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越姨把你,许配与我
第一百三十章、你未出生,越姨便把你许配与我了
破败的大门,玉宅的匾额早就消失不见,宅子残垣断壁,尚可辨出当年的巍峨辉煌。十多年过去,风吹雨淋,原先焚烧的痕迹淡了很多,整个大院子里荒草丛生,根生的刺槐和枣树,一株株穿插在或腐败或茂盛的一人多深的草丛里,地面的青砖被荒草钻得破败翘起,就连四面倒塌的院墙上也全部是荒草和不知名的树苗。
两人继续往里走,直至最后的花园。
玉韶华对院子没有任何印象,甚至她都不知道出生在哪个方位。花园已经不能称之为花园,全部是荒草,间或有一些花儿,还有几棵果树,树上挂着果子。
玉韶华忍下心里的酸涩,故作轻松地说:“荒草如许,大概藏了不少狐狸精吧!”
长泽不言语,伸手拉住她的小手,小小的手,纤细的令人心痛,虽然日头还大,那小手却是冰凉凉的。
长泽牵着她,一路返回,走到其中一处,只见那里残垣焦黑,青砖破败,琉璃瓦砾一堆,上面长满了抓地龙、徐长卿、车前草,青翠茁壮,下面是厚厚的一层干草,枯荣十三载,这些草儿越发地顽强。
长泽带着他看了很久,没有说话,牵着她的手便出了门,走到门口的门房位置,玉韶华猛然发现似乎有影子一闪,她疑惑地看了一会子。摇摇头出了门。
两个人并肩走出来,边说边摇头议论着,一看就是两个好奇心重的少年。很恰巧的,出了门口居然遇见卖糖饼的一家收午摊回去,独轮小推车旁,妞妞立即喊起来:“霁月公子!”
小摊贩夫妻俩都转过头来。
玉韶华便朝着他们微微一笑,他们的一点惊讶便消失无踪,少年的笑仿佛轻鸿落羽,月下梅魂,散发出无限迷人的风华。
这样美好的少年,即便是暗处的人,也被折服了,笑容如此灿烂的少年,心底必定也是阳光的。
妞妞叽叽喳喳地问:“霁月公子怎么来这里了?”
玉韶华似乎很不好意思地说:“闲逛便逛到这里,看这个园子好大,便好奇进来瞧瞧!你们住在附近?”
妞妞摇头:“哪里会住这么好的地方,我们家还远着呢!”
男摊贩出口提醒玉韶华:“公子以后可别在这里闲逛,这里,闹鬼!原先有人说这里以前是官家大户,即便是烧了,里面也有不少宝贝,晚上就去里面偷偷找,结果跑回家就疯了!还有白天进去的,结果就听见有哭泣声和叹息声,可吓人了!”
玉韶华惊讶地说:“刚才我们进去没有看见什么呀?”
摊贩子跺脚说:“公子快快去前面的保国寺上柱香吧,离这里很近,应该还没有关门,快快去吧。”
女摊贩也指着远处说:“你看看,就保国寺就在那里,你们有马车,两刻钟肯定就到了!”
“好的,谢谢你们!”玉韶华不相信这些东西,但还是对他们的善意表示感激!
他们赶了马车依然往前走,又兜兜转转地走了好几个地方,提了一大串水果,眼见着天黑下来,俩人回了府。
才进了府门,便见小渔和席礼迎出来,小渔依然笑嘻嘻地一副机灵鬼的样子:“哎公子你们去哪里了?在府里闷死我了!”
玉韶华把手里的一串水果递给他:“闷就出去玩呀。我也是出去闲逛了,街上零食可多呢!去,给兄弟们分水果吧。”
小渔给玉韶华见了礼,又看看“钟离襄”,叹息说:“公子,你的朋友怎么都这样美呀!心四公子,子婴公子,江南公子,啊啊,个个都是那么俊美!”
玉韶华微笑着说:“我们的小渔长大也必定是翩翩佳公子呀!”
渔嘻哈着拱了一拱,便挽着玉韶华的胳膊说:“公子,我们准备九月十五第一场演出,你给我们去捧场可好?”
看着他撒娇卖乖,玉韶华点点他的鼻子:“好好好,本公子呀,一定去,行了吧!”
席礼在旁边看着玉韶华,一脸的恭敬,他越发地俊美和冷冽,话越来越少,玉韶华心里叹息:“如若不是细作,放在演出队伍里是真的可惜了!”
小渔鬼鬼地说:“公子,首演时你和钟离公子一起弹奏一曲可好?别人都说你们在宫宴上珠联璧合,如同神仙下凡一般呢,你们要是给赞助一个节目,我们这演出就更轰动了!”
玉韶华想想明月阁是演艺场,倒也是干净的地方,便点头同意了。小渔高兴地一蹦三跳地提着水果和席礼一起回去了。
长泽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皱了一下眉头,转身和玉韶华一起进了客厅。
一进去,玉韶华便整个人都软下来,脸色苍白,疲惫得扶额不语。
心四给她倒了一杯水,温和地问:“怎么啦?”
长泽轻轻地说:“去玉宅了!”
心四叹口气,直直地看了一会玉韶华,那个自小便穿着男装的女孩子,永远带着微笑,坚强地面对一切,永远给别人力量,永远不知道疲倦的孩子,灵动的眼睛现在都是疲倦和无奈,心四心里紧紧的:“欠你的,早晚都会百倍叫他们还回来。”
长泽拉了玉韶华:“去躺一会吧。”
心四也说:“去躺一会吧,我警戒。”退出门外。
进了卧室,关了门,长泽便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玉韶华。
玉韶华疑惑地看他一眼,见对方微笑地鼓励她,便打开盒子,盒子里是几张纸头,打开,睁大眼睛,揉揉眼睛又看了看,惊讶地抬眸看向长泽。
“那天,二楼西面雅间,是我!”长泽说。玉韶华想起那个一万两银子买走玉宅的“荣国人”。
看着自己手里玉家老宅的地契,玉韶华只觉得眼睛涩涩的又要流泪,她闭眼仰头,握紧拳头,嘴里喃喃地说:“长泽,你知道吗?有人说,难过的时候闭眼仰头,眼泪便不会流出来。只要微笑,亲人便会放心。”说完,深深地吸一口气,睁开眼睛,清亮亮地看着长泽,微微一笑,好了!
长泽看她的样子,忍不住轻轻地抱住她:“你累了,先沐浴吧。”他的声音温柔至极,玉韶华默默地抬头看着他,他如此地了解她,细心地呵护着她,不会甜言蜜语,却轻易地感动到心里。
轻轻地把她的发带解下,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披下来,覆盖了整个后背,外袍脱掉,玉韶华看着长泽似乎没有回避的迹象,坐回案子旁翻读书,便快速地中衣也脱掉,只着亵衣,迅速地跑进去侧室。
她没有看见坐在那里似乎稳如山的长泽早已经耳朵一片粉红!女孩白若象牙一般的肌肤在暖暖的夜明珠光晕下,更加莹润动人,去掉宽大男装的女孩已经有些发育,身子有些优美的线条,凹凸也显山露水,尤其她那贼贼地防着长泽的样子,令长泽喉咙微微发紧。
他们似乎很熟,但却又很陌生,所以华儿对他的防备还很紧,他不着急,只要心里有,他会等。
温热的水包裹上来,长久紧绷的身躯和精神松懈下来,玉韶华便觉得十分疲惫,一边擦洗,一边闭目想事,竟然是想着想着有些昏昏欲睡了。
长泽看她走进了侧室浴池,侧室的门有着百叶透气窗,很快地,便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
长泽轻轻地走到她的床前,替她把床铺铺平,床头有一个可随手查阅的书架,他帮助她整理整齐,床头还有一本做了记号的书摊开着,长泽拿了看,是一本医术。他把枕头摆正,便发现枕头下也有一本书,打开一看,却是一本白皮书,打开扉页,赫然写着《战争与武器》!
书里目录里标识,详细编著了自西周以来的典型战场战事和武器的效用,有战事记载,也有战事战略分析,武器插图。长泽继续翻下去,看到了一些并不熟悉的战争名称,甚至还有西戎人的战事、战术记载,武器插图……
长泽看得身心俱震,他不知道玉韶华怎么会懂这些,编撰能力是他所熟悉的那些所谓翰林大儒所不能及,战争和武器的分析更加是他所知的所有将军也无法企及的高度!为什么要做这个编撰?
玉韶华的能耐远远超过她“大燕第一公子”的尊号,远胜任何一代大将军,她一人,足以抵千军万马。
玉家之后,将门虎女!
“她只是一个女子,何苦劳累至此!”长泽合上书,仍旧放回原处。
然而他再次坐回案子前,便望着侧室莹莹光华的水池里,一点声音也没有了,掏出她给他的挂表,长泽皱眉,过半个时辰了!
此时,玉韶华已经伏在池边上睡了过去,迷糊中,便觉得有一双手穿行在秀发中,小心轻柔,她迷糊地喊了一声:“李嬷嬷!”对方手也没有停,很快便一个温暖的怀抱抱起,布巾轻轻地擦拭着皮肤,当擦拭到肩膀时,手停顿了一下,在那里轻轻地摩挲了几下,便被人轻轻柔柔地穿了亵衣。
离开浴室,骤然的寒凉一下子激醒了玉韶华,她先是模糊地喊了一声:“嬷嬷,我长大了!”没有得到回应,似乎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对方一脸平静,若无其事。
玉韶华虽然一时恍惚,却不糊涂,试探地问:“刚才你给我洗头?”
“嗯!”云淡风轻。
“你给我擦……身?”口水咽下,眼珠子不转地看着那张风华绝代的脸。
长泽抿唇不语,表情丝毫不变,抱着人放在榻上,按了玉韶华坐下,他便用布巾把她的头发一遍遍地擦拭,然后长长的如玉一般的手从她的发间轻轻梳理起来。
“我问你话呢……”玉韶华其实心里是有数了,但是还是犹豫着问道。
“别动!”长泽心跳如鼓,但是却表面仍风平浪静,转移了话题说,“下午,玉宅最后站的地方……是越姨把你许配给我的地方!”
手里不停地梳理着头发,声音却清幽温暖到能让人心神阮成一潭春水。
玉韶华果然被他转走了思维,惊讶地抬头看他:“母亲把我许配给你?”
“是!你还没有出生,那年拜月节,文武百官和世界都去了宫里,京城警戒放松,母亲带了我去玉宅,第一次见了越姨……”长泽一边梳理她的头发,一边慢慢地回忆。她的头发很柔顺光洁,如丝绸一般顺滑,手感极好,沐浴过的人,从头发到全身都散发出更加诱人的女孩儿体香。
那一天晚上,江南忆带着长泽悄无声息地到了玉宅,玉青松等人都去了皇宫,越江吟已经怀胎三个多月,但是害喜严重,脸色苍白的厉害,江南忆并没有穿着繁琐的宫装,大燕成立十一年,赵南已经对东方家族洗劫杀戮十二年,作为长泽的父王、前朝末代皇帝东方苏的四皇子东方踏月,能活下来真的是万幸!
长泽的母亲江南忆和越江吟闻名天下的两个才女,真可谓绝代双骄!
两人彼此惺惺相惜,许多人都知晓的手帕交,最铁的闺蜜。
越江吟对玉青松一见钟情,江南忆与东方踏月却是青梅竹马,虽未传出婚约,但是皇帝和江父都默许了两人的关系,只待成年大婚。而赵南颠覆天宁王朝后,便盯住江南家族才貌双全的江南忆,谁知及笄之礼尚未举办,便传出江南忆失足落水,尸骨无存,赵南并没有爱屋及乌地照顾江南家族,反而迁怒众人没有早早把江南忆送进皇宫,竟然将身为江南家主的江南忆的父亲活活吊死在淮南城门,其兄弟姐妹尽皆屠戮,以儆效尤。
江南忆自然没有死,否则哪来的长泽?
越江吟想到江南忆的处境,忍不住泪水直流,安慰江南忆:“一切都会好的。”
越江吟哭了一会子,更加地不适,便不停地呕吐,长泽一双灵动的眼睛看着玉夫人,便问:“越姨病了吗?”
越江吟早就看见四岁的孩子乖巧地呆在一边,瓷白的肌肤,泼墨描画的眉眼,浓浓的睫毛,清澈的眼神,五官之灵秀,精致得令女子都在在他面前黯然形愧!这还只是个小娃娃!
越江吟喜欢地冲他伸手,他便走过来,把小手放在她的掌心里,越江吟问:“你叫什么名字?”“东方昱!你叫我昱儿便可,母亲都是这么叫。”小娃娃答道。
越江吟又问:“你几岁了?”
“四岁!”奶声奶气却骨子里带着尊贵。
“四岁,嗯,姨姨好喜欢你!”越江吟捏捏他的小脸。
“越姨生病了吗?”小娃娃再次问。
“不,姨姨的肚子里有小娃娃了!”越江吟忽然来了兴致,拉着娃娃的手说,“我们的昱儿真好看!我们这么说好不好?如果姨姨肚子里是个弟弟,以后就给昱儿做兄弟,专门保护昱儿!如果是个妹妹,就给昱儿做妻子可好?”
他那时候虽然很小,听了越江吟的话却很是开心,毫不犹豫地回答:“好!我一定对妹妹很好很好!”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越江吟笑得眉眼弯弯,和东方昱小小的手掌三击掌,又对江南忆说,“昱儿也同意了,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江南忆眼圈儿立即红了,多么艰难的日子她都不怕,可是昱儿的未来实在堪忧!而越江吟却毫不犹豫地表态,把自己的孩子送到昱儿身边。
“其实我母妃那时候是有些犹豫的,怕耽误了你们一生!”长泽已经把玉韶华的头发理顺烘干,抱了她放在床上,盖上一条薄被,搬了个杌子坐在床边,抓着她一只小手慢慢地研究,捏捏鱼际,拉拉指头,“可是我从来就没有犹豫,只是,见到你太晚。”
玉韶华不知道这些故事,她觉得脑子里忽然多出来很多不知道的信息,以前对娃娃亲很不以为然,现在到了自身,忽然觉得很是神奇,一切冥冥之中的缘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