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哎,五哥,她才多大点人儿啊,别摔了。”蔺霜作势要拦。
  “无妨。”言罢,便将凌茴抱了出去。
  凌茴心里忽得被点通了一般,但好像什么也没抓住,此刻也知道蔺家姑姑是有什么话要问哥哥,当着自己的面不好开口。所以,父亲将她抱了出去,马上颠簸的厉害,父亲并不真的将她放在马背上,只一手抱着她,一手揽着缰绳,有一搭没一搭的走着,六宝叔驾车在后面慢慢的跟着。
  她前世对这位姑姑印象并不是很深刻,只依稀记得是个好心肠的姑姑,经常做可口的点心给她,过年还有压岁红包,比凌家几位姑姑都更像姑姑,只不过没几年便走了,杳无音信。
  那时哥哥还没到凌家,他们自是没见过的。这辈子,好多事都不同上辈子,但人与人之间仿佛凭添了些千丝万缕的联系,比如哥哥和蔺家姑姑之间,恐怕不简单。
  凌茴突然发现,自己上辈子活的不甚明白,死得也不甚明白,她明明是可以躲过匈奴骑兵的搜查的,但不知为什么,匈奴兵明明已经搜过去了,还一遍遍的搜,好像只为了搜她一样,搜到便一路带出了边境。
  燕北与匈奴之间,隔了雁栖河和燕山,听说并肩王爷战死后,匈奴骑兵如入无人之境横扫燕山,百万铁骑更要强渡雁栖河,只恨没有可靠的船只,匈奴的将领叽里呱啦的对她吼一顿,她也没听明白,只记得一个懂匈奴语的汉人哆哆嗦嗦的冲她喊船船船的。
  那时她吓懵了,心里也明白无法活着回渤海,遂将多数匈奴兵骗至江心,一口气吹响了玉埙,惹得水底之物竟相翻腾出水面,掀翻了匈奴兵的船,大半匈奴兵被活活淹死,她这才被匈奴统帅的飞刀砍杀,殁在河滩之中。
  如今想来,匈奴人是把她要船。她哪里有船?便是有也断断不会给匈奴人。那么问题来了,匈奴人是如何得知她一定会有船的。
  想到这儿,凌茴不禁打了个寒颤,凌父以为她有些冷了,正巧这时蔺家姑姑喊她回马车,索性从了,她也有好多好多话想跟哥哥说。
  蔺家姑姑双眼通红,显然是哭过了,凌茴很乖巧的什么也没问,从食屉里摸出三块桂花糕,马车里三个人分着吃了,她缩在哥哥怀里打盹儿。
  凌茴朦朦胧胧间,听见蔺家姑姑好似在问:“你既已无父无母了,可愿过继给我为嗣?”
  凌茴手下一紧,生怕哥哥答应了,过几年蔺家姑姑是要走的,那么,哥哥若过继给蔺家姑姑,那她是不是也会把哥哥带走。
  这厢朱辞镜正欲回答,马车突然停住,只听外面说什么,大姑奶奶闹起来了,还翻家什么的,老太爷已被气晕过去。正等着五爷赶紧回去拿个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点击清奇的画风,已经看不懂了。
  ☆、第五章
  凌茴到家的时候,院子里乱哄哄,各种杂物满处都是,被褥也被掀翻在地上。
  柳氏蓬着一头乱发坐在院中嘶哑着哭着,付妈在一旁细声安慰着,凌家长女凌春玉还在一旁叉腰骂骂咧咧道:“别道我不知你们安的什么心,当初骗完我,如今又来骗三妹。说什么读书人出息大,前途不可限量,我受了半辈子穷都是拜你们所赐,别的不说,我那半袋子金豆子嫁妆,你们是不能就这么昧下的。”
  柳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她能说什么呢,若真要学那泼妇似的呛白她一顿,没得被人说她这弟媳容不得大姑子。
  说来也冤,她嫁到凌家时,凌春玉早就出嫁了,什么半袋金豆子,更是闻所未闻。况且大姑子与她夫君年龄差着九岁,她成亲时,恐怕夫君还是不更事的孩童,哪里就会过手她的嫁妆。
  仔细一想大概也知道怎么回事了,听闻早些年,凌家姑娘出嫁时,除却公中给的嫁妆外,父母多会再补贴些的,没有什么定例,手头宽松些就多补贴,手头紧张的,便少补贴些。这大概也是金豆子的由来吧,她公公素来好赌,前些年更甚,凌大姑奶奶的嫁妆有没有被动过,谁也说不好。
  柳氏不好说什么,只一个劲儿的捂着帕子,委屈的直哭,一旁的付妈听不下去了,站起来出言直讽道:“大姑奶奶说这话便诛心了,您出嫁时五爷才多大?便是您心中觉得委屈,想讨个说法,也不是来五爷院里讨,亲事是老太爷拍板定下的,嫁妆是大老爷过手的,这冤有头债有主的,你瞧不上什么便是找谁,来这院子里闹什么。”
  凌春玉被噎的直愣住了,生是一句话说不出来,凌鉴寒着脸进门,看到院子里如此乱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造孽啊,付妈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收拾收拾,乱哄哄的像什么样子。”蔺霜一看院中情景,心中也大吃一惊,将付妈支走后,便向前将柳氏扶起。
  “五哥,我先将五嫂劝到我那院子里去静静,这里就拜托你了。”言罢便将蔺霜便将柳氏扶到自己院子里去,并吩咐凌茴和朱辞镜跟上。
  蔺霜端了点心给两个孩子,这才进屋出言安慰道:“大姐是什么性子,五嫂又不是不知,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
  “蔺妹妹,你是不知道,说出来都是笑话,你真当大姐去我那院子里找什么金豆子吗?”
  蔺家姑姑闻言一愣,难道不是吗?不然为什么吵闹出这么大一个阵仗,连凌家老太爷都气得昏死过去了。
  柳氏重重的叹了口气道:“璎璎那孩子自打出娘胎来,便体弱多病,算命的说什么八字过重,女娃压不住需重拜父母才行。为这事,当家的没少和我置气,总是舍不得,说什么别人的女儿嫁人之后才是别人家的,为什么他的女儿出生没多久就不是他的了。这孩子气劲儿,你说好笑不好笑,不过是个名头而已,女儿不还是自己吗?当家的外祖母知道了这事儿,命人来说和,说是璎璎八字八水相绕,没得让水把福气冲跑,需找个有船的人家才是,便想着在她娘家季家那边找一对无子女的夫妇认做养身父母。”
  “那这事算是有着落了?”
  “可不是,若不是这事儿,大姐还闹不出今天这出来。”柳氏拢着眉头又道,“是沙洼镇的富户,做行船的买卖,夫妻成亲多年,一直没有子嗣,直到老夫人牵线,那夫妻二人见过璎璎两次,心里甚是欢喜,这事便这么定了下来,来年开春寻个吉日,再把礼节过一过,前些日子闻说璎璎受了些惊吓,病倒了。那季夫人命人送了一串镇魂的辟邪铃铛来,权当尽一尽做母亲的心意。”
  “大姐是去你院里翻这铃铛的?”蔺家姑姑觉得匪夷所思,凌家大姐真是越来越无状了,怎么连个孩子的东西也惦记。
  柳氏点点头道:“大姐说什么季家是她娘的外家,季家送来的东西当然她也有份儿,然后就顺着嫁妆的事情闹开了。”
  蔺霜一阵索然,良久便道:“凡事想开些,大姐闹一闹便好了。”
  凌茴原本在外间和朱辞镜吃点心,其实也没吃,她娘亲哭得那样惨,她哪里吃得下去,只是哥哥一直拉着她,不让她进屋罢了。当她听到娘亲说什么要她重拜父母,还要开春过一过礼节,便再也待不下去了,闯进来拉着她娘亲的手,一个劲儿的追问:“娘亲,你是不是不打算要我了,要把我卖了?!”
  柳氏望着怀里的娇娇女,头一次破涕为笑:“你这小呆瓜,怎么跟你爹爹一样傻?娘亲哪舍得不要你。”凌茴又腻在娘亲怀里撒了会娇,彻彻底底将柳氏逗乐。
  蔺霜随手拾起凌茴压裙的金玉铃铛,啧啧称奇,勿说在北水镇,便是在尚都也是难得一见的稀罕物,难怪凌家大姐斗红了眼。不过跟个孩子抢东西,始终说不过去。
  这厢说了良久,柳氏猛然记起,好像她夫君去接人去了,璎璎回来了,那孩子呢?
  “璎璎,你的小哥哥呢?”柳氏焦急的问道。
  凌茴胖嘟嘟的小手指头指了指屋外,遂喊道:“哥哥,娘亲叫你呢。”
  朱辞镜这才进来,与柳氏见面。看得柳氏直落眼泪:“好孩子,让你见笑了,以后你便在姑母家住下,有什么需要便于姑母说,不用客套。”
  原来柳平山并没有将这孩子的惊人身份告诉女儿,只说是她姑母的孙子,她表弟家的儿子,家里落了难,只能投奔她来。希望在凌家的学堂里读读书识识字,将来好讨个营生。
  柳氏不难理解,柳家一众姐妹们,数她嫁的好,凌家家境殷实,凌老太爷又是个开明的,在家里设了文武学堂来教养凌氏子弟。一切费用都在公中出,当然也有沾亲带故的来蹭学堂,不算什么,供得起。凌老太爷求之不得,只要懂上进的,他都喜欢。所以,她父亲将孩子放到她这里,放心。
  却说,凌春玉见好拿捏的柳氏被人劝走了,六宝好心的将大门关上,凌鉴瞬间黑了脸色道:“我要是大姐你,这会儿早去祖父屋外跪着了。祖父无事便好,若他老人家被你气出个好歹来,气死祖父的名声,看你担不担待得起。你莫要觉得祖父对不起你,先前大姐夫确然是个上进的,至于你们成亲后为何越来越不好过,大姐就不会扪心自问吗?不要觉得将来凌家由我掌家,便可胡闹,用金豆子做嫁妆那都是几辈子前的事情了,你我心里都清楚,下次再这样胡来,别怪我这个做弟弟的翻脸了。”
  凌春玉被凌鉴一顿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哆哆嗦嗦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都说读书好,读书好,你读了这么多年书,不也没读出什么名堂来吗?我劝自家夫君多物实,有什么错?”
  凌鉴气得一阵气血翻涌,朝门口喊道:“六宝,开门,请大姑奶奶移步别处,我凌五这儿庙小,盛不开这尊大佛。”
  “大姑奶奶请吧。”
  “你当我稀罕你这儿?请我我还不来呢。”凌春玉自讨没趣儿,被自己亲弟弟撵走可不是什么有光彩的事儿,当下不好多留,便灰溜溜的走了。
  “付妈,去霜霜院里把芙儿她娘请回来吧。”凌鉴吩咐完付妈,自个儿前往老太爷院里请罪去了。凌春玉再不济,也是他胞姐。
  付妈得了主家吩咐,当即也不敢多言语,应了声便出去了。
  柳氏听说夫君已经将凌春玉撵走,心下一阵畅快,思及晚饭还没准备,便起身跟付妈回去,只留了孩子们继续在这里玩耍。
  没过多久,隔壁院里一阵嘈杂夹杂着哭声,蔺霜一阵疑凝,看了看炕上睡着的凌茴,示意朱辞镜不要出声,她出门去看看。
  已到了戊时,院外一阵通明,蔺霜心内一惊,忙打听这是出了什么事?
  前来帮忙的长工摆摆手道:“五爷,不行了。”
  ☆、第六章
  什么?!什么叫不行了?!下午回来时不还好好的吗?还吩咐付妈来接五嫂回去,怎么说不行便不行了。
  那长工见蔺霜一脸惊骇,便解释道:“是在二房院里负气吞了□□。”
  蔺霜心下大急,这可如何是好?
  凌老太爷颤巍巍的拄拐走进门去道:“都给我滚开,你们这群心里藏奸不肖子孙,逼死我的鉴儿,对你们有什么好,我告诉你们,只要我老头子活着一天,凌家的产业便落不到你们头上,都把心里的算盘给我收好。”
  老太爷说完便满脸是泪的走了进去,抓着柳氏便问:“孙媳妇,鉴儿怎么样了?”柳氏只流泪摇头,说不出话来,老太爷心里一凉,这是不成事了?
  付妈指挥着众人准备物事,抽空便道:“刚刚给五爷催了吐,已经喂下清毒的汤药,情况如何,还需再看看,五奶奶已命六宝连夜骑快马去请柳大夫。”
  老太爷连连点头,也不说什么,在外间的椅子上坐定,众人一度战战兢兢的做事,又慌又怕。半夜,凌鉴又闹了一次,差点断了气,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后半夜柳平山被请了来,当即寒着脸进去,折折腾腾到天亮,总算把凌鉴一条命从鬼门关拽了回来。
  听说凌鉴活过来了,老太爷一阵欣慰,面上的憔悴之色也去了几分,当即命人将太师椅搬到院子里,院里跪满了人,细细看去,都是凌家人,男丁和女眷一个不少。
  “我当你们忘了规矩呢,这阖家上下被你们搅腾得不得安宁。”凌老太爷厉声说道。
  “春玉出来说说,昨个都是怎么回事?我生龙活虎的孙儿,怎么就被你逼成这副样子了。”
  “祖父,孙女儿冤枉。”
  “冤枉?有甚好冤枉的,递毒酒的不是你?素日里,我只当你不识大体,不看大面,心地还是不坏的,没想到,你竟如此歹毒。”凌老太爷掷了掷手中的龙头拐杖继续说道,“你不是疑惑嫁妆里的半袋金豆子去哪儿了吗?好,就让你爹给你说说。”
  “二房出来说话,你这脏水泼得我孙儿猝不及防啊,你,不堪为人父。经营上经营不上进,习武又不是习武的料子,读书又读不出个名堂,耍钱挥霍你倒是不输他人啊,你自己兜不住,便拉你儿出来背黑锅,他才多大。”凌老太爷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自己赌输了大丫头的嫁妆,凭什么嫁祸到你儿身上,这么多年,为了你的面子,大丫头越来越不像话,我不是也没说过什么?你知我知的事儿,还理所当然起来了。”
  凌大老爷被说得脸上臊得不成,他也没想到他那傻儿子真喝了那杯毒酒,只好坦言认错。
  “三房的,不是我说你们,真当我老头子眼瞎耳聋了,看不见听不见了吗?一个个登不上台面的东西。嫡女出嫁是多加一袋金豆子的嫁妆,也值得你们眼红成这样?书不好好读也就算了,竟撺掇些没用的,莫说鉴儿活下来了,便是就这么去了,凌家还有我呢,少做些蝇营狗苟的事儿,摆正自己的位置。”
  “三房的,罚半年月钱,二房的,罚一季月钱,以儆效尤。六宝,你去找账房先生,将我收藏的五百年人参再取两颗来,给你五哥补用,另外再取五十两银子给你五嫂子,要什么直接去买,不必来我这里说,将桂远斋的点心称二斤来,给小将们压压惊。”
  “都散了吧,笑话没看成,令你们失望了。”
  “儿子(孙儿)惶恐,儿子(孙儿)恭送老太爷。”众人将老太爷送走后,便都散了。
  凌家三房气狠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老太爷的心偏到爪哇国去了!明明二房罪过最大,反过来他三房受得处分最重!嫡脉就是处处不同,处处压他们庶出的一头,令庶出的处处低人一等。
  凌老太爷敲打完众人后,心神俱疲,凌鉴是他最为看重的孙儿,为人聪敏慧捷,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就是性子太执拗刚烈了些,难免会吃亏。
  这厢,凌春玉急匆匆的跑过来问:“祖父,我那半袋金豆子……”
  凌老太爷挥起龙头拐杖便要砸过去,不禁开口骂道:“不知轻重的东西,看你干得好事儿,你兄弟还在床上躺着呢。”
  凌春玉往旁边一躲,连忙辩解道:“祖父此言差矣,我夫君要有这半袋金豆子上下打点,未必不能成事儿。”
  凌老太爷气道:“要金豆子找你爹要去,别在我和鉴儿这里找不自在。”
  这厢忙了一夜总算安定了下来,却说凌茴在蔺霜家里玩累了,便在炕头歇着了。晚膳的时候也没有醒来,蔺霜只当是小孩子精神头儿短,容易困觉,等天亮以后,还不见醒,浑身已是滚烫滚烫,蔺霜忙去凌五儿院里说了情况。
  柳平山还没走,顺手给凌茴瞧了,心下一阵悲凉,不是个好兆头。他这大女儿在外人看来是嫁得不错,可这命着实苦了些,公公婆婆没一个着调的,丈夫又被人逼得服了毒,膝下又没个儿郎依靠,这乖巧可爱的小女儿脉象着实不对劲儿,不像是普通的风寒发热,倒像是时疫麻疹。
  柳平山也一时慌了神儿,这病虽然不似天花那般烈性,但也够孩子一受的,多少小儿都没熬过此病,关键是这病传染的极快极强,寻常人家的孩子得了这病十有八九是放弃了的。大户人家还可以拿几副汤药挺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单单遇到一件事还好说,这两件事挤一起了,这可如何是好,凌家户大根深,这事儿要是被发现的话,多少心思不轨的人盼着这院子里死上那么一两个。
  一众人沉默不语,都不知道怎么把这件事告诉柳氏,丈夫服毒一件事就够令人心力交瘁的,如今小女儿还得了麻疹,这不是要人命吗?
  “不知家里可有空置的院落?我幼时出过麻疹,可以照顾璎璎。”朱辞镜突然发声询问道。
  “有有有,先前得知你要来,他五嫂命我打扫了彤辉院,只是……”后话付妈没说,一般这种院子扫出来,是忌讳病人住的,讨不着好彩头。
  “无妨,璎璎比什么都重要。只是我们住进去了,需放足够的米粮蔬果,一应药材,这一住半月都不再出来了。”朱辞镜转头吩咐道。
  蔺霜顿时变了脸色,撩起他的衣袖,指着露出来的一截白嫩胳膊道:“胡闹,你何时出过麻疹?”
  朱辞镜抽回胳膊,轻声解释道:“我只是不易留疤,听家父讲,我确实出过麻疹。事不宜迟,尽快将璎璎安顿好。”
  大家一时没更好的法子,只得权宜行事,柳氏目前顾不上两个小的,大家也都刻意瞒着里屋的。柳平山将此症状细细说予朱辞镜听,并配了诸多药材,吩咐他璎璎出了什么症状,该用那包药,都一一列好了。最后,柳平山五味陈杂的拍了拍朱辞镜的肩膀,一时,仿佛老去好几岁。
  这里,凌茴已烧的人事不知,前尘旧梦纷至沓来,今夕昨夕不知何夕,身上忽冷忽热烧灼的异常难受,只一个劲儿的喊“哥哥”。
  看她如此受罪,朱辞镜比她还要难熬万分,上辈子遇见她时,她身子骨已经没有这般弱了,哎,原来他的璎璎,这样难养。难怪,凌父凌母将她视若珍宝般疼爱。
  可发疹前的高热是不能用药或者其他土方子去散热的,这股子高热是要憋疹子的,只能生生挨着。许多患儿,便是挺不过去这一关,从此一命呜呼。
  朱辞镜将门窗关严,又查看了一番吃食,一袋玉米面,半瓷盆的净面,还有些刚从树上摘来的苹果,雪梨和石榴,都是个顶个的新鲜。看着墙边的鸡窝里有三五只老母鸡,朱辞镜默了默,他只杀过人,没宰过鸡。
  凌茴被安置在主屋的炕上,她只觉得浑身滚烫,好似被人放在蒸屉上蒸一样,呼吸起来也极为艰难,身上又被盖了两层棉被,感觉沉得不行。想要去伸手掀被子,却总也不能成功,心里憋闷的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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