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一)

  闻言,老管家眼里的泪就更有些控制不住,嘴巴张了张,竟没能说出话来。
  唐浅浅心下再度被揪起来,“父亲可还是住在原来的院子里?”她焦急的问。
  “是——凳”
  老管家只来得及应了声,唐浅浅拉着桃红就直接往那个院落的方向过去。
  后面,老管家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紧跟着过去娲。
  只是老胳膊老腿儿的老管家又怎么能跟上唐浅浅,即便唐浅浅已经怀了几个月的身孕,老管家才跑了几个弯儿就给落到了后面。
  …………
  一开始唐浅浅是拉着桃红,很快,桃红就扶着唐浅浅,“太子妃,别着急,相爷不会出事的!”
  她一路上也很紧张小心,唯恐真的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刚才到了府门口,看到大皇子麾下的军马,又看到老管家,便松了口气。可看着老管家的神情,又恨不得哪怕是刚才那一路上的揪心也比现在要来的让她放心。
  “太子妃,不会出事的!”
  桃红安慰着唐浅浅,却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早已经有了哽咽。
  唐浅浅咬着牙,面色有些发白的直往唐相一直住着的院落过去。
  在途经自己院落的时候,唐浅浅突的停下脚步,“……那里有母亲生前留下的东西,或者对父亲有用!”
  ………………
  唐相的院门近在咫尺。
  门口,数名侍卫静立。
  门口的侍卫见到她,颌首躬身。
  唐浅浅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直奔着过去。
  ……
  房间内,有些许的湿气。
  隐隐的呜咽声传出来。
  坐在床榻之侧的正是唐嫣然。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唐嫣然回头,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止住喉咙里的哽咽。
  唐嫣然身后,床头帘帐掀落。
  即便看的并不清楚,还是一眼就看出来躺在床上的是她的父亲,唐相。
  明明像是在沉睡,可原本融和的面容此刻竟是犹如枯槁。
  唐浅浅只觉得脑袋里一空,什么都想不到,
  模糊的觉得自己好像是说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变得模糊的视线里,只有帘帐后那个熟悉的让她心痛不已的面容。
  脑中转闪,好像又回到了当年母亲过世时候,周身的冷寂孤独。
  小小年纪,母亲亲弟先后过世,便留下她一个人面对红尘众事。
  一年年,她坚持了过来,直到现在。
  她以为自己已经很坚强,很勇敢,可当她亲眼看到父亲这样沉昏的模样,竟是全身麻痹沉痛的想要大喊出声。
  父亲,她的父亲又怎么能出事!
  ……
  帘帐不知道什么时候掀了开。
  唐浅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父亲床头的。
  她只看到父亲的面容真切的在她的面前。
  父亲闭着眼睛,像是在熟睡,比起隔着帘帐看来更显得苍白的面容,紧闭的眼角似乎有泪痕划过。
  父亲先前是想到了什么,还是其他让她不敢再想的可能?
  唐浅浅的呼吸几乎滞住,她颤颤的伸出手。
  ……指端微热。
  唐浅浅不由唇角泛笑,眼中含着的泪水却是滑了下来。
  还好,父亲还活着!
  是啊!也是她焦乱了,若是父亲真的出了什么事,老管家又怎么能有心守在门口?
  “适才太医已经来看过,说是父亲太过操劳,所以昏迷。然儿来的时候,父亲已经吃过了药,应是过一会儿才会醒……”
  耳边,似乎唐嫣然在说着什么。
  唐浅浅却是不想再听。
  她深吸了口气,疲惫的打断,“你先下去吧!
  tang”
  “这里有我和桃红伺候就好!”
  唐嫣然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到底还是闭了嘴,走了出去。
  ……
  房门关合,唐嫣然的脚步声从门外践行离开。
  屋内,便只有唐浅浅和桃红两人在侧。
  “若是相爷看到太子妃这样伤心,会难过的……”
  桃红在一旁相劝。
  唐浅浅点了点头,吸气掩下鼻端的酸涩,随后,她探手从怀里掏出一枚香囊。
  这是她从唐府原来自己房间角落的秘盒里拿出来的。
  唐浅浅窸窸窣窣放入到唐相的袖口里。
  桃红不解,却是警惕的四下张望着。
  唐浅浅看着唐相仍然闭目的面容,嘴角泛出一抹苦笑。
  老管家是老管家,院内的侍婢家丁却是太少。
  而她心乱焦急,忽略了老管家的欲言又止。
  直到看到守在父亲门口的侍卫,才骤然醒悟。
  门口的侍卫是大皇子麾下,守在父亲门口的侍卫却是陌生仅见。
  从她握住父亲的手腕脉门之后,她就知道父亲是被下了药。且药效正是当时。
  父亲手无兵权,又是从一开始就跟随着皇帝……连卢尚书做出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皇帝都尚且能原谅,便绝不会这样对待父亲。
  而唐嫣然就在旁边,那或者下药的就是她!
  所以,是她思虑不周,高看了唐嫣然仅存的那丁点儿的善念。
  所以,到头来好像她又做错了,拖了某位爷的后腿。
  她虽是有些小聪明,可她到底不过是个小女子。
  若是再来一次,她还会这么做。
  唐浅浅深吸了口气,便要起身。
  可徒然脚下一软,竟是踉跄着差点儿跌倒。
  桃红忙去扶她,可刚一弯腰,桃红便闷哼了声。
  身子一歪,竟是直接摔到了床上,便是惊呼声都发不出来。
  唐浅浅一惊,正要试图伸手去探桃红。
  可胳膊四肢已经好像不是自己的,眼前也开始发黑。
  糟了,什么时候她们竟然中了暗算?
  她从进到房间之后就一直小心,唯恐有什么异味,怎么到头来还是被算计了?
  ……脑袋里再也想不到什么,唐浅浅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
  “浅浅,浅浅……醒醒……”
  像是在梦里,又好像耳边徘徊而过的只是九重天外的懵懂之音。
  唐浅浅恍恍惚惚的,似醒非醒。
  突的,脑中转闪过父亲昏迷不醒的片段,一个激灵,唐浅浅睁开了眼睛。
  迷蒙的视线内,虽看不甚清楚,可熟悉的眉眼却是让她心安。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他好像已经知道明了,忙轻声安慰。
  “不急,醒了就好!”
  这个声音……
  不是他!
  唐浅浅心底陡然一颤。
  她努力的睁大眼睛,迷蒙的视线中,男子的面容终于清楚的显在她的面前。
  果然,不是他!
  “泽,泽哥哥……”
  她终于开口,声音犹如蚊蚋,不乏失望。
  南耀泽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笑了笑,
  “浅浅倒是要庆幸不是他了……不过,醒了就好!”
  “……”
  即便她是刚醒过来,也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唐浅浅她点了点头,转头张望。
  她躺在一
  方小小的软榻上,四壁光滑,一桌一椅,一个布满了书册的书架,一盏烛光照耀。
  墙角,桃红闭着眼睛半躺着,似若还没有知觉。
  唐浅浅脸色一变。
  知道她的忧心,南耀泽道,“她应该很快就会醒!”
  唐浅浅放了心,
  “这里……”
  “密室!”
  南耀泽笑了笑,颇有些无奈,“是我的错!——恐怕若非是看到府外我的人,你也不会进来吧!”
  唐浅浅摇了摇头,“我还是会来的!”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也被困在这里。
  “出不去吗?”唐浅浅问。
  南耀泽脸上勉强撑着的笑容僵住,嘴角微微紧绷,“内劲被封住,动不了……她也是!”
  唐浅浅一惊,想到黑暗之前的片刻,她撑着自己要坐起来,南耀泽在旁扶住她。
  唐浅浅也不避讳,她看向南耀泽,“发生了什么事?”
  南耀泽微讶,随后了悟。
  “也是,他又怎么会让你知道……”
  听着南耀泽喃喃的话,唐浅浅头顶上一麻,“究竟是怎么回事?”
  南耀泽双手一摊,
  “京城水患,唐相昏迷,你我被抓……现在,你还猜不到些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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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内。
  议政殿。
  “太子妃去了唐府?”南耀羽看向桐梓,嘴角紧紧抿到一起。
  殿内,一派肃然,
  桐梓应诺,“……唐府由大皇子殿下的戍卫防守,理应安全无恙!”
  南耀羽点了点头,
  府外的那些手段,定然是唐嫣然使的没错。虽还不知道她的用意,可理应不会有什么大事。
  再者,几个时辰之前,他还知道大皇子也去了唐府。
  心里头总也有些不舒服,可眼下,也顾不得了。
  如今,箭在弦上。
  或许,唐府也是安全的。
  南耀羽略微沉吟,“那边还没有动静?”
  “……是!”
  南耀羽摆手,桐梓退到一边。
  这时,殿外推门声起,南宫诀快速走了进来,“查到密道!”
  南耀羽猛地从座位坐起来,眼中肃杀之气迸现。
  他就知道定然都有密道之类。
  只是希望现在查出来不算晚!
  ……………………………………
  密室之内。
  南耀泽三言两语的已经解释清楚。
  暗报得知,有人想要趁京城水患作乱。
  南耀羽意图趁机一网打尽,不想那些人竟然先下手为强。
  困窒唐相,是因为那些人不知道从哪儿得知的消息,说唐相手里有一支奇兵。
  抓捕大皇子,是因为他是纷乱之后唯一能支撑局面的人选。
  而她,是个错入蛊中,到最后极有可能能成为要挟某位太子的棋子。
  至于南耀羽或者南耀泽原本计划要做的那些,唐浅浅已经不想听下去。
  因为只是此刻,她的脸色就已经一片惨白。
  ……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先前一点儿也察觉不到。
  难怪这几日他都要她老实的呆在府里,出入也要有桃红相伴,尤其是今儿还特意嘱咐了不要她乱跑。
  倒是也难为了他,如今她竟也白痴到这个地步。
  南耀泽看出她掩饰的痛意,忙安慰道,
  “他是担心你伤了身子,毕竟……你
  有他的骨肉!”
  “我明白!”
  唐浅浅深吸了口气,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来表示自己这会儿真的没事儿。
  南耀泽看着她,袖下的手微微一紧。
  忽的,唐浅浅道,
  “我能看看你的脉象吗?”
  南耀泽一愣,还是应了。
  唐浅浅一手弹在南耀泽的脉门上,静神凝思。
  这时候,桃红嘤咛了声醒过来。
  先是一惊,随后看到唐浅浅和南耀泽立刻睁大了眼睛。
  只是很快她也意识到了处境,不声不响的撑着自己起身,立到了唐浅浅的身后。
  南耀泽自是都看到了,并没有说话。
  唐浅浅全神贯注,眉心越来越沉。
  …………………………
  唐府。
  唐相卧房。
  掀开的帘帐之内,唐相仍是侧卧在榻。
  一枚银针精准的刺入唐相露在被子外面的虎口之处。
  用力之猛,一道血痕都随之溢出。
  床榻之侧,唐嫣然面无表情的看着。
  房间内一声轻笑溢出,“唐家二小姐竟是这般无情!”
  说话的正是执针的男子,他的眉目清朗,却正是卢占清。
  一个是唐家小姐,一个是卢家公子。
  两个人站在一处,总也诡异。
  唐嫣然冷哼,“他不把我当女儿,我自也不会把他当成父亲!”
  “所谓虎毒不食子,这般的父亲,还不如没有!!”
  卢占清赞了声,眼底狠炙一闪,“太子那边都安排好了?”
  唐嫣然淡淡道,“若是你姐姐在,断不会问出这句话来!”
  卢占清面色一白,嘴角僵硬一扯,“不错,她一直就是父亲的骄傲!可今日之后,我要所有人都知道,我卢占清也不逊于她!至于你,不也是这样想的?”
  一边说着,卢占清继续在床上还没有醒来的唐相身上施针。
  每针过后,都有一股血痕溢出。
  唐嫣然没理会他,看着床上的父亲,眼中复杂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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