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陆蓥一说:“好啊,到我房里去?”说着, 伸手搭上了卓阳的手臂。毕竟也有十天没见了, 他对卓阳的思念并不比卓阳对他的少。
  然而这一次卓阳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说:“去下面办公室吧。”
  陆蓥一于是知道卓阳到底还是要跟他谈刚才的事了。他们俩一前一后地下了楼,李景书正在后厨忙碌, 厨房里不时传出切、削、片、爆、炒、熘等声音。陆蓥一喊了句:“景叔, 辛苦你了。”
  李景书在厨房里不怎么清晰地应了一声。
  陆蓥一推开办公室的门,也不坐他的老板椅, 而是靠在办公桌上看向卓阳, 意思是“你可以说了”。卓阳则规规矩矩地把门关上了, 然后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才问:“究竟怎么回事?”
  陆蓥一说:“什么事怎么回事?”
  卓阳说:“武林大会、第一镖局、燕馆爷还有他刚才做的那些事。”卓阳顿了顿,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不包括他和景叔之间的事。”
  陆蓥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想也就是卓阳这种一板一眼的人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不过这也代表着卓阳完全信任他们俩之间的关系是可以无话不谈的。这对陆蓥一来说其实是个很新鲜的体验, 他从小聪明, 所以心思向来很重,以前也只有面对陆琢迩的时候不会设防,但那是他的双生弟弟,除此之外,别说是不相熟的外人,就连李景书从小看他长大, 他也并不会在老人家面前坦陈一切。至于他的父母……陆蓥一与他们的关系恐怕比与李景书更远。
  陆蓥一想了想说:“这些事情都不复杂,但是说起来比较长,我先回答你武林大会的事吧。”他说,“刚才景叔已经说过了,大封山武林大会,每五年一次,主办方是全国的镖局行业协会,当然这个组织明面上不叫这个名字。”
  卓阳问:“保全协会?”
  陆蓥一摇摇头:“虽然大部分镖局现在都改叫保全公司了,但是这个镖局行业协会跟保全协会是两码事,这个协会里所有的保全公司都是至少有百年以上镖局传承的老镖局,换言之,都是像我们太原陆家扬威镖局那样的真正的镖局!”
  卓阳懂了,这也就是说所有参加这个协会和武林大会的人和镖局就是燕馆爷所说的“真正的镖师”、“真正的镖局”,恐怕没有百年以上传承的新镖局还参加不了这个会。难怪燕馆爷不让陆蓥一把里奥放在队伍里,除了他是外国人,恐怕也跟他的身份有关。平克特公司本就是西方著名的保全公司,里奥作为这家公司的小少爷也是有继承权的,对于这些数百年来守着古时传统的镖师们来说,他们完全不是一国的,不仅不是一国的,因着当年镖师们积极抗击外来侵略者的过往,或许还算得上是敌人。
  卓阳问:“所以你们这些老镖局的子弟们就每五年一次派出精英去大封山参加这个比武大会,然后争夺天下第一镖局的名号?”
  陆蓥一点点头:“大致上是这样,不过大封山武林大会已经很久没召开过了,上一次召开还要追溯到清末,此后因为战争动乱,镖行一道也元气大伤,只能在暗中韬光养晦,一直到改革开放以后,大家逐渐有了做保全公司的意识,才慢慢地恢复过来,今年要召开的就是新大封山武林大会的第一届会议。”
  卓阳问:“你是想带着日日保全的大家去参加这个武林大会,然后争夺天下第一的荣誉?”
  “对。”陆蓥一回答得很干脆。
  “为什么?”这次卓阳不明白了。不说日日保全能不能夺得第一,光是陆蓥一生出这个去抢第一的念头并且付诸实践就是一个十分奇怪的事。卓阳现在已经大致知道陆蓥一当初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陆家,并且一个人颓废消沉了那么多年,这也是他十天前的晚上先于陆蓥一讲出自己过去的原因。卓阳在赌,以他并不丰富的感情经验和他自己也吃不准到底有多深的他与陆蓥一之间的爱情,赌只要堵住陆蓥一述说过去的嘴,就能拖延一点他离开的时间,赌陆蓥一听了他的过去会留下来。然而陆蓥一还是走了,第二天早上当醒来发现陆蓥一不见了的时候,卓阳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就像是整个人被完全掏空了一样,直到李景书告诉他,陆蓥一只是出去办事了。他等了又等,直到十天后的现在,陆蓥一终于回来了,不仅不走,并且告诉他,他要去参加武林大会,和人争夺“天下第一镖局”的位置,这太不符合逻辑了!
  陆蓥一低声重复了一遍“为什么”,然后轻轻一笑说:“如果我说是因为我想把日日保全做大,这个解释你能接受吗?”然后他自己摇了摇头说,“算了,你肯定是不能接受的,那么我实话实说吧,我要参加大封山武林大会并且要争取第一,是因为蓝承荣,因为蓝陆两家的宿仇应当做个了结了。”
  卓阳“嚯”的站起身来:“蓝承荣?他会参加?”
  陆蓥一点头:“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是,他会。当年蓝家先祖蓝肃因为劫我陆家先祖陆修吾皇镖的事被下狱斩首,满门黥面流放,这对于他们蓝家来说不啻于最大耻辱,现在,我们已经知道这事可能背后另有隐情,蓝承荣也知道,但是世人尚不知情。而世人不知情一天,蓝家就会被钉在耻辱柱上一天,如果你是蓝承荣,你会不会参加这个武林大会?”
  卓阳说:“会,我一定会参加这个武林大会,并且势要夺得天下第一镖局的名头以雪前
  耻!”他顿了顿,“另外……”
  “另外,他也一定会在武林大会上找太原陆的麻烦。”陆蓥一说,藏在心里另半句没有说出的话却是蓝承荣也一定会来找他的麻烦。他虽然弄不懂蓝承荣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就对他有了欲望,但那绝对不可能是仰慕、喜爱之类光明正大的感情,被蓝承荣盯上显然代表着无穷无尽的麻烦,陆蓥一不想再连累他身边看重的人了,所以他决定主动出击。既然避不过,那就来吧,看看谁比谁更硬!
  卓阳看向陆蓥一:“那天还发生了什么?”
  陆蓥一愣了一下,说:“什么?”
  卓阳说:“我去救秦伟锋以后,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陆蓥一完全没想到卓阳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问题,不由得有些慌乱。
  卓阳说:“别骗我,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你当天晚上才想跟我做个告别,然后离开我不是吗?”
  “因为秦……”陆蓥一顿住了,这个谎实在很难撒,说实情不行,说是因为秦伟锋也不行,那样似乎显得他仍然很看重秦伟锋似的。
  卓阳说:“你是不是碰到蓝承荣了?他对你说了什么?”
  陆蓥一说:“他……他似乎跟十二年前我弟弟琢迩的死有关。”
  “他那时候能有几岁,十八岁?十七岁?十六岁?即使有关也不可能是他做的主,而且你们山陆的人这些年来怎么可能不去追查幕后主使而要等凶手自己来承认?”卓阳站起身,双手撑在桌沿,将陆蓥一圈在怀里,陆蓥一想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挑了个很糟糕的位置,他退不了。卓阳说,“看着我,现在告诉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蓥一嘴唇张张合合了几次,最后终于放弃了,叹了口气说:“是,我是碰到了蓝承荣,他说,他想得到我。”
  卓阳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他说什么?”
  陆蓥一实在是没法把那句话才重复一遍了,于是调开了目光。卓阳慢慢地、慢慢地直起身来,然后仿佛自肺部的最深处慢慢地吐出来一口气:“他觊觎你。”
  陆蓥一低着个头,心想你明明都听到了、听明白了,干嘛还要为难我啊?同时,陆蓥一心里也准备好了接受卓阳的狂风暴雨般的情感发泄,说起来眼看着接下来就要过苦日子了,如果卓阳真的要,他也愿意给。结果卓阳只是冷冷地笑了笑:“蓝承荣,我记住了。”他说,“到时候把他留给我。”
  陆蓥一:“……”
  陆蓥一说:“那个,阿阳,这个武林大会好歹是正规的,不能随便杀人的。”
  卓阳说:“正当防卫,一不留神防卫过当。”
  陆蓥一:“……”他家大老虎好像很有反派潜质啊喂。
  卓阳说:“好了,今天大年三十,暂时不想这些糟心的事了,但是……”他看向陆蓥一,诚恳地说,“虽然我明白燕馆爷是想要摸一下我们公司这个团队各人的弱点和底细,但是我不是很赞成他刚才的做法。”
  “哦?”陆蓥一感到有些意外,他也知道刚才那种形同挑衅的测试并不是很好,但是能给他们留下的时间太少了,如果不能让这些人充分认识到自己的弱点,不能完全的把这批人的水平提升几个台阶,一旦他们到了武林大会,对上蓝承荣的人,或许真的将要付出生命代价。陆蓥一也知道自己这样很自私,为了他的一己之念,为了蓝陆两家的过去,这些人需要跟着他出生入死,但是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来参加这个武林大会了。太原陆家,他是根本不打算回去的!
  卓阳说:“我很清楚,每个人都不是完美的,所以一定会有弱点,但是正是因为有弱点,所以才有人的活泛气。我曾经是一个最典型的反例。”
  陆蓥一这才明白卓阳为什么这次会主动提出这个意见,因为他是最有发言权的人。曾经的他无懈可击,如同一架机器,但最终险些烧毁在黑暗之中,他不希望看到日日保全的人为了短时间内提高能力而走上相同的道路。
  无欲则刚,或许还有一个反面,便是人性缺失。
  陆蓥一想了会说:“我懂了,等一会,我会老老实实地找他们谈一……”
  卓阳热烈地吻了上来,把陆蓥一亲得上气不接下气,人都已经被按倒在了桌子上,他却松开手,对眨着两个红彤彤湿漉漉的眼睛的陆蓥一说:“好了,我们先打扫卫生吧。”
  先打扫卫生?
  打扫卫生?
  扫卫生?
  生?
  陆蓥一心想,卧槽,这什么人啊,把人撩起来了以后就这样?然而卓阳已经熟练地从橱柜里翻出一个鸡毛掸子,把家居服一穿,帽子口罩一戴,开始打扫了。
  第138章 年夜饭
  桌上摆了八个精致的冷盆, 热菜也陆续地上了六个, 桌边坐着的人仍然只有陆蓥一、卓阳和燕馆爷三个人,李景书正在后厨忙碌, 厨房里传出热闹的炒菜声音, 就连炉上的煲汤都在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把自己的存在感刷得比客厅里的人更显眼。
  卓阳有一点坐不住了,他侧身过去, 轻声对陆蓥一说:“我再去喊一声吧。”说着就要站起身来, 陆蓥一却在下面伸手拉住了他,然后摇了摇头。
  卓阳看着他, 以眼神示意他确认?陆蓥一点点头, 卓阳只好又坐了下来。
  大年三十, 夜八点,说好了六点半开席吃年夜饭,如今日日保全的餐桌旁一个员工也不见。李烟烟和里奥从上午出门就没回来;张雪璧把自己关在三楼的“城堡”里,门关得死紧, 谁喊也不答应;房立文倒是来开过门, 但是说手头刚好有个实验进行到关键步骤, 人走不开,让他们先吃;至于赵远,说是要陪家里外婆外公吃完饭,伺候老人家睡了才过来。
  卓阳又看了燕馆爷一眼,老头儿端端正正地坐在首座上,面对着显然是故意为之的不给面子竟然能够做到泰然处之, 不惊不怒。他没让陆蓥一去催人,也没拍桌发脾气,一把年纪了也跟小年轻们一样饿着肚子在桌边坐着,腰杆笔直,风骨十足。
  李景书推开门,手里变戏法一般地端出四盘菜,一盘是清淡养眼的芙蓉虾仁,一盘是浓油赤酱的红烧蹄髈,一盘是肥美鲜亮的松子桂鱼,另有一道花慢功夫蒸出来的水晶鸡,鸡头昂起,摆了个雄鸡一唱天下白的姿势。他放下菜,看了眼桌上,说:“我去把汤端出来。”过了会,从后厨又端出一大锅煲汤。再次检查了一番有无遗漏,李景书才把围裙解了,仔细地叠好放到一边,然后看向桌边。
  平时日日保全里吃饭基本都是满员到齐,因为李景书做饭的手艺实在是顶级,哪怕是赵远,也常常陪外婆吃完饭还过来蹭顿加餐什么的,所以这儿每个人基本都有每个人固定的位置。李景书平时总是坚持着自己的规矩,要等陆蓥一和卓阳吃过饭才上桌吃饭,今天是大年夜,陆蓥一要求他必须一起吃,于是问题就出现了,他该坐那儿呢?
  陆蓥一正要开口,燕馆爷已经满怀期待地看向李景书,用与白天对待那些小辈完全不一样的小小声说:“小景,你……你要不要坐这里?”
  李景书看了燕馆爷一眼,老头马上把脖子一缩,低下头去,讷讷地说:“陆总镖头说了,我……我可以坐在一起吃的。”弄得跟个小媳妇似的。
  陆蓥一说:“景叔,这大过年的,你就把你那些规矩放一放吧,你和燕馆爷是我们这儿年岁最长的,怎么都得坐上座才是。”说着拍了拍自己和燕馆爷中间那个空着的位置。
  李景书看了陆蓥一一眼,又看了看还在那儿缩着脑袋的燕馆爷,最后叹了口气,拉开燕馆爷身旁的位置坐下了。燕馆爷那受宠若惊的,整个人都哆嗦了,结结巴巴地说:“小……小景,你你……你挤不挤?要不要我……我再让……让……让过去一点……”说着,一个劲儿往旁边挪。
  李景书无奈道:“行了行了,空间足够了,你再让,让旁边的人坐哪儿去?还是你不想跟我坐太近?”
  燕馆爷一听,立刻拼命摇头:“不不不不……我怎么可能会不想和你坐近点,我恨不得再近点,最好你坐我身……”
  李景书重重咳嗽一声,燕馆爷立马又闭嘴了,低下头去鬼鬼祟祟地打量陆蓥一和卓阳。陆蓥一装作没听清楚的样子,看了看表说:“时间差不多了,我去喊他们吃饭,八点十八整开席,良辰吉日,大吉大利啊!”
  他这话才说完,就听楼梯上传下了脚步声,有个声音响起来:“你倒是跟我想的一样。”
  陆蓥一微微一笑,就见张雪璧难得换了一身挺括的衣服,衬衫西裤搭v领绒线衫,手里拿着本什么东西,仔细看去,竟然是本笔记本。张雪璧走下楼梯,很自然地往他惯常那个位置一坐,刚好与燕馆爷面对面。
  卓阳有点紧张,生怕他和燕归又起冲突。果然,燕馆爷见到张雪璧,便冷笑一声说:“怎么,做了一天缩头乌龟,舍得下来了?”一开口就是极难听的话。
  与上午的火冒三丈不同,这一次张雪璧竟然也微微一笑,他说:“花了点时间做调查,您要不要听听?”说着,翻开笔记本,念道,“燕归,燕北望,人称燕馆爷,东汉永平年间执金吾副统领燕复后人,少时从家学,擅用长剑,十三岁时拜一云游道人为师,习得后人称之为‘二十四路谈家拳’的外家拳法。燕归天资聪颖,不久即有大成,他以剑意为基础,融汇谈家拳法自创了一套掌法七式,称为‘燕烈拳’,十八岁上以一剑双拳名动江湖,因其生性豪爽,嫉恶如仇,颇具任侠风范,于江湖路上结识友人无数。二十岁时,其得挚友……”张雪璧顿了顿,看了燕馆爷一眼。燕馆爷此时的神情是严肃的也是怀念的,他的眼神投射在似乎很远很远的地方,而李景书也沉默而认真地听着这番话,但他的心确乎是有些乱了,因为他一直在反复擦拭自己身前那双根本没用过的筷子。
  张雪璧说:“二十岁时,燕归得挚友李景书赠虎头双钩一副,遂弃剑用钩,两人结伴行走江湖,锄强扶弱。时值十年乱世,两人出手诛邪,救该救之人,杀当死之徒,每遇他人求助,必慷慨解囊,伸出援手。两人也曾数番遇险,终究能化险为夷,江湖人送他二人雅号‘燕然北望书丽景’。
  燕归少时因媒妁之言与姑苏朱氏曾有婚约,原本定于二十五岁完婚,但在二十四岁上,他提出了解除婚约,因此被家里扫地出门,三十岁时,因‘史家无头案’一事,与挚友李景书决裂,身受重伤,康复后再不用钩,改用长棍,并自创山武馆,任总教头。太原陆曾几次意图招徕,却均被拒绝,但与太原陆家当代的两位少爷陆蓥一、陆琢迩却有一段师徒缘分。”
  席间鸦雀无声,燕归淡淡笑了一笑,伸手给自己倒了半杯酒,才要喝,却被李景书拦住了。李景书接过他手中酒杯,替他喝了,然后才放下来。
  “你查得很仔细。”李景书说,从来没有动摇的声音里却微微有了一丝疲惫,“有些事情,连我都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了,岁月不饶人啊。”他说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次却是燕归拦住了他。
  “我身体不好,你也这把年纪了,也别喝太猛。”他说。
  李景书点点头,想了想,只抿了一口就把酒杯放下了。
  张雪璧合拢笔记本,看向燕归说:“燕馆爷,现在你觉得我怎么样?”
  燕归说:“什么怎么样?”
  张雪璧说:“你上午说的话虽然难听,但是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觉得我太依赖于信息网络,黑客技术是我的专长,但是如果我过于依赖于这门技术,这也将成为我最大的弱点,就像上午我查到的那些关于你的信息,既有错误的,也是不完全的。你认为这样的我,很容易被他人所利用,只要给出一个错误的信息,我就会上当,作为一个团队的眼睛,这样的我太过脆弱。另外一方面,你也担心我一旦没有了电脑和网络这两样东西,就会像失去了父母保护的幼儿一般恐慌,甚至成为日日保全的累赘,是不是?”
  燕馆爷说:“你现在觉得呢?”
  张雪璧说:“我觉得你说的也对,也不对。我黑客技术高超,但不代表着我完全依赖于那些网络上的信息,我在社会上也有几条人脉在暗中替我搜集信息,刚刚我所调查到的关于你和景叔的一切应该足够证明。”
  燕归点点头,随后却道:“你是纠正了不少错误,但是你以为你刚才说的那些就是完全正确的?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有哪些地方你仍然错了……”
  “我不可能凭一天的调查就得出完全正确的结论。”张雪璧说。
  燕归说:“所以你是想要说让我再多给你几天时间,让你回到你那个狗窝里,窝在里面继续派你的什么暗哨出去查?”
  “不是。”张雪璧很诚恳地说,“我是想请您教教我,如何靠我自己去弥补我对黑客技术的自负和依赖性带来的弱点,我想走出去看看,去那个武林大会看看!”
  “我也这么想。”房立文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从楼上快步走下,和张雪璧不同,他身上还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上面染着乱七八糟的色块,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执着。他把一个扁平的匣子轻轻放到燕馆爷面前说,“这个,请您过目。”
  燕馆爷打开匣子,匣子里面是一溜两排试剂,颜色清澈,试管还带着低温,显然是刚做出来的。房立文说:“我一直觉得自己在日日保全没做出什么贡献,这是我这一年来研究出的成果,是一种能够小幅度提高神经反应速度的药剂,我已经用我自己做过临床实验,目前来看没有副作用,只是我的身体反应速度跟不上加快了的神经反应速度,所以我也想请燕馆爷您一起训练我,我可以负责医疗工作,也会跟进营养膳食的工作,我相信我能做很多事!”
  燕馆爷说:“不说别的,光是这个药,只是一年的时间而已,恐怕还不满一年,你确信做出来的这种东西能用?也许副作用在两年、三年、五年以后才显现呢?”
  房立文愣住了,燕馆爷冷冷一笑:“你还是……”
  “我确信我的设计思路和推导过程没有错误,我反复检查过,也请国家研究所的朋友帮忙做过推导和临床试验,如果您还是觉得不可信,我可以在临床实验上加大剂量,直到达到极限得出一个结论为止,我对我的专业素养有信心。”
  “哎,老房,我们这样是不是要成为超人了啊?”李烟烟妩媚的声音地从外面传来,里奥紧跟在她身后,手里拿了一堆大包小包的东西,零食瓜果坚果年货什么的就不说了,竟然还有好多好多的……红双喜。不是香烟,是剪纸。
  卓阳说:“你们干什么去了?”
  李烟烟把里奥兀自扔在一边卸货物,自己一边脱外套一边顺手从兜里掏出两张什么证往桌上一扔——结婚证……
  这下子连燕馆爷都惊呆了。李烟烟说:“不是说里奥是外人,不信他么,我俩赶着民政局最后一班岗把证扯了,里奥入赘,现在跟我姓,以后就叫李奥了。”
  看着燕馆爷瞠目结舌的样子,陆蓥一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就知道他这日日保全里的精兵强将就没一个是按牌理出牌的,虽然一开始确实是被燕馆爷刺激到了,但是他们之所以被刺激到并不是因为失去了理智,恰恰是因为他们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燕馆爷点出了他们存在的弱点。sprite过分依赖网络,房立文优柔寡断,里奥的外人身份,还有李烟烟的……
  李烟烟说:“现在我们夫妇俩都在这个团队里了,你们不信我也该信我护犊子的劲儿,如果还不够,我再附赠一个消息给陆总。”她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蓝承荣曾经和我有过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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