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安置区
嗒嗒嗒！
伴着小皮鞋踏出来的清脆脚步声苏苏走进棚子，看到瘦成这样的周蜜蜜她毫不意外。
进入四月基地缩减了普通市民用度，食堂不但涨价还限量，这是有钱都不见得能吃饱的月份，以周蜜蜜一家那点身价如果不节省点吃饭很快就要在饿死边缘。
不过女孩光是瘦却没让皮肤出现太明显的灰败，说明周蜜蜜虽然吃不饱，但暂时还没有饿死危机。
“你找朱晓东？”苏苏坐在周蜜蜜对面，对周蜜蜜身上浓重的汗味儿和尘土味儿毫不在意。
周蜜蜜抬头，望着衣着干净面颊红润的苏苏她眼里嫉妒涌现，只是苦难生活锻炼了女孩，不再如之前见面时的任性肆意，周蜜蜜努力收敛眼里嫉妒，她可怜巴巴的望着苏苏：
“苏苏姐姐，晓东哥哥在家吗，我找他有急事，求你让我见见晓东哥哥，求你了。”
大滴泪珠从眼窝滚落，在周蜜蜜满是灰尘的脸上洗出两道湿痕，女孩着急不似作伪，苏苏舒缓了语气，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爸爸要死了，呜呜呜......”
苏苏一句话直接让周蜜蜜崩溃，她捂着脸眼泪止都止不住，不住颤抖的瘦弱肩膀倾诉着苦难，饶是司空见惯苏苏心中也难免升起同情。
起身走过去轻拍周蜜蜜后背，苏苏柔声道：“别哭了，朱晓东出任务今天赶不回来，如果你愿意可以带我去看看。”
“你去有什么用。”周蜜蜜带着哭腔没好气的顶了一句，苏苏收回手，平静道：“就凭我是清洁组的副组长。”
这年头在避难区有职位的都有食物配额，这可是普通人想都想不来的好事儿，之前也许还没人在乎那点份额，又不是不用花钱，可现在没人这么想了，食堂在提价又限量之后每天能买到的饭根本填不饱肚子。
苏苏的副组长虽然不在编制但也是有食物配额的，这是升官福礼之一，价格上也比普通市民买要便宜，苏苏自己不在意，但用来唬人再好不过。
果然，听到苏苏这么说周蜜蜜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第一次正视她，好一会儿才确认苏苏没有骗自己，周蜜蜜吸着鼻子点头：“谢谢你，苏苏。”
苏苏没回答，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同情心苏苏现在想后悔。
答应都答应了再后悔实在不厚道，由周蜜蜜领路两人走向安置区，直到快到地方苏苏才知道周蜜蜜一家搬家了。
从楼房搬到简易房，这里一个房间住的人更多但不会有高楼层，比起高高在上遇到危险跑都跑不出去，避难区里的市民现在更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
苏苏还知道在避难区外楼房相继倒塌后，避难区里的人想从楼房换到简易房需要很多钱，还要有人跟你换才行。
周蜜蜜一家有些存款这点苏苏是知道的，之前住一起时周蜜蜜有意无意的提起炫耀过，不过这些存款在换了住处后还能剩多少真不好说，再加上食物价格猛涨，周蜜蜜瘦成这样不是偶然。
“就是这里。”吸着鼻子，周蜜蜜指着交错营地中一间用红漆标着75的简易房道。
这栋简易房里人来人往，偶尔有人看到周蜜蜜会打招呼，更多则是无视，为了生活奔波的麻木已经悄然出现。
苏苏面颊红润衣着干净清爽，这让她在乱糟糟的安置区非常惹眼，安置区不缺水但没多少人有那个闲心洗衣服和打理自己，饭都吃不饱了哪来臭美闲心，再者灰烬雨对衣料的腐蚀很强，洗了之后你不可能盖着塑料去晾。
何况现在就算是塑料都成了紧俏品，盖在身上都不够哪还能用来晾衣服，就算有也要提防在晾晒时会不会丢。
总总之后安置区就很难看到如苏苏这样干净整洁的人，一般人顶多能保证手脸干净，如果出去干活那连这点都保证不了。
到了地方，在苏苏打算进去看看时一名用床单充当衣裙的中年妇女正巧从简易房中走出，看到周蜜蜜她夸张的摆着手嚷嚷道：“蜜蜜你回来了，找到你男朋友没啊？你爸他可快等不了了。”
“李婶儿，你别乱说。”周蜜蜜瞬间红脸，她小心瞄了眼苏苏，在发现苏苏表情如常并没有异样后松了口气。
拉着李婶，周蜜蜜这才反应过来她嘴里后半截的话，忙问道：“李婶儿，我爸怎么样了？”
“吐血啦，哎~~~”
一句话让周蜜蜜松开她往简易房里冲，苏苏紧随其后，眼前一暗苏苏闻到股分不清是脚臭还是汗臭的古怪味道，夹杂着潮湿发霉的腥咸味儿呛的她呼吸一窒。
可以容纳三十多人居住的大通铺光线非常不好，再加上人多拥挤味道不可能好的了，强忍着戴口罩的冲动苏苏跟在周蜜蜜身后来到大通铺靠近中间的位置。
“爸！”
周蜜蜜扑到砖炕上，那里侧躺着一个枯瘦人形，头发几乎全白的周扬眼窝深陷皮肤呈现不正常的灰白色，最惹人注意的是他高高隆起的腹部，那绝对是比足月孕妇还要大的肚子。
侧身躺着周扬嘴角残留着血渍，一个脏兮兮的枕头垫在他硕大的肚子下，没有盖被，明显弯曲变形的腰椎看得人胆战心惊。
在人挤人的大通铺上周凯能占足足三个人的位置原因很明显，听到女儿呼喊周扬艰难睁开眼睛，没说话先咳嗽，剧烈的咳嗽让他脸上迅速爬上血色，一张嘴粘稠鲜红的血喷了出来。
“爸！”周蜜蜜哭声如杜鹃泣血茫然不知所措，在这时一个人影冲过来努力扶住周扬的头，是马雪。
不复之前保养得体的外表，马雪脸上多了很多皱纹，干裂唇上满是裂口泛着乌青，她娴熟的搬动周扬脑袋让他顺利吐干净嘴里粘稠的痰血，对周围厌恶嫌弃声音恍若未闻，待周扬吐完后她将一只缺了口的瓷碗递到周扬嘴边。
“老周，来，喝点水。”
周扬艰难用唇沾了沾碗里的水，对马雪摆摆手他无力躺回炕上连眼都没力气再睁开。
忙着收拾残局，直到好一会儿后马雪才看向苏苏歉意一笑，道：“苏苏你来啦，蜜蜜没给你添麻烦吧，这里脏我们出去说。”
苏苏点头，看了眼气息微弱的周扬她随着马雪走出简易房，周蜜蜜泪痕未干的跟在两人身后，偶尔抬头，望着苏苏背影的她眼里是掩不住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