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8节

  楚天齐回答:“在整个贺家窑乡,耕地抛荒情况非常普遍,各村抛荒面积占到全村耕地面积的百分之十五左右。所好的是,在五月中旬已经全部补种,关于补种落实情况,我是从多方得到的回馈。
  至于补贴款发放过程中,村委截留或挪用的事,我只看到了一个村子的补贴发放表,确实存在这样的情况。其它村子是否也存在这种情况,我是根据类似的抛荒现象进行的推断,还没来得及调研核实。
  县、乡财政受到影响,是从县、乡个别领导口述中所知,也看了一份乡财政前四个月的财务报表,只是口述和报表还没得及核实。从安平县回来后,我又翻阅了许多资料,也给河西省的三个县打电话进行过求证,那三县前四个月财政收入也因农业税取消而减少了百分之十五左右……”讲到调研工作,楚天齐才思敏捷,讲说的滔滔不绝。
  待对方话头停下,周建国提问接踵而至:“这些问题有多大的代表性?”
  “我只能对调研样本区域负责,再大的影响范围则不敢妄下结论。”说到这里,楚天齐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可以带着问题,在其它地区进行求证与核实。”
  “针对发现的问题,你有好的建议没有?”周建国接着追问。
  “我有了一些建议,但还很不成熟。”做过说明后,楚天齐接着讲,“要想杜绝套取补贴的行为,我觉得可以在政策上明确,补贴要发放到直接种地者手中。这就需要既核实土地承包权,也要对实际耕种情况进行复核,然后再发放补贴。当然,政策效果好坏,既取决于政策的严密,也与各级执行者与着直接的关系,这就需要……”
  ……
  在回答了四十多分钟问话后,楚天齐离开副主任屋子,由戴眼镜男子送出了玻璃门。
  第一千五百三十三章 你重做一份报告
  脑中划了多个问号,带着满腹狐疑,楚天齐从楼上下来,向414房间走去。
  刚到办公室门口,一个声音从屋里传出:“老实交待,去哪了?”
  正想着事情,乍一听到这个动静,把楚天齐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屋门大开,裴小军、曹玉坤老神在在坐在屋里,曹玉坤正点指着自己。便笑着道:“老曹,别满脸凶相,就跟审犯人似的,我就出去了这么一小会儿,至于大惊小怪吗?”
  裴小军接了话:“老楚,可不是一小会儿。从我俩来,到现在都快有半个小时了,一直就没见你。”
  “没那么长时间,我觉着挺快的。”楚天齐打了个马虎眼,没有正面回答。
  “不是更年期又找你了吧?”裴小军道,“她又有几天没找你麻烦了。”
  楚天齐摇摇头:“没有。她可千万别找我。”
  “不是她,那是哪个女人?”曹玉坤“嘿嘿”一笑,“老楚,是不是若月姑娘找你呀?”
  楚天齐不由一楞:“老曹,别胡说,人家找我*干什么,又不给我升职。”
  曹玉坤“哼”了一声:“你装的倒挺像,那天硬说是出去接电话,还说是亲戚打来的,结果却是和明处长私会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楚天齐笑着道:“你这越说越没边了,这都哪跟哪?”
  “老楚,刚才我先来的,在院里遇到明处长了。她说那天在金曲库ktv遇到了你,还问我是不是也在那。”曹玉坤挑了挑眉毛,“同事偶尔碰面很正常,你又何必遮掩呢?皮裤套棉裤,必定有缘故。”
  “那天的确是接的亲戚电话,在接电话的时候正好遇到明处长,打了声招呼后,她就进ktv了,我正好又打了一个电话。”说到这里,楚天齐话题一转,“我今天不过是找地方抽了根烟,又去厕所蹲了会儿坑,哪像你说的找这个见那个的。”
  “是吗?”曹玉坤站起身,围着楚天齐转了起来。忽然他一指对方后背,大笑起来,“这怎么湿*了?你可真能,还能倒着滋水,你那物件真够厉害的。哈哈哈……”
  “我看看。”裴小军也站起身,接着便大笑起来,“哈哈哈……老楚,该请有关部门鉴定一下,看看你那玩意构造有什么不同。”
  楚天齐下意识的摸了下后背,可不是,真湿*了。看着两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楚天齐忙道:“刚才在里面时间长,出了点汗而已,你俩至于那么瞎编排吗?要不你们闻闻,看看是否有……”
  裴小军接了话:“已经闻到了,一股臊气味。”
  “嗯,臊气冲天。怪不得能招惹女人,你这人果然臊。”说着话,曹玉坤还夸张的捂起了鼻子。
  “好啊,你俩小子,今天是不是闲的慌,故意来消遣我?”楚天齐点指对方,“要是实在没得干,把地拖两遍。”
  “我俩就……”话到半截,曹玉坤转向裴小军,“哎呀,老裴,只顾说话,要误事了,快走。”
  裴小军看了眼手表:“可不是?走。”
  曹玉坤迈动了步子,依然还点指楚天齐:“你小子不老实。”
  “不老实。”裴小军也不忘添油加醋。
  裴、曹二人嘻笑着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了楚天齐。
  ……
  下意识的双手再次摸了摸后背,衣服竟然湿*了一大块,怪不得后背觉着凉嗖嗖的,原来是出汗了。
  楚天齐暗笑自己没见过世面,见一个部级领导就紧张成这样,若是见中央首长,还不得吓的尿裤子?腹诽过后,他马上意识到一件事,想必周建国肯定也看到了,不知会如何评价自己,会不会笑话自己这个井底之蛙、土狍子?
  楚天齐也不禁奇怪,不就是见一个正部级别的副部长吗?怎么会如此紧张?今天从一进周建国办公室,楚天齐就微低着头,坐了半个多小时,楞是没敢与周副部长对视,还没有开会时坐台下看的清楚。整个四十来分钟时间,坐着还没有站着舒服,全靠双腿支撑身体重量,还好自己较瘦,还好自己扎过多年马步,否则还真受不了。就是这样,腿也有些疼,现在还疼着呢。
  按说自己也是见过世面的,老爷子那可是革命元勋,自是周建国不能比拟的,就是老叔也不比周副主任低多少。在这之前,自己见过的李卫民、程爱国,那也是厅级干部,而且自己那时级别也更低。在这些人中,只是与个别人首次见面时,偶尔紧张一下而已,也没有吓的如此不堪呀。为什么今天见到这个周副部长,偏偏会吓成这副德性呢?
  疑问一出,楚天齐在脑中搜寻着,很快就给出了结论:因为身份,因为欲望。
  自己第一次见李卫民的时候,也是紧张的。但那次只是偶然遇到,再加上那时正是人生低谷,颇有些光脚不怕穿鞋的,或者说是破罐子破摔,一种无所谓心态。再见到李卫民的时候,自己更多是把对方当成宁俊琦的父亲,其次才是市委书记。那次在宁俊琦家,关键时刻自己不是也吓跑了吗?当然那只是一时冲动罢了。
  至于第一次见程部长,只是开始时略有紧张,等到对方说出与李卫民渊源时,自己无意中便有了狐假虎威的感觉。并且觉得自己和副厅级差的不太多,对方说话又比较和气,胆儿自然也就肥了。
  老爷子虽然身份很高,但却是自己的爷爷,两人之间有浓浓的血缘关系,反而淡化了其政治身份。和老叔相处也是如此,尤其在知晓老叔官职之前,已经有过多次接触,自己已经把对方当做了长辈。
  今天见的周副部长,虽然以前和自己没有任何交集,但自己却一直把对方当做大领导,知道是可以左右自己仕途的人。自己担心因为礼数不周或是举止失当,而使自己的职务、工作受到影响,自己在乎现在拥有的一切。同样,虽然周副部长今天表现的挺和蔼,但那只是为了让自己尽量不紧张,尽量能够流畅的表述真实想法。从骨子里来说,对方完全把自己看做下属,那种无形的官威自然也就施放了出来。
  自己和周副部长是纯粹的工作关系,是标准的上下级;而和那些人大多都是亲情关系,有时是以晚辈身份出现,掺杂着更多的私人成分,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想明白这个问题,楚天齐心中轻松了很多,也不禁有些自得。自己只是出了点儿汗而已,讲述的也流畅自然,又没有吓的体如筛糠,更没有吓出尿意。若是别的处级面见省长或同级别领导,能不能正常走进走出还两说,吓的尿裤子也未可知。
  经过这么一番心理暗示,楚天齐心中彻底坦然,思绪便又回到了被找去这件事本身。
  今天在周副部长办公室时,虽然对方并未给予报告好或坏的评价,也不清楚对方找自己的真正用意,但显然不是之前猜想的兴师问罪。从周副部长的语气以及问话方式看,应该还对这份报告比较感兴趣,也对自己的回复比较有感觉,甚或有一些赞赏的成分。从当时的对话情形看,虽然不敢断定是否对自己有益,但应该可以排除是坏事的可能。
  忽然,一个疑问又涌上楚天齐脑海:周副部长怎么会见到报告,自己只报出去一份呀?难道周副部长见的就是那份,难道是别人呈报给了他?那怎么周副部长的态度和自己猜测的差别巨大呢?
  想,使劲的想。楚天齐搅尽脑汁的想着。
  ……
  临近上午下班时,楚天还是没彻底想明白一些事,便准备去吃午饭,这时手机却响了。
  看了眼来电显示,还是三小时前那个固定号码,楚天齐稍微一楞,便赶忙接通电话,喊了声“周主任”。
  手机里传来了周建国的声音:“楚天齐同志,你重新做一份报告,充实完善一些原来的内容,把今天和我讲的建议也写进去。”
  微微一愕,楚天齐忙道:“是。”
  “报告一定要整洁干净,也不要乱丢。千万不要像那份一样,画的乱七八遭不说,还揉成一团,扔到了垃圾篓里。幸好标题还在,否则我根本不会注意到的,岂不是可惜?”手机里的语气带着一丝幽默。
  虽然对方说的轻松,楚天齐却不敢怠慢,忙解释着:“主任,我没有乱扔,我……”
  “呵呵,我想你本人也不应该那么做的。”话到这里,周建军又叮嘱道,“你一定要抓紧,也要细心,务必在明天下午下班前,把新修改的调研报告交给我。”
  “是。”楚天齐干脆的回了一个字。
  “啪”一声传来,对方挂掉了电话。
  握着手机,楚天齐“哦”了一声:“怪不得呢。”他已然明白,自己交给常慧敏那份报告,已经被那个女人乱划一通给扔了,恰好细心的周主任发现了这份报告。
  “真是可恶。”骂了那个女人一句,楚天齐快步出门而去。他要快些吃饭,然后回来抓紧时间修改报告。
  第一千五百三十四章 大早上活见鬼
  新的一周到了,楚天齐早早起床,洗漱完毕,吃过早点,到了楼下,直奔单位而去。
  由于租住楼房离单位较近,楚天齐每天都是步行上下班,这样不但可以简单锻炼身体,实际也比打出租车要快。别看就这几公里的路,堵上一个多小时也是常事。他当时想在近处找房子,就是考虑到了这点。
  今天的天气不错,能够看到蓝天,虽然不像老家那样碧蓝碧蓝的,但也非常难得。他的心情也不错,这并非是因为周末休息了两天,而是因为调研报告一事。上周二下午,按照周副部长限定的时间,楚天齐把报告修改完毕后交了上去。当时周副部长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看过后点了点头,还冲自己笑了笑,这已经说明了态度。楚天齐很是高兴,甚至有些兴奋。
  还有一件事,也令楚天齐心情不错。自上周被周副部长召见后,常慧敏就没找自己麻烦,连着一周都没看到那个可恶女人。虽然不清楚两件事有无关联,但只要那个女人不恶心自己,就是值得高兴的事。
  一路溜溜达达,不知不觉便到了发改委门口。已经到单位工作将近三个月,都混脸熟了,自是不用再把那张卡片掏来掏去。
  今天门口值班的武警,还是第一天报到时遇到那位,当时对方还把自己误认成可疑分子,盘查核实了一番,自己没上班就出了糗。只要在单位,就会经常和这名武警碰面。虽然因为工作需要,对方不便与自己过多交流,但每次都会互递一个笑容,今天也不例外。
  在一楼刷卡签到后,楚天齐没有乘坐电梯,而是直接从步行梯向楼上走去。这样省得在电梯里挤的要命,也正好可以多活动几下腰腿。
  来到四楼,楚天齐推开防火门,进到楼道中。
  “嘀”电梯开启声响过,紧接着响起了“咔咔”的女士皮鞋声。
  听到响动,楚天齐下意识扭头看去,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女人,一个让他无比讨厌的女人,他赶忙转回头,向前走去。虽然没有再回头,但从皮鞋声可以判断出,女人也奔这个方向来了。
  那个女人怎么会到四楼,走错楼层了,还是有什么事?不会是找自己吧?带着狐疑,楚天齐来在了414门外,取出钥匙,去开门锁。
  此时,“咔咔”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嗄巴”一声响动,门锁应声而开。
  “咔咔”最后两声响过,声音停了下来。
  楚天齐眼角余光注意到,那个可恶的女人就站在身后,其实凭鼻中嗅到的浓烈香水味,也能判断那女人的位置。
  “吱扭”一声,楚天齐推开屋门走了进去,然后假装没有发现对方,随手便去掩门。
  “咔咔”声又起,屋门并未关上,浓烈的香水味进了屋子。
  “哼,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目中无人。”女人的声音突然响起。
  此时不能再装了,楚天齐赶忙回头:“常司长,你好,你怎么来了?”
  常慧敏嘴角挂着冷笑:“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听你的意思,我要来这里,还得提前给你打报告,得等你批准?”
  虽然极其讨厌这个女人,虽然知道女人是无理取闹,但毕竟对方是上司,而且自己只是一个新人,表面的礼貌还是要有的。于是,楚天齐赶忙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然后话题一转,“常司长有事吗?”
  “有事吗?我怎么总觉着你在审视我呀?”常慧敏阴阳怪气的说着,在地上来回踱步,“刚才你明明回头了,为什么装作没看见我?”
  楚天齐打着马虎眼:“我就是随便瞟了一眼,真没看到你。”
  “大睁两眼说瞎话,你分明是目中无人。”常慧敏提高了声音,“再说了,你又不是聋子,能听不到声音?”
  妈的,又开始找茬了,你才是聋子。楚天齐压着火气道:“我确实不聋,可我没听出来是你。”
  “楚天齐,少来这一套,还真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还是个玩阴谋的高手,这阴一套阳一套玩的还挺溜的。”常慧敏冷笑连连,“但我要忠告你一句,隔着锅台上炕、阳奉阴违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什么意思?这个女人又是唱的哪一出?难道她真的知道了那件事?尽管有疑惑,但楚天齐还是摇了摇头:“我不明白常司长说的是什么?”
  “不明白?那我问你,我是不是你的主管领导?”常慧敏道。
  楚天齐回答:“是。”
  “你汇报工作是不是得先经过我?”常慧敏追问。
  看来这个女人已经知道那件事了,知道又怎样?还不是你这个娘们弄巧成拙的?楚天齐沉声道:“一般情况下,应该是这样。”
  “一般情况,一般情况。”念叨两句后,常慧敏咬牙追问,“就按你说的一般情况下,报给主管领导的资料,与上级领导的是不是应该一致?”
  回了“是的”两字,楚天齐又补充了一句,“一般情况下是这样。”
  “小子,少耍滑头,你心里这是什么都明白呀。好啊,好好好……”话到半截,常慧敏忽然打住,然后从牙缝里崩出了几个字,“好小子,哼哼。”哼过之后,常慧敏转身走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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