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黎锐枫长腿搭在茶几上，支着下巴懒懒的笑望着她，“亲爱的，这个问题你今天已经问了三十八遍。”
  何洛丢给他一记眼刀，大咧咧的坐在他腿边随手拿起个苹果啃了两口。味道不错，多汁香甜，清脆可口，她满意的对黎锐枫道：“很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黎锐枫“恩”了声，就见她自然而然的把自己手中的苹果送到他嘴边。黎锐枫眼底荡漾着风情万种的波澜，就势轻轻的咬了一口，接着她只觉手腕一紧，眨眼间整个人就被他拉入怀中，染着清甜果香的吻转瞬即至……
  何洛配合的揽住他的腰，垂下眼皮在心底幽幽的轻叹一声。其实这几天她一直在等黎锐枫开口，等他开口告诉她究竟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足以令他都失去了惯有的从容。不是他掩饰的不够好，恰恰相反，就是因为他掩饰的太好导致举手投足间的云淡风轻显的有些刻意。
  “亲爱的……”激吻并未持续太久，黎锐枫放松了手臂的力道，靠在沙发上似笑非笑的道：“刚刚在分神想什么？难道是为夫的吻技不够好？”
  何洛坐在他腿上，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潮，若有所思的踌躇了片刻后，直言不讳的道：“我知道你有心事，而且我觉得应该是什么跟我有关的事情。之前你生病不舒服我就没问你，现在你是不是该坦白从宽速速招来？”
  黎锐枫悠然而笑，“其实为夫现在也相当的不舒服，难道爱妻你看不出来？”
  何洛正儿八经的盯着他，“现在是多事之秋，资源共享才能更有效的抵御外敌 。”
  短暂的沉默。
  “洛洛……”
  “恩？”
  “为夫有个问题想问你。”
  “……批准你问。”
  “抛开立场不谈，你怎么定义你跟欧阳之间的感情。”
  “……你吃饱了撑得？！”何洛顿怒。
  黎锐枫挑眉，“至于这么大反应？”
  何洛从他腿上跳下来，“sorry，我没你这么文艺，从来不会去给这种事情下定义！我向来是跟着感觉走，不过就算感觉再好人没了一切都白费。况且你不是说过活人跟死人争是毫无意义的吗？！”
  黎锐枫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道：“假如欧阳晗没死呢？”
  “……”心跳霎时漏了几拍，何洛莫名的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假设……
  黎锐枫见状，面无表情的起身离开了客厅。何洛静静的站在原地，脑海中不断的回荡着那个瞬间就在心底引发滔天巨浪的命题——
  假如欧阳晗没死……
  萧雨晚上没回来，跟何澄睡在一个被窝聊到凌晨三点才睡觉。分房而睡的黎氏夫妇一个漠然无眠到天明，一个昏昏入梦久不醒……
  这周何洛因为各种原因请假，一天班都没上就到了周末。就算王丽向来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社长对她的种种散漫行为已经颇有微词。说不定哪天一纸通知下来，直接命令她卷铺盖走人。对此，何洛表示淡定。
  然而令她不淡定的是，她做了整宿的梦，梦里纷乱的画面拼接出的是一个荒诞至匪夷所思的故事——欧阳晗还活着，欧阳晗不再是军火商，欧阳晗微笑的对她说：安娜，好久不见……
  吃过早饭后，何澄开车送萧雨回公寓，顺便探望一下他亲爱的姐姐和姐夫。谁知一大一小有说有笑的走进客厅时，看到的却是何洛穿着睡衣披头散发的窝在沙发上夹着烟默默幽思的画面……
  “……发生什么事儿了？”何澄问萧雨。
  “鬼才知道！”萧雨也倍感困惑。
  何澄试探性的叫了何洛一声，却见她毫无反应。他走过去拍了拍她肩膀，顺道抽走了她指间早已燃尽的烟，“姐？出什么事儿了？”
  “……”何洛蓦然回神，看清杵在眼前的人，不禁脱口道：“你怎么来了？”
  “我送萧雨回来。”何澄无奈的皱皱眉，“姐夫呢？你俩吵架了？”
  “没，他还在睡觉，随便坐。”
  何澄扫了眼放在她手边的那插满烟蒂的水晶莲花烟灰缸，不解的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这种事我还需要向你汇报？！”何洛心安理得的冲自家老弟撒气。
  “我发现我来的特别不是时候……”何澄显然熟知她老姐的套路，“你都是有老公的人了，怎么还动不动就拿我当出气筒？”
  “你姐有了老公还对你如此厚待，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说完，何洛‘咚’的一声呈大字型倒在沙发上，心烦意乱的来回翻滚，似乎完全接收不到她老弟和她‘儿子’那鄙视的目光……
  何澄跟萧雨窃窃私语了几句后，风一般的闪人而去。萧雨送走何澄后，一溜烟的逃回卧室，生怕速度稍慢就会落入母老虎的魔爪之中。
  越想越烦躁，越滚越抓狂……
  何洛顶着一头梅超风般的乱发自沙发上飞身而起步履矫健的奔到黎锐枫卧室门前……
  熟练的按下密码，毫不客气的推门而入……
  目标锁定，移形换影，飞扑而上……
  “……”要不是黎锐枫反应够快，此刻一定已经被她压成人体照片平平整整的贴在床单上，“亲爱的，你想谋杀亲夫？”
  何洛扑了个空，脸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黎锐枫躺在她身边，猛然闪躲引发的天旋地转令他眼前阵阵发黑。
  何洛闷闷的安静了会儿，忽然抬起头望着他，“黎锐枫，那个问题只是个假设对不对！”
  黎锐枫闻言，微微眯起眼睛，“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何洛被他问住，哑然了片刻，才低低道：“我只能说，我希望那是个假设。”
  “如果不是呢？”黎锐枫唇边溢出抹冷然的笑意，懒散的声音里散着丝丝的寒气。
  “如果不是？”面对他犀利而咄咄逼人的追问，何洛强压在心头的烦躁终于轰然爆发，“我告诉你如果不是那他一定会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你一定很想知道那时候我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对不对？这个问题毫无难度！没有人能逼我何洛做这种二选一的愚蠢抉择！我一个都不要！”
  “是吗？”黎锐枫毫无征兆的翻身将她牢牢压住，大力钳制着她的双手冷冷的望着她，“一个都不要？你是不是在告诉我你所谓的心动其实一文不值？！”虽然他的声音漠然无波，然而何洛清楚的知道，向来情绪少有激烈起伏的他此刻正在货真价实的火冒三丈……
  “你不用说的这么难听……”她放弃挣扎，倔强的回瞪他，“要怪就怪造化弄人！如果欧阳晗真的还活着，如果真的走到那一天，潇洒的道两声拜拜是我能做的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人生总会留有遗憾，我只求无愧于心！”
  凛冽的寒风拂面而过，黎锐枫松开对她的钳制，起身头也不回的直奔洗手间。震耳欲聋的摔门声连隔壁的隔壁的萧雨小朋友都隐隐有所闻。
  何洛仰面朝天的躺在床上，眼角眉梢浸染着震惊淡去后的自嘲与萧索。
  她已经可以肯定欧阳晗尚在人间……
  黎锐枫绝对不会做这种无谓的试探，更加不会因为毫无可能的假设而失了从容……
  周一，萧雨开学。何洛被社长召见，‘亲切’的喝茶聊天。
  周三，黎锐枫悄然离开b市，乘机离境直飞美国。
  周四，周冉收到密报。报告显示东南亚几条重要的军火走私线路上都隐隐活跃着一个女人的身影——安娜。
  自上周六两人不欢而散后，黎锐枫就一直踪影全无。何洛该吃吃该睡睡，看不出任何异常。面对萧雨千万次的追问，她统统一笑置之。小花已经开始在雷诺的酒吧上班并且跟周冉有所接触，黎锐枫未出院之前就已经将何洛的全盘计划知会给他，他对这场计中计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在黎锐枫玩失踪期间，何洛曾经去过雷诺的酒吧，漫不经心的旁敲侧击中，她确定小花知道他的行踪。有了这个认知，她偷偷悬在半空的心不禁悄然落下……
  黎太……
  你真是……
  哎……
  第36章
  隔着冰冷厚实的防弹玻璃，两个相貌迥异的东方男人默默对视。一个俊美优雅如画，一个冷峻刚毅如冰，唇边不约而同的挂着淡淡的微笑，深沉的双眸中都沉淀了千帆过尽后的内敛与沧桑。
  “锐……”
  “欧阳……”
  两个人几乎同时打破沉默……
  “很久不见。”
  “很久不见。”
  默契惊人……
  欢愉的笑声顺着话筒传入彼此耳中，冲淡了方才稍显沉滞的气氛。
  “我知道很快就会见到你，但是没想到这么快。”欧阳晗的话语中透着知悉一切的了然。
  黎锐枫并未觉得意外，“看来肖恩托人送进来的消息已经传到你耳中。”
  欧阳晗笑，“你会喜欢上安娜我并不觉得意外。”
  黎锐枫淡然的望着他，“安娜已经死了。”
  欧阳晗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那我该称呼她何洛还是黎太太？”
  “你随意。”
  “锐，她是我可以为之放弃所有的女人。在我出狱之前，她可以尽情的享受黎太太这个身份。”
  “欧阳，她是唯一一个能令我心动的女人，黎太太这个身份必定会伴随她一生。”
  欧阳晗：“她绝不是个任人摆布的女人。”
  黎锐枫：“这点儿我比你更清楚。”
  欧阳晗：“久别重逢，你今天来是向我宣战？”
  黎锐枫：“宣战？洛洛的人生从来都掌握在她自己手中。我来是有更重要的事。”
  欧阳晗：“跟她有关？肖恩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想必是正在打她的主意。”
  黎锐枫：“不错，我要知道肖恩究竟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欧阳晗：“不管是什么，既然肖恩知道我还活着，自然会从我身上寻找答案。就算没有你的暗中保护，她也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黎锐枫：“那你呢？南北美洲最重要的几条军火走私线路最近一年内接连被破获，而你恰恰又尚在人间。我相信你被关押在这里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到时候你又该如何自保？
  “锐，上一次是我愿赌服输死而无怨。你应该很清楚，只要我不想死，就一定能活着离开这里，就一定能活着出现在她面前。她的下半生既不是安娜更不是黎太太，从我们相遇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是我欧阳晗的女人。”
  听完他的话，黎锐枫并未动容，面色淡然如常。短暂的沉默后，他不温不火的道：“既然你如此志在必得，那么你认为已经成为黎太太的她如果知道你还活着的话会作何选择？”
  面对他漫不经心中隐含的挑衅，欧阳晗深埋在眼底的桀骜与霸气悄然复苏，“她会作何选择要看她对你的感情究竟到什么程度。不管是安娜还是何洛，她骨子里都是个果敢绝决忠于自己坚守原则的女人，如果她对你的感情不足以撼动她因为当年的事情而生发出的良心谴责和负罪感，那么她得知我还活着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弃你而去。如果她对你的感情比之更进一步，那么她会给出的答案也不难猜：二选一不是她的风格，通通都不要才像是她会做的事。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可能。”
  “是吗？你真的如此肯定？”黎锐枫似笑非笑的反问。
  “难道你是想说她对你的感情也许会深到足以无视我的存在？如果有这种可能性的话，向来从容冷静凡事尽在掌握的你又怎么会有此刻的烦躁和迷茫。锐，我不仅了解她，我更了解你。”
  黎锐枫闻言，唇边散开抹染着浅浅嘲讽的笑意，“欧阳，你想得到的是她的人，而我想得到的是她的心。对于你来说如果想要就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不择一切手段的得到，不分敌我。这就是你我之间最大的不同。”
  “说得好。锐，正是因为你有着比大多数人都更聪明的头脑更狡猾的手段更无情的内心，所以比起我简单直接的掠夺和镇压，你更习惯于享受彻底将对手征服的快感。同理，对于自己心爱的女人，你自然而然的希望得到她的倾心以对。然而正是因为你太追求完美，反而画地为牢，亲手将自己束缚其中。所以在跟我的较量中，你必定是输家。”
  “输家？难道你认为这是你我之间的较量？难道你认为得到她的人就算是赢？”
  “锐，你永远不要试图去征服一个可以为了信仰而毫不犹豫放弃感情的女人，因为没有人能征服这样的女人。我既不在乎她曾经对我的背叛也不在乎她对我的感情是否纯粹更加不在乎她在没有我的日子里为谁心动过，我只是希望在我离开这里后未来的每一天都有她的陪伴所以我一定要得到她，就这么简单。”
  黎锐枫静静的望着他，沉默了半晌后，话题一转道：“你还有多久出狱？”
  “八个月。按照交换条件，三年的刑期从我被捕的那天算起。我昏迷了半年，醒来之后一直被秘密关押，转来这里还需要再服刑八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