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玩玩就走人
沈郁不敢往下看，他会想起那一天，他站在高处，往下看到……
那一幕是曾经萦绕在他身边的无法摆脱的噩梦。
曾经他只要闭上眼睛，就会回想起来。
从上往下会看到聚集的人群，闪烁的警灯，救护车……他从那时开始，再也不敢站在高处往下看了。
突然，沈郁感觉到捏的紧紧的手被覆盖住了。温暖柔软的手指搭在他的微凉的手背上。
沈郁转过头，看到了屏幕光线下沈晨曦的脸庞。她正在关切的看着自己。
“别怕，阿郁。”音响声音很大，但是他还是清楚的听到了她的耳语。“没事的。”声音带着温柔，带着暖意，带着关心，仿佛阳光驱散黑夜一般。
“嗯，不怕。”沈郁笑起来。
放映只维持了一刻钟左右，观众回到了地面，两人走出放映厅。
“好棒啊，”沈晨曦意犹未尽。“好想真的去看看哦，青藏高原，壶口瀑布，天山，还有大海！…”
说着她又自嘲的讪笑了一下。“可是我连这个城市都没出去过……”
“会去的。”沈郁突然开口。
“嗯！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去！就算不能环游时间，我至少要看看大海！”沈晨曦握拳。
“好。”沈郁笑起来，眼睛却看向远方。
敷衍的这么没诚意…沈晨曦在心里吐槽。
“走吧，去下一个！”沈晨曦斗志满满的往前冲去。
“喂喂，你好歹关心下我这个恐高症患者啊……”
“没事，我们去旋转木马。”
“……你几岁了沈晨曦小朋友。”
“切，要你管！……”
那一天他们玩了很多项目，两个人都感觉无比的快乐，这种快乐是从未有过的，引人回味，让人着迷。
然而快乐的时间总是太多短暂，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又到周一了。
“晨曦，帮我打点水啦。”小胖妞王媛媛趴在桌上，一边飞快的抄作业，一边头也不抬的说。
“好，好，知道了小祖宗。”沈晨曦叹口气。也不知道她周末都在干嘛，每周一一大早都要临时抱佛脚。
沈晨曦拿着两人的杯子，走到了茶水间门口。打好水，正准备转身回教室，忽然脚步停下了。
“你听说了吗？那个高三的沈郁，在跟我们高一的一个女生谈恋爱呢！”
“听说了听说了，据说每天给她送早餐呢，爱心早餐哦。”
“真是看不出来，那种男生，简直无法想象……”
“听说是三班的……”
“诶诶，她来了！”
“哪一个哪一个？”
“就是那个，拿水杯的……很瘦小的那个……”
“哎，你别指啊，她看过来了……”“快走快走……”
沈晨曦顿了一下，拿着水杯默默的走回教室。
最近她身边好像有些微妙的变化。
李明媛几个漂亮女生再也没有找过她麻烦，可是也完全把她当成了空气；经常讨论题目的几个成绩好同学每次看到她走过来就会不自然的找借口散开；甚至是在上厕所、打水的路上，她余光还可以偶尔扫到其他班的同学悄悄的在后面偷看或者指指点点。
晨曦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样的情况。只好沉默。
午休的时候，王媛媛趴在桌上，轻轻的捅了捅晨曦的胳膊：“喂，晨曦，问你个事情，你一定要如实交代。”
晨曦也趴在桌上，睁开眼睛：“嗯。”
王媛媛神神秘秘的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晨曦呆，坐在她斜后方的张德天合上了书。
“他们都说你跟高三那个沈郁在谈恋爱，是真的吗？”王媛媛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沈晨曦默。
“他是不是在追你啊？我看他经常来找你呢，他还给你天天送早餐，哎呀要是有个男生天天给我送早餐我一定爱上他……你们怎么认识的啊……他好帅啊……听说我们学校高二高三都有女生喜欢他呢……哎呀！”她后脑勺被拍书拍了一下。
“语文老师要你一点钟去办公室默写，现在一点五分了。”张德天说。
小胖妞赶紧拿起笔出去了。
沈晨曦翻了两页书，然后又把脸埋在手窝里了。张德天坐在斜后方，微微皱眉，手里的笔飞快的转着花，目光凝视在斜前方趴在桌上的瘦小女孩身上。
张德天看到，女孩趴在那里，旁边的手机震了震。她看了一眼手机，然后就推开椅子，轻手轻脚的走到了教室门外。
张德天握紧了笔，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瞥见一个银发少年斜斜靠在门外走廊上，脸朝外，看不到表情。他对面的女孩歪着脑袋，好像在抿着嘴笑。
然后女孩抬起头，从少年手中接过了一个苹果。她的笑容更灿烂了，连虎牙都露了出来。
他们说了些什么，少年伸手，轻轻地捏了捏女孩的脸蛋，又把手放在她的头顶揉了几下。
女孩一直捧着那个苹果，笑眯眯地，专注地看着他对面的男生。
张德天有生以来第一次嫌弃自己的视力太好，他连女孩脸上的笑出来的酒窝都看得清清楚楚。
张德天烦躁的靠向椅背，闭上了眼睛。
沈晨曦回到了座位上，手上拿着沈郁给她的苹果，苹果已经洗干净了，她咬了一小口，回味着刚才跟沈郁的对话。
“你天天给我送吃的，有何居心？”“看你太瘦了，帮你养养肉。”“切，我才不要~我干嘛养肉…”“有点肉好，脸捏着舒服。”“喂喂，我叫你不要捏我的脸啦~”“呆……”
沈晨曦闭上眼睛，低着头偷偷的笑。她才没有谈恋爱呢，没有…吧…
黄昏下，篮球场上跳跃的少年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沈晨曦刚从食堂门口出来，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斜射夕阳的照在她的脸上和眼睛上，她有点不适应的闭了闭眼。
“沈晨曦。”有人在旁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沈晨曦定睛一看，是张德天。
“回教室吗？一起吧。”
“嗯”
两人走下台阶，然后走到了回教室必经的篮球场的林荫小路上。一路上，张德天似乎都有意无意的落后沈晨曦几步。
“沈晨曦，”张德天又叫住了她。沈晨曦停下了脚步。
“晨曦…你最近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晨曦露出了似乎有点不解的表情。
“上次那个把你叫过去的那个男生，就是那个沈郁吧。”
“…嗯。”
“你跟他…他是不是在纠缠你？”
沈晨曦拧起了眉，“不是纠缠。”
张德天似乎有些激动，往前小迈了半步，站在沈晨曦只有半臂远的地方。沈晨曦有些不习惯似的往后挪了挪，拉开了点他们的距离。
“你不要跟那种人在一起，他们不好，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会害了你的。如果你害怕他纠缠你，我，我可以…”
“沈郁不是那种人，”沈晨曦低低的打断他，声音有些冷。“他不是乱七八糟的人。”
“可是……”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没等张德天说完，沈晨曦就一转身，快步跑开了。
“我可以保护你呀…”张德天懊恼的嗫嚅着刚才没说完的话。
“不用你。”林荫小路边走出一个男生，春天傍晚的暖风吹动着他银灰色的发丝。“我会保护她。”
两个高个少年面对面站在林荫小路上，一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目光冷冷，一个两手捏拳，怒目而立，张德天感到一股闷气涌上心头，他保护她，保护？
“你保护她？你凭什么保护她，凭你会打架？凭你那几个小混混？凭你家里有点钱？她期中考试退后了20多名，老师让她请家长，她那个家……”
张德天把拳头捏得更紧了，“跟你在一起，同学都不敢跟她说话了，你难道又准备抓她的同学算账吗？！你有没有想到将来？你还有两个多月就要高考走人了，还是说你想玩玩再走？！你们这种人，自己过得混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拖累别人！”
一记重拳打到了张德天脸上，张德天也不甘示弱地反手一记拳打到了沈郁的脸上，沈郁揪住了张德天的衣领，时间似乎凝滞住了，就在张德天快要忍不住又要一拳挥出去的时候，银发少年忽然哼了一声冷笑，松开手，转身走了。
夜色沉沉，沈晨曦又整理了一遍书包，黄冈密卷，嗯，做完了，王后雄，带回家把今天的错题整理一下。她又看了看时间，8点半了，教室就剩下她一个人了。抬头看下窗外，窗外一片寂静。今天…他不来了吗？
那天晚上沈晨曦没有等到沈郁。
他可能临时有事吧，沈晨曦安慰自己说。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只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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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晨曦……沈晨曦！”王媛媛推了推沈晨曦。“干嘛呀，一大早的丢了魂儿似的。”
“没有啊…”沈晨曦目光有点涣散。
“晨曦，你手机响了。”王媛媛指了指她的手机。
沈晨曦赶忙拿起手机。
天气预报。
她点开了微信，找到那个逗号。他们的聊天记录停留在几天前。
4月4日，20:30
小太阳：你今天有事？
4月7日，7:45
小太阳：你吃早饭了吗？
4月10日，12:32
小太阳：你最近很忙？
小太阳：好几天都没看到你了。
，：忙。
小太阳：哦。
4月10日，13:05
小太阳：注意身体。
，：恩。
聊天记录停留在几天前，之后就没有任何消息了。
她有些失落的轻轻地放下手机。心中充满不解。
她已经有一个星期都没有看到沈郁了。就像他充满了神奇色彩的出现一样，沈郁这个人突然神奇的从她生活中消失了。
没有人会强行要求她吃掉所有食物。也没有人会不停聒噪的喊，呆子，小呆子。自习看书的时候，也没有人在旁边插科打诨打扰她了。
她又恢复到了那种，一个人晚上坐着291放学，一个人坐在公交站，望着家里的灯灭，一个人回家的日子。
一个人的时候，她一遍遍的回想他们最后一次对话。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还是哪里得罪他了？
她想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