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关于“尹合欢死亡事件”的初步调查
尹合欢的尸体，就是一坨臭味熏天的冰块儿。因为他就是在冻鱼里被发现的。透过些并不干净的冰渣子，刚抹了眼药水的夏潮，能看到一颗半透明的脑袋，里头有一把短剑。
尸体的其他部分比脑袋要惨烈，凌乱的衣服只能看出遗留的残存，皮肤呈现初步蜡化的现象。
夏潮佩戴的对讲机传出电流音和尝试呼叫的人声。他没有理会，而是抬头去看骷髅侦探。
骷髅侦探竟然一直在看着他。
夏潮回视对方，“怎么了？”
骷髅侦探耸耸肩，“你不理会你长官的训话吗？”
“我在处理事件。”
“别这么无聊嘛，让我们打个赌，你上司想让你把我关起来，和我带来的同事一样。单独关押，严刑拷打。赌注就是你对我多一份信任和依赖。”
骷髅侦探漆黑的双眼是两个洞，狡猾而挑逗地看着夏潮，就仿佛夏潮是自己的猎物。
夏潮不服气地按下了对讲机相应的按钮，竟然传来了上司一个字都不差的指令。跟着他的几个宪兵随即迅速出示同样的f级别射击证，继而把手里的枪对准了骷髅侦探。
夏潮不耐烦地挥挥手。宪兵们又把枪放下了，恢复成了笔直挺立的原状。
夏潮不想让骷髅侦探占尽风头，自己走到外面重新打开对讲机回复上级，表示因为骷髅侦探可能是知情者，自己正在对其进行审讯，得到准许后回到尹合欢的尸体边，准备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按照法医界对于尸体蜡化的成因、过程、条件等等的权威梳理，这个人死了至少有半年了。这与尹合欢失踪的时间不符。另外，我们军营内部并不存在让尸体蜡化的条件，这里显然不是第一现场，甚至不是第一个抛尸现场。”
骷髅侦探两只苍白的白骨掌认真地拍了两下，因为没有肉和皮，声音非常弱小。
“军警总部营地有法医吗？”骷髅侦探用非常弱小的掌声就算回应了夏潮的推理，接下来说的话并是不在care的样子。
夏潮保持着傲娇和高冷，摇摇头。
骷髅侦探绅士地微笑着，点点头，“所以嘛，我带来的同事都是有用处的，都是我花钱按照工作时间雇来的。幽灵小姐原名薛颖，是本城初建时市警察局的优秀法医，你不知道吗？”
想想1000多人就在宿舍里呆着，想想营外疫情肆意，军警总部一副瘫痪的架势，再想想多年不曾出现的全方位封闭很快就会引来大批媒体，夏潮只能对一个宪兵说，“把那个幽灵带来。”
“是！”
在等待幽灵小姐的间隙，骷髅侦探悠闲地踱步出了仓库。这让夏潮不得不极不情愿地跟随他的脚步也走了出来，看到他不知道从哪个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竹节烟斗，向自己借火，“may i？”
夏潮对这种史前杂用语深恶痛绝，“有什么不可以，这里离军火库又不近。”
他帮骷髅侦探点上了烟，同时忍受着烟味的诱惑。
骷髅侦探抽烟之后更带感了，强光灯照射出烟雾缭绕中他修长的身影，影调极为优雅复古，夏潮听到他说，“你看看死者的样子，多像在做一个梦啊。”
这句话出乎夏潮的意料，他觉得骷髅侦探还挺浪漫伤感。
骷髅侦探停止了浪漫伤感，“斯卡庄园的仓库你去过吗？”
“没有。也许你没听清楚我的职务——”
“内务处——相当于特务。那么，是否麻烦你利用这个时间找个后勤处的人问问？”
夏潮被噎了一下，吩咐底下人去做。结果后勤保障部门的军人来的比幽灵小姐还快，解释了一下斯卡庄园专供军警总部的那个仓储环节。一个占地一千多平米的封闭式冷藏式仓库位于斯卡庄园斯卡农场和斯卡食品工厂的中间，管理严格，其中专供军营用的货物存储在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内，有安保系统，有安保人员，有严格的作业制度。
骷髅侦探边听边点头。得出了一个结论，“你们看，从那边，到这边，再加上三辆车，整个就是个密室。”
夏潮冷笑一声，“可是世界上不存在密室。实际上，无论在路上，在两边的任何一个仓库里，就像你们能进军营一样，能进入、或者能把尸体搞进去的办法千千万。”
骷髅侦探兴奋地竖起一根细长苍白的食指，“你说对了，所以不能排除尸体是在这里被放进冰柜的。杀人凶手也在这里。”
夏潮再次冷笑，“话说，你号称拿到了指向这里的线索，又是什么呢？”
骷髅侦探那根竖起的食指没有收回去，而是自以为美丽地摇晃着，“nononono，我的夏家大少爷，你问出这一切的同时，如果期待我实话实说，你就站在了和我相同的战线上了。”
“好啊，”夏潮立即紧贴着骷髅侦探站着，“从调查真相这个角度看去，我们就是同一条战线。另外，别叫我少爷。我很勇敢，不怕真相，我是军人。”
骷髅侦探拍了拍夏潮的背部，表示赞许。这个动作并没有让夏潮不爽，因为对方是个一百多岁的老侦探，甚至是本城悬疑迷们心中的偶像级人物。
骷髅侦探凑近夏潮的嘴巴，轻轻耳语，“这是个连环杀人案。”
“连环？”这两个字，足够一个悬疑迷激动得跳起来。
“是的。先失踪又出现尸体的少年死者们。凶手杀人的办法、时间、藏尸地点，以及死者之间的关系，我都做过梳理了，根据之前的，推测到了现在的。”
“愿闻其详。”夏潮的眼神非常期待。
骷髅侦探说出了月美和自己连续鏖战编出来的半真半假的案情：“前面死的三个人，都是大三男大学生。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存在于准密室条件下。我们发现，他们都参与了一个集会，是以改变现在兹德拉斯城现状为目标的，主张非人类全面掌握本城权益，你懂的。尹合欢和参加了那个集会。那三具尸体，一个出现在兹大，一个出现在市政厅，一个出现在六门关监狱。”
“啊？”夏潮无比震惊。
骷髅侦探继续着自己的叙事节奏，“这都是代表本城教育、行政、法律的重要机构啊，而且都有一座达夫将军的雕像。代表着对于本城一百多年来秩序的维护。你懂了吗？”
“嗯，所以第四个被杀的少年的尸体会出现在这里——军警总部。”夏潮自己完成了推理。“但是，还有一座雕像在迪卡堡。虽然那里不是公共机构，但代表了本城建立之初功臣家族的精神，我觉得凶手也会对那里下手的。可是，迪卡堡属于私人领地……”
宪兵们好像算准了时间一样，带着幽灵小姐出现了。
骷髅侦探立即迎接了上去，“你好吗？”
幽灵小姐打了个喷嚏，“受了一点点苦。这位少校，你最好赶紧下令，不要让人折腾我们的另外两位朋友，不然一会儿用到他们的时候，怎么工作？”
夏潮并非一点疑虑都没有，“什么叫一会儿用到他们？你们怎么知道一会儿用到谁？难道你们的调查，都是写好的剧本吗？”
幽灵小姐可不怕这个，她笑得无比娇媚，声音奶甜奶甜的，“瞧你说的，这个案子我们都调查了三个地方了，还不知道能用到谁？”
管后勤的军官还没走，他是位宅男，一直对六门关监狱有着奇怪的向往，“兹大就罢了，市政府我也信，难道监狱你们都去过了？”
骷髅侦探从口袋里甩出了一个透明证物袋，“这是什么？”
后勤官咽着口水回答，“腐黑熏天粒。食尸鬼的本体，只在六门关监狱存在。”
“烦死了，”幽灵小姐开始凶，“开工吧！别罗嗦了！”
她柔嫩的小手推开军官们，进入仓库，看到了尹合欢的尸体，说实话差点没笑喷出来，只好赶紧三步两步走近。
因为加快了步速，她凹凸有致腰身、臀部和大腿也就格外妖冶生姿，然后，她屁股一翘，背对着男人们，穿着紧身护士小短裙，蹲了下去。
“死因就是这把短剑。”
骷髅侦探和夏潮、后勤军官、宪兵等都赶了过来，夏潮不同意，“这也太轻率了吧？”
“你教我做事？”幽灵小姐凶巴巴，“蜡化的尸体本来就很难判断死因，我们当然只能根据最直观的特征判断。不要看不起最明显的结论。”
她怼完夏潮，语气和缓了一些，“当然，这个还要结合更多现场，到底是谁发现的尸体？在冰柜里的时候，没有拍照吗？”
夏潮告诉幽灵小姐，“发现尸体的两名士官正在接受单独问询。我比较关心的是死亡时间，尹合欢才失踪多久啊，怎么可能蜡化成这个样子？”
幽灵小姐站起来四处查看，扭动着身躯留给大家一个俏丽性感的背影，“学习法医学知识，只看几篇论文是不够的，小弟弟。春蝉历开始前的无数具蜡化了的尸体，又不具备兹德拉斯城的地理环境。”
这话让夏潮如醍醐灌顶，对啊，如果尸体被抛弃的环境和典型的蜡化尸体形成环境不同，那么形成的过程、时长当然也不同，他怎么那么笨呢！
骷髅侦探问幽灵小姐，“你在找什么？”
幽灵公主适时转身，半透明的头发还在空气里飞扬了一下。“金火焰。这把短剑按照形制，显然在剑柄上应该装饰有一片金箔火焰，可是尸体上没有，那么，是遗落在冰柜里了吗？”
后勤军官抢着答话，“没有，绝对没有。我检查过了。很仔细。”
“哦，我信你。”幽灵小姐飞了个媚眼，“那么，你们带泳衣了吗？帅哥们？”
“什么？”后勤军官和夏潮同时红了脸。
幽灵小姐扭动着腰身回到尹合欢的尸体边，现在，是直接面对着男人们蹲下来，“你们看，尸体头部的短剑上，尸体的表面，都有沙粒，水草的存在，而且，我提醒你们——尸体头部没有像躯干那样蜡化，是因为它已经半透明化，半透明的原因，是收到过特殊溶液的浸泡，据说，你们的小水库里的水，不简单，含有凝碧胶。综合这些要素，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尹合欢可能是在小水库旁边或者水中遇害，金火焰这种证据，也在小水库底呢？”
这段话都是编的，可是因为幽灵小姐是法医，由她嘴里说出来，好像挺像那么回事。而且，信息量有点儿大，现场的人都需要消化一下。
骷髅侦探并不想给谁消化的时间，“请把我们的春雨姑娘放出来，她可以实施打捞证物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