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节

  “兄弟们不要听她的胡扯。中了奸计,给我上,他们没有几个火器!如果有,就不会吹哨子求助了……”
  在这一瞬,塔塔敏突然拍马向上,手上尖利的弯刀利索的贯穿了一个北勐士兵的胸膛,看着泗泗的鲜血,她苍白的脸蛋上,满是冷漠,回头就冲墨九喊。
  “你带人突围!”
  不得不说,北勐的女子确实和南荣的小家碧玉不同。这塔塔敏性子不热,功夫不弱,人也确实显得凶悍得很,一刀一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毫不手软,俨然就是花木兰再生。
  墨九从来没有在哪个女人身上看见过。
  猛!
  利索!
  女人也可当豪杰啊!
  从阿依古到塔塔敏,墨九总算感受到了北勐公主的牛逼之处。可塔塔敏再牛逼,墨九也不能丢下她断后,自己跑路吧?
  “没事,咱们一起。”
  墨九手上捏着一条马鞭,经常用着,倒也熟练,冲上去站在塔塔敏的身边,“啪啪”挥舞着,在空中荡出一个个气流,不时骚扰一下敌方,又退回来掩护,于是,那鞭子也算发挥到了它最大的使用。
  鞭长,可及,还可吓。
  “你走啊!”塔塔敏看得心惊胆战,不由催促她。
  墨九呼吸急促地说,“少废话了!你为了帮我才跟上来的,我不能丢下你的。再说了,我便要走,也走不了不是。嘿嘿,咱俩今天就做一对野鸳鸯吧,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野鸳鸯……
  墨九说得慷慨激昂,还有心思开玩笑,可心底真没有这么想。
  但凡有一丝希望,她也不会轻言死。说这些,还是为了麻痹敌人。真正的心思,还是有机会就跑路,跑路……咳,堂堂一个钜子,正和敌人干仗呢,她始终琢磨着怎么跑,似乎有点……不上档次。
  然而塔塔敏显然不知。
  她完全被墨九感动了,一张瘦削的脸上,也不知是热的,还是运动的,满是红嫣的绯色,一双眼神里,也不再有先前看到的颓然之色,整个人都焕发着一种新生般的神采。
  “好。你站我后面!”
  噫,这女汉子是个小攻啊。
  墨九心里暗笑着,真站在她后面去了。
  然后,小声的,用只有塔塔敏听见的声音说。
  “我开玩笑的,死容易,活不容易,咱们不能死战。现在这儿,离驻营地太远了,其余狩猎的队伍,好像也没有往这边来的,不知道会不会有援兵来帮我们。最可怕的是,我都不知道要抓我的是什么人。如果是他……你懂的,我们双拳难敌四手,还得走为上策。”
  她试图说服塔塔敏。
  可塔塔敏又怎会不懂?
  如果这些人真是蒙合派来的,那想要逃,太难了。
  ……逃了今天,明天又怎么办?
  除非不在北勐的地盘上。
  塔塔敏目光阴了阴,“好,有机会你就逃。”
  “你呢?”墨九诧异。
  “我……”塔塔敏手舞弯刀,咬了咬牙,似是做了一个什么重要的决定,眸底幽光飞快的闪过,突然将一个墨家弟子的缝隙中杀出来,试图行凶的北勐兵斩于马下,然后隔了许久才轻轻一叹。
  “也许我死了,对大家都好。”
  墨九心里一惊,“你可别瞎说——哪那么容易死?”
  她往前一站,手使长鞭卷一个北勐兵,以助塔塔敏的攻势,却突然看见光线微弱的丛林里头,传来一阵急速的马蹄声。
  是谁?
  会不会是萧乾?
  墨九心底是期待的。
  女人落难的时候,首先会想到的就是她的英雄骑着白马赶来营救,可那期待到底是落了空,策马前来的人,却并非萧乾,而是一脸恼意的扎布日。
  他就带了十几个亲兵,似乎根本就没有做好准备,而是临时起意冲过来的。一双眼睛赤红如血,像是还没有从宿醉中清醒,看了一眼塔塔敏和林子里的情况,第一反应居然是……骂人。
  “你们都他娘的疯了?”
  他手上的长刀,入目幽寒。
  指着北勐士兵,那声音也满是暴怒,像要吃人的猛虎。
  “知道她是谁吗?七公主。知道那是谁吗?苏赫的女人。你们他娘的都不要命了?”
  那个将军模样的头目看到扎布日出现,狠狠的惊了惊。千算万算,他也没有想到会引来一个王爷。从头到尾,他不敢说自己是谁派来的,当然也不敢和王爷硬碰硬——可扎布日这厮不是不肯出来狩猎,正在营地里和两个姬妾寻欢作乐么?
  哨子!
  一定是哨子。
  他和塔塔敏本有苟且。
  那人怨毒地眯了眯眸,又小意地扫了一眼扎布日。
  “王爷,我们是奉命行事,要请钜子一叙。卑下,卑下也并未察觉是七公主殿下……”
  “奉命,奉谁之命?”扎布日的额头上,青筋爆裂,依乎还在生气。
  “这——”那人很是为难,目光闪烁一下,致礼道:“王爷就不要多问了。您可以带走七公主,但墨家钜子必须留下。”
  扎布日微微一怔。
  这种情形下,傻子都想得出是谁了。
  他迟疑一瞬,看向塔塔敏,目光里并没有与爱有关的情绪,甚至还带了一点痛恨的,或者说受伤的狠,样子也凶巴巴的。
  “愣着干什么,还不跟我走?!”
  塔塔敏咽了一下唾沫,似乎有点怕他,连马步都退了一下。
  “我不走!”
  “你少管闲事!”扎布日句句都是刺。
  “这不是闲事。”塔塔敏将弯刀横举在胸前,目光坚定地望着扎布日,一字一字,英气十足地说,“墨九是我的朋友,谁杀她,就是杀我。谁想杀她,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扎布日脸色一变。
  一双眸子里,布满了生气的红丝。
  她的任性妄为,他不是第一日知道。
  可这次惹到的人……他们惹得起吗?
  “塔塔敏……”他低低唤了一声,突然转头,不再看她,而是把冷漠的目光望向那个北勐将军,脸上有一种“豁出去”了的绝决。
  “听见没有?还不走人!”
  那人似乎没有想到他不懂权衡,“王爷——”
  “别他娘的喊我!”扎布日以前也是常年带兵的,在汴京那一次“冲冠一怒为红颜”,流传千古的傻战之前,就颇为有名,甚至由于先汗嫡长子拉木拉尔的优柔寡断,蒙合父亲达尔扎的阴狠毒辣,先汗曾经一度属实过他……
  目光缓缓上移,他脸上露出一抹狠绝,一字一顿。
  “本、王、说、放、人。”
  那将军脊背上都是冷汗。一个个都是得罪不起的爷,他手上这些兵,也有曾在扎布日麾下从军的人,哪怕扎布日只带了十几个人,若是诚心阻挠,恐怕还是有些麻烦。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一走了之,不淌浑水。
  可再想一想他接到的命令……
  左右都是死,就看怎么死得舒心,不累及家人了。
  终是一狠心,他缓缓睁大眼睛,狠绝地咬牙。
  “王爷非要逼迫,阻挠行事,那卑下就只有对不住了。”
  扎布日一愣,指着他大骂,“你他娘的要怎样?”
  那人缓缓举刀,“阻挠行事者,杀、无、赦!”
  这一下,不仅扎布日,连塔塔敏都愣住了。
  而墨九……由于完全听不懂,只注意着观察着众人的视线,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他们这边,走到墨妄的身边,和他以及曹元几个心腹咬了几句耳朵,然后静静地听着。
  这时,看一眼还在发怔的北勐士兵,那北勐将军黑着脸举了刀。
  “都给我上!不要发愣了。横竖都是死,怕个卵!”
  来不及考虑更多,事情逼上头来了,就是干。墨九冲墨妄点了点头,墨家弟子收到命令,一直留着的“小火器”都攥在了手心里,在敌人扑上来的一瞬,集体同时掷向北边方向的北勐士兵,然后人群往那一个方向压了过去。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一时间,爆炸声震天动地。在幽静的山林里传出了老远,浓烟滚滚而起。墨九看着地上的几具尸体,半眯着眼,冷静的命令。
  “风紧,扯乎——”
  这开溜的信号一发出,墨家弟子便按事先收到的指示,往人数相对较少,又在爆炸中彻底失去了防守的北面突围——
  “保护钜子!走——”
  “走!”
  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事情,来得很快,北勐士兵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先是受了惊吓,吃了一嘴巴的尘土,又看墨家人溜得痛快,一群人就直杀出去,脱离了他们的包围防线。
  “追!追!不要让他们跑了。”
  墨家弟子在往北面跑,北勐士兵杀过去,往北边追。立在圈外的扎布日,看了一眼墨家弟子人群中间的塔塔敏,终是刀出鞘,马疾驰,领着十几名亲兵杀了过去,挡在两边人马的中间地带。
  “谁他娘的敢和本王动手,格杀勿论!”
  他本就是个大嗓门,声音震天的响,与铿铿的兵戈声融在一体,带着十足的威慑之态,拼命的架势,自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狠,这让好多北勐士兵都在私底下软了手。
  人心底都会惧怕强者。
  在他们面前的扎布日,俨然就是强者。
  而且,对他们来说,仅仅唯命令是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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