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得得舍
看着易卓, 十堰了然的一笑，说道：“所以, 这是十二姑姑告诉您的？”
易卓瞅了十堰一眼, 语气平淡的说道：“这还用永宁告诉我吗？稍微猜一猜不就知道了吗？”
他可是很清楚。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可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总会有人犯贱的。
算了, 易卓也不想继续扯这个话题了。
这会儿他也感觉脑子舒服了很多, 转头看向车丰，问道：“对了丰儿, 我之前不是让你去请王老大夫了吗？你现在在这里, 另外派人过去了吗？”
车丰立马点点头, 说道：“表舅放心, 我刚刚已经嘱咐李旺派人过去接王老大夫了, 想来很快就会过来了！”
“那就好！”易卓放心地点了点头, 说完这件事他又问道：“对了，还有，你之前把周子墨安置的如何了？他什么时候能过来见我？”
相比起那些糟心事儿, 易卓更想看看周子墨在这半年中的收获。
车丰闻言, 说道：“表舅, 我之前已经安排周子墨去沐浴更衣, 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他看向易卓问道：“表舅一会儿将周子墨直接带到正院来吗？”
正院这里似乎有些热闹过头了吧。
易卓转头看了看正院里的凉亭, 还有正房那边。
正房那边自然不必多说。
闻进一家子曲家一家子都在里边说边聊的。
院子里呢, 随着天气渐冷, 正院中的凉亭再度如同去年一般，再度被围了起来，盘上了火炕。
这会儿, 年纪比较小的孩子们正围在那边, 不知道咋咋呼呼的玩耍什么呢。
显然，这里绝非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
易卓有些无奈的叹息，口气，说道：“这里确实不太合适，我去乐安苑那边等他，一会儿将周子墨直接带过去吧！”
“好的表舅！”车丰点点头，很快便转身离开，去客房见周子墨了。
易卓跟十堰也准备前往乐安苑。
当然在临走之前他不忘让十堰去和闻瀚打声招呼。
闻瀚身为周老爷子的女婿，在易卓要暂时离开的情况下，自然要负责招呼曲郸他们一行人。
不过这会儿曲郸他们明显也已经有点喝多了，已经完全不在意易卓的去向了。
易卓和十堰走出正院，远离了那些熙熙攘攘的动静，也忍不住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十堰看着易卓那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忍不住失笑，说道：“卓公子，你好像真的很不喜欢这种场合呀！”
易卓直接撇了撇嘴，说道：“十堰，你看我什么时候喜欢热闹过？”
十堰听了，忍不住默默的点点头。
确实如此，打从第一天认识开始，十堰就清晰地知道他家卓公子简直宅到了一定程度，对于交际更是基本上完全没兴趣。
也就是易卓为人处事方面很清醒，就算他不乐意出门，但是该他出门的时候，他也是责无旁贷。
要不然的话，呵呵呵……早就出问题了。
不过十堰这会还是轻声提醒易卓，说道：“不过，卓公子，您现在已经晋升为了户部侍郎，您过两天必定要去户部上班的，到时候……”他看了一眼易卓，说道：“卓公子，我想你已经准备好了吧？”
“放心吧！”易卓眨巴眨巴眼睛，嘿嘿一笑，说道：“我早就提前做好准备了！”
十堰狐疑的看着易卓，说道：“卓公子，您提前做了什么了吗？”
易卓轻轻一笑，说道：“唉呀，这个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直接躲避了这个话题。
十堰却也没追问，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想来，以易卓前些日子几乎追回了户部所有的欠债这件事看，户部那边就应该不会给他摆脸子的。
十堰也不细究这个话题，因为这并不重要。
很快两人便回到了乐安苑的书房中。
十堰开始慢悠悠地泡茶。
易卓也拿起旁边一个本子来看。
十堰瞟了一眼，就看到上面写的名字是拍卖会策划案。
他泡茶的动作忍不住一顿。
他家卓公子不会是准备用拍卖会策划案来把所有的交际都忽悠过去吧。
别说不可能。
如果是其他人自然不会这么办。
但如果是易卓的话……
十堰想了想，表示他——乐见其成。
他家卓公子的骚操作多了去了，现在再多一项也无所谓了。
这么想着，十堰继续美滋滋地泡茶。
此刻，周家的客房中。
好好泡了一个澡，洗去满身风尘，又更换了一身新衣服的周子墨也见到了车丰。
他看到车丰进来，赶忙站起身，说道：“丰公子，情况如何？不知我何时能够见到卓祖父？”
车丰笑着，说道：“现在就可以，表舅这会儿正在乐安苑的书房里等着你呢！”
“真的吗？丰公子！”周子墨闻言眼睛一亮。
“当然是真的！”车丰轻轻点点头，说道：“咱们现在就可以过去了，您是不是还需要带什么东西？”
周子墨闻言，立马赶紧抱住旁边一个小包袱，说道：“这就可以走了！”
“好的，这边走！”
车丰看着周子墨那副激动的样子，也不惊讶，只是笑了笑，直接当前带路。
今天的天气比较冷。
周子墨刚刚还进行了沐浴，虽然伺候的小厮已经尽心尽力的将他的头发中的水分全部擦干，但是终究没有完全干了。
待周子墨一走出房间，就感觉到一阵小风迎面吹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车丰微微一愣。
他一开始以为周子墨是身上穿的衣服比较薄，但是很快他就发现问题所在。
当下，车丰赶忙让左丘去给周子墨找一件披风过来。
天气这么凉，真的吹着冷风，小心受风寒。
要知道，在古代风寒可是一个容易要人命的大病啊。
车丰可是很清楚的，这周子墨对于他家表舅来说绝对是个非常重要的角色，绝对不能轻易出问题的。
等周子墨披上披风，看着车丰的眼神变得更加亲近了，连连道谢，“丰公子，真是多谢您关照！”
车丰却微微带着歉意的说道：“不，这算不上什么关照，也是我没有想清楚，早知道要起风的话，我就让下边人提前给你准备好披风了！”
周子墨赶忙，说道：“没什么的，之前不是也没起风吗？”
这会儿其实已经临近正午，高高的太阳在它天空上挂着。
本身是最暖和的时候。
奈何，这会儿偏偏起风了。
车丰看到周子墨这么说，心里也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也盘算着，一会儿提醒他家表舅，等王老大夫过来给周老爷子诊脉的时候，看看是不是也能给周子墨诊个脉。
毕竟这人之前劳累奔波半年多不说，又刚刚吹了点冷风。
要是真的不小心出了问题，可就麻烦大了。
当下，车丰带着周子墨去了乐安苑的书房。
易卓早就等待多时了！
周子墨看到易卓，立马一脸恭敬的上前大礼参拜。
“孙儿给卓祖父请安，恭喜卓祖父荣升户部侍郎！”
易卓听着就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娘的，这周子墨看起来哪都好，就是这个辈分啊。
他一下子成爷爷辈了。
但是他也没招，而且还给面上带笑的说道：“子墨不必如此多礼，赶紧起来吧！”
周子墨一脸恭敬的站了起来，又听这易卓的话，一脸恭敬的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也就是半个屁股挨着椅子，随时随地准备回答易卓的话。
那态度简直比上一次见易卓还要恭敬。
易卓看着，就忍不住再度嘴角抽搐了一下。
不过他也是知道原因所在。
上次他见到周子墨的时候，自己不过是一个翰林院修撰，区区一个六品小官罢了。
现在呢，他可已经是户部侍郎，妥妥的正四品高官。
而周子墨的身份则没有变，依旧是一个市井白身。
他不恭敬才怪呢。
易卓笑了笑，很清楚该怎么安抚周子墨。
毕竟，周子墨甭管怎么说也是周家子弟，跟钱鹏霍行霍征兄弟他们是不一样的。
易卓温声，说道：“子墨，这几个月的时间可辛苦你了！”
周子墨反射性的想要站起身说话，易卓赶紧摆摆手，示意他坐着说话，不用那么拘束。
周子墨依旧有些拘束的笑了笑，说道：“回卓祖父的话，不辛苦的，也就是去的时候走的陆路，回来的时候都是走的水路的！”
“哦？”易卓有些惊讶的说道：“有水路可以从川西出来吗？”
“有的！”周子墨用力点了点头，说道：“孙儿过去的时候，先走的是……然后在哪儿哪儿下了船，开始走官道……”
说着，周子墨详细的解释了一番。
易卓听着周子墨的话，开始快速的在脑子中比对。
他当然知道川西其实就挨着长江呢，完全可以走水路出来，但是他不知道现在这个年代各个码头就已经修建的很好了。
易卓听完周子墨的话，他这才反应过来，其实周子墨这回去川西倒真的是称不上多辛苦。
毕竟，他此次去川西是遵照易卓的话去办差的，不需要像之前尚且需要跑商，所以，周子墨此去走的基本上都是官道。
官道的路途平坦是一方面，比较安全也是另外一方面。
回来的时候更是利索，周子墨直接乘坐了官船，一路从川西坐了回了通州。
不怕别的，就怕路上一旦出点什么意外，将他这一路上所描绘好的地图都已经损毁了。
易卓听到这里，眼睛一亮，直接问道：“子墨这么说的话，你已经把对图都画好了！”
周子墨此刻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说道：“回卓祖父的话，正是如此！”
说着，周子墨取过旁边的小包袱。
将其打开之后，易卓就看到里面放着一卷卷的卷轴。
周子墨挑选了一下，找出了一个地图，说道：“卓祖父请看，这是金山附近的地图……”
一边说着，周子墨慢慢将其打开呈现在易卓面前。
易卓赶忙凑了过去。
就看到卷轴上是一幅长长的地图，从金山到登州，甚至还画了一部分邕州，和周子墨之前所画出的地图一样。
地图画的极为拟真，河流，高山，田地尽数画的栩栩如生，同样也染上了浅淡的颜色。
不过，和之前的地图还是有些区别的。
那就是这些地图明显画得更加的精细了。
这让易卓看着忍不住，眼睛一亮，一脸惊喜的说道：“子墨，你这地图……好像画的更精细了呀！”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周子墨画地图的本事比之之前竟然再度精进了许多。
在易卓看来，周子墨本身画地图的能力已经非常好了，画的极为拟真栩栩如生。
可能，唯一的缺点就是精细度不够。
他本身还琢磨着，等回头再度见到周子墨，就让他试试能不能画得更加精细一些。
毕竟，地图这种东西，特别是像这种精细的地图，在古代都属于军用物资的。
十堰也注意到了周子墨拿出的地图的区别，忍不住一脸惊讶。
周子墨也看到了易卓脸上丝毫没有掩饰的惊喜，也忍不住有些得意，说道：“卓祖父，这不是您要的东西吗？所以自然要画得最好才行啊！”
易卓看着这些地图连连点头，说道：“不错不错，真的不错！”
周子墨听着一多的夸奖，忍不住更高兴了，他赶忙将其他的地图也打开，说道：“卓祖父，您再看看！还有这些，这些都是我这一路上画的地图！”
易卓一一将这些地图看过，眼中异彩连闪。
他发现这些地图，最开始是平原上的地图，但是随着西进，逐渐增多了山中的地图。
其中有两幅图，那绝对是周子墨硬生生的进到山中深处，又爬到山崖顶处才看到的地图。
最后他一脸感叹的看着周子墨，伸手拍了拍周子墨的肩膀，说道：“好孩子，真是好孩子，这一路上真是辛苦你了！”
周子墨听着易卓的话，心中一暖的同时，忍不住鼻子上一酸。
他呐呐地说道：“没什么的，卓祖父，不就是去跑了跑腿吗？小事一桩的！”
他这次去川西，为了画出能让易卓满意的地图，他可简直是拼了老命了。
虽然他口头上没说什么，但是可没有少受罪。
现在听着易卓的话，周子墨也觉得自己没有白受罪。
易卓自然不会相信周子墨的话，他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好孩子，这半年来真是辛苦你了，这些日子好好歇一歇，等过些日子，有很多的事情让你做呢！”
周子墨眼睛一亮，利索地直接跪下给易卓磕头，一脸激动的说道：“卓祖父，孙儿一切都听您的！”
他之前那半年那么拼命，不就是为了求一个出路嘛。
现在，他终于抓到了那仅有的一丝希望。
易卓看着周子墨在给他磕头，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亲自伸手将周子墨扶了起来，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可随意下跪！”
周子墨这会儿勉强控制住了情绪，笑着，说道：“这不是给卓祖父您磕头嘛！”
易卓轻轻摇了摇头，抬头和车丰吩咐道：“丰儿，你将子墨安置到安心斋吧！记得回头让大夫来给子墨诊个脉，辛辛苦苦在外跑了半年，可要好好将身体调养一番呢！”
车丰闻言笑着，说道：“好的表舅，等一会儿我就让大夫给子墨诊脉！”
周子墨听了，赶忙再度跟易卓道谢。
易卓直接摆了摆手，示意他歇着去。
这周子墨之前出远门跑了半年，现在估计也累坏了，得好好歇歇才行的。
当下，周子墨也没多说什么，直接跟着车丰走出了乐安苑的书房。
等他过去之后，跟车丰问清楚安心斋是什么地方之后，就变得更高兴了。
因为易卓给他安排院子住下，就基本上将他当自家人看待了。
周子墨突然又想起是不是要拜见周老爷子。
车丰笑着给周子墨解释。
不是不能去拜见，关键是周老爷子这会儿歇下了。
等回头，易卓自然会带他去拜见周老爷子。
车丰伸手拍拍周子墨的肩膀，说道：“行了，子墨，你办事也不要想太多，有表舅在呢，有什么事情就听表舅吩咐就是了！”
“嗯，我明白了！”周子墨这回属于初来乍到，自然是乖乖点头。
当下，他美滋滋地随着车丰去安心斋歇息去了。
此刻乐安苑的书房中。
十堰也在反复翻看着这些地图。
他一边翻看，一边忍不住暗暗的摇摇头，说道：“卓公子，周子墨这手本事好像比你想象中还要厉害啊！”
易卓微微叹息口气，说道：“是啊，现在想要留下他确实也不太容易了！”
十堰抬头看他，问道：“那您现在决定要怎么办？”
“这个……”易卓感觉有些为难。
如果按照周子墨半年前所画的地图，如果不知道周子墨的真正本事，过目不忘兼天生方向感无敌，他的画最多不过是称得上是有巧思。
现在呢？
周子墨所画的地图已经妥妥的变成了军用地图了。
如果真让兵部那边看到了，绝对会拼了命的，想把周子墨拽过去的。
十堰看着易卓为难，忍不住疑惑的问道：“卓公子，我之前没有问过您，您为什么一直要周子墨留在您的手下，他也是周家人的，如果你想要他做什么事，他不可能拒绝你啊……”
易卓抬头看看十堰也没有瞒他，老实的说道：“我需要他帮我找些东西！”
“找什么？”十堰追问道。
易卓抿抿唇，说道：“占城稻还有棉花！”
十堰闻言一愣。
他对占城稻是真不陌生。
早在很久之前，易卓就曾经给他说过这东西，还试图让他在四爷面前刷刷功劳。
但是因为各种原因他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所以只当没有听过占城稻这东西。
后来，易卓也没有再提起。
事实上，要不是易卓这会儿提起占城稻，十堰估计自己都快忘掉了。
他一脸震惊的说道：“卓公子，您打算让周子墨去找占城稻？”
您就不怕这小子一不小心跟别人说漏嘴吗？
易卓耸了耸肩膀，说道：“放心，就算是去找也是明年的事情了！”
十堰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忍不住疑惑道：“您刚刚说棉花，棉花是什么东西？”
“好东西！”易卓嘻嘻一笑，他看着十堰依旧满脸的不解，忍不住解释了两句，说道：“这东西可是全身都是宝啊，棉花的籽可以用来榨油，棉花本身也是保暖利器……”
又保暖？
十堰忍不住追问道：“这东西比之羽绒服和羊毛衫如何？”
“不一样的！”易卓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羽绒服这东西保暖性确实很强，但是它是本钱贵啊，羊毛确实便宜，但是它已经在大殷朝好用，再往北就没有那么好用了，棉花就不一样了，有了这个棉花的话，咱们可以继续往北呢！”
十堰听着就忍不住眉头一跳。
他可太清楚他家卓公子对于外族的攻击性了，所以他以为明白为什么易卓对于棉花念念不忘了。
然后他就听到易卓继续碎碎念着，说道：“除此之外，棉花还能纺织成各种各样的编物，制造成棉布，棉布贴身穿着既柔软又舒服……总之，很重要的！”
成吧，十堰表示明白了。
他轻轻点点头，说道：“卓公子，我想我懂你的意思了，但是四叔那边……”他提醒易卓。
易卓轻轻叹息，一口气，说道：“放心，我会设法说服四爷的！”
说着，他轻轻掐掐额头。
他知道十堰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子墨画地图的这种本事是瞒不住的，而且也不能瞒着四爷。
但是四爷如果在得到周子墨的地图之后，肯定会想让他往西北走一趟的，但是，就目前西北这种情况……
易卓真的怕周子墨有命过去，没命回来呀！
天知道西北那边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虽然因为各种原因易卓，对于西北那边一点也不敢窥探。
但是，因为翊王爷总是爱时不时的跟易卓树洞一番的恶习，易卓也是能够猜到那边的情况的。
随着伪造凤命大案的爆发，西北这边的情况可是一点都不稳定啊。
十堰看着易卓的表情，忍不住心头微微一动。
或许……
西北那边会是他的机会。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早呢！
当天晚上。
周老爷子在醉意散去，缓过劲儿之后，才知道家里多了一个人。
而且还是他家亲戚。
周老爷子挑了挑眉毛，看向易卓。
易卓温吞吞地一笑，并未隐瞒周子墨的能耐，直接跟周老爷子一说。
周老爷子立刻就明白了易卓的意思。
他点点头，说道：“超远，看来你是相中这孩子了呀！”
易卓笑眯眯的说道：“老师你不觉得子墨是个好人选吗？”
周老爷子哑然一笑，点点头，说道：“确实是个好人选呢！”
随着易卓在官场上平步青云，周家人是绝对会立刻缠上易卓的。
毕竟，古代就是这么一个环境。
一个家族中只要有一个人出了头，其他人就会自动依附过来。
本来易卓其实需要面对两家人的。
除了周家人之外还有易家人。
奈何，早在半年前，回乡探亲的时候，易卓就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直接花费了一笔银子，将易家人牢牢的圈在了易家村的地界。
时间长了不敢说，三五年内，易家村的人基本上是不敢给易卓找麻烦的。
等易家村的人忍耐不住的时候，易卓肯定提前做好了，其他的准备了。
但是周家人不一样。
毕竟相比起，偏远之地，市井小民的易家人，周家人可是名副其实的世家。
他们会用各种法子缠上易卓。
如果易卓一直拒绝他们，那天知道会发生点什么让人不愉快的事情。
但是，如果接受他们，易卓又怕他们得陇望蜀。
别说不可能，世家向来没什么节操的。
只要能够升官发财，他们基本上什么都敢做。
而周子墨的出现，就解决了易卓的这个麻烦。
最妙的还是周子墨是周家的旁支。
易卓表示：他并非是对嫡支有什么偏见，关键是世家的嫡支，不靠谱的太多了。
周家的嫡支……
不好意思，易卓没有跟他们真正交流过。
而仅有的印象也非常不好。
原因嘛……
周老爷子曾经嘲讽地提起过，周家嫡支/那边想要强行过继一个儿子给他们。
易卓最开始听到的时候还有点儿不解。
别说古代了，就算现代想要收养一个男孩子也没什么关系吧。
更别提古代是那种过继之后，就算是亲爹妈也只能喊叔叔婶婶，以后彻底不是一家人的那种！
周老爷子对此面无表情的说道：“如果要过继过来的孩子，是一个已经二十多岁，已娶妻生子的呢……”
易卓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脱口而出，说道：“我操，他们脑子进水了吧？”
说完之后，他直接捂嘴。
之后，易卓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个话题。
他在那个时候也总算明白，为什么周老爷子当年被迫离开京城，侍奉在他身边的是闻进这个外孙，而非是侄子之类的。
不是没有。
而是那边的心太大了。
这其实也让易卓对周家嫡支/那边没有什么好感的原因所在。
也正是因为种种原因综合在一起。
周老爷子在让周子墨过来请安的时候，态度还挺好。
周子墨看着周老爷子的笑脸，也是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他也是知道周老爷子对周家人其实态度非常不好的原因的。
他这会儿万事不敢想，只是一脸恭敬的磕头，说道：“孙儿给曾祖父请安！”
周老爷子笑着点点头，说道：“好了，起来吧！”
待周子墨站起身之后，他又笑眯眯的嘱咐了几句，“安心在家里住着，有什么事啊，就去找丰儿！”之类的。
周子墨再度恭恭敬敬的应是。
不过周子墨给周老爷子请完安之后，这事还没有完。
他转头又跟易安易康他们两个请安。
可怜两个才十来岁的小年轻，看着三十多岁的周子墨一脸恭敬的喊自己叔叔，虽然清楚是辈分问题，但是他们的脸上还是忍不住空白了一瞬间。
易卓在旁边看着就忍不住想笑。
玩笑过后，周子墨就此在周家住下了。
易卓也转头去宫里见四爷。
别的且不说，周子墨的事情必须得过个明路的。
四爷先是惊喜了一把周子墨的画技，然后又不得不赞同易卓的话是真的。
就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西北那边还真说不准是个什么情况。
算了，四爷表示：又不是没有西北那边的地图。
之前能用，现在也能用。
唯一的问题就是……
“超远，你打算让这周子墨跟在你身边，是不是浪费了点啊？”四爷挑挑眉毛问道。
就周子墨这能力，不说去西北。
其他的地方也有大用啊。
跟在超远身边做什么？纯属浪费嘛。
易卓眨巴眨巴眼睛，说道：“皇上，我是准备让子墨去帮我找些东西，等回头都找完了，我保证将他交给您！”
“找东西？找什么？”四爷同样追问道。
易卓却摇了摇头，说道：“目前不好给您说，因为我也只是听闻一个消息罢了，等回头我确定了自然会告诉您的！”
他才不会直接告诉四爷这个消息呢！
要知道，占城稻其实在百余年前就已经出现了，为什么一直没有流传开？还不是因为这个消息听着实在太不靠谱了。
就算易卓此刻说给四爷听。
四爷也保证是半信半疑，不会真的相信易卓的话。
索性，易卓也懒得说了。
反正，回头等周子墨将占城稻找到，什么事情都好说了。
四爷听了忍不住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十堰。
十堰眨巴眨巴眼睛，直接一摊手，说道：“四叔，您别看我啊，有问题去问卓公子嘛！”
四爷听了就忍不住想翻白眼。
这混小子这话都听明白了。
他明显知道些什么，但是他不想说。
要说四爷本身也是想生气的，但是他看看十堰那难得活泼的样子……短暂的沉默之后，他笑了笑，索性直接丢在了脑后。
他相信，易卓这么说肯定是有原因的。
既然如此，那就等吧。
当下，四爷直接转移了话题，问道：“超远，羊吃人策划案准备的如何了？”
他之前已经经翊王爷提起过，这个听起来很吓人的实际上执行起来也很吓人的羊吃人策划案了，所以一直很关注这件事。
提到正事，易卓也恢复了一本正经，说道：“皇上您放心，进展非常顺利，永宁那边一直在关注着进度呢！”
“那就好！”四爷轻轻点点头。
说着他又跟易卓聊一聊户部那边的事情。
四爷是很清楚，易卓进入户部，主要的目的不是别的，只要负责将拍卖会的事情办好就成。
他嘱咐道：“超远，子明那边我已经提前跟他谈过了，他会配合你行动的！”
“那就行！”易卓更加满意的点点头。
因为他想在年前将商业部组建起来，所以他的时间一向比较紧，完全没有多余的时间多余的精力可以浪费在和其他官员的虚与委蛇上。
既然对方能够配合自己，那可是能够节省大麻烦了。
易卓跟四爷聊完，刚刚准备拉着十堰离开。
就听到四爷对十堰，说道：“昆儿你先留下，我有事要跟你说！”
十堰闻言微微一愣。
四叔怎么突然又想起叫他留下了？
难道……
易卓了然的说道：“既然这样，皇上，那我先退下了！”
四爷闻言点点头，又摆了摆手，示意易卓退下。
易卓走出御书房，看了看系统的信息栏。
信息栏上不管是四爷的信息还是十堰的信息丝毫都没有改变，这让易卓微微松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微微皱眉。
希望不会出什么事儿啊。
十堰今天晚上回到周家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卓公子，您睡了吗？”
声音响起的时候，易卓正拿着一本书盯着烛火发呆呢。
易卓一抬头随意的将书本扔在桌子上，没好气的说道：“我屋子里都亮着灯呢，你还问个什么呀？赶紧给我进来吧！”
十堰推门进入。
易卓就看他手上端了一个盘子，盘子上摆着一些吃食。
十堰笑着，说道：“卓公子，时间有些晚了，要不要吃些东西啊？”
易卓撇了撇嘴，说道：“你都把宵夜端过来了，我还能说不吃吧！”
十堰闻言笑了笑将手中的汤面端了过来。
刚刚做好的羊肉汤面，闻起来香喷喷的。
易卓喝了一口汤，感觉胃里都暖和了起来。
再搭配上好吃的小菜，一顿宵夜两人吃的美滋滋的。
待宵夜吃完，十堰泡了茶端给易卓。
两人依靠在火炕上，一边消食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起来。
十堰轻声说道：“……周公子之前我已经去十二姑姑那看过了，纺织厂那边的线已经纺得差不多了！”
易卓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说道：“你去告诉永宁那边，让他们加快进度，年前必须准备好足够的货才行！”
他可是准备过年的时候再坑一笔钱的。
没有足够的毛衣羊毛衫，羊毛裤可不行。
十堰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您放心吧，十二姑姑那边盯得很紧的！”
他又说道：“除此之外，家具工厂跟服装厂那边准备的也很顺利……按照计划，用不了几天就能筹备完成了！”
“嗯！”易卓再度点头，说道：“这边同样得好好的盯着，千万不能出问题，不出意外的话，拍卖会一定最多在十天后举行，十天后工厂一定要挂牌的！”
“卓公子放心，秦锐在那边已经盯得很死！”十堰表情严肃的点点头。
易卓再度打了一个哈欠，有点疑惑地看十堰，说道：“十堰，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怎么扯来扯去扯了一堆闲话呀。
十堰微微沉默了一下，轻声，说道：“卓公子，我过两天可能会离开几天！”
“哈？”易卓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他坐直了身体问道：“十堰出什么事了吗？”
十堰自打有了之前的决定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他身边啊！
怎么突然又……
易卓想起之前四爷特意留下了十堰。
他忍不住面色漆黑起来。
但是他又不好说些什么。
毕竟四爷对于十堰来说，一是叔叔，二是君。
对他来说更是君。
就算想说些什么也没法子说呀。
十堰看出了易卓的想法，他赶忙笑着说道：“卓公子放心，不是什么大事的！”他笑眯眯的说道：“我马上就要加冠礼了！”
“加冠冠礼？”易卓闻言一愣，这才想起来十堰之前也曾经跟他说过，他是10月的生日。
想来，马上就要到了。
易卓忍不住高兴起来问道：“可是好事儿啊，十堰，冠礼什么时候举行？我能不能参加呀？”
十堰却一脸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啊，卓公子，恐怕不行的……”
易卓闻言微微一愣。
十堰苦笑连连，压低了声音，说道：“您也是知道的，我的身份……”他有点苦涩的笑了笑，说道：“总之，该避忌的还是得避忌的……”
易卓哑然。
成吧，他知道十堰的为难。
易卓伸手拍了拍十堰的肩膀，以做安抚，问道：“既然这样的话，你十月初九之前能回来吗？那天是丰儿的生日呀！”
他已经准备好在那天给车丰小小的庆祝一下，顺便将他的字敲定。
十堰轻轻笑着点点头，说道：“卓公子，您放心吧，到时候肯定能回来的！”
“那就可以了！”易卓笑眯眯。
两人再度闲谈了一会儿。
十堰主动提出了告辞。
等十堰离开之后，易卓忍不住暗暗的叹气一声。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永远不是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呀。
易卓垂下眼眸，默默的思索了半天之后，才转身回了卧房。
十堰走出了乐安苑，被迎面吹来的夜晚的冷风吹的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轻轻搓了搓手，喃喃地说道：“今天可真冷啊！”
十堰抬头看了看夜空。
今儿是二十九，挂在夜空中的月亮不过是浅浅的月牙，照射在地面上的光也想的非常暗淡。
就比如……
自己的心情！
十堰微微苦笑一声，又忍不住摇了摇头。
舍得舍得。
有舍必有得。
有得必有舍。
十堰很清楚，相比起其他被卷进伪造凤命大案中的棋子，他现在的日子过得够舒服了。
但是……
依旧有点心有不甘啊。
如果可能的话，自己真的想彻底舍弃掉这个身份啊。
只可惜……
十堰再度叹息口气，他跺了跺因为站的太久有些泛凉的脚，向自己的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