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有情无情，炳然应现
玉斩已逝，胞兄线索再次指向肖婢！
肖婢，你等着！
玉韶华和李嬷嬷再次开门。众人在门外早就候着，玉韶华平静了许多，面色不佳，更加寒冷，眼睛有些红肿，可能哭过，但是也都识趣地没有问，只看着她。
玉韶华对孟和说：“告诉苏德将军一声，先把罗什接过来，他年岁不小了，该有的训练必须接受，他的父亲死的冤枉，他该承受的责任必须担起来。”
罗什既然是玉斩的儿子，那么她玉韶华就要把他当成亲侄子对待！
“是！”孟和听到玉韶华冷然的声音，恭敬地应答。
“孟和，你想出合理的方案，务必在沙黄兵里选出忠勇之士，人数不在多少，家道必须青白，凡是家庭情况不清不楚，或者人品低下者、胸无大志者、甘心做土匪者，一律留在荒漠，不予接收。”
她冷漠而毫不留情地说：“让苏德不要只想着窝在荒漠，要打回去，夺回属于他的王位和一切。我可以助他，但是必须他有青云之志，未来是自己创造的，不是等来的，没有老天会因为怜悯你而赏赐你！”
“是！苏德将军必定万分高兴！他对公子极端地敬服！”孟和说。
玉韶华对方三说：“方将军你经验丰富，这段时间种植结束，你仍然带领将士日夜操练，不得懈怠，务必保证将士战斗力。”
方三应允。
“方七，你年轻有活力，有干劲有冲力，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尖刀精英队，你带领大家以一敌万。”
方七激动地答“好”！
看看孟和，玉韶华说：“孟将军，你有勇有谋，自身武力非凡，又精谙兵法，学富五车，交给你一项非你莫属的任务，有个兄弟很快会来与你会合，你务必全力配合他。”
孟和恭敬应允。
玉韶华对大家说：“江南已经在城东建设了大营，一个月后基本可以建造好训练基地，你们从各方面都要提升战斗力！精英队，我要的是以一敌万，不是以一敌二，不是以一敌百，是敌万！”
方七似乎有点不信，他看了一眼玉韶华，但是没有反驳！
江南也快速地看了她一眼。
她已经恢复了冷静，不，比以前更冷，更硬，更无情！
最有情的最是无情，最无情的，谁又说得清！有情无情，不到最后，谁又知晓！
这才是真实的她罢！
玉韶华明白他的心理，冷冷地说：“你不必怀疑！如果做不到以一敌万，立即淘汰！”
方七连忙认真地答“是”!
听取了方三和方七汇报土地开垦和种植情况，玉韶华感觉还不够，又指点了一番。
“荒地开垦和种植情况良好，不过也会招致别人眼红，你们务必日夜警惕有人破坏和抢夺，尤其是，乔家和栾江。”玉韶华再次提醒，乔家现在老爷子昏迷不醒，乔锦尚顾之不及，所以暂时没有找茬，反应过来，只怕连同周兴家都跟着遭殃。
此事，使劲叮嘱了方三和方七一番，务必着人时时关注乔家和栾江的动态。
给方三留下五十万两银子：“我和李嬷嬷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这些银子你们先想办法购置粮食和生活用品，保证兄弟们的生活。一个月后我应该就能回来。”
方三恭敬地接下，心里感激万分。
他们四万多人来到北疆后，虽说每日拼命开垦土地，育苗种植，但是玉潜山的兄弟们也一直往这里不断地送粮食，主子已经拿出了二十万两银子购置生活必需品。
现在又拿出五十万两，他觉得十分地惭愧，眼见着玉潜山的弟兄们个个能赚银子，只有自己这里一直要主子补贴。
心里暗暗发誓要以命相报！
玉韶华指着方七说：“你带我去见一见沈春方一家子。”
方七应允，骑了马，跟在玉韶华的马车后面。
沈春方家在一处小村庄，庄子真的很小，不过几十户人家，泥墙草房，柴扉木栅，连个鸡狗都闻，衣衫破烂的大人和孩子看见他们的到来，脸上是呆滞的表情。
方七因为来过沈春方的家，所以直接在他家门口下了马，院子里沈春方的妻子早就看见，她认识方七，看着驾车的江南俊美异常，却又冷清如斯，也不知道马车里坐的是谁。
呆了那么一瞬。
院子里有四个孩子，大的约十岁，小的约莫一岁不到的样子，还有个四五岁的孩子，穿着开裆裤，口水滴答着。
四个孩子，除了那个小小的在地上爬着“啊呀啊呀”地学语，其他三个都睁大眼睛看着门外的马和车。
沈妻快步地走出来：“方，方将军！”
方七铜铃大眼圆瞪，哈哈一笑：“哈哈，沈嫂子在家呢！主子来你家看看！”
“主……主子？”沈妻两只手更加地不知道怎么放，只盯着那马车。
车帘儿一掀，玉韶华就走出来。
沈妻一时就差点不相信眼睛：怎么会有长的这么好看的小公子？
年纪还这么小？
七尺男儿在他面前毕恭毕敬！那么俊美的江南只是他的车夫！
玉韶华冲她微微点头：“沈嫂子好！”
“公、公子好！”沈妻惊慌失措地急忙行礼。
玉韶华微笑一下：“我是华少！与沈大哥在封邑有同比之谊！”
“华公子啊，大恩人！大恩人！沈庯、沈卓、狗蛋，快来给大恩人磕头！”沈妻急急地喊那几个孩子过来，自己早就一个头磕了下去。
玉韶华急忙扶起她：“沈嫂子不用客气，以后这里还要沈大哥多多帮衬。”
沈妻一边闪着泪花，一边拉着跑过来的四五岁的小男孩，对傻站着看热闹的一个半大孩子说：“沈庯，你去后面喊一下你爹和大哥、大姐，就说恩人来家了，叫他们快点回来。”
“好咧！”叫沈庯的男孩子一溜烟地往屋后跑去。
玉韶华看着那个流鼻涕的小男孩：“这个是沈勤的儿子么？”
“是的，是小妇人的孙子，狗蛋，快叫公子啊，说‘公子好’！快点！”一叠声地催那个小男孩，小男孩只是羞怯地往她身后躲。
沈妻气得举手要打他：“你个没出息的！”
玉韶华拉住她：“孩子小，不要打。”
看着另外几个孩子：“这些都是你孩子？”
沈妻通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孩……孩子……多，六个……”
看着那个在地上爬的小家伙，大眼萌萌哒看着她“咿呀”地叫着，玉韶华心里一阵柔软，伸手从小包里掏了一会子，拿出几颗自己制作的小糖，递给几个孩子，示意他们“好吃”。
因为小宝宝太小，糖糖不敢打开塞他嘴巴，玉韶华剥开一颗递给狗蛋，那孩子只管躲着，就是不敢接。
还有一个孩子，看上去和沈妻有六七分像，眼睛好奇地看着她，就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沈卓！”那孩子声音脆脆的，小男孩没有变声之前，其实和女娃的声线很相似，“我八岁了！”
“嗯，真好，那你读书了没有？平时在家里都干什么？”玉韶华温和地问他。
“俺爹教俺读了《三字经》、《四书》。俺没事，在家里带弟弟、带侄子。”沈卓说，农村娃娃，基本都是大的带小的，玉韶华揉揉他的乱发，问他：“你会画画么？”
“不会！”那孩子有点羞惭地低头。
“公子，俺们平时没有人管他们，孩子太多了，养活他们都快脱层皮了，夫君也是抽空给他们识几个字，不做睁眼瞎子罢了。”沈妻赶紧解说。
玉韶华看那几个孩子，均是遗传了沈春方和沈妻的一身正气，虽则穷困，却也好人家的孩子。个个眼睛大大的，骨碌碌直转，虽然在小村子里生活，没有见过世面，但是看着就是个机灵的，心里不由地喜欢了几分。
人人都说孩子多了穷，可是有一群孩子绕膝有多么欢乐！
每一个孩子都是一颗种子，每一颗种子都有一个希望的未来！
示意江南：“去车上把原来抄写的《神猴记》取一套全册来。”
江南不禁抖了一下嘴，整套的《神猴记》啊，他都没有一套，主子转手就给了这么一个毛孩子！
抱下来一套书，十二册，全部手工撰写，这是子婴和主子多少个日夜的劳作啊，江南再次摇头叹息。
李嬷嬷拿出一个丝质的袋子，约莫装了二十两银子，一并递给玉韶华。
玉韶华拿了十二本册子——《神猴记》全集，递给沈卓：“这些册子别处是买不到的，我已经把全册都写出来，现在送给你。可以给你的兄弟和侄子们讲，也可以给小伙伴们讲。”又把小糖和袋子一起递给狗蛋，微笑一下：“接着！”
狗蛋都怯怯地看了沈妻一眼，沈妻坚决推辞：“不能要，公子，哪能再要您的东西！”
玉韶华不理睬她，只管拉了那个孩子的手：“你拿着，如果你拿着，我等会给你做个好玩的东西！如何？”
“什么好玩的东西？”狗蛋脱口而出，大眼睛骨碌碌地看着玉韶华。
“嗯，你喜欢纸鸢么？”玉韶华问他。
“俺不知道啥叫纸鸢！你会做么？”狗蛋小声音冲冲的，但是又清脆的很，这才是孩子应该有的。
“会做，等会你爹来了，我叫他准备材料，我给你做一个！”玉韶华点头承诺。
一边说话，一边进了院子，沈妻在院子里摆上桌子，草垫子拉了几只，不好意思地说：“家里……脏，东西……”
玉韶华摇手说不在意，也不坐，就站在院子里和她说话。
沈妻也很健谈，从她的话里玉韶华了解到这个村子里现在三百多人都加入了他们垦荒的队伍，她自己的女儿女婿也从隔壁镇子来到这里一起垦荒。现在他们组织了三百人开垦的荒地也有一千多亩了，而且也都从方七那里拿到了种子和苗子，全部种下去了。
沈春方组织的三百多人垦荒种植按照原来封邑时所定“帮助垦荒种田，第一年六成归沈春方，四成归玉韶华，以后双方三七分”，所以沈春方他们开垦的荒地并没有和方七他们混在一起，但是土地的归属权方七已经在栾江那里备案，地契上所有人是“华少”！
沈妻说：“公子，幸亏你官府里有人，不然俺们开垦多少荒田都要被抢走，白费劲！”
玉韶华点头，没有什么客气，事实确实如此。
正在聊天时，就看见沈春方和沈勤带着一大批人急匆匆地赶回家来。沈春方见了玉韶华，倒头就拜，口喊：“霁月公子恩重如山，春方没齿难忘！”
沈勤和哪一众人全部呼啦啦叩拜，个个口呼“恩人在上”！
玉韶华扶起沈春方，又示意全部起来：“你我平等，无需多礼！愿携手同进，共建家园。”
“霁月公子说的对，我们一定努力，建设自己的家园。乔家再来捣乱，我们不怕他，跟着公子什么都不用怕！”七嘴八舌的声音。
玉韶华看着这些激动的人们，问他们：“最近开荒和种地有什么感想？”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汉子走出来，大声说：“霁月公子，俺叫刘三，以前俺是有名的懒汉！谁都说俺没有出息。可是，公子，俺不是没出息，俺没有办法啊，弄不过乔家弄不过官府啊，俺从记事开始，就看见俺爷爷饿死，俺奶奶病死，俺爹被乔家打死，俺的兄弟姐妹，一个个都活不下去，只剩下俺，俺想活，就动歪脑筋，偷东家抢西家……
“沈叔前段时间问俺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开荒地种田，还说跟着霁月公子干，俺想有人护着俺，为啥不干呀！
“这不，俺也开垦了十几亩地了，都种上了，沈叔说收成俺只需要上交公子四成就可以了，俺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的事啊！”
大家都哈哈大笑。
“霁月公子，您去看看俺种的田吧，长势可好了，俺看着那些绿秧苗，心里眼里都装得满满的。”刘三激动地说。
“我来时已经看过大伙种的田了，长势特别好，谢谢你们了！今年收大家四成，是因为秧苗和种子运送过来，成本比较大，另外我们开垦的土地，毕竟是朝廷的疆土，我还是要上交田税的。”玉韶华给大家解释说，“你们放心，你们的那六成不必承担任何田税，我来承担即可。”
大家更加激动了，六成的收成啊，纯收入啊！
大家都明白，其实四成的收成，按照以前的种植，还不够交税的，可是现在公子给的种子高产，四成是够交税了，但是运输和购置成本，再加上交税，霁月公子别说赚了，估计还是赔的啊！
大家都觉得过意不去了。
玉韶华明白大家的心理，摇手说：“大家不要有心理负担，你们今年才刚开始，以后每年的收成会越来越好，也会有更多的农具提供给你们，我们的亩产会远远超过你们的想象。”
玉韶华再次给大家说：“你们先召集你们的亲朋好友全部加入垦荒大军，多劳多得，规模化更加好。待你们的粮食大丰收，本公子将会前来给你们庆功。未来你们的粮食多的吃也吃不完，本公子会给你们开设各种工坊，你们的粮食制品销售到全国各城各地，甚至全大陆，包含远销西戎各国！”
沈勤都禁不住激动问：“可以吗？”
大家都忍不住激动：“公子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赚钱了，我们开办免费太学、书院！开办免费的医馆……”玉韶华给大家描绘蓝景。
不要说那些百姓，就连江南都激动不已，他就知道，自己的主子很不一般！即便是长泽主子，也难以和玉主子比肩吧！想到长泽，他再次气短，唉，这俩人怎么就不能互相接纳呢！
这边江南心里腹诽不止，那边玉韶华已经给大家做了一个全面的动员。百姓听的是如醉如痴，鸡血满满，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玉韶华想了想，对大家说：“沈春方大哥正直无私，堂堂正正，以后你们这个垦荒队伍就交他总管，队伍名称就叫做北粮一号营，意思是北疆粮仓一号大营。你们说可好？”
有名字了哪有不好的？组织越健全越好啊！众人齐呼“好”！
“以后北粮一号营营长就是沈大哥，下设连队，每连一百人，沈大哥根据人品和能力选拔合适人才，各个连队之间展开生产大比武。优胜者作为明星，赠送特别大礼一份。具体礼物每年可能不同，但是肯定是你们都盼望的。”
江南补充了一句：“主子的礼物绝对世上唯一。”
现场沸腾了！
刘三大声喊：“俺，俺能喊霁月公子主子不？”
很多人没有嘲笑他，都眼巴巴地看着玉韶华，看她如何回答。
玉韶华摇手：“你们是自由的，不属于任何人！愿你们北疆垦荒，荒地变良田，苦寒变江南，惟愿天下无寒士，百姓无冻死！”
这样的宏愿，百姓们从心底油然升腾起一种背负天下苍生兴衰的责任感！若能轰轰烈烈，谁愿碌碌无为！
玉韶华看着大家那样激动，也不插话，微笑着看他们议论，拥抱和跳跃，转头看着江南那张俊美的脸：“江南，你说今年我奖励他们什么？”
江南看着玉韶华终于有了笑容，忍不住说：“属下要是他们，就什么也不要，就死心塌地一辈子跟随主子！”
玉韶华摇头：“我认真问你话呢！”
江南也认真地说：“主子，属下无半分假意。”
无奈地扶额，玉韶华想奖励的事回头还是和沈春方商议吧。
午饭和他们一起简单用过，玉韶华跟最方七离开北粮一号营。
然后告辞回城。
回去的路上，她对江南说：“我希望再过一个月，不用再住在乌苏人家，而住在你搭建的大营总部。”
江南看她严肃，也很认真严肃地承诺：“主子放心，一个月后必定完成主子的第一步计划。”
停了一会儿，玉韶华又说：“江南，不是我多心，你注意一点，城东大营，孟和和沙黄兵，暂时不要告知。也对方七耳提面命一番，此人应是忠心，也粗中有细，是可造之材。方三稳重，陈刚正值，唯孟和过于聪慧，此人身世可疑，值得再探！”
江南郑重地点头：“主子放心。另外，孟和并不知长泽主子身份，他唯知主子钟离襄身份。”
玉韶华摇头，孟和知晓钟离襄拥有整个海环山五万人已经很是危险。
又对李嬷嬷说：“传信心凤组，沙黄兵务必查探仔细。”
李嬷嬷点头，她明白，刀口舔血，须步步小心。
回到客栈，玉韶华关门，把李嬷嬷和江南都关在门外，也不知道她在里面干什么。
除了每餐吃饭，玉韶华命李嬷嬷和江南送一些饭菜进去，玉韶华连续五天都没有出来，江南看见她在案子前日夜不停地写写画画，写出的文稿堆积了一地。在送饭的间隙，他迅速瞟了一眼，只看见一些奇怪的图形，没有看懂。
玉韶华说：“我要和李嬷嬷出去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会准时回来。你盯着大营建设，外人不得进入，这几天会有兄弟过来和你联系。”
江南点头。他很聪明，主子不说去哪里，他就不问。事实上很想跟着主子一起仗剑天涯，护佑她在身旁，但是他也觉得主子交给他做的事，同等重要。
其实他心底里一直，有一个很奇怪的认定，就是，华主子，最终一定，会要和长泽在一起。
他希望他能用自己的忠心换取玉韶华的信任，争取一个为长泽游说的机会。
有情无情，最后方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