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珠光镇的冬天
风，随着雨，落在阴森的街巷里。
珠光镇在下午会迎来一波学生放学的潮流。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些提前在路边就摆好的摊子，就会迎来一天最忙碌的时间段，同时，这个时间段是他们最喜欢的赚钱时间。
尚野的母亲叫做李珠沫，是珠光镇老老实实的路边摊小贩，她是一个很普通的母亲，却也是一个很伟大的母亲。
在尚野小时候，她的丈夫被工地一名经理因为失误而撞到煤气瓶，从一百米的高空砸下来，把他的双腿，给砸断了。
之后，她的丈夫只能每天坐在轮椅之上，度日如年。
那时候李珠沫才仅仅三十岁的年纪，在丈夫残疾之后，她不得已只能用自己那脆弱的肩膀把家庭的重担扛起来，也是从那时候，她坐起路边摊的生意，早出晚归，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为的就是能多赚一分钱，这样，家里一天的口粮也能再多一些。
因为除了她最爱的儿子尚野之外，还有她的丈夫，还有一个女人。
到后来，尚野因为杀人打架入狱，她也硬生生扛着近乎崩溃的心灵，走过这风风雨雨的十年。
如果换做是一般的女人，恐怕早就承受不住打击，离开了这个家庭，离开了这片充满悲伤的土地。
不过现在好了，尚野出狱了，女儿也正式步入踏向大学生活的道路上。
她相信今后的生活一定会更加的幸福。
“李珠沫大婶，今天也来卖寿司吗？”
一名推着大饼烤锅车的大妈招摇着手来到李珠沫面前，带着笑容朝她喊道。
李珠沫满是笑容地说道：“是啊，今天做了很多寿司，等会要卖光光哦，你也要卖光光哦！”
“好啊，那我就先往前面去了啊。”
“好！”
这是两人日常的对话，同是珠光镇里在家庭中承担着顶梁柱的妇女，在背负着压力前行的道路上，她们互相鼓励，互相扶持着，走到今天。
一阵嘘寒问暖之后，那位卖大饼的大妈，推着车走了！
李珠沫也开始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佐料一盒接一盒摆在桌上，供前来买寿司的人挑选。
她的动作非常仔细，也非常小心，生怕让这些佐料受到什么污染似的，又在上面，包了一层层可以撕开的纸皮！
忽然，她的面前，走来了一名带着墨镜穿西装的青年。
青年直接停在她的摊位前，似乎是专门为寻找她而来一般。
“寿司还得等一会儿，饭还没蒸熟是，实在是不好意思，您需要点什么？”
李珠沫低着头，准备带上干净的手套按照今天这第一位客人的喜好做一点好吃的东西。
“我来找尚野！”
尚野？
李珠沫抬起头，双眼里，闪过一道惊呀。
“尚野去送快递了，大概，也要晚上的时间才能回来，您是他什么人？找他做什么？如果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您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帮您转达的！”
即使心中惊呀，李珠沫还是非常礼貌地问候到。
但下一秒，站在摊位前的那名青年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
银色的锋芒，在风中流淌下来，滴落在做完暴雨过后的水坑里，印出刺眼的花！
李珠沫脸色微微僵硬，这条巷子周围是寂静的，贫穷的珠光镇并不想在这附近装什么摄像头，她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想到十年前的某些事情，她开始害怕，眼神开始颤抖，那苍老而酸痛的手臂，在不经意间抽搐起来。
“你……”
“尚野不在，我想让您帮我转达一句话！”
青年握紧手中的刀，嘴角勾起冷冽的笑容：“告诉他，千万别说话，要不然——会死很多人哦！”
“刷！”
话音落下，那刀，也随着落下。
刀锋是尖锐的，很快就划过李珠沫的脖子。
鲜血宛如潮水般，从脖子的伤口涌出来，染红了她的衣裳。
染红了，她的手套。
染红了——这张顶起家庭十年天的摊位小车。
要你传达，不需要讲话，死就行了。
这些藏在珠光镇黑暗里的人，都觉得死是最能吓人的方式，也是最能威胁人的一种方式，当然她们还没有那么愚蠢。
在砍下那一刀之后，青年急忙将手中的刀丢到李珠沫的身上，他踩着沉重而慌张的步伐离开。
这是青年第一次杀人。
他很害怕，也很兴奋，因为在他们决定为黑暗干一件轰动的大事情前，他们想象过无数杀人的场景，却没有想到，自己杀的第一个人，竟然是一个手无寸铁的路边小吃老板娘。
起初他是愧疚，但后来想到，李珠沫的儿子是尚野，心中的愧疚，就消散得一干二净。
十年他们不就是偷了一点钱吗？
却被尚野那个杂种追着打了十条街，他们当中的伙伴，还被尚野砍死在街头，这种杀人犯就该死，杀人犯的母亲也该死，所有人，所有人，都该死！
血泊里，摊位边。
李珠沫嘴里也不停咳出鲜血，她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想要捂住自己的脖子，不让身体里的鲜血再流出来，但她做不到，完全做不到，鲜血不停地从指间的缝隙蔓延。
双眼中的光明，正在一点一点朝着黑暗进发，她知道自己快死了。
这一刻，她多么想见到自己亲爱的儿子，亲爱的尚野。
她不懂为什么，为什么那个青年要杀自己，为什么……
这寂静的珠光小镇，拥挤的人们徘徊在公司的门前，学生们在课堂里焦急地等待着放学，人们还在专注着做自己的事情，没有人会闲着无聊，去一条寂静的小巷子里，去看一场，毫无声息的场景。
李珠沫，倒在血泊里，慢慢死去。
风在血泊中扫出一片波澜。
摊位小车上的饭熟了，热气从锅盖的缝隙里流出来。
……
“砰！”
贫民区那件破旧的房子里。
坐在轮椅上，捧着热水杯的尚野父亲，小手一抖，把手里的水杯给打碎在地上。
里面的热水是李珠沫在出门之前就早就烧好的。
他的一天不需要做很多，只要坐在轮椅上，看着敞开的大门，喝热水，喝热水，不停地喝热水……
可现在——热水没了……就像亲近的人，永远地走了。
天气好冷。
风吹进大门里。
珠光镇，仿佛提前迎来了冬天！
【作者题外话】：当初看东野圭吾的《虚无的十字架》时候，就是这种感觉，荒凉而又悲伤，又让人无奈，唉，说到底，我就是个喜欢渲染场景和情绪的垃圾文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