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何必替他卖命

  赵春荣骂人五花八门,容修本以为他见多识广,能做到波澜不惊,现在发现,姜还是老的辣。
  什么赶紧回鸡笼,什么建议原地去死,什么快点重新投胎之类的。
  那么快的语速说出来,老人家嘴巴居然一点都瓢。
  他听着听着,刷新了对国丈大人的认知。
  军营里的众位士兵之所以提到赵将军就色变,一来是因为他的拳头硬,二来恐怕是因为他的嘴巴厉害。
  这要是放到两军对战期间,让他去城门下挑衅,十次有九次都要成功激怒对方。
  就冲着这骂当朝皇帝的架势,都深深的表明了是个狠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春荣终于觉得有些累了,他口干舌燥的咳嗽了声,冲着门外喊道,“进来倒茶。”
  还有人在?
  容修学了许多骂人技巧,听他这么说,下意识的朝着声音来源处看去。
  原来黑纱之后,还有一道暗门,暗门里走出来位中年男人,他容貌年轻,只是那双眼让他平白老了十岁。
  中年男人用那双浑浊的眼,朝他看过来,他冲着他微微颔首,开口道,“家墨见过王爷。”
  赵家墨?
  这男人是赵家墨?
  容修心生感慨,他一时没认出来,只觉得他面孔眼熟。
  他和赵家墨其实互相接触的机会还算比较多,早年回京城的时候,他总是和一群男孩子玩在一起。
  后来父亲去世,虽然没有再见到赵国丈,但那时候的赵家墨还是京城里有名的公子哥。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销声匿迹的,容修记不得了,只知道他忙完父亲的后事后,所熟悉的一切都不再是最初的模样。
  容修张了张嘴,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家墨?你…还能再见到你,我真是太高兴了。”
  少年时候一起抓鱼遛鸟的日子,恍惚之间就在眼前,只有在他们两两相望的瞬间,才能明白,时光到底带走了什么。
  赵家墨比容修要大上几岁,但他看起来却苍老不少,“家墨也是,见到王爷的日子,是个好日子。”
  “倘若王爷能够和家墨一起,那就更是个好日子了。”他只开了个话题,却故意不说清楚,转身走到黑纱后面,倒茶去了。
  容修暗骂,还有什么事情,比说话时说一半留一半更讨厌的了吗?
  没有。
  他知道赵家墨是故意的,所以他沉住气没有问。
  既然要比耐心,他从来没有怕过,况且,是赵春荣主动约见的,他们一定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容修优雅的坐着,耳边是涓涓茶水的声音,他好整以暇的轻拍着长腿,余光时不时的飘向窗外,又朝着黑纱之后飘去。
  茶水的声音停下来,房间里便静了。
  有人端起茶杯,抿了口,紧跟着是喉结滚动的轻微细响。
  赵春荣轻咳了声,语气里带着无奈,“不好意思,让王爷见笑了,实在是想到那个狗东西,我就忍不住一肚子的火气,刚才打断了你的话,不妨请王爷再讲讲,那个狗东西是怎么让你来劝说的?他早十年都对我不理不睬,以为我是死了,怕是现在是看到了我给太子的那封信后,才派你来一探究竟吧。”
  狗东西狗东西的叫,敢这么对当今圣上的,怕是只有这位国丈大人。
  容修没有过多纠结称呼,他惊讶的是,赵春荣一下猜出了余宣帝的意图。
  早前十多年,他闭门不出,又从不让人探望,久而久之园子荒废了,大家自然以为他可能早死了。
  死了的人突然又再跳出来,还写了一封信,不仅挑拨皇帝和太子的关系,居然还要教太子反了老子,余宣帝当然不乐意。
  派他来安抚赵春荣是假,让他来查看赵春荣的实力是真。
  在聪明人面前,不管耍什么小手段,都无异于被人扒光了裸>奔示众。
  容修索性耸了耸肩,只看着那暗处发笑,并不回答。
  他的不回答,在某种意义上,算是一种沉默的肯定。
  赵春荣半晌后轻轻呵笑了声,“他还是这副德行,没有登基前就是这样,一遇到点屁事儿就慌得不行,哪里像是个做皇帝的人,你的两个爹都要比他好太多,但他那时候太会哄人了,所有人都被他骗了,所以说有时候人长一张巧嘴,胜过别人拼死拼活莽干一辈子。”
  他在回忆往事,容修下意识的保持安静,他不想打断他,恰好他对那段回忆,也很感兴趣。
  “他擅长耍心思,总是喜欢设计人。外面都传当今圣上是难得一见的明君,可仔细想想,定国安邦哪一点是他亲自参与的?安邦是我和你的父亲,定国是你的岳父大人,他做了什么?他只坐在那个高座上,凭借着我们把他推举了上去。然而当他坐上了皇位之后,开始卸磨杀驴。你有没有怀疑过,跟着他混的那些人,为什么一个个都没有好的下场?”
  容修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父亲死后,他所思所想的,都是如何给父亲寻求真相。
  他虽然也在朝为官,为天下黎明百姓谋福祉,他清楚朝堂上的势力分布,但他无心那天,他只知道自己的地位足够安全。
  那些风起云涌,那些惊涛骇浪,那些暗地里的龌龊与肮脏,他全部都视而不见。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暇顾及他人,更不会去揣测余宣帝的心思。
  现在经由赵春荣提醒,他仔细回想了下,惊讶之情无以复加。
  当时跟着余宣帝打天下的,似乎除了云守道,其他人的下场都十分凄惨。
  而云守道虽然货到了现在,可如今的云家,让人唏嘘不已。
  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很快又看向赵春荣,他目光沉沉,问的直接而尖锐,“国丈大人告诉我说这些做什么?”
  “让你看看你为之卖命的人,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国丈这是在拉拢小王了?”容修声音冷然,在完全搞不清楚对方意图之前,毫无疑问他是处于劣势的。
  “拉不拉拢的再说,只是你没可以替他卖命,但没必要。”赵春荣朝他招了招手,“你先别慌,长夜漫漫,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去让你了解的更清楚,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一病之后,就再也不回朝堂了?你过来,我告诉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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