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反了夜氏

  云浅月扶着太后缓步走着,想着三摔灵辇,这也算古无先例了。她转头看了容景一眼,只见他面色清浅,眸光平静,看不出心中所想,她收回视线,盯着老皇帝被摔出了一道裂痕的红木棺木沉思。
  队伍静静走着,只听到脚步声,听不到人声。
  “诵经,哭灵,都不会了吗?”夜天逸沉着脸怒喝。
  诵经声顿时响起,公主、皇子、后宫嫔妃也立即嘤嘤啼哭起来。
  队伍浩浩汤汤走向西山,直到来到西山北的玉龙山脚下,再没发生别事。
  大雪将整个玉龙山覆盖,但从城门通向玉龙山龙头之处早就被清扫出一条路来。送灵的队伍路过龙尾处,云浅月目光看去,只见龙尾处一片雪坡,分辨不出哪里是前朝皇室陵墓。她偏头去看容景,只见容景连眼光都没扫去一个,静静地走着。
  夜天逸的目光此时却向云浅月看来,云浅月没什么情绪地撤回视线。
  “寝陵百米,跪,三叩头!”有人喊了一声。
  众人纷纷下跪叩头。
  云浅月目光看向龙头部位,只见夜氏的皇陵威严地矗立在半山腰处。这是一处背山,四下有山水挡住,所以她每次去西山军机大营时候都看不到,几乎忘了这里是夜氏的皇陵。一片宫殿楼宇,四周有重兵把守,在这样清冷的寒冬,草木料峭,远远看来,陵寝宫殿的青石砖都散发着清冷的光芒,即便在半山坡,阳光普照,也有些阴寒。
  “陵寝九十米,跪,三叩头!”又有人喊。
  众人再次下跪叩头。
  “陵寝八十米,跪,三叩头!”又有人喊。
  众人再次下跪叩头。
  “陵寝七十米,跪,三叩头!”
  “陵寝六十米,跪,三叩头!”
  “陵寝五十米,跪,三叩头!”
  “……”
  距离陵寝十米,众人跪拜起身,都静静站立。
  “吉时到!开陵寝,敲寝钟!天地君臣,表!”云王爷喊了一声。
  守卫皇陵的人立即打开陵寝,正中一口大钟出现在众人眼前。
  云浅月看着那口大钟,足足有两人怀抱那么大。她想起太后的话,云王府的女儿最有资格敲响这顶寝钟。但她没动,静静站着。
  “浅月,你去敲寝钟!”云王爷喊声落,对云浅月道。
  云浅月想着这夜氏皇陵埋葬了多少帝王?这一顶寝钟多少云王府的女儿曾经敲过?敲过之后她们的下场是什么?是深锁宫墙吧?因为历代只有云王府嫡女才有资格敲响寝钟,而每一代也只有云王府嫡女才有资格入皇宫为后,每一代云王府也只有一名嫡女。“月儿,你去敲寝钟!”夜天逸见云浅月不动,沉声开口。
  云浅月不理云王爷和夜天逸,看向太后,“姑姑,这寝钟你可曾敲过?”
  太后点点头,“这是云王府历代嫡系女子的殊荣!我曾经自然敲过。在先太皇驾崩入陵寝时。是我敲响的。”
  “我不会入宫!这殊荣不要也罢!”云浅月摇摇头,忽然道。
  “不行!”夜天逸本来阴沉的脸色瞬间又沉如锅底。
  “为何不行?”云浅月看着她。
  “古例无更改之理!”夜天逸道。
  “祖训都能废,为何古例无更改之理?”云浅月挑眉,看着夜天逸。
  “云浅月,你代表的是云王府,不是你自己一人。你确定今日你不敲响寝钟?”夜天逸脸色阴沉得可怕,话落,他看向云王爷道:“云王叔,你如今还由着她胡闹不成?”
  云王爷看了云浅月一眼,似乎犹豫了一下,道:“浅月,这寝钟历来都是云王府的女儿敲。”
  云浅月不为所动,“古例可以改!换别人吧!”
  “你以为寝钟是谁想敲就能敲?若你今日不敲寝钟,先皇寝棺就入不了皇陵。我们所有人都要陪你在这里守着,如今天寒,别人能挨冻挨饿,但是母后身体怀有天子,你确定她能挨?”夜天逸冷沉地看着云浅月,“遗诏你不尊便罢了,一路送灵你不哭不跪也罢了,这件事情关系国运,由不得你!”
  云浅月沉默,看向太后,想着夜天逸居然用她姑姑肚子里的孩子威胁她。
  “月儿,敲寝钟吧!你是云王府的女儿,这里面不仅仅埋了夜氏的帝王,也埋了云王府你的那些太姑姑们,她们长辞于地下,也愿意让云王府的女儿在开启寝陵时敲响寝钟的。”太后温和地道。
  “浅月小姐,快敲寝钟吧!吉时到了!”张道长也连声催促。
  “是啊,浅月小姐,这件事情可不是任性的事情。”德亲王也催促道。
  云浅月松开皇后的手,抬步走向寝钟,还有人本来要劝说的话顿时吞了回去。
  这一顶寝钟,大约有千斤重,纯铁打造,高悬于寝陵上方。
  云浅月来到寝钟下,立即有看守寝陵的人拿来一柄铁锤,她伸手接过,铁锤足足有几十斤,难以想象像他姑姑那般不学武功的娇弱女子是怎样拿着它敲响警钟的。
  “吉时到!敲钟!一鼓!”云王爷喊了一声。
  云浅月举起铁锤,轻轻挥手,敲响寝钟,“铛”地一声古老的钟声响起,声音扩散整个玉龙山。
  “敲钟!二鼓!”云王爷又喊了一声。
  云浅月再度挥手,同样“铛”地一声,玉龙山山脉和皇陵似乎都轻轻震颤。
  “敲钟!三鼓!”云王爷再喊了一声。
  云浅月再度挥手,铁锤碰撞上寝钟,地面因为钟声太大,颤了颤。
  “礼毕!”云王爷高喊。
  云浅月撤回铁锤,转身走回。她刚转身,高挂的寝钟忽然直直落下向她砸来,带着一丝轰隆声,重若千钧,她一惊,感觉不对,立即躲闪,不知何时她的身后站了早先递给她铁锤的那人,那人一动不动,挡住了她离开的路,她心底一寒,挥手劈出一掌,那人的身子直直劈飞了出去,她撤回手想再离开,感觉头上一暗,大钟已经到了她头顶。
  “月儿!”夜天逸惊喊了一声,向云浅月扑来。
  还有几个人齐齐喊了一声,淹没在钟声里。
  有一个人较夜天逸快一步飞身而起,顷刻间来到云浅月身边,月牙白的衣袖扫过,带着一股排山倒海之气,一掌拍向寝钟,寝钟轰隆一声巨响,移开了云浅月头顶,他伸手将云浅月揽在怀中,轻飘飘地带着她后退数丈。
  寝钟“砰”地一声轰然破碎,铁片四溅而飞。
  不少人被铁片打到,发出惨呼声。
  钟声余韵和惨呼声交织在一起,顿时一片混乱。
  云浅月心“砰砰”跳了一下,伸手抱住了容景,只有她知道,刚刚千钧一发之际,她比任何人都感觉到了惊险和死亡。这是第一次,她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死亡。若非容景,她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一定会被砸到钟下,尤其那是一顶千斤重的铁钟,她对那挡住她离开的人发出一掌后,明显感觉到那人用武功抗衡了一下,她再没时间第二次运功躲开。
  “没事,有我!”容景拍拍云浅月的后背,温润的声音融合了一抹冷冽的寒意。
  云浅月在这样的声音和怀抱里忽然定下了心神,是啊,凡事有他,又有何惧?
  片刻后,钟声余韵息止,惨呼声停。
  皇后被云王爷护住,身上无伤,云王爷的衣袖被铁片擦破了一块,德亲王、孝亲王、夜轻染、容枫等人身上均无伤,冷邵卓的连被铁片擦破了一块,鲜血染红了他半边脸,但他似乎无知无觉,面色紧张地看着被容景护在怀里的云浅月。其余人,六公主、七公主、云离等人都多多少少身上脸上头上有伤。
  “谁能告诉本王,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夜天逸脸色阴沉得吓人,看向守灵的人。
  守灵的人齐齐跪在地上摇头。
  “没有人知道吗?钟声怎么会突然落下来?”夜天逸看向悬挂铁钟的顶端,只见那里一根拳头粗的铁绳似乎被什么东西绞断,悬在那里。
  众人都顺着他目光看去,齐齐唏嘘。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没有人说的话,这里的人今日全部赐死!”夜天逸大怒。
  “摄政王饶命!”守灵的人齐齐跪在地上叩起头来。
  “摄政王,别忘了那里还有一人。”云浅月从容景怀里出来,目光落在被她打出去的那个人身上。只见那人被她打出十几丈,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来人,将那人抬过来!”夜天逸也看向云浅月目光处,对身后人吩咐。
  文莱立即带着人过去抬人。
  不多时,文莱带着人将那人抬过来,只见那人胸前一大片鲜血,已经死了。
  “若不是因为他,我想我躲得过去。他拦住了我的路。”云浅月看着那个死去的人,他身上所穿的是和其余守灵人一样的衣服,但腰牌却是不同,显然是守灵人的头目,她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抬起头对夜天逸道:“夜天逸,他是皇室守灵暗人之主吧?历来听命的是皇室。如今那上面的铁绳明显是被人刻意绞断。而你逼我敲响铁钟,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是不是可以说是你想要置我于死地?”
  夜天逸面色瞬间阴沉,“你这样想我?”
  云浅月冷冷地看着他,“我没办法不这样想!若非容景,我今日铁定被砸在钟下,哪里还能站在这里?恐怕早已经变成了一滩烂泥。皇室隐主和暗主向来听命于皇室,如今这夜氏的皇权都掌握在你的手中,皇室隐卫和暗人都听你吩咐。你说不是你吩咐让他将铁绳绞断的,想在我敲响铁钟后落下来砸死我,谁信?”
  夜天逸眸中聚上风暴,额头青筋跳了跳,“云浅月,我想让谁死,也不会想要你死。”
  “那可说不准!我屡次得罪于你,毁遗诏,不尊你我婚约,让你大失颜面。你心中恨我,怪我和容景两心相依,如今想让我死,大有可能。”云浅月冷冷地道:“这个钟声我本不想敲,你逼迫我敲,如今我死里逃生,让你失望了吧?”
  夜天逸忽然攥紧拳头,死死地看着云浅月,“云浅月,你再说一遍。”
  “说一百遍也是这样!夜天逸,如今我死里逃生,让你失望了?”云浅月冷冷又道。
  “你……你好得很!”夜天逸似乎怒极,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冰冻了他周身十米之内的气流。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沉怒寒气。
  “摄政王,这事情是不是你做的?”太后此时严厉地开口。
  夜天逸似乎濒临爆发的边缘,周身寒气暴涨,不答话。
  “哀家问你,是不是?”太后沉怒地喝了一声。
  “太后娘娘,浅月小姐,这样的事情怎么能是摄政王做的呢?你们没看见浅月小姐要被铁钟砸到的时候摄政王急迫的样子吗?若不是景世子将铁钟拍碎,怕是砸到的人就是他。”德亲王此时开口。
  “做做样子而已,谁不会!”云浅月冷哼一声。
  夜天逸盯着云浅月,再不发一言,神色极其阴沉可怕。
  “话不能这样说,浅月小姐,摄政王对您之心可不比景世子差。”德亲王闻言受不住了,再次不赞同地道:“皇室隐卫和暗人虽然听皇室吩咐,但难保没有人想要害你,在这里做了手脚。”
  “德亲王告诉我,谁想害我!你?”云浅月看向德亲王,挑了挑眉,“对了,我竟然忘了,您也是皇族之人,德亲王府权利熏天,指使得动皇室的隐卫和暗人自然不再话下。”
  德亲王面色一变,“浅月小姐,老臣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您动手!再说老臣如何能有理由对您动手?老臣见浅月小姐这般质疑摄政王,觉得不公,才出来为摄政王说话,你不能将这等事情泼在老臣身上。”
  “您没有理由吗?不见得!”云浅月冷笑道:“皇室和德亲王府向来亲如一家,我不尊遗诏,要毁圣旨,威胁到了皇权天威,德亲王府想要代替先皇对我惩戒暗杀,也不奇怪。”
  “浅月小姐,你真是……”德亲王老脸发白,似乎在云浅月面前百口莫辩。
  “父王,你跟她说什么?她已经冷血无情到没有半丝情分了。我们所有人在她眼中心中都是敌人,对她好活该被她当成驴肝肺。”夜轻染此时开口,声音冷峭。
  云浅月看向夜轻染,眸光眯了眯,没说话。
  “云浅月,你还有没有良心?七哥对你如何你眼睛瞎了看不到,我们所有人都是看到的,他从北疆回京后,一再地在先皇面前维护你,如今先皇驾崩了,你要毁圣旨,不尊跪礼,他还一再地纵容你,你不感激也就罢了,如今你居然怀疑是他要杀你?”六公主忽然大声开口,骂道:“云浅月,你没人性,冷血。”
  “六公主,那你告诉我,今日不是他想害我是谁想害我?你吗?”云浅月冷冷地看向六公主,忽然恍然道:“对啊,我竟然忘了,那日二皇子和四皇子逼宫谋反,可是你和秦小姐一起带着皇室的隐卫闯进了圣阳殿的。皇室隐卫听你和秦小姐的,是不是我可以猜测,这皇陵的暗人也是听你们的。今日这事情是你们做的?”
  六公主面色一白,怒道:“你少血口喷人!”
  “既然说我血口喷人,那你到说说,你反驳出我的话来,我就认你说得比我对。”云浅月目光从六公主身上掠过,看向女眷中的秦玉凝,见她抿着唇站着,她又收回视线,看着六公主,冷笑道:“皇室隐卫是皇室里谁都能指使得动的吗?或者是随便一个大臣之女也能指使得动?嗯?六公主?秦小姐?今日这样的事情既然出了,若不想我血口喷人,是不是需要你们给我解释一下!”
  六公主被云浅月激起怒意,但还是生生压住,看向夜天逸,“七哥,这样的女人你还喜欢她做什么?你看看她,当真是没有半丝人性。而你却告诫我们所有人不准伤她,如今到好,她先怀疑了你,你可值得?”
  夜天逸依然一言不发,雪青色锦袍似乎凝了一层冰霜。
  六公主话落,一时间无人说话,方圆几里,忽然之间天寒地冻。
  太后看了夜天逸一眼,又看了云浅月一眼,再度开口,声音威严,“那日二皇子和四皇子逼宫谋反之事,被六公主和秦小姐堪破,哀家也很想知道,那日你们二人带着的隐卫是谁给你们的权利?”
  六公主看了一眼太后,没说话。
  秦玉凝垂下头,也是不说话。
  “怎么?哀家的话你们都敢不回答,如此将哀家不放在眼里了吗?”太后眉头竖起。
  “是我!”夜天逸此时终于开口,声音冷冽,如出销的宝剑,带着森森克制的寒意,“是我得到父皇受胁迫的消息,命令在皇宫中叙话的六妹妹和秦小姐去了圣阳殿。”
  “原来是摄政王,这就怪不得了!”太后似乎早有预料,威严地道:“皇室隐卫和皇陵的暗人听从摄政王指派,今日发生这等事情,哀家的侄女险些遇害,摄政王作何解释?月儿说得对,皇室隐卫和皇陵的暗人都听从你吩咐不是吗?”
  夜天逸看着太后,太后神色凛然,看模样势必要夜天逸给个交代。
  “太后,这件事情不可能是摄政王所做!摄政王心喜浅月小姐可不是一日两日。”德亲王再度开口,“谁会害浅月小姐,他也不会。”
  “德亲王如此肯定?”太后冷哼一声,“也未必见得,月儿和景世子相爱,摄政王求而不得,因爱生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想杀了月儿,让她埋骨在这里,也未必不可能!”
  “这怎么会?太后……”德亲王再度反驳。
  “德亲王不必说了!”夜天逸截住德亲王的话,看向云浅月,冷冷地道:“云浅月,我还是那句话,我想杀谁,也不会杀你。我要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尸体。你记好了,记住了。今日之事,与我无关。”
  “那与谁有关呢?”云浅月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句话。
  “来人,将看守皇陵的所有人都拖下去,即刻处死,一个不留。”夜天逸不答云浅月的话,冷冽地吩咐。
  “是!”后面的官兵蜂拥上前。
  “摄政王饶命!”守灵的所有人齐齐发出惊恐的呼声。
  “摄政王,这些人不一定都有罪,都处死的话……”德亲王再度开口。
  “德王叔,如今寝钟毁,他们不给先皇陪葬还留着做什么?”夜天逸拦住德亲王的话。
  德亲王闻言立即住了口。
  众人无人出声为这些人求饶,寝钟的绳索绞断落下,如今化为铁片,这是皇陵的守护神钟,发生这等事情,就是天大的事情,今日送灵这一路来,棺木被摔三次,砸出裂痕,如今钟声迸裂,实乃大凶之兆。
  看守寝陵的五百人都被拖了下去。
  云浅月看着被拖走的人命,唇瓣紧紧抿起,若是以往她该阻止,这毕竟是五百条人命,可是如今她不想阻止,即便她阻止,夜天逸也不会放过这些人。老皇帝入住皇陵,需要这些人鲜血来陪葬。况且这些人,即便她救了,也还是夜氏培养的暗人,听命于夜皇室,他们从守灵当暗人的那一日,就注定了生是夜氏的人,死是夜氏的亡魂。
  五百人再拖回来,已经是五百具死尸,不过是片刻的功夫。
  寒风凛冽,天空再度飘起雪花,盖住了五百具尸体流出的鲜血。
  这样的夜氏江山,这样的皇室陵墓,这样的鲜血杀戮,这样的人和事,每个人的面孔都被放大,可以看到脸部细细的纹路,是一张张冷漠麻木看起来像是理所当然的表情。五百具早先活生生的人,如今变成五百死尸,居然都是认为理所当然!
  云浅月忽然对这样的事情厌恶到底,她伸手拉住容景,对他道:“我们走!”
  容景不反对,跟着云浅月抬步。
  “景世子,云浅月,先皇没入住皇陵,你们现在就离开?”德亲王一惊,看向二人。
  “我受到惊吓了,险些要了小命,还敢在这里待吗?再待片刻,我是不是也和这五百个人一样,进去与先皇作伴了?”云浅月冷冷地看了德亲王一眼,沉声道:“今日之事不给我一个交代的话,别想我以后再为皇室做任何事情!毁圣旨是小事!”
  德亲王立即噤了声,看向夜天逸。
  夜天逸一言不发,面上的阴沉退去,没什么表情。
  “姑姑,我先回府了!”云浅月对皇后道。
  “你今日受惊了!景世子送你回去吧!”太后摆摆手。
  太后开口,代表她腹中的天子,有一定的高于摄政王的权利。虽然没有实权,但身份摆在这里,夜天逸不开口,无人敢再言声反对。
  云浅月和容景越过众人,原路返回。飘雪打在两个人的身上,无论这一片地方如何血腥,但任何人看着他们,依然觉得风景如画。
  不出片刻,二人走离众人的视线。
  夜天逸自始至终一言未发。
  陵墓前,所有人静谧无声,包括愤愤不甘的六公主和摇头叹息的德亲王。
  许久,张道长对夜天逸轻声提醒道:“德亲王,先皇的棺木再不入住皇陵的话,吉时就要过了。”
  夜天逸收起眸中翻滚的情绪,挥手吩咐,声音冷沉,“先皇寝棺入陵寝!”
  “先皇寝棺入陵寝!”云王爷喊了一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哗啦啦跪倒在地。
  宫廷内卫抬着老皇帝的寝棺走进陵墓,那五百死尸也被人抬了进去。
  云浅月和容景一直没回头,二人按照原路返回,不出片刻便来到了玉龙山尾。
  云浅月停住脚步问容景,“哪里是前朝皇室的陵墓?”
  容景也停住脚步,向着龙的最后一尾的半山坡伸手一指,温声道:“那里!”
  “如何会夷平了?”云浅月看向那处。慕容氏的天子据说都是才华横溢,宅心仁厚,为政期间风调雨顺,爱民如子。后来若不是出了末代皇帝失踪太子导致皇后思劳成疾郁郁而终皇帝因此荒废正事那一件事情,这天下怕是没有夜氏什么事情,还是慕容家的。
  “慕容氏没留下子孙,百年已过,天圣繁华,夜氏皇陵建造在龙头,又怎么会允许慕容氏的皇陵依然在?自然是化为百年沧海平地了。”容景淡淡道,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云浅月偏头看着他,他的侧脸在飘雪中如诗似画,长身玉立,如芝兰玉树,雅致风华。她收回视线,看着半山腰处,轻声道:“慕容氏的太子后来真的再没找到吗?”
  容景眸光动了动,没说话。
  “若是慕容氏的后人依然在的话,为何一直不复国?”云浅月又道。
  容景忽然一笑,极其浅淡,似是轻嘲,“你也知道慕容氏的人宅心仁厚爱民如子嘛!若是活着,不复国有什么奇怪?他们也许都是菩萨心肠,见不得战乱和黎民百姓疾苦。”
  “百年前始祖皇帝建朝,天圣战乱了多年之后才得以休养生息,慕容氏那个太子若因此放弃不想再起战乱也说得过去,天圣百年繁华,黎民安居乐业,慕容氏的后人一直未起战乱还是说得过去,但是现在不同了,天圣乌烟瘴气,天灾**不断,民不聊生,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慕容氏若还有子孙的话,也该复国了吧?”云浅月轻声道。
  容景沉默不语。
  云浅月再次偏头看着他,见他玉颜笼罩在飘雪中,比飘雪居然还剔透莹白。
  “走吧!”容景伸手拉住云浅月,抬步离开。
  云浅月看了一眼那一处半坡,白雪皑皑,似乎散着清辉,她收回视线,跟着容景离开。
  走了一段路,云浅月忽然道:“今日的雪落在我身上不化呢!”
  容景偏头看了她一眼,微笑道:“不化不是更好?我现在可给你拿不来伞挡雪。”
  云浅月白了容景一眼,“你怎么不恭喜我武功又有突破升高了一层?能够调动内息控制周身事物,不会使雪融化了?”
  容景轻笑,“你离凤凰真经大成还早,这就得意了?”
  云浅月微哼一声,忽然上前一步,站在容景面前,双手勾住他脖子,“你抱我走路。”
  容景挑了挑眉,“你确定?”
  “确定!”云浅月点头。
  容景似乎笑了一下,微微弯身,将云浅月打横抱起。
  云浅月将脸埋在容景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心口中有某种感情趋于安宁。
  两个人的脚步声变为一个人轻浅的脚步声。四周山野静静,飘雪簌簌而落,但没有一片雪花落在容景和云浅月身上,都在他们周身三尺之处自动避开。
  许久后,云浅月忽然道:“老皇帝死了之后,还想杀了我,好一招伏笔!”
  “他是该杀你的,夜天逸看不透,他执掌天圣江山这么些年,自然看得透的,你不属于夜氏,他自然不会留你。”容景温润的声音清冷。
  “夜天逸怕是也没料到他爹死后还在皇陵埋了这么一个伏笔吧?”云浅月道。
  “他以为他的威胁管用,太过相信自己。以为先皇留了遗诏将你赐婚给他,便是认可了你。”容景忽然一笑,冷冽道:“先皇这回又给他上了一课,夜氏的帝王都会在死后给子孙上一课。”
  “夜氏该诛!”云浅月吐出四个字。
  容景缓步走着,不予置评。
  云浅月埋着的头抬起,入眼处,是容景如画的玉颜,往上是飘雪如画的天空。她盯着天空看了片刻,忽然又道:“今日我故意冤枉夜天逸,让她看清我的决心和冷血,若他还不迷途知返执迷不悟的话,容景,你就反了夜氏江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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