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她自不会真个相信他这话,别看他说的委婉似不值一提,可不知道有多少事,就是近前这些人口中一句话。
  不过此刻自也没心思多言,只能再次道谢,又从青釉手中接过食盒,对她吩咐:“你便在外等会儿。”
  青釉激动的点点头:“婢子省得,姑娘快去吧。”
  苏沫儿随着李公公一路入了定西楼,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却是最为忐忑的一次。
  她这么冒冒失失的来见太子,也不知道对方会怎么想?
  可如今,她已是管不了那许多了。
  再次定定神儿,便闻李公公立在太子如今办公的书房外提声吆了句:“殿下,苏姑娘到了。”
  屋内紧接着便传来那低哑冷冽的声音:“进。”
  李公公笑看了眼苏沫儿,立在旁侧开了门儿,苏沫儿深深吸了口气,又理了理仪态,看向李公公。
  他上下扫量了两眼,随后颔首示意了下,苏沫儿这才松了口气,感激的对他点点头,提着裙摆入了房间。
  一路前行,屋内有书墨香蔓延,衬在漆红建筑里,没来由升起种古朴庄重的感觉。
  再往前,绕过一道山水图屏风,便见后面有熏香袅袅从八角鸟嘴炉内缓缓升起,吸上一口便觉神清气爽,显有提神的功效。
  而在前方案后,赵景焕端坐于此,背脊挺直,眉目微拢,俊如仙月青川。
  一束橘黄的日光从窗头映照在他的左脸,令他整个人看起来生动许多,偏他右侧又笼罩在屋内略显昏暗的光阴下,带起阵阵阴哑。
  一明一暗,本该矛盾丛生,却因都映照在他身上,反而中和后升起诡异的美感,窗外有蝉鸣阵阵,屋内显着岁月静好。
  看着这样的画面,苏沫儿不禁略呆了呆,不知不觉间,方才满心的忐忑便在屋内宁静安然中平息下来。
  直到赵景焕久不见身前人的动静,倏而抬起头望来,那清冷的眸光夹带着日月星光,凝视在了她的身上。
  被那眸子一瞧,苏沫儿没来由打了个激灵,堪堪回神,心中略略慌乱了瞬,面上恭恭敬敬的柔柔见礼:“殿下金安。”
  赵景焕紧盯着面前的少女,她的举止恰到好处,挑不出丝毫差错。
  比起这些,她显然更加知晓如何凸显自己的优势。
  她的姿势看着平常,却正正好将她婀娜身躯展现,微垂的琼首低眉,露出若隐若现的白皙纤颈,莹润耳垂坠着精巧的珍珠耳环,更显珠圆玉润。
  她站的地处也是考究,隐隐合着丝缕光线,霎阴霎阳的衬着这幅光景,美人如画。
  赵景焕盯了好会儿,才淡声称起:“今日我并无传召,你怎的来了?”
  苏沫儿站定,稳下方才被他审视时的忐忑,低声道:“我闻殿下归来,便特意来送还上次殿下庇护奴家的披风。”
  一面说,一面奉上那已折叠好的披风:“这段时日奴家将其洗净,又用了清露熏香熏除日照气味儿,又放置了几日,今日才好前来归还殿下。”
  赵景焕瞧了眼,不甚在意:“不过一件物什罢了,不劳此煞费心力。不过,你既送来,便也罢了,放那儿吧。”
  苏沫儿一面放下披风继续回道:“那怎么能行呢,殿下的物品千般金贵,奴家不好玷污。”
  他闻听,不由‘哦’了声,似笑非笑的睨了眼:“你倒有心。”
  苏沫儿一听,就有些脸红心跳,也不知他这话是意有所指,还是个什么意思?
  她想,还是盼着他是真个知晓自己有心,那也不枉费她苦日钻营了。
  不过她也清楚,光凭这个说法,也有些不足,是以赶紧又低声羞怯道:“奴家来此,其实也是想感谢殿下前番相助。奴家回返烟水阁后,按照殿下的吩咐处理脚腕,果然没个几日,疼痛便少,肿胀也消。本该早些前来对殿下致谢的,可此前殿下忙碌,奴家倒也不好搅扰,因此耽搁了些许时日。”
  “今日听闻殿下归来,奴家想着殿下一直为了百姓忙碌,却怕是忽略了自个儿,是以心中感动。无奈奴家力薄,未能帮殿下分忧。是以,只能亲手熬制了些补汤小食送来殿下品尝品尝,以表奴家心意。”
  她说完,提着食盒,抬起盈盈水眸,满是期待的盯着赵景焕。
  那模样,好似他只要说个不字,美人儿眸中蓄满的水光便要滚落成珠。
  ……
  ……
  作者有话要说:
  问:美人儿太娇了怎么办?
  殿下:宠!
  晚安鸭~
  第21章
  赵景焕见状,不由暗暗叹了声,本是没那个心思理睬其他的,如今也被她这幅模样勾动。
  无声呼了口气,将手中奏本放置一边,道:“你既有这番苦心,那便呈上来罢。”
  苏沫儿闻听,娇媚小脸上这才缓缓绽开笑意,如日光晕染开来,透肤入骨。
  她拎着食盒上前,将里面的小食点心与炖汤全都拿出来排布:“殿下,这是糯米肉丸子,这是雪团糕,这是青蔬……”
  每拿出一样,她便细细介绍着,赵景焕看着,不由眉目微动:“这都是你做的?”
  苏沫儿赧然道是:“奴家家境不好,也没那么多时日去专个学这些,眼前这些,都是奴家母亲教做的。”
  赵景焕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这样的情况下,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太好的厨艺。
  那些点心小食样式并不怎么好看,五味俱全反正光是瞧着,并不怎么上道。可胜在用心,且细细闻着,却是香浓的很。
  他迟疑着夹起一颗肉丸子在嘴中,细细咀嚼后,却不由眼眸微亮。
  表层的糯米带着特有的清香又含了肉汁的鲜美,内里的肉丸鲜嫩可口,微一咬,便有浓浓的汤汁溢出,好吃的舌头都差点咬掉了。
  他又夹了雪团糕入嘴,这东西称作雪团,实则是炸制的,外表金黄透着莹白,看着有些难嚼,却酥软至极,入口既化,香甜软糯,回味无穷。
  接下来又细细尝了其他几样,果然都是丰香味美,他吃着吃着便起了兴趣,不知不觉将苏沫儿带来的东西都吃的差不多了。
  苏沫儿在旁边看着,唇角不由荡起丝丝笑意,待他放了牙箸,忙又给他盛了碗汤:“殿下,这鸡选用的是年龄恰当的老母鸡,宰杀后清洗干净,内府包裹着姜蒜与香菇板栗清炖两个时辰,待鸡骨与香菇板栗中的鲜味也合着炖烂的鸡肉散入汤中,起锅时撒下食盐与三两麻椒大葱一搅,最是鲜浓养人不过。待您食用了先前那些小食点心,再喝碗这汤正正合适。”
  赵景焕本不欲再用,却闻见那鸡汤香味扑鼻,令人食指大动,便又接过来喝了,甫一入口,那满腔的鲜香层层叠叠涌上来,令人好不惬意。
  他喝了两碗,这才彻底放下,看着苏沫儿点点头:“很不错。”
  他话本就少,能得了这么句称赞,已是天大的不易,苏沫儿顿时脸颊便升起云霞雾霭,逐渐在光晕下晕染开来。
  她娇声试探:“若殿下喜欢,那日后,奴家多给您做?”
  赵景焕正待答话,其贴身侍卫兼副将杜钟突然入内。
  杜钟身躯魁梧,面如国字,一双虎目却闪烁湛湛光彩,方才进来便声音如钟又沉稳的道:“殿下!急奏!”
  赵景焕闻听,便按下要对苏沫儿说的话,正色道:“速速道来!”
  杜钟下意识看了眼苏沫儿,却只以为是伺候殿下的丫鬟,也未多想,拱手回道:“方才传来消息,说是赈灾的粮食已是不足,想来坚持个四五天,便是不够了,此刻正悠悠不已满处找粮,恳请殿下再寻来一批粮食救急。”
  赵景焕面目历来少有变化,此刻闻言,却是没能忍住,直直的阴沉了下来,满脸不悦:“又缺了粮?都尉他们是怎么弄得?前几日才从永州拉过来的千石粮食,这才几日便没了?都尉他们这些官员是怎么做事的?!这就是他们给我的交代?!”
  杜钟面色不变,继续禀报情况:“殿下,据报称,因灾情缘故,市面上粮食紧缺,市价上涨,如今已涨至平日的四倍有余。每次放粮,且数那些豪门大族囤积最多,偏偏他们每次都是差使下人或是雇民来采买,防不胜防。待到市面上粮食再次紧缺,他们便高价卖出,引起人心恐慌,更加导致人群哄抢,一来二去,粮价居高不下,又无有补进的粮食。若长期以往,怕是就绷不住了。”
  “岂有此理!”杜钟话语方落,赵景焕已拍案而起,眉目阴沉,浑身散发的寒意沁肤入骨,令人不寒而栗。
  若是旁人,定吓得不敢随意开口,可杜钟乃是赵景焕心腹中的心腹,等同贴身伺候的李公公也不逞多让。
  是以,此刻闻言并未吓退,反而面无表情,沉着冷静的劝慰:“殿下息怒,虽局势不容乐观,可当务之急,还是要以稳定人心为主。殿下若是追责,怕也解决不了当前局面。”
  赵景焕这才深吸口气,重新坐下来。
  杜钟这番话,他自然也清楚的很,可终究是对长州这群官员生了恼怒之心。
  已是下定决心,待此次之后,这长州的官员,便该清一清了。
  没得个个尸位素餐,反而苦了百姓。
  他沉思片刻,询问道:“前番我交代的,派人与那些世家交涉开仓放粮进行的怎么样了?”
  杜钟摇摇头:“那些个匹夫,个个奸猾如鼠,属下派人几番交涉,他们不仅不开仓放粮,还叫嚣着自个儿也活不下去,指望着朝廷的救济。”
  赵景焕闻听,腮帮子不由抽了抽,放在桌案上的手也逐渐捏紧成拳。
  杜钟面上戾气闪过,建议道:“殿下,要他们放粮,朝廷又不是不给补贴,一个个钻钱眼里了,就是看中市价比朝廷补贴更有利可图。以属下看,您何必跟他们那些狗东西虚与委蛇?干脆直接派兵上门,谁要不服,直接安个罪名宰杀了下狱,杀鸡儆猴,如此一来,看谁敢不从?”
  赵景焕不由皱眉摇头,说不妥:“此行可行是可行,却只可救急,不可安长远。世家本就一体,宰杀一家两家可能没问题。可若多了,侵害到了他们利益,那这些世家联合起来,也不是好惹的。你总不能将这些世家全宰杀了罢?那样的话,传出去我大燕朝廷成什么了?不说别的,朝廷那帮子人也要急红了眼跳起来弹劾。”
  杜钟挠了挠脑袋,苦恼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可,那咋办才好?眼睁睁看着他们这些家伙扒着朝廷吸血,再夺了那些灾民的希望不成?”
  赵景焕摇头:“如今之举……先继续放粮施粥吧,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他其实不是不知道主要问题在哪儿,如今的灾情虽说令许多人受害,对那些豪门世家来说,却正是利益所在。
  ……
  ……
  作者有话要说:
  苏沫儿:殿下生气了,好吓人,好害怕……
  这里的一石(dan)粮食=92.5斤,一千石就是92500斤
  我知道,这里肯定会有小天使不解,为啥太子谈事不让女主离开,我来解释~
  1、女主只是个舞姬
  2此事并不算什么机密
  3因为她是女主
  4剧情需要
  嗯,就酱紫啦,晚安~
  第22章
  首先一个,便是狂涨的粮价,若要控制好狂涨的粮价,便要有足够的粮食来应对当前的情况。
  可这正是棘手的地方,他们方才从永州拉来千旦粮食,这才半月不到,就已是不够,其他州的粮食却还远远未到,远水解不了近渴,属难救急。
  屋中一时沉默下来,气氛也略略沉重。
  旁侧的苏沫儿有些尴尬的立在原处,这样的情况,她本不该在此的,可两人谈论着,好似把她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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