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你娘问起来别说太详细,免得她担心。”
  说罢苏承南下了马车,苏锦绣紧跟其后,心里乐呵呵着,不说话就是不反对,不反对那就是答应啦!
  回府已经戌时过半,前厅的灯亮着,苏老夫人和宋氏都没睡,见他们无碍归来,这才放心的各自回了院子。
  第二天一早,宫里的赏赐到了。
  苏锦绣只要了一百两的赏银,皇上自然不会这么小气,负责赐赏的公公念了百两金后又赐了些锦缎绣布,将封宋氏为五品诰命夫人的文书交给苏锦绣,最后那公公乐呵呵的递上了一块碧绿的玉牌,上头刻着天禄两个字,底下垂着碧珠流苏。
  “谢皇上。”苏锦绣接过玉牌十分的高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一回救他真的不亏。
  “苏姑娘,这玉牌皇上可是头一回赐给别人。”
  公公见她这般开心,在旁多点了一句,苏锦绣心领会神,示意清竹将额外准备的红包塞到他手里:“公公跑这一趟也辛苦,这些拿去吃酒,千万别客气。”
  拿着两份的红包自然高兴,公公脸上的笑意更加的真心实意:“那杂家就不客气了,苏大人您们先忙,我等还要回宫复命,就不多留了。”
  送走了宫里的人,苏老夫人看着这些赏赐,再看那文书,神情有些微妙。
  苏老夫人的诰命是苏承南在升做中奉大夫时加封的,为她求了就不能再为宋氏求,虽说这只是个诰命没有实权,但对于苏老夫人来说,这代表的不仅仅是儿子的孝心,还有婆媳之间微妙的权衡。
  如今孙女求的赏赐里多了这个,还是随儿子的官职,对苏老夫人而言,有些东西可就不一样了。
  可这些心里的话不能说,说了就显得自己小气,于是那百两黄金和锦缎绣布在苏老夫人眼里也变得不那么讨喜了,吩咐宋氏将这些收拾妥当,让何妈妈扶着回了荣园。
  宋氏并没有瞧出老夫人的不愉快,光拉着女儿心疼了:“你不说我也知道,那样打斗法怎么会不磕着碰着,谁教你用竹棍去挑马车的,你这和拿身子去挡有什么分别。”
  “娘,您教过我的,借力打力,我这身板哪里挡得住马车啊,看准了街上柱子多才这么做的。”苏锦绣挽着她笑嘻嘻道,“我给您求了诰命,往后宫里有宴会,您也可以去了。”
  做姑娘的时候宋氏的身份高,宫里有什么宴会都会请她,可成亲后她随丈夫,官职小的时候没资格,等到可以加封诰命时,又因为公爹只是生意人,出于孝心,丈夫将诰命求给了老夫人,她就更少入宫了。
  但宋氏并不觉得哪里委屈,丈夫贴心,这些事儿都是两个人有商有量来的,于她而言那些都不重要。
  如今女儿却还为她想着这些,宋氏又怎么能不宽慰:“傻孩子,只要你和你爹一切都好,这些就不是什么要紧的。”
  “那也要紧。”苏锦绣撒着娇,想到了什么,正色道,“娘,您要是觉得女儿好,下回爹问您的时候,您就替我瞒着些啊。”
  拿着文书的手一顿,宋氏眼神一闪,飞快遮掩过去,抬手就给了苏锦绣一记捶:“除了你爹还有谁管得住你!”
  苏锦绣嘟嘴揉了揉后脑勺,正要反驳,在外清点赏赐的清竹跑了进来:“小姐,宫里又来人了,说是送郡主的赏赐。”
  苏锦绣怔怔,谁的赏赐?
  第15章 015
  蓝宝石做的耳珰,婴儿拳头般大的壁玉翡翠,还有一对双花金钿鬓钗,金线工艺复杂繁琐,除了宫内的匠人外,也只有琳琅坊内的师傅可以办到。
  如沁轩内,苏锦绣看着摆在桌上的这几样赏赐,轻呵了声,不愧是郡主的赏赐,还真是客气。
  她思来想去都记不起来上一世娉婷郡主有赏赐过她什么,却也能猜得到这赏赐背后的意思。
  皇上赏她是因为立功,娉婷郡主赏她是因为她救了施正霖,可为何要赏,用的又是什么身份呢?
  早年苏锦绣的确不太懂男女之间绕弯的事,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都摆在台面上。如今却看得分明,一个尚未出嫁的郡主,与她素未谋面,和施正霖更无亲事之说,赏她这么几样东西无非就是想表明身份,她和施正霖关系匪浅,好到她可以代他致谢。
  苏锦绣拿起碧玉翡翠在手中把玩,透过青绿的玉,笑的几分苍凉,自言自语着:“锦绣啊锦绣,你怎么看不明白呢,当初他们是郎情妾意,你做的可是棒打鸳鸯的事啊,一道圣旨下去叫他们没了回旋之地,怎么会不遭人恨呢。”
  莫说是给了她一刀,成亲之后日日见面在他眼里恐怕都是煎熬,只可惜她当初不明白,一门心思想让他喜欢自己,多注意自己。
  李妈正好进来,瞧见苏锦绣手里的碧玉翡翠,当即就有了主意:“送去琳琅坊,正好可以给小姐打一套面饰,搭前些日子刚做好的衣裳。”
  没瓜葛了却没这么大度,苏锦绣将翡翠扔回匣子内:“拿去卖了。”
  “小姐,这些可是宫里的赏赐。”
  “又不是皇上赏的。”苏锦绣指了指其余两样,“都拿去卖了。”
  知道小姐脾气,李妈也劝不住她,让冬罄把几个匣子收起来抱了下去,屋内留下清竹一人侍奉,转眼的,一炷香后苏锦绣靠在窗塌边上打起了瞌睡。
  再回训堂已经是三日后,这时秋闱也已经结束,上都城中街头巷尾仍旧在议论三天前鼓楼下施家大公子被绑一事,训堂内也不例外。
  苏锦绣实在是听厌了,侧了个身趴在桌前,后面的陈怀瑾意犹未尽,换了个位置又到她跟前继续道:“好歹你救了人,怎么这幅样子,平日里你不是最爱听这些。”
  苏锦绣抬了抬眸:“你都说了八回了。”
  “我这是为你高兴啊,也值了,还能得皇上亲自召见。”见她无精打采,陈怀瑾撞了她一下,“快说说,这施家大公子被你救时是何种反应。”
  苏锦绣支起脑袋看着他,啧了声,提起折扇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有功夫闲聊,交给你的阵法都记全了?”
  “差不多了,不还有十来天。”
  前些时候还在苏锦绣面前哭丧着脸怕过不去考试被陈大人吊起来打,如今有把握了,又显出吊儿郎当的样子,苏锦绣懒的理他,背过身去。
  陈怀瑾打定了主意不想让她休息,又换了个位置笑嘻嘻凑道:“很快就到旗赛了,今年咱们肯定会去,到时你和周令瑜一起,岂不先打起来。”
  苏锦绣一怔,这些日子满心忙的都是家里的事,倒把这事儿给忘了。
  ……
  三年一度的旗赛在秋闱结束后十天举行,对于学子们来说,这也是件大事,历年的比赛都是几大书院轮着主场,今年轮到崧泽书院。
  旗赛顾名思义就是夺旗比赛,历时三天,由上都城内外十几所训堂书院派人参加,三大关九小关,夺九小旗三大旗,奖励丰厚,还能有宫中的赏赐。
  对于这些训堂书院而言,奖励是小事,这还关乎名声。
  小会场这边,陈怀瑾将书册递给苏锦绣,环顾了下四周低声道:“下午才是大旗,上午这三关,擂台赛有你没什么问题,骑射与解阵恐怕不行,若是要胜出只能靠下午的大旗。”
  苏锦绣瞥了眼,简单粗暴道:“上午各自尽全力夺,没有第一前三也好,下午和谁?”
  “下午的大旗是微山书院和观居书院。”
  “是他们。”苏锦绣眉头微皱,对这两个书院的学生没什么好感,三年前的旗赛是南临书院主持的,苏锦绣他们所在的训堂输得很惨,派出的十个人还伤了六个。
  当时她因年纪小没有上场,可全程都看着,这帮人不仅野蛮,还不讲规则。
  “三年前是他们今年还是他们,肯定故意这么安排。”说起来陈怀瑾就气愤,“这回说什么都不能输。”
  “不怕。”苏锦绣揉了揉拳头,左右晃了下脑袋,“以暴制暴!”
  陈怀瑾当即心领神会:“我这就叫大家去准备。”
  走了没多久不远处传来了钟锣声,骑射比赛开始了,一刻钟后,苏锦绣出现在擂台赛上。
  擂台赛的规矩很简单,每个训堂书院派两名学生,八个台分两次一对一,决出的八位再分四个台一对一,最后一对一,赢的人获小旗。
  台上的人不紧张,底下看着的孙玉雎和李舜英却紧张坏了,看对垒的人上台,两个人同时抽了一口气:“他得有十七八了吧,长这么老成。”
  孙玉雎咬了口带过来的拧糖,眉头皱的老高:“不是说年纪相仿,他这身形,锦绣会吃亏的。”
  “对啊,不过上次锦绣救人,那几个绑匪也是人高马大的,不一定。”
  “说的也是。”孙玉雎顿时轻松了下来,从绣包中又拿出一根拧糖嚼着,笃定道,“锦绣肯定能赢。”
  坐在他们身后许久的人听乐了,忍不住插话道:“你们怎么知道她一定可以赢,按着体型,只要有机会他就可以控制住她,力气大也没用。”
  孙玉雎扭头看他,眼眸朝他脸上扫了一通,不服气的很:“你说了不算。”
  那人失笑:“我说了是不算,不过你看,这么小的台子想要避开并不容易,掉下去也是输,她身形娇小原本是有利的,但在这样的场合却不适合拖延。”
  孙玉雎鼓着腮帮子瞪着他:“你说的这么好,怎么不上去比。”
  “我不是来夺旗的。”
  “看你这样子也不像,光会说有什么用。”孙玉雎哼了声,转过身专注看台上再也不理他。
  季璟琛脸上的笑意停滞了下来,半响长长叹了口气,现在的小姑娘真是太难取悦了。
  “当”一声想起,季璟琛这才晃了下神,坐前面的两个小姑娘就高兴的跳了起来,他抬起头往左侧那台上看去,哪里还有刚刚那位少年的身影,就只剩下两个小姑娘口中崇拜的锦绣站在那儿,淡定着神色脸不红气不喘,好像半分劲都没用,赢的非常轻松。
  视线往下,那少年跌在地上,蜷着身子被两个人抬下去了。
  她把他一脚踹下了台。
  三年前他凑热闹参加过这些比赛,擂台不是打仗,点到为止即可,这姑娘下手真狠。
  接下来的几场擂台让季璟琛见识到了何谓‘速战速决’,许多人习武多为防身,而台上这位姑娘打的却都是一招制敌的杀招,也不避让,基本三招之内就把人逼下台去,对付这样的连环赛,快很准是最节约体力的办法。
  而她这身手,打趴这些学生绰绰有余。
  毫无悬念,半个时辰之后,苏锦绣将擂台赛的小旗拿到了手,插在了代表他们训堂的木柱上。
  苏锦绣走下台,孙玉雎和李舜英起身朝她挥手,走到了看台前,两个人显得很兴奋,围着苏锦绣说起了刚刚擂台上的事,末了,孙玉雎转过身朝季璟琛这儿努嘴,像是在说:就是他说你会输。
  苏锦绣抬起头,与他的视线撞在了一处。
  温和的笑意渐敛,未等季璟琛摆出一个招牌笑容苏锦绣就已经撇开视线不再看他。
  季璟琛微怔,眼底闪过一抹兴致,连他都不搭理,她是真的不认识子凛?
  第16章 016
  许久之后,当苏锦绣再回头去看时季璟琛已经离开了。
  她和季璟琛其实很熟,在过去那些年里,因为施正霖的关系他们时常遇见,后来朝廷派援军去关北门也是他带的队。也正因为如此,才叫她如今并不情愿和他有什么关系,一来因为施正霖,二来因为娉婷郡主。
  但凡是有关系的,撇得清的,她就不愿意有所牵扯。
  “锦绣,你在听吗?”
  耳畔传来孙玉雎的声音,苏锦绣回了神,两个人皆是眼神闪闪望着她,苏锦绣笑了笑:“不好意思,刚刚没听仔细,你们说了什么?”
  “时辰不早,我们一起午食吧。”孙玉雎语不带停报了七八个点心,末了才舒口气,“我让我娘准备了好多,我们一块儿去吃。”
  苏锦绣忍不住看了眼她圆滚滚的脸,刚刚坐在这儿开始她可就没停过,这就饿了?
  “我娘做的酥肉可好吃了,走走,我们已经挑好地方了,就在书院后山,好大一片的山坡。”边说着两个人拉着她出了擂台赛的会场朝书院的后山走去。
  崧泽书院的后山有许多亭子,苏锦绣她们到的时候基本都占了人,她们挑的那处两个丫鬟已经布好了桌,从这儿望下去,山坡上近处是桃树,远处是黑屋檐,轻柔的风还送来了远处的丹桂香,好一幅怡人的景致。
  “来来,锦绣你快尝尝。”进了亭子后孙玉雎就迫不及待的介绍起桌上的点心,夹了不少到她碟子中,说的煞有其事,“我娘说了,吃饱了才能有力气,你们下午还要夺大旗呢。”
  苏锦绣笑了:“你娘还说了什么?”
  “我娘还说,吃饱了心情才好。”孙玉雎说着又往她碟子里添了两筷。
  她就是有两个胃也撑不下啊,苏锦绣忙伸手阻止她继续夹:“快坐,一起吃。”
  看着苏锦绣吃了一口后她们才放心坐下,一面说着今天擂台赛上的事,比苏锦绣自己夺旗还要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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