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冷暖自知(求月票)

  福伯在门口轻敲,“老爷?小姐?”
  良久,里面也没有回声,福伯叹息一声,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看到一幕让人不忍心去打扰的温馨静谧。
  老爷安详地躺在床上,那双饱经沧桑的深邃的眼睛已经紧闭!。
  小姐坐在床边,头靠在老爷的身上,安静沉睡。
  福伯想起小姐幼时,每每玩耍累了之后,有的时候就会闹着要睡在老爷的书房,有的时候又会赖在老爷的房间睡觉,不肯回自己房间,老爷只是宠溺的笑,由着小姐的性子,在一旁哄着小姐入睡,温馨地让人舍不得打扰!
  现在的小姐,睡的深沉,清淡似水,安静如月,低眉浅笑,自在安宁!
  一种酸涩从福伯心中涌起,两行老泪沿着苍老的脸颊滑下!
  ★★★
  景王府书房。
  冷殇冷冽的声音道:“报王爷,冷月传来加急信笺,锦绣山庄发出讣告,庄主宁天泽三天前仙逝!”
  闻听此言,连素来深沉的凤君寒也有些震惊,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静琬离开景王府的时候天还没亮,没和任何人说过,骑着他的骏马,连冷月都没追上,连丫鬟都不要,孤身一人就风驰电掣地赶回锦绣山庄,难道是早知有此预兆?
  楼兰灵氏的人,精通星相占卜之术,名不虚传!
  锦绣山庄距离京城路途遥远,静琬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锦绣山庄吧?
  凤倾城看向二皇兄,刚才二皇兄眼里一闪而逝的惊异被他清楚的看见,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富甲天下的锦绣山庄,自然是招来了无数觊觎的目光,各方虽然垂涎三尺,可是皆按兵不动,不为别的,自然是忌惮宁天泽这个人物。
  锦绣山庄在他手中发展壮大,逐渐富甲天下,宁天泽的能力可见一斑,没有十足的把握,自是也没人敢去动锦绣山庄。
  自古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老天爷真是不厚待宁家,偏偏宁天泽膝下无子,只有宁静琬这样一个外孙女!
  现在宁天泽过世,只剩下一个宁静琬,宁家的商业帝国,主少国疑,只怕各方势力都要蠢蠢欲动,宁家庞大的商业帝国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是否会动荡不安?最坏的结果,是从此一蹶不振,土崩瓦解,宁氏数十年的心血化为乌有,财富尽数落入他人之手!
  凤倾城叹息,静琬虽然聪明绝顶,可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和各方虎视眈眈的目光,又如何应付?
  凤倾城想到此,不自觉看向二皇兄,二皇兄不可能不知道锦绣山庄现在面临着的风险!
  二皇兄也是对锦绣山庄志在必得的人物之一,难道会任由着那些居心叵测的人物瓜分了锦绣山庄富甲天下的财富?
  有风掠过,落花翩然,一片从窗外飘然落到了凤倾城的面前,他久久地看着这片落叶,沉默不语,二皇兄有什么打算?
  他们都知道静琬聪明,可是不是聪明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事实摆在那里,静琬只不过是一个尘世弱女子而已,又怎能抵挡各方凶猛的暗流?
  不说锦绣山庄外部的虎视眈眈的目光,只说锦绣山庄内部的人,乘着宁天泽仙逝,欺小姐年幼,想浑水摸鱼,乘机捞一把的人只怕大有人在!
  若是从内部腐坏,再加上外部的巧取豪夺,毁树容易栽树难,纵是锦绣山庄家大业大,只要几年下去,锦绣山庄这块金字招牌是要彻底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多年之后,人们提起,也只剩下一声叹息!
  “二皇兄?”凤倾城探寻的目光看向二皇兄!
  坐一翼邃。二皇兄总该有所打算吧!没人会想到宁天泽会突然过世,二皇兄一定也措手不及,要是锦绣山庄在内忧外患之下分崩离析,不是枉费了父皇当初精心走的一步棋?给慕家看好戏了!
  娶了宁静琬是为了得到锦绣山庄的财富,现在皇家并未深入锦绣山庄的内部,谁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太过于突然,要是得不到,不是白娶了宁静琬?
  而慕家一定也会乘宁天泽过世的这个机会有所动作,那么大的一块美食摆在哪里,谁不动心?
  凤倾城叹息,主少国疑啊,主少国疑!静琬不但是个女子,还太过年轻了,又一直生活在外公的庇佑之下,现在怎么镇得住这些垂涎三尺的目光?
  凤君寒轻抚眉心,幽寒的眼眸深不见底,静默不语。
  凤倾城皱眉,静琬的外公去世了,那静琬现在怎么样了?
  ★★★
  江南雁得到消息的时候,马不停蹄赶来锦绣山庄,只见到这样一幕,金风细雨的黄昏,落花纷纷飞舞,舞得绚烂安静,舞得凉薄难当!
  静琬一身如雪白衣,立于黄花树下,长发倾泻而下,如浮光霭霭,天姿灵秀,如烟中之雾。
  见了他,静琬微微一笑,笑的安宁静好,淡如云烟,让江南雁有了瞬间的恍惚飘渺,准备好的满腹话语竟不知从何说起!
  福伯见了他,恭敬有礼,“老奴参见江世子!”
  江南雁看着远处静看花开花落的静琬,好看的眉心微皱,“小姐怎么样了?”
  福伯摇摇头,“老爷过世之后,小姐一直很平静,老奴倒是希望小姐可以哭一场,可是一直都没有,老奴实在是很担心!”
  江南雁想去安慰静琬,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远远地看着静琬,沉默不语。
  宁天泽的丧葬之事由福伯一手打理,静琬也几乎不管事,宁天泽是商界神话一般的人物,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整个锦绣山庄到处都挂满了缟素,触目伤情,满怀感伤。
  宁静琬坐在外公的书房中,只是静静的看书,一言不发,多少年了,这个自己可以随意撒娇,随意捣乱的地方,如今再也没有了外公宠爱爱怜的目光!
  宁静琬坐上了这个锦绣山庄的主人的位子,慢慢地翻开着案前的书,神情专注,除了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静的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
  江南雁坐在一旁,看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静琬,静静地看着手中的书,神情不带一丝尘埃的杂质,脉脉神韵之间也看不出一丝的哀愁!
  江南雁心底刺痛,受不了这样平静如止水的静琬,“静琬,去者已去,无法挽留,日出未必是惊喜,日落也未必是惨淡,人的一生,生老病死,谁也无法扭转,你要节哀!”
  宁静琬淡笑,许多事明明已经尘埃落定,偏偏要自欺欺人的以为记忆犹新,人生的聚散离合,抵不过佛祖的拈花一笑,一朝一夕间,已经是沧海桑田。
  见静琬只是笑,江南雁心如刀割,“静琬,你还有父王,还有哥哥,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宁静琬不语,江南雁不知道的是,她宁静琬对外人的心门,早已在细碎的流年里悄然关闭!
  在烟尘飞扬的俗世里,云淡风轻,进入过她心灵的人,只有外公,还有莫言,陪伴着她一起长大的莫言,无数次的黯然回首,无数次的满目失望,宁静琬皆看在眼里,只不过因她明白,爱情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江南雁凝神端详着淡然的静琬,他离她那样的近,近得可以清晰地看见她浓密的睫毛。
  静琬的眼神清澈明亮,江南雁努力想在这双剪水双瞳发现一丝的痛楚,却发现终是枉然。
  江南雁心底刺痛,忽然伸出双手,将静琬抱在怀里,声音低沉,“静琬,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想哭就哭出来吧,哥哥会一直陪着你!”
  宁静琬附在他温暖的胸膛,闻着他身上的墨香,任江南雁五指如梳拂过她如瀑的长发,眉宇间勾勒的曼珠沙华沾染了寒冽的香气。
  宁静琬扬起头,带着他熟悉的漫不经心的笑意,“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懂,所以,没什么好哭的!”
  江南雁心下钝痛,在静琬心中,他始终是个外人,并不是值得静琬敞开心扉,倾心相待的哥哥,或者是亲人。
  静琬的冷漠让他沉痛不已,静琬虽然有着如同精灵般的活泼可爱,可是也有着一颗冷眼看世界,淡然观世情的冰冷的内心,要怎么样,静琬才能从内心深处真正接受他这个哥哥?
  宁静琬推开江南雁,不顾他眼里的怅然若失,拿起手中的书,静静翻开,仿佛刚才的一幕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江南雁坐在静琬的旁边,看着静琬手中的书,《饮水词》,只有他自己知道,身边的这个女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入了他的内心,再也找不回自己。
  天色已近黄昏,只是窗外的雨,依旧在落,一声声,打在残花上,而静琬的心扉,任谁轻敲,也不开启。
  江南雁轻轻叹息,想起他第一次来锦绣山庄的时候,连门都没进,王公贵族之家对商贾之家的鄙夷,不需要掩饰!
  谁会知道,第二次来这里的时候,是为了静琬这个妹妹,再也舍不得离去?
  窗台萦绕着淡淡的轻烟,淡淡的芬芳,淡淡的惆怅,微风拂过,江南雁回首,静琬依然在看那本《饮水词》,似南山书院里,一株悠然的兰花!
  “景王爷到!”一声洪亮的通报惊醒了江南雁。
  侧目看去,静琬似乎没有听到,眼中依然只有那本《饮水词》,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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