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零章有了心思

  “总书记,这次是从前线直接过来的,也没有办法给你带面包来,下次一定给你补上。陈总政委也是在苏联住过的,到时候也有一份。总书记,陈总政委现在做什么工作?”谢昌云知道陈昌浩现在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但也不得不问一下。
  张闻天看出来谢昌云之所以没有直接问陈昌浩,是想不让他陷于尴尬,于是就顺着谢昌云的话道:“昌浩同志虽然在很大程度上执行了张国焘的错误路线,但是在后期却能够主动去劝说张国焘取消擅自另立的中央,并且积极保护受关押迫害的同志,所以中央认为还是要把昌浩同志和张国焘同志的错误性质区别开来。中央准备成立一所马列学院,昌浩同志正在参与筹备工作。今天是到我这里来随便谈谈,再看一下近期来的报纸。”
  这就是张闻天为人的坦荡之处了。
  自从三月份党内开始批判张国焘的分裂路线之后,很多人对前四方面军的一些主要干部趋之若即,而张闻天却还能不避嫌疑,以同志之谊真诚相待、耐心教育启迪,实在是难能可贵。
  张闻天说完之后,陈昌浩就接着道:“谢昌云同志,我一直就想找个机会感谢你对西路军的关心和帮助,今天正好碰到了,虽然迟了一些,但是总算了结了这个心愿。”
  年初时,孤军深入的西路军在马家军的围攻之下损失惨重,眼看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敌人却突然停止了进攻,并派出代表和西路军谈判,声言只要是红军停止宣传赤化、建立政权和没收财产,就可以让开一条路放红军过去。开始西路军委员会是坚决拒绝了马步芳的要求,但是紧接着马步芳又派人送回来了谢昌云的一封信之后,陈昌浩等才发觉其中是另有原因。
  虽然西路军委员还是没有答应马步芳的条件,但在策略上还是暗中做了一些调整,马家军也随即停止了对西路军的主力的进攻,与西路军保持着若离若即的状态,只是在西路军要攻占其地盘时才拼命反击。
  再后来,中央的指示就到了,西路军一万余人于二月下旬撤回到了陕甘一带。
  不过对这段往事谁都不愿意过多谈及,正好刚才谈到了成立马列学院的事,谢昌云便就着这个话题,向张闻天和陈昌浩谈起了他对中共怎样总结经验教训、以及怎样把马列主义与中共实际情况相结合等方面的一些认识。
  这只不过是谢昌云和张闻天多次交谈的一个延续,两人都已习惯了,因此越谈兴致约浓厚。
  可陈昌浩却是第一次听到谢昌云在话语中涉及如此高深和重大的理论问题,不由对谢昌云到底是属于哪一类的人物?在心里做了一次次的肯定和否定,同时也对谢昌云在中央领导人心中的真正分量做了一次次的掂量。
  第二天,谢昌云由毛泽东派的两个人陪同,在延安及附近地方转了一个上午。
  中午吃过饭之后,谢昌云从皮箱里找出三块巧克力,又李廷秀要了五十块钱,还让麦德彪跑到机场从飞机上拿了几听罐头和几包压缩饼干,然后便带着贺子珍派来的一个警卫员到街上,总共花了两块多钱,买了一个搪瓷脸盆、两条毛巾、一块香皂、一条肥皂、几斤糖果、几斤杂面点心,滴里嘟噜的提着一堆东西来到了军委的电讯机要培训所在的几孔窑洞前。
  这个电讯机要培训班是有一定保密级别的地方,窑洞还前站着一个岗哨,一般的人都不允许随便接近,而且里面的人也不能单独外出。
  但这里的哨兵和毛泽东的警卫员都属于军委警卫营,虽然警卫任务不同,但彼此也都认识。
  所以哨兵问明了毛主席的警卫员是带人来找王秋之后,便把他们领到了女学员住的窑洞前喊道:“王秋,外面有人找!”
  王秋听见听到外面的喊声立刻从窑洞里跑了出来,而身后的几个窑洞里一下就探出了二三十个脑袋。
  王秋虽然长得瘦弱一些,但毕竟是将满十七岁的大姑娘了,而且人长得苗条清秀、又有些文化,所以在男多女少的延安,也成了不少中高级干部的追逐目标,从到了培训班后不久,就一直不断的有人骑着马、带着警卫员前来找她。
  由于中高级干部物资生活条件要好一些,而且有时还有组织出面,所以一般来说,被首长看中的女同志很少能过了这一关。就如昨天和王秋在一起的那个年纪大一些的女兵,上培训班之前就已经和一二九师的一个副旅长结婚了,据说毕业后也要分配到一二九师去。
  而培训班其余的女学员,差不多也都与长征过来的那些红军干部确定了关系,毕业之后都很快会结婚。
  可让大家都觉得奇怪的是,她们之中条件最好的王秋,却一直对来自各方的求爱者无动于衷,甚至还态度坚决的拒绝了组织上的两次安排,如不是后来发生了一件影响极大的高级干部求爱不成枪杀女学生的事件,她差点就因此被调离了培训班,在革命队伍中的前途就渺茫了。
  不过这也难说,如果王秋万一被逼急了说出心中隐藏的秘密,估计一时也没有谁敢动她。
  直到昨天晚上,和王秋一起出去的那几个女同学才明白,原来王秋的心已早有所属,而且运气还不是一般的好!虽然这些女兵不知道谢昌云现在是什么职位,但长征时就是红军前敌指挥部副参谋长,而且现在又和毛主席的爱人一起散步,还在毛主席家吃饭,这能错得了吗?
  等这些女兵们回去没一会儿,王秋找了一个年轻英俊的高级干部、而且还被毛主席家请去做客的消息,就在培训班三十多个人中传遍了。
  而负责训练班的军委三局的几个干部基本都是长征过来的老电台和机要人员,有的还受谢昌云直接领导了一段时间,所以一听学员的描述,就不约而同的猜到了这个年轻的高级干部就是谢昌云。
  其中一个曾在红军前敌指挥部兼右路军指挥部电台工作过的教员,这时也才把王秋和在草地里总跟在谢副参谋长身边说话唱歌的那个小女战士联系起来。
  而谢昌云自从上次来延安,在机场受到中央首长的隆重欢迎以后,其身份在一定的范围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再加上晚上王秋确实是被毛主席的警卫员送回来的。于是一夜之间,王秋在训练班几乎被“冷冻”的境遇就得到了根本的改变。第二天一早和上午,都有教员甚至是三局的负责人过来对她嘘寒问暖,弄得王秋一下都有些适应不了,其他学员也看出了倪端。
  现在一听有人找王秋,又见王秋毫不犹豫的就跑了出去,大家便知道这回是正主来了。
  王秋跑到了谢昌云面前猛一下的刹住了脚,胸口起伏着甜甜一笑道:“谢副参谋长,你来了!”
  “是啊,说好的要来的嘛!这不,新脸盆也给你带来了,其它差不多都是吃的,可以给你和战友解好几天的馋了。你看往哪里放?”看到王秋欢快的样子,谢昌云不由想到了她在草地上拾草唱歌时的情景,于是也跟着开心起来。
  “这么多东西?那那就拿到窑洞里去吧!”王秋本来是想和谢昌云在外面单独呆一会儿,可总不能提着那么多东西站在那里呀!
  谢昌云和王秋提着东西,在一片羡慕的目光中走进了女学员们住的窑洞后,刚才里面一片的叽叽喳喳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面对十余双眼睛的注视,谢昌云大大方方的道:“各位战友和姐妹们好啊!我叫谢昌云,这些东西是带来慰劳大家的,谁都不要客气。不过不要把脸盆和毛巾也吃了。”
  在一片笑声中,昨天几个见过面的女兵赶紧过来把东西接了过去。
  谢昌云接着又道:“对不起!为了不影响大家午休,我和王秋就出去说会儿话,王秋,我们走!”
  王秋这才放下了心,便和谢昌云一起又出了窑洞,
  “王秋,我明天一早就要走了,你可能也很快就会离开这里。应该会有人送你,但我还是给你写了一个条子,拿着它到了国统区以后你会一路无阻。另外我现在也不知道你要走哪条线路,就把西安、成都、重庆和武汉的几个联系地址都写下来了,要有什么事找到那里说我的名字就行。这里还有一些钱你带着路上用,对了!还有三块巧克力也给你留着吃。”谢昌云不厌其烦的一条条向王秋交代着。
  可不知怎么,先还沉浸在谢昌云无微不至关心中的王秋,一听到谢昌云说出“巧克力”三个字,就立刻的又一次飞红了脸,并赶紧把头扭到了一边。
  “哎!王秋,你怎么了?不想吃了?”先前还把东西一一都接了,怎么就单留着巧克力连看都不看?
  把巧克力拿着反复看了一下,也没见上面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弄得谢昌云是一头的雾水。
  “谁说不想吃了?”谢昌云正纳闷时,手里的巧克力就被转回头来的王秋一把夺了过去,还紧接着补充了一句“你给的东西我都要!”
  “不好!”谢昌云心里“咯噔”一下。
  谢昌云何等聪明,又是经历过的人,王秋最后这一句话就让他知道了事情不妙——这丫头有心思了!
  怎么办,现在再说不让她去了?晚了,而且理由是什么?弄不好就要人命的!
  不让延安派人去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个口更不能开。
  看来只有等王秋到地方以后再说了。
  从谢昌云内心来说,他是很希望王秋能够过得好一些,开心一些,不受一点伤害,以弥补她失去了全部亲人的痛苦,同时也可告慰她亲人们的在天之灵。
  “那好!王秋,等到了广东以后想要什么我就送给你什么。”谢昌云也能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来怎么一句话来。
  不过,刚才因谢昌云神情突变而不知所措的王秋,却觉得这是她听到的最为开心的一句话。
  由于还有一会儿训练班才上课,而且外面的阳光也很好,谢昌云和王秋走出了一段,然后就找了个地方并排坐下来,互相说起了分别两年多来的经历。
  但王秋的话并不太多,开始时甚至还略有拘谨,更多的还是谢昌云在借这个机会向王秋讲述着外面的事物,以便为她进入新的环境打下一定基础。。
  王秋听得入迷,神情也渐渐放松了,到后来就像当年在草地上一样,不断的向谢昌云提着问题、还不时发出甜甜的笑声。
  直到培训班下午上课的哨声响了,谢昌云和王秋起身才回到了窑洞前。
  几个和谢昌云熟悉的三局干部忙瞅住机会过来向他敬礼问候。
  虽然是鉴于谢昌云的特殊身份以及这几个人工作的特殊性,大家不便过多交谈,但对这些一起长征的战友,谢昌云还是抱有很深的感情,他一边还礼握手,一边歉意的道:“不知道你们几位也在这里,所以慰问品没带够,等会儿我让人再给你们送来。”
  谢昌云离开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毛泽东的警卫员便带着一个挑着担子的店铺伙计又来到了培训班。
  挑子的一头装的是三个大猪头,另一头装的是整整一只剥好了皮的羊。
  另外,培训班负责人和每个教员一条香烟、一瓶酒。
  一片兴高采烈的欢呼声中,有人诧异,有人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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