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校长遇险(二)

  我点点头让谢晋元大哥下去办事情,而我则找来郑宇强,让他派军队去柳州,先行安排好一切,包括校长的住宿问题,一定要秘密,不能泄露;而后我调集了警卫营,随我一起前去柳州,迎接即将到来的校长。
  对于校长下榻柳州我也明白是什么意思,柳州不在战斗的中心,比较偏僻,所以不容易引起倭寇的注意,要是来南宁的话,可能会引起倭寇的注意,到时候恐怕免不了一场可怕的空袭,到那个时候万一一个不好,就完蛋了。
  按照我的要求,此次校长来到柳州,目前只有我和谢晋元大哥两人知道,而校长那方面也只有我的上司刘斐厅长和校长的绝对亲信林蔚厅长,其他人是不知道校长所要去那里的,就算他们知道校长将要出行,也不知道校长要去哪里,这种保密条例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证校长的安全,也可以在万一的情况下抓住那个埋藏得很深的叛徒!
  柳州还是很偏僻的,也是很安全的,谁也不会知道,校长不在战争的中心,我们的占领区南宁开会,而会在柳州开会;中国国民党的五届六中全会刚刚开完,校长这个时候过来,或许也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我们的,虽然我觉得这个时候并不是非常的合适,不过校长摆明了要召开军事会议,还要把陈诚将军和白崇禧将军他们一起叫来一起开会。
  校长的行程是坐飞机到桂林,再坐火车到柳州,而郑宇强经过实地考察以后,认为最安全的地方是柳州的羊角山,那里有些建筑,但是非常不起眼,谁也不会想到一群国军的高级将领和国民政府的元首蒋中正会在那里开重要的军事会议,所以我认同了郑宇强的意见,同时告诉他一定要立刻探查山的周围,消灭一切不安全的因素,校长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容不得半点疏忽。
  郑宇强的能力我还是相信的,加上我们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到位,所以我对校长的安全还是很有信心的,我于二月四日抵达了柳州,而校长则在第二日的下午抵达了柳州。在我抵达柳州的当天,就由我以桂林行营的名义将桂南区域内的全部高级军事将领召集而来,命令他们三天以内赶来柳州,并且以我个人名义发隐秘电文给白崇禧将军、陈诚将军等,告诉他们校长要在柳州召开会议,为了保密,所以才使用这种方法,请他们快些赶到柳州来。
  第二日校长赶到柳州羊角山,我终于见到了校长。
  “校长!”我敬了一个礼,迎了上去,校长笑眯眯的看着我,点头说道:“干得不错,把倭寇全部赶回去了,还把第五师团灭了两次!大涨我国军志气威风!干得很好!哈哈哈!校长很高兴啊!”
  我笑着点点头说道:“校长,现在天凉,我们去里面再说吧!”
  校长笑着同意,跟我一起走入了羊角山别院里,别院里面已经升了炭,所以很温暖,我帮校长脱下了披风,又为校长倒了一杯水,和校长一起坐了下来:“校长辛苦了,先喝点水吧!校长,这种时候,战况不稳,您又何必冒险来柳州呢?这里不是很安全的。”
  校长笑着说道:“得知你打了胜仗,校长自然很高兴,这次的冬季大反攻我们打的不算成功,也不算失败,一寸土地也没有多回来,也只是杀死了一万多倭寇,要不是你在桂南这一仗打得漂亮,校长还真的无颜面对全国民众,还有人说你年纪太轻,做军长已经出格,如何能做行营主任,行营主任职权太重,不能交给你这样的小孩子!哈哈,这大胜仗的消息一传来,他们全都闭了嘴!”
  我颇为惭愧的说道:“校长,此战云海是先败后胜的,云海失察,致使第五师团冲入我军忠心,从而宾阳沦陷,第九师数千人全军覆没,郑作民师长无辜枉死,校长,这是云海的过错。”
  校长摆摆手:“这件事情校长自然知道,但是云海,很多的事情,是不需要关注过程的,只要结果,最重要的也是结果,比如战争,人们只会关心谁胜谁负,而后才会关注胜利的原因和失败的原因,但是无论在怎么关注,胜败都是改变不了的,你既然打了胜仗,那就是胜利的,什么人也不能说你打了败仗。
  反过来,万一这一战你输了,那么就算你保全了全部的军队那又如何?那些人照样会说你是败军之将,对你大加斥责,所以,郑作民之死,就当做是你的一个教训,这就告诉你,你在指挥作战中还有部分疏漏,看得不够完全,论打仗,校长不如你远矣,但是论挑毛病自我反省,云海,你还要多多努力。
  古人云,三省其身,说的就是要自己给自己找不足,自己给自己挑毛病,虽然人最不容易看清楚自己,但也最容易看清楚自己,尤其是自己的缺点,云海,作为一个军人,一个统帅,你所要做的不仅仅是打仗,还有自我反省;每打一仗,都要写出自己的心得,自己的体会,和自己指挥时的失误与不足,校长和你谈军事那是班门弄斧了,但是和你谈错误,校长还是能帮到你一些的,以后每打一仗,无论胜败,都要写一份战后检讨给校长看,明白吗?”
  我恭敬地说道:“是的,云海明白。”
  校长满意的点点头,而后放满了语气,温和的说道:“云海啊,你立功甚大,数量又多,你这个中将的军衔也挂了很久了,这次会议,校长会宣布很多的事情,也有我们五届六中全会的事情,也有此战的检讨问题,还有就是赏罚问题,作为最大的功臣,校长决定将你提升为二级上将,还有你麾下那些个苦苦熬着的少将上校,也可以升任了,如何?”
  我一愣,随后连连摇头:“校长,云海升任二级上将之事万万不可,云海以十九之龄出任军长和行营主任,殄居中将高位已经引起很多人不满,现在云海年岁不足二十,如何能做二级上将?校长,云海还是差在了资历上,而且云海和兰儿结婚以后,又和校长多了一层关系,这件事情,云海还是需要避嫌的,所以,还请校长收回成命。
  不过云海之属下还有参与此战的几位将军和将士们,都立了大功,要是校长想要奖励的话,就请提升他们的职位和军衔,云海也没什么可以给他们,这就算是云海的补偿,这么久以来他们和云海一起出生入死,都没得到什么,云海一直很内疚。”
  校长摇摇头:“你的那些书下自然是可以的,但是云海,论资历,你打的胜仗可以和全军其他将领打的所有胜仗加在一起相提并论了,你杀的倭寇占了我们杀死倭寇总数的一半有余,这算不算资历?我民国一向是任人唯贤,举贤不避亲,为什么做了校长的亲戚就要避嫌?那些父亲举荐自己的儿子时不也毫不避嫌吗?云海,有的时候你就是显得太过迂腐,太过瞻前顾后,作为一个将领,这是要不得的。”
  我还是摇摇头:“校长可以奖励云海之属下和其他的将军士兵,但是云海之奖励,是万万不可的;云海听闻校长身边的林蔚厅长数次将自己的升职命令驳回,将自己的军衔提升命令取消,林蔚厅长如此明事理,不慕名利,这才是云海的榜样,校长,还望校长成全!”
  校长看了看我,无奈的摇摇头:“好吧好吧!校长说不过你,你这个小倔子,唉!罢了罢了,那些老家伙说的也对,反正你还年轻,战争也不是一时半会儿打的完的,要是这个时候就让你升了高官,到最后不还是无官可升?罢了罢了,等你下一次再打胜仗,你差不多就二十岁整了,就可以做二级上将了,嗯!就那个时候吧!”
  我颇有些哭笑不得:“校长英明。”
  校长喝了一口水,脸色突然变得有些不好了:“云海,校长此次过来,还是有些事情想要与你商议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让你知道这些事情,但是校长思来想去,校长不可能永远保护你,有些事情,你自己心里要有个数,不能糊里糊涂的做个糊涂将军,政治上的事情虽然肮脏,但是你身在这个位置,就必须要明白一些事情,早知道比晚知道要好,当年文成公就是这样告诫校长的。”
  我有些疑惑:“校长何出此言?”
  校长顿了顿,说道:“云海,桂系那些人的权力,有些太大了。”
  我愕然。
  校长接着说道:“自全面抗战爆发以后,冯玉祥、李宗仁这一批地方实力派人物,在全国人民团结御侮的口号下,打破原先的地域界限,率部走上抗战前线。对于国家来说,形成了举国一致的抗战局面,抗战军力得到增强,自然是好的;但是,这些个地方由局处一隅走向全国,成为手握重兵的将领,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校长和李宗仁白崇禧他们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好朋友,也没什么好的关系,在陈济棠那个南天王的时代校长就和桂系打过,当时论全国的实力,中央第一,东北军第二,桂系第三,现在东北军已经没有了,桂系就成了第二,现在放眼望去,其他的地方都已经没有和中央抗衡的实力了,只有桂系,依旧强大。
  他们毕竟不是和政府一条心的人,虽说联合抗战是必须的,但是这个时候放任桂系发展,指不定要弄出什么大乱子;李宗仁,老狐狸一条,你来广西战斗,就是此人出的主意,此人具体实施的,你不也是明知道这是个圈套还要往里跳吗?这次还不是什么坏事,那要是让你送命的事情,李宗仁设了个圈套,你还要往里面跳吗?
  白崇禧此人不懂政治,不懂权谋,是个赳赳武夫,也只擅长军事,所以他只能做李宗仁的臂膀,但是他的威望不小,战功很大,在军中也素有威名,有了李宗仁的运作,白崇禧的地位,不会低到那里去,会成为他的得力臂助。
  李宗仁任第五战区司令长官,统帅七个集团军的强大兵力,据有中原腹地;云海,你这个桂林行营主任是暂时的,校长不可能永远把你放在这里,你早晚还是要回到北边的战场上去的,那个时候,桂林行营主任只能是白崇禧,他手下集中了六个集团军的重军,据有华南地区,抗战时期他们不敢如何,但是抗战结束以后呢?
  全国地方实力派里面,最难对付的就是桂系,他们和一般的地方不一样,一般的地方打仗都是打到那里算那里,然后快速地离开,不管不顾,桂系打仗不一样,他们是打到哪里政权就建立到哪里,北伐时期就是如此,民国十八年战争的时候还是如此,非常的具有政治头脑,所以很难对付,他们一旦掌握了诸多要地,后果不堪设想,抗战要是胜利了,我们还有可能要打内战啊!”
  看着校长忧心忡忡的表情,我突然有些明悟了,我突然想起来了那些曾经让我觉得有些奇怪的事情,慢慢地将整个事情串联起来,我的背后突然冒出了一阵冷汗,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要是我的想法不是错误的,好险啊!要不是校长今日对我说的这一番话,我还真的就只能等着钻他们的圈套了!
  但是几十年后,我再回过头来想着今天校长说的话,看着不争的事实,我却不由的想说,李宗仁将军聪明一世,却在最不该糊涂的时候,糊涂了一把;白崇禧将军糊涂一世,却在最该聪明的时候,聪明了一把。所以两个人晚年的心境,应该是截然不同的了……
  人生,就是这般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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