眼的工夫,裴湘月便虚扶着老夫人也进了屋。
  一时之间,内厢房里,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神色不一的表情。宣老夫人是窘然,宋姨娘是惊慌,老夫人是愠怒,裴湘月是惊讶,而三娘子则是一脸的委屈。
  是啊,她必须要委屈。
  这个局是她开的,可做局的人却不一定要是她,她没这个资格来操控,也没这个底气来收尾,开局开大,收官利索,三娘子今日就想要渔翁得利一把。
  众人面面相觑的站着,裴湘月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开口先说话。而三娘子也沉得住气,只静静的站在一旁,眼眶红红的,还时不时悄悄的别过了脸去伸手抹一抹眼角。
  只看了这一眼,裴湘月就皱起了眉,当下,她就感觉自己手腕一紧,那力道,是被她好生搀扶着的老夫人指尖发出的。
  裴湘月顿时一个激灵回了神,沉着嗓子问道,“宣伯母,您怎么来了也不让人通知一声就先跑来桃花坞了呢?”她这一声“宣伯母”,是明明白白的将两家的距离拉开了一大截了。
  宣老夫人一听,脸上就浮起了一阵菜色,不禁冷笑道,“我过来瞧瞧我的大外孙子,免得有什么人心思不正,竟想着怎么害我的宝贝孙子了。”
  屋里顿时响起了三娘子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紧接着,众人只见三娘子已堪堪的坐下了身子,红着眼吸着鼻子嗡嗡的说道,“原我嫁过来的时候母亲就说,继母难为,让我左右对姨娘,对孩子都宽和一些,我想着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我诚意待他们,他们也一定会知道我是出自一片好心的。且上次,伯母您私下偷偷来见我的时候,说的那些令人寒心的话我都憋在了心里不曾同旁人透露半分,连宋姨娘那儿,我都没有说过半句重话,便是二爷发了火,我也直说是自己性子绵软,怨不得旁人。但……但谁知真是印证了那一句人善被人欺,伯母您在我面前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亲家母,可怜您把我母亲放在什么位置?即便我是续弦,可我母亲如今才是侯府里头名正言顺的亲家母啊……”
  顾左右而言他这种事情。三娘子以前在秦氏跟前是惯做了的,其实以前,三娘子这般姿态做多了,秦氏也是能看出门道的,但在靖安侯府里头,她这还是第一次发挥所长呢,是以屋子里几个人都看的一愣一愣的,连裴湘月都分不清三娘子这哭调抹嗓的难受到底是真还是假了。
  “你……许氏……你别信口雌黄,什么叫我偷偷的来,我老太婆是昱哥儿名正言顺的外祖母,我为什么要偷偷的来。”但宣老夫人闻言就没有裴湘月她们这么镇定了,毕竟再怎么不要脸面。宣老夫人的身份还是摆在那里的。有些事,她做得,却是万万不容让人搬到台面上来说的。
  “难道不是?”偏三娘子真的不是个按着牌理出牌的主儿,“上一次,二爷罚了宋姨娘跪祠堂,不就是因为宋姨娘偷偷的从后门把您给放进来了?”
  开什么玩笑,同是贵胄之妇,宣老夫人都敢偷偷走后门了,她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继室,有什么是不敢摊开来说的。
  这个世界上,光脚的从来都不怕穿鞋的,宣老夫人这次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我……我那就是来看外孙的,我……”
  “您若是想看昱哥儿,大大方方的来,名正言顺的看,我又不会捆着哥儿让你们祖孙不得相见,可您……可您为何还要同我一个妇道人家说那些话呢?什么世子爷身子骨弱,若是将来哥儿能继承世子爷的位置,那与我也是天地和福的一件好事,可……可我才过门多久啊,您与我非亲非故的,无非就是仗着我现在是哥儿名义上的娘亲,您就要让我去做那种吃里扒外宗亲不认的混账事情……伯母,您体谅体谅我年纪小。做不得这种损人阴德的事,我说穿了不过就是个挂牌娘亲,您若实在想找人说个理,今儿不管是母亲还是大嫂,都比我更有这个资格的。”
  其实,高门大户里头的人有的时候做事情是非常有意思的,私下做的是一套,面儿上摆着的又是另一套。
  不过在三娘子看来,这些做派和当年自己为人处世的姿态是如出一辙的,说穿了就是要了面子,不顾了理子。
  就好比自己的婆婆靖安侯夫人,连陆承廷都说了,上一次宣老太太私下来闹的那一场,老夫人从头到尾都是知情的,可她知情却不出面,连问都不曾问过一声,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而裴湘月呢?说实话,三娘子今日这么做并非是想给裴湘月使绊子,只是谁家的事儿谁家来挑头,宣老夫人盯来盯去就只盯着陆承安屁股下的位置了,那为什么裴湘月就要置身事外呢?
  好,就算宣老夫人的念头归根结底是因为二房有个昱哥儿而起的,但昱哥儿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你要和他绕什么世子之位,他都未必能理得清头绪,说穿了,这明争暗斗的其实都是大人的心思,那事关长房,为何宣老夫人只闹她二房一门呢?
  这个道理在三娘子这里是说不过去的。是浑水,就大家一起淌,让她一个人去冲锋陷阵,她又不傻。
  而且贵胄深宅里,有很多腌臜的事儿是不能摆上台面的,一旦见了光,势必就会有人撕破脸。可三娘子是个不怕没脸的,左右她已经摸清了陆承廷的心思,那谁来和宣家撕破脸,对她或者对陆承廷来说,都已经无所谓了。
  毕竟宣岚的牌位上都刻着那样的字了,也是时候让宣家人彻底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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