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节

  那个瘦子很干脆地拿刀给自己来了一下,然后做出一副重伤的样子,出来演了底下这样一出戏。
  看着李常到屋后检查了那具还没完全冷下去的尸体,还特意拿地上那人的武器比了比,确认那伤口是否与之吻合的举动,站在少年身边的人不由地挑了下眉毛。
  这人,还真是有够谨慎的,只不过看起来,那个孩子考虑得更加周全。
  回到吴安顺的身边,替他简单地处理了下伤口之后,李常见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就弯下身,把他给背在了背上。
  “看不出来,这人还挺讲义气的?”似是对这一幕感到有点惊讶,少年感叹了一句,但很快,他就被李常的举动给噎住了。
  这家伙,压根就没有带着背上的人离开的意思,只是把他扔在了这个躺着许多昏迷不醒的孩子的房间里之后,就直接离开了。
  “我们不用追上去吗?”看着李常急匆匆地离开的身影,少年忍不住出声问道。
  不管对方信不信刚才那个家伙的话,都肯定不会再继续在这里耽搁下去了。要是他们离开了,想要再找到他们,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不必,”然而听到他的问题之后,他身边的男人却摇了摇头,“我们的任务,是保护这里的这些孩子。”
  “——他们跑不了的。”
  雨停了。
  第158章
  柔和的阳光从散开的云层当中倾洒下来, 扫去连夜大雨带来的潮湿与阴霾。
  安静了一夜的虫豸欢快地鸣叫起来,同露水滚落的声音一起,交杂成一曲醉人的乐章。
  “今日天气甚好,”眯起眼看着云层中朦胧的日影, 顾临安弯起唇角,轻笑着说道, “赵大人不这么觉得吗?”
  “顾大人说得是。”视线好似不经意一般地扫过面前的两个人, 赵无庸低下头, 恭敬地出声回答。
  由于顾临安并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 是以并未让他以“王爷”称呼, 但想来只要有点脑子的,听到这个姓氏,就能猜出什么来。
  ——也就只有他这个被一时的顺遂给蒙蔽了心智的人, 才会在昨日第一次听到对方说出这个字的时候无动于衷。
  “当值的官差已经全部调遣完毕, ”无需顾临安发问, 赵无庸就主动提起了这件事, “听凭大人吩咐。”
  这两个人昨天回到屋里睡下之后,就再没有别的异动,想来他不必做什么过多的担心。
  然而, 赵无庸原本放下的心,在发现一行人前行的方向后,再次悬了起来。
  这可不是那画在布片上的路线,更无法前往那上头的终点。
  “顾大人,我们这是……?”犹豫了一会儿, 赵无庸终于还是没忍住,上前询问顾临安。
  “自然是去那些人牙子的所在之处了,”像是没有听懂赵无庸的话似的,顾临安转过头看着他,目光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赵大人可是怀疑我所做的决定?”
  “在下不敢,”故作惶恐地躬下了身子,赵无庸停顿了一下,才再次开口,“只是大人若是发现了新的线索,还是尽早知会在下一声的好。”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倒是显露出些许文人的风骨来。
  只可惜,顾临安丝毫不吃他这一套,对此只是低笑了一声,温柔低沉的嗓音好似浸染了蜜糖的毒-药:“凭你也配?”
  说完,也不顾赵无庸那瞬间变得铁青的脸色,携着厉南烛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笑什么?”察觉到厉南烛面上的笑意,顾临安偏头看过去,有点好笑地问道。
  “没什么,”厉南烛闻言轻轻地摇了摇头,眼中的笑意却是更加明显了,“只是突然有点怀念,我们刚认识那一阵子。”
  那时候,顾临安也是这样,分明面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口中所说的话语,却仿佛软绵绵的刀子一样,直扎得人欲哭无泪。
  哪像现在,但凡是和她说的话,一字一句都透着甜蜜的芬芳,惹人迷醉。
  听到厉南烛说起这个,顾临安顿时也想起了那时候的事情,唇边的笑容扩大了几分:“我也挺怀念的。”
  那会儿厉南烛总跟个浪荡子似的,千方百计地黏在他的身边,就为了占一点嘴上便宜——偏偏每次都还被他给说得哑口无言,只能独自郁闷。
  想起那不算久远的往事,两人不由地相视一笑,只觉得此刻的相守更为难能可贵。
  收回视线望向前方,顾临安略微收紧了与厉南烛相扣的手,眼中浮现出一抹无奈与宠溺。
  他很清楚,比起在这赵无庸的面前,当他这个“王爷”的陪衬,厉南烛更希望能时刻观察那些人牙子的动向,并在出现意外的时候做出应对,但两人本就是一块儿来到这地方的,若是一人突然消失不见,定然会引起赵无庸的警觉。
  “再说了,我又不擅长潜伏,要是一不小心弄巧成拙了,反而丢份。”想到厉南烛说出这话时,那坦然的模样,顾临安的嘴角就不受控制地上扬。
  这个人尽管任性,却总是将许多事情看得格外清楚,从不会失了分寸,或许与他相爱,便是对方所做的最为疯狂的一件事。
  ——而每当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胸腔就会被满溢的欢欣与喜悦填满,不留丝毫的缝隙。
  浸润了雨水的土地显得有些湿润泥泞,一行人在行进间,裤腿上不可避免地溅上了泥点,只是往常碰上一点儿小事就会大呼小叫的官差,这会儿却连一个字都不敢抱怨,反而战战兢兢地按照最前头的两个人的命令,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许是这地方的官府实在是臭名昭著,又或许百姓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是以在见到这样一大帮子人的时候,都纷纷忙不迭地避让,倒是让他们走得更顺畅了些。到最后,只用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就抵达了并不如何偏僻的目的地。
  这个地方看起来,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民居——甚至瞧着还有些破败,但在这个地方,却不知埋葬了多少孩童的泪水与生命。
  抬手让身后的人将面前这栋宅子给重重包围起来,赵无庸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劝说顾临安往后退一些,却不想对方径直迈步上前:“不必如此,”没有丝毫阻碍地将面前的木门推开,顾临安的面上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那些歹人已经离开了。”
  听到顾临安的话,赵无庸的心里顿时就重重地“咯噔”了一下,生出了一阵不好的预感,然而,还不等他仔细去思索对方这句话里面暗含着的意思,就见到从院子里走出来一大一小两个人。
  其中年纪较小的那个他认得,正是当地小有名气的一个毛贼,就是县衙里头的东西,也都在无知无觉中,落到过对方的手里。至于另一个,他却是从未见过。
  “大人,”来到顾临安和厉南烛面前,林秋抬手行了一礼,“那些孩子都在西边的柴房里,并无什么大碍。”
  见到林秋的举动,赵无庸顿时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是了,堂堂一个当朝的王爷,外出的时候,身边又怎么可能连一个护卫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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