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九年义务教育

  何槐带着何含何章，被太热心的民警开车送到了医院。
  从后门拐过来时，她看到警局门口一片热闹。
  门口大批记者围着女警小肖——这样解救被拐儿童的案件，必须得这么采访！
  进屋低调的宣传什么的……在大家都知道的情况下，不可能的。
  警局里有人负责失踪儿童图像对比，有人负责医院做笔录，还有人负责对人贩子的继续追问，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线索……
  同时，更多的领导层则对着已经秘密出动的武警们远程协助指挥——在两名人贩子的口中，他们这次，可是抓住了大把的线索。
  这样一连串扯出来，那可不得了哦！
  何槐还没想到这些，她正苦恼自己的课——警局一时半会不建议她离开，而且，就算让她离开，两个孩子没有查清楚，也不好安置啊！
  现在这个社会，身份这种事，真的好重要好重要哦！
  她看了看何含何章——两个孩子含着棒棒糖，甜甜的（讨好的）对她笑了笑。
  唉！
  她又叹了口气：两个冥童子一般的存在，如今过了明路，莫不是还要有个户口？
  她想了想在学校里隐隐约约听到的关于户口的艰难，不由打了个哆嗦。
  ……………
  开车的民警倒不知道她的纠结，此刻倒是叹息般的笑了笑：“同学，多亏了你啊！不然这些孩子们恐怕……”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看纯真懵懂的两个孩子，又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想了想，到底心疼两个孩子，转移话题道：
  “何含何章，你们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吗？仔细想一想哦，想清楚了，以后能找到爸爸妈妈了，就可以上学，还有人照顾你们了。”
  两个孩子这么可爱，谁家舍得不要？肯定是出了什么意外状况，才导致二人现在孤儿一样的存在。
  但是如果一直找不出身份，他们两个这么小，肯定是要送到孤儿院的……
  唉！
  丧良心的人贩子！
  何含何章摇了摇头。
  他们一身鬼气，人间界的大人们，都是不能与他们有亲缘上的关系的，不然难免会阴气加重——
  这点，所有由灵气孕育的物种，都是自然而然明白的。
  搞不好，比寿命千年实际上啥玩意不懂的何槐，都要明白的多。
  民警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样好的孩子……”
  他喃喃道：“但愿到时候能有好家庭愿意收养你们……也不知道有没有家庭愿意姐弟俩一起养？”
  想想又嘀咕着：“难。”
  “毕竟现在教育成本这么高，养孩子又不是小猫小狗，管吃管喝就行了……”
  何含何章两个毫不在意，明明听到了也假装没听到。
  但是何槐却突然反应过来——
  “教育成本？”
  她想起大学减免的每年几千元学费，想想何槐的家教工资和存款，还有小孩子有可能要交的学费，又微微松了口气——
  差的不多，不多……
  “对啊！”
  提起孩子教育，民警自然有话说了：“养孩子多难啊！”
  何槐眨眨眼：难吗？
  嗯……是挺麻烦的。
  “各种幼年教育就不说了，就说这么大的孩子吧，幼儿园每学期万把的学费……”
  何槐：o(╯□╰)o！！！
  “还有兴趣班，幼儿园好多学生都上了三个以上呢，我家孩子才上了俩……”
  “小学那更是……逢年过年老师们的红包都得不少，更别提别的乱七八糟的费用了……”
  何槐：……
  何槐从灵魂深处发出了颤栗：
  “国家不是说，九年义务教育吗？”
  学杂费免除什么的……
  民警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哪有那么简单？学费免了，你得买辅导资料啊，还有各种试卷啊，还有什么拓展阅读需要的……”
  “再说了，辅导班别的同学都上，就咱不上，那课程也跟不上啊。”
  “还有孩子的班费啊什么的，每年校服费都得好几百呢！学校再组织两次拓展活动……”
  “还有兴趣班，学舞蹈的要舞蹈服，画画的要工具……就是练字，不还得文房四宝嘛！”
  何槐已经要窒息了！
  她看了看两个摇头晃脑吃零食的孩子，从胸腔发出一声悔不当初的悲鸣：
  “就不能不上吗？有些孩子，不上学，会认字……也是可以的吧？”
  她当槐树那会儿，前头九百年见过的会认字的，都不如这一百年多。
  怎么现在不光要认字，还、还得会这么多？！
  民警瞪大眼睛，难以想象这种没出息的话是出自政法大学的学生口中：
  “怎么能不上学呢？！”
  “文盲没有前途的！”
  “没有学历，单位进不了的！”
  “工地上搬砖，或者当服务员……也要会算账的啊！”
  何槐没出息的抖了抖。
  在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她想想自己的存款，还有两个孩子，好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把他们俩用灵气聚起来！
  说到这里，民警看着后视镜里两个孩子，叹息道：
  “所以啊，小朋友们，你们还是得快点想起来爸爸妈妈才行，不然呐，叔叔知道你们聪明，你们肯定也知道，找不到爸妈的话，咱们只能送你们去孤儿院了。”
  “你们那么聪明，长的也好，不好好培养的话，将来见到父母了，多难受啊！”
  毕竟，看两个玉雪可爱的模样，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他们俩，一定是被父母宠爱着，精心培养的宝贝！
  ………………
  把三人送到医院，眼看着孩子们进了小伙伴们的病房，民警把何槐偷偷叫到一旁：
  “同学啊，我知道你跟他们关系亲，这段时间多费费心，想想到底有没有他们的来历线索……孩子小时候的教育很重要啊。”
  他深有感触：“这么聪明的孩子，学什么都快，就怕学做坏事。送到孤儿院去……我不是说孤儿院不好，只不过孩子那么多，万一学到点不好的习惯或者行为，以后大了很难改的！”
  做人父母的，到底忍不住唠叨。
  他拍拍何槐的肩膀：“我跟你说这个，也不是叫你有压力，就是想请你多留心……”
  何槐一个人站在走廊上，看着病房里两个孩子，第一次对自己草率把他们聚形这件事，产生了真切的后悔。
  本来以为，死生逆转，又是那样未全的灵胎，能活着就是仁至义尽了。
  虽然永远也不会长大，但总归是活生生有思想的冥童，这就可以了。
  却原来，人间界的孩子们，并不简单只吃吃喝喝就够了，是要拥有这么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