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文晚晚是第二天才过去文柚那里的, 文柚神色紧张,一看见她就急急问道:“你昨天怎么不过来?我等你等到大半夜, 急死了。”
  文晚晚脸上一红。她昨天得到消息后就想过来, 只是叶淮跟着就打发人叫她过去帮着洗头发,说是洗头发,自然又免不了帮着擦身洗浴, 歪缠了大半个时辰, 待从净房里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天黑之后, 自然还有无数可以一起厮磨的事情, 叶淮寸步不离地只是缠着她, 到底是哪儿也没去成。
  “怎么了?”文柚见她不说话, 连忙问道。
  文晚晚掩饰着说道:“昨晚刚好有点事情, 耽搁了, 姐姐有什么急事吗?”
  文柚看了看小燕,欲言又止。
  文晚晚不觉警惕起来,轻声道:“小燕, 你先出去吧, 守着门别让人进来。”
  小燕出去后, 屋里只剩下姐妹两个, 文晚晚压低声音问道:“姐姐, 到底有什么事?”
  文柚紧张地咬着嘴唇, 左看看又看看, 终于犹豫着从袖子里摸出来一张二指宽的字条:“妹妹,你看。”
  文晚晚接过来一看,白纸上只有两个字:阿晚。
  文晚晚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是叶允让的字, 她不会认错。
  他动作好快, 前天她才在文柚跟前含糊透露了一点儿口风,今天就收到了字条,到底是府中的细作得了消息立刻传回宫中,还是叶允让早就有这个准备,只等着合适的时机交给她?
  “妹妹,”文柚急急追问道,“你看这……”
  文晚晚定定神,问道:“姐姐从哪儿找到这个的?”
  “我梳头的时候一打开妆匣子,结果就看见了这个。”文柚咬着嘴唇,眼圈渐渐红了,“我恍惚记得,记得陛下好像叫你阿晚,所以才想着叫你过来一起看看,妹妹,这是陛下写的吗?”
  “我不知道,看着有点像。”文晚晚并不敢确认,只拿着纸条翻来覆去地看着,小小的纸条上,除了这两个字,什么也没有,也不知道玄机何在。
  “你说像,那多半就是了,”文柚忍了半天,到底没忍住掉了眼泪,“陛下还想着你呢,你都跟了王爷了,陛下还想着你呢。”
  文晚晚轻轻拍拍她的手,没有说话。
  昨天叶淮不在府里,文柚就收到了这张纸条,难道说叶淮在府里的时候,各处警戒森严,没法子递消息进来,所以必须等他不在的时候吗?不直接找她,而是透过文柚,是信不过她,还是因为她一直跟在叶淮身边,消息递不过去?
  “好妹妹,你说说看,陛下写这个纸条过来,有什么用意?”文柚忍不住又问道,“是不是,是不是要接我们回去?”
  “只有这两个字,我也猜不出是什么用意。”文晚晚小心地把字条折起来收进袖子里,轻声道,“姐姐不要告诉别人,等我回去想想再说。”
  “哎,妹妹!”文柚连忙伸手来拿,却已经被她收起来了,只得皱着眉头恋恋不舍地说道,“我,我还想再看看呢。”
  “姐姐千万别告诉任何人,被人知道就不好了。”文晚晚低声问道,“昨天你收到这张纸条之前,有谁来过你房里?”
  “我也不知道,应该就是这院里的人吧,”文柚苦笑着说道,“你也知道,我是个没用的人,这些丫鬟婆子都不怕我,我也不敢使唤她们,我这屋里,谁想来就来,哪里有个规矩。”
  文晚晚隐约觉得,文柚对在王府里的日子似乎有很多不如意处,可驾驭奴仆之事,说到底,还得自己能立威才是,她也不可能时时都在她身边,一切都替她安排好。文晚晚想了想,柔声劝解道:“姐姐,你是这院里的主子,她们都是伺候你的,你有什么规矩,谁该进你的屋谁不该进,你拟个章程吩咐下去,要是有不服管教的,外院的奴婢都是万安管着,只管交给他处置就是,你又何必自己愁苦?”
  “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我又不是她们的正经主子。”文柚叹着气说道,“好妹妹,王爷有说过什么时候立你做王妃了吗?我想着怕不是得等你做了王妃,她们才会正眼看我。”
  文晚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没有说话,文柚见她不接茬,忙又凑近了些,低声道:“妹妹,我那天往后面走,隔着墙听见那些丫头婆子们在议论你,说你,说你从前跟过陛下……王爷是不是因为这个才不肯封你做王妃?你可得好好哄哄王爷,早点给王爷生个小公子,可不能因为这个耽搁了呀!”
  文晚晚心里一动,假如这些传言连文柚都听见了,叶淮怎么从没跟她提过?是不知道,还是有别的原因?她心里想着,点头道:“姐姐别担心,我知道了。”
  文柚又叹了一口气,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突然问道:“妹妹,你说陛下突然给我送消息,是不是想要我回京去?”
  文晚晚看着她殷切的目光,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到底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文柚失望地低下了头。
  文晚晚回去时,叶淮并不在房里,去外书房议事了,四下里没有人,文晚晚独自在卧房里,拿着那张字条翻来覆去的,依旧看不出个门道。
  费尽心机地递了消息进来,难道只为了给她写这两个字吗?
  却突然想起来,当初在英华殿的时候,叶允让曾经说过,有一种药水用来写字,干透之后并看不见字迹,但用水打湿字纸,字就会透出来。
  当时他笑着跟她说:“阿晚,假如哪天我们不在一处了,我就用这个给你写信,别人都不知道写了什么,只有你能看见。”
  文晚晚连忙拿过茶碗,用手指沾湿了,涂在纸上。
  白底子上很快显出几个淡淡的字迹:等我来接你回家。
  这七个字,正在阿晚两个字的后面,笔迹流利,是叶允让的字。
  文晚晚看着这几个字,心里空落落的。
  她曾经无数次猜测过叶允让会跟她说什么,只是没想到,居然是这个。
  她以为叶允让会问起遗诏,或者淮南其他的隐秘事,但他竟然只是要接她走。这样毫无所求,反而让她一颗心,千回百转起来。
  刚刚出现的字迹渐渐变淡,终于又变成了白纸一张,唯有阿晚两个字,依旧清晰。
  文晚晚犹豫了一下,拿起纸条细细地撕碎了,埋进了窗台上的花盆里。
  刚刚盖上最后一点土,便听见叶淮的声音:“大白天的,躲在屋里做什么?”
  文晚晚连忙起身,叶淮已经大步走了进来,含笑说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过两天咱们去千灵山打猎。”
  “我以为你去外头办正事呢,原来是说这个。”文晚晚笑了起来。
  “这难道不是正事吗?”叶淮伸手来拉她,先看见她手指上粘着的泥土,不由得一怔,“你做什么呢,弄得一手泥。”
  “我看那盆兰花里面有颗石子,就给拣出来了。”文晚晚指指花盆里一颗碎石子,“还没丢呢,你就回来了。”
  那张字条,她想如果他知道了的话,肯定不会让她理会,那就不如先瞒着他,看看能不能把府里传消息的人找出来,也许解药就有下落了。
  叶淮并没有起疑心,轻轻把她手指上的泥土掸掉,跟着拉了她往净房走,道:“什么大不了的事,让小燕弄就行了,你还非得亲自动手,万一划破手指怎么办?”
  “哪有那么娇气。”文晚晚笑道。
  她任由他拉着她在盆里洗了手,又用毛巾擦干了,他还怕石子划到了她,拿起手对着明亮处看了又看,这才说道:“还好没事。”
  文晚晚嗤的一笑,缩回了手:“咱们在淮浦的时候,连劈柴都是我弄的呢,那个可比这个容易受伤的多,也没见你这么小心呀?”
  叶淮也笑了。刚到淮浦的时候,他觉得她别有用心,觉得她处心积虑要害他,又怎么会帮她做事?他道:“胡说,到后面我不是还帮你烧火了吗?”
  “别提了吧,”文晚晚秋波流转,斜他一眼,“先是把我烧得好好的火弄灭了,后面好容易我又拢着了,你塞了好几根大柴进去,火太旺,把锅里的饭烧糊了,你那张脸也弄得黑一片灰一片的,跟偎灶猫似的。”
  叶淮想着那时候的事,忍不住笑起来,在她鼻子上捏了一下,道:“偏你会揭挑我!”
  “都是你自己做的事,怎么能叫揭挑?”文晚晚伸手也在他鼻子上捏了一把,笑道,“昨天打的锦鸡兔子我让厨房里洗剥干净了,一半给你烤着吃,另一半我想着做成腊味等冬天里吃,不过你是不是应该往内院里送一些过去?”
  叶淮抚着她的头发,道:“她们又不缺东西吃。”
  “那不一样,到底是你亲手打的,总该送过去一点,”文晚晚道,“好歹也是你的心意。”
  叶淮笑了下,道:“再说吧。”
  “王爷,”万安站在帘子外头,轻声说道,“背后乱嚼舌头的人都已经查明白了,要不要立刻关押起来?”
  “不急,先放着吧。”叶淮转念一想,松开文晚晚,走去打起了帘子,“万安,你把昨天打的猎物分一半给太妃送去,记得从中间挑点好的,就说是我给表姑娘的。”
  文晚晚心里一动,不觉抬头去看他。
  叶淮走回来,把她揽在怀里低低一笑:“你今天又去找你堂姐了?关着门说什么悄悄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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