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6 章
谢渊神情淡淡, 听完谢老太太抱怨之后,也丝毫未变, 他饮尽杯中茶水, 对上老娘看过来期待的目光。
“母亲可说完了?”
谢老太太顿时一个气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生出这么个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对着外人也就算了, 对着家人, 对着她这个母亲也是如此。
谢老太太平日里都不喜欢叫谢渊到跟前来,就怕自己问一句话, 鄙人直答一句, 自己早晚会被气死。
“你说说你是不是读书也读傻了, 如此沉默寡言, 对着安儿也是如此, 你可是他的父亲。”谢老太太心中憋闷, 不禁转变了话头,开始指责谢渊来。
谢渊不为所动,这样的话他也不是头一次在母亲嘴里听到, 反正听到只当听不见就成。
总不过自己也顺着母亲的心意, 娶了唐梨花, 也有子嗣, 在别的方面, 谢渊是不会在顺着就是。
“我给他请了教习先生, 现如今他也在国子监读书, 下学回来我也会考教,儿子自问尽到了父亲的责任,母亲还要我如何?”谢渊冷淡的目光看向谢老太太。
将谢老太太看的一愣, 接下来的数落也不好再往下说了。
其实说实话, 谢老太太还是挺怵自己这个儿子的,他板起脸来,谢老太总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心虚的紧。
谢老太太干咳一声,“我也是想让你多关怀一下安儿,安儿对你孺慕的紧,我这不是怕你们父亲之间生分了吗?”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在场的两人都知道,谢渊和谢安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父慈子孝,就如同普通的教习先生,谢渊每次考教了谢安的功课,其他的一句话都没有。
谢老太太每次看到孙子满脸失望的回来,心里也心疼的紧,只能宽慰。
“罢了罢了,我不与你说这个。”谢老太太又是干咳一声吗,转变了话题。
“我叫你来就是说你那媳妇的,这还有个当媳妇的样吗,我让人去好声好气的请她回来,她给余婆子落脸子,她还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吗?”谢老太太模糊了重点。
什么事好声好气的请人回来,明明就是去给唐梨花难堪的。
不过就算谢渊知道事实,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反应,他对唐梨花没什么感情,和她成亲也不过是母亲相逼,自己又不能和真正心爱之人一起。
而且谢家的确不能没有后嗣,他可以,也愿意等那人一生,只是母亲和谢家等不起。
想到这里,谢渊的眸子暗沉一分,神情也更加冷硬。
“那便让她回来。”
谢老太太心里得意,就知道儿子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不过眼药还没上完全,谢老太太整整神情,不再想刚才那般气愤,反而深深叹了一口气。
“不过说来她心中有气也是应当,想回娘家住就住着吧,只是...”
谢渊皱眉看向母亲,等着她的下文。
果不其然,谢老太太停顿片刻,就继续道,“只是依然到底是谢府的姑娘,快到了出阁的年纪,总住在外祖家也是不妥,毕竟唐家也是有男子的,住久了对名声有损。
所以我便想着,若是三日后,你媳妇不愿意回来,你便去接回依柔,这也妥当。”
谢渊凝眉少许,最后觉得母亲说的有理,便点头应下。
“一切都听母亲的。”
谢老太太满意的笑了,自己的目的是达到了,待来日唐梨花回来,看她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成了,你才下朝回来,定是累了,我偏这么急叫你过来,你快回去换身衣裳,我让厨房煲了汤,你记得一定要喝。”谢老太太知道儿子一向是忙得很,所以也就干脆的放人。
谢渊应了一声,便告退离开。
对于谢老太太的小心思,唐梨花没兴趣去猜。
唐梨花其实也看不懂为何谢老太对原身有那么大的敌意,刚开始的时候,原身还未怀孕前,和谢渊的相处模式,正是相敬如宾。
谢老太太那时便看不惯,这可以说是谢老太太不乐意自己儿子被抢走。
这种心里也算常见,毕竟古往今来,大多数婆媳矛盾都来自,母亲觉得儿子娶了媳妇,就忘了老娘,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崽,不向着自己。
但是之后,在原身生下两个孩子后,谢渊便拒绝再见原身,原身委屈,也是个可怜人。
谢老太太这时对原身的意见就更大了,话里话外都是原身没本事,都不得自己夫君喜欢。
这和她儿子相处融洽,老太太不喜,不相处了,还是不喜。
唐梨花真是不清楚,这老太太到底想要如何,她才满意。
不过也没事,总不过,唐梨花不需要她满意就是。
在娘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唐梨花之后也见过了原身的爹爹和哥哥。
这两天,刘氏用饭的时候,总让人来传唐梨花和谢依柔一同。
唐梨花也乐得如此,经过之前和刘氏的那番谈话,两人已经达到了一个共识。
待唐梨花回到谢府后,谢依柔便要留在这里。
因为刘氏极有耐心,谢依柔也对她渐渐放下心房,就是时间还是太短。
唐梨花已经有了计划,再这段日子里,她要慢慢培养,自己不在申辩时,谢依柔也能安安稳稳。
所以有了空隙,唐梨花就带着谢依柔和刘氏多多相处,刘氏就连主掌中馈对账目的时候,也愿意让谢依柔跟着一起。
正因如此,倒是让唐梨花发现了一件意外的事,谢依柔好似对数字特别敏感,只听着底下的人和刘氏对账目,她便能听出其中数字的问题。
唐梨花不记得原身之前有教过谢依柔这方面的知识,之后也在谢依柔口中得知,是她自学的。
这就让唐梨花更加惊讶了,数学这种东西,若是没有人给你解答疑难,想要自己琢磨,还是很浪费时间的。
而唐梨花也的确在原身记忆中模模糊糊找到了一点印象。
原身怕女儿装病,每日在自己院子里待着容易闷坏,便寻空就教她读书认字。
等谢依柔多少能通读一些诗词了,便拿来诸多书籍,让谢依柔看着打发时间,那些书籍,其中一本便是讲算术的。
谢依柔看着就入迷,这才有了这一幕。
说完这一切,谢依柔忐忑不安的绞着手指,生怕会遭了母亲的训斥,这会比她真的生病还要她难受。
唐梨花看出了她的不安,轻柔的揉了她的发丝,“柔儿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柔儿太棒了。母亲很开心。”
谢依柔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为母亲夸奖的话。
刘氏看着外孙女这般纯真的模样,心中一暖,“若是柔儿喜欢,我便要女先生来教你。”
谢依柔闻言有些迟疑的看向母亲,不知这话该不该应下。
唐梨花亦是鼓励看她。
最终谢依柔还是腼腆的接受了外祖母的好意,并且和外祖母更亲近了一分。
几人的气氛十分融洽,虽天还是大亮,但过一会,便是用晚饭的时候。
刘氏正问外孙女喜欢吃什么,她好让小厨房早些准备。
这时候从外面走进一个丫鬟,“老夫人,谢大人来府上拜访,说是要将表小姐接回家。”
刘氏这还笑着,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就淡了下去。
不等刘氏说什么,唐梨花便首先开了口,“母亲,这事便让女儿自己去解决吧。”
刘氏看了她一眼,沉默的点了头。
唐梨花笑着安抚了谢依柔一声,便在丫鬟的带领下,去了前院招待客人的外厅。
还未踏进,便听一身材挺拔的男子,背立而站,像是欣赏着挂在墙上的那副梅花图,正看的入神。
这人便是谢渊。
要说原身对谢渊已经不算熟悉了,毕竟十几年下来,她和谢渊相见的次数本就不多,印象已经模糊了。
原身对谢渊的印象还停留在新婚之夜,那个大红衣袍的俊秀郎君。
所以在谢渊转过身,唐梨花看见他脸上由青涩而沉淀下,冷漠的神情。
下意识就是蹙眉。
谢渊看见唐梨花也是微不可见的愣怔一下,不过这也就是一个瞬间,他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柔儿呢?”没有太多的寒暄,谢渊开口便是这句。
唐梨花并未回他,而是不急不缓的坐下,将谢渊无视了一般。
谢渊眉头轻皱,他实在不愿意在此浪费时间,只想着早些接到人早些回府。
“我要带柔儿回家,让她出来。”谢渊的语气十分冷淡,一点都不像一个父亲说到女儿时,该有的柔和。
唐梨花嗤笑一声,看向谢渊,眸中带上讽刺意味,“柔儿是谁,和你又有何干系,谢大人今日来唐家府上,便是说这些莫名的话吗?
若是如此,那谢大人自可离开了,我对你要说的一点兴趣都无。”
谢渊对于唐梨花这样的态度和语气,十分不耐,脸上也有着不悦神情。
他本就对除了林菀意外的女人没有什么耐心,耐着性子等到现在,已经是他能容忍的最大限度了。
“你切莫要继续胡闹,你若是想在唐府待着,我不阻拦,只是柔儿要与我一同回去,她是个女儿家,在唐府住着多有不便,你也该知道分寸。”
唐梨花简直想笑,而且是真的笑了,她都想不出这谢渊到底有多厚的脸皮,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自谢依柔出生起,谢渊可曾对谢依柔有过一丝关怀,也从未尽过当父亲的一点责任,现在来说这话,他自己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唐梨花饶有兴趣的看着谢渊,也是直接问出了声,“你说这样的话,自己难道不觉得羞愧?”
谢渊被问的一愣,旋即明白了唐梨花话里的嘲讽之意,面色更冷几分,他已经彻底没了和唐梨花继续纠缠的耐性。
“不论你要说些什么,只我一日还是柔儿的父亲,便能带她回谢府。”谢渊的态度强硬起来。
唐梨花顿时也冷了神色,收起了自己面上所有的表情,冷冷的对上谢渊的目光。
两人一个站立,一个坐着,只是坐着的唐梨花,身上气势丝毫不比谢渊差,更甚是隐隐要将谢渊压下去。
谢渊有些心惊,他看向唐梨花,这人的变化似乎有些大。
“那我也告诉你,谢渊,有我唐梨花在的一日,你便休想从唐府带走柔儿。”唐梨花语气更加冷硬。
对待谢渊这种恶心人的玩意,根本就不用客气。
“你这是何意?”谢渊阴沉下脸,来这之前,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唐梨花竟会与自己这般说话。
“我是何意,难不成你看不出来,你谢家不将我母女放在眼里,每每欺辱,真当我会一直软弱下去,以前我是想着能避就避,家和万事兴。
现在想来,都是我把畜生当作了人,高看了你,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唐梨花会稀罕你那谢府。”唐梨花眼中是□□的嘲讽,更是将话说的十分直白。
至于听着的谢渊,脸色更是一下子难看到了极点,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方才唐梨花说的什么,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说这样的话。
羞辱感一下子涌上心头,谢渊从未被人如此讽刺过,他的眼中闪过暗芒,若不是现在在唐府,谢渊肯定不会放任唐梨花如此。
唐梨花也正是因为这是在自己地盘,才这么肆无忌惮。
若是在谢府,实力地位不对等,她敢这么说话,便是要被关在院子里。
到时想让人传话都难,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程度。
这真不是唐梨花夸张,原身在谢府,明面上是个主母,可是那些子下人,除了原身自己带过去的,哪个又真心实意的把她当过主母。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谢渊黑沉着脸,紧盯唐梨花,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点表情。
唐梨花与他对视,面上嘲讽之意更浓,惊讶道,“难不成谢大人当官当久了,这耳聋眼瞎的毛病愈加严重了?”
谢渊冷哼一声,再也维持不了自己的平静,“唐梨花,你莫要太过,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唐梨花更加惊讶了,“我是何身份,不如谢大人告知我一声,在谢家过了几十年,我还真不清楚,自己是何身份了。”
“为你谢渊生儿育女的工具,还是任由你们谢家欺辱的可怜虫?”唐梨花满脸真挚的反问。
谢渊语气一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还真是牙尖嘴利,我还真不知你何时有这样的口才,还真是难为你隐藏了这么久。”谢渊当然不会任由唐梨花继续说下去。
唐梨花摆正了神情,冷笑一声,“难道要我再提醒谢大人,那我便再费点口舌。”
“恕我直言,并不是我隐藏,而是你,耳,聋,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