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大人,米缸下有一角夜服,看来行刺的人来过这儿。”
侍卫的新发现没有掀起言武心中过多的情绪浪花,反正于自己而言,顶罪的人一早已经定好。
“嗯,知道了,小心取证。”
贾大人淡淡地应着,泛着青影的眼皮欲往下微微下沉——
这大概是伤神不得其所后无奈所致......
因为现下所发现的“证据”,贾大人有种直觉,这都是一早被设计好的,自己恐怕已经无意落入了他人铺好的渔网.......
只不过现在还没有本事看清罢了。
“栽赃的人想来也是愚笨,连前因后果都弄不清楚。”
言武寒眸微抿成线,手指故作不经意地把弄从腰间取下的匕首,刀刃的锋向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直往对着言欢的视线。
看来,他已经猜到一切出于自己的手笔?
可是其时而顺着自己的局势走,时而又翻掌扭转局势,言欢觉着他似乎不害怕三房被扯上关系,或者准确来说,其迫切地希望能“揪”出某个人来顶罪。
思绪往深里想,如果要追究言武的作案动机,那便是寻找迫切危及其利益的人或者是因为局势不得已而被迫放弃具有些许价值的人。
三房最近遇到的麻烦,便是前段时间在京城里被街头百姓都私下里评头论足的白骨案件。
哪怕贾大人对此没有找出明确证据来将三叔缉拿归案,可正常人用脚趾头仔细推敲一番,都能大概想出个结果。
即使这所谓的猜测不算十分正确——
但重要的是,三叔于事实上不能拿出摆脱嫌疑的有力依据。
时间一长,就算这不是出于三叔的手笔,恐怕也被城里人非议的口水淹了个干净。
所以,言武需要能找到一个替三房顶罪的人——
这个人在府中拥有的权力不大不小,和三房既拥有着联系,但又不带着血亲。
仔细想来,言欢的脑海里浮过了一个人的身影.......
“大人,报......其他处没有发现。”
“嗯.....”
贾大人朝属下挥了挥手,此刻他的头脑一片混沌,只想在床上好好歇息一番.......
有时候精神养足了,破案的头绪或许又会有了新的思路。
“今个儿,我看就到这儿吧.....待会儿请家父到衙门喝杯茶,也望将军海量包含。”
“我说了,贾大人按规矩办便是......三房没干过的事儿,真相自有出落的一天。”
言武眸光一抬,风光霁月的五官便幽出几分胸有成竹翻案的寒意。
“欢儿,你也累了一宿,好生回去歇息。
后边,要不是案件特别需要,你也就别跟着掺和进来
毕竟,你是侯爷的嫡女,代表了整个候府的形象。”
言武颀长的肃影微微翻转,分明的棱角也褪去不近人情的寒意,眸里虽没有先前的幽冷,但也含着玩味之意。
.......
“武儿,现下案件查的怎么样了?可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言三夫人殷勤地打量着儿子,面儿上虽是焦急地询问,腰板却依旧挺得笔直。
“找到了,不过,父亲还是要往衙门走一趟,配合贾大人做些笔录。”
“什么......还要......”
言三夫人眸底划过一抹失望,可对上言武倦意正浓的冷眸,她的心又莫名打了寒颤。
“按规矩办,也是应该的。”
言三爷忙着打圆场,余光也悄悄地给言三夫人使了个眼色。
“最近,天凉了,母亲记得给父亲多捎件衣裳。”
言武薄唇削着冷淡的意味微微抿了抿,颀长的身影便逐渐失去于众人的视线。
“大哥,就这样走了........”
言曦觉着言武自从上了战场,累了一身军功,回到家中对父母亲也没有了从前的恭顺,反倒与之划分了一条隔阂,若有若无地透着疏冷之意。
言三夫人对此也逐渐察觉,回房简单收拾了一个包裹,送走了言三爷,心绪便开始渐渐不安,直至暖阳挂上天间,她也在床前死撑着青影,指尖始终因心中的恐惧而捏着被褥。
“咚咚咚......”
“母亲,你可醒了?”
薄削的嘴唇压着低沉的嗓音,只言的片语寥寥懈出了不经意的淡漠。
“武哥儿......你等等......”
言三夫人对于儿子的到来,并没有像往常那般有过多的欣喜,玉指匆匆将衣衫整理干净,便移步到梳妆镜前草草给脸面施了一层脂粉,偏干涩的朱唇也用叶汁独制的脂膏给染上。
“武儿。”
简单地将自己收拾了一番,言三夫人被恐惧所支配的思绪才得以在面儿上有所遮掩。
“进去说。”
望着言三夫人青压的眼影,言武的心不像从前那般会疼,指尖却是装作不经意的模样从其脸部的棱角往两腮处划,直至靠近鼻梁处,其才稍做停顿。
“母亲的脂粉该换了。”
言武指腹含着的冰凉轻轻绕成一个圈,轻轻点了点其肌肤上并未吸收的脂粉团,然后嘴角一抿,眸光便牵着淡漠将桌子顺到了椅子上。
言三夫人脸上此刻却和伤口被撒了辣椒面儿无异,揪得心头直打颤,但步子还是不慌不忙地挪到桌前,坐至言武视线里的对方,
“父亲的事,你是怎么想?”
“让他在里边好好呆几天。”
言武薄唇微抿了抿茶,眸光落至窗外的光景,似是对此事毫不在意。
言三夫人看着言武被日光映射得格外分明的棱角,心中被迫产生的距离感倒是愈发沉重——
儿子大了,想要偷偷获取些什么信息,那张日益生寒的冰块脸终究不能像从前呈现出答案了。
“看来,你已经是有了周旋的法子。”
言三夫人微微垂眸,素指轻轻捏住茶壶的杯沿儿,手臂往上一挑,茶水便徐徐落至言武喝过的茶杯中。
“没有。”
言武薄唇轻吐的二字,终究是让茶水的延续声突然断了后闻,言三夫人的脸色也没有先前的平静,眸底甚至压着一抹浅浅的愠怒,
“你父亲年纪大了,现下又天凉,在那儿呆着,恐怕身子承受不住。”
“多吹点冷风,脑子也会清醒些。”
言武脸颊一转,冰冷的眸子便划过几抹嘲讽,
“免得轻信了一些江湖骗子。”
“武儿,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言三夫人柳眉也凝起了寒霜,眸光虽不敢正对儿子的视线,但一想到自己终究为其母,身子板又挺得比先前直了几分。
“用白骨塑官运,也不知父亲究竟是怎么想的?”
言武忽然轻哼冷笑,眉眼里的鄙夷似是还裹着一种为父可耻的羞恼。
言三夫人眸光左右转了转,思绪踌躇了几分,
“儿子,看来什么都知道了。
有些遮羞布,做长辈的率先扯开,那也不至于在之后的相处中落了下风。”
“你父亲一时糊涂,这才上了宋宣的贼船。”
言三夫人颔首微微一垂,黛眉间悄然露出几分无可奈何,被浅浅忧愁笼上的眼角,轻轻往两旁一展,心生的倦怠便眸下的青影愈发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