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暗斗

  萧知行骤然离世之后,北境统领的位置就空出来了,那么合适的人选就成了皇帝的燃眉之急,三皇子李重明面对这个天大的好机会,尤其是他手上失了好几员大将之后,内心苦痛焦躁,再加上父皇最近对李重晟嘘寒问暖的关照有加,让他心里更是焦灼,急寻机会来赶超。
  李重晟深知李重明急功近利的性子,一旦那股性子上来,便红了眼,什么也顾不得了。于是暗中撺掇朝中的官员私下不停地推举议论自己这边的人,造成一种自己要和他抢位置的假象。白术觉得手段并不高明,错漏百出,明王虽然急躁,但却并不愚笨,相反他精明得很,担心到时候被他反将一军。
  李重晟摇了摇头,胸有成竹地说,“他不会的。”
  他一定会上当,虽然办法拙劣,但却最能激发他的嫉妒心。而过分在意一时的得失正是李重明致命的短处。
  所以,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抢这个位置,安排自己的人。
  就算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对,也还是会忍不住出手。
  果然,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就有大半的朝臣急着向皇上推荐李重明的人,一个叫夏侯辉的三十出头的年轻将领担此重任。当然其中少不了李重晟的推波助澜。
  云帝看着大殿上跪了一群乌鸦乌鸦的人,异口同声地喊着要他早立北境将军。只觉得脑袋上的筋脉绷得紧紧的,太阳穴突突地往外直跳,气的脸两边的颊肉都在发抖。
  他的身子往前倾,值在桌子上再总算能维持住皇帝的威仪,他的声音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和至高无上的权利受到了挑战地激愤,他浑身颤抖地指着群臣,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这……这是在逼朕吗?”
  在位二十多年,这么铁腕皇帝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没有人能阻碍和干涉他的权力,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威胁。哪怕威胁他的这个人是他曾经最爱的儿子,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反击。
  没有人可以试图在他这里耍手段玩心计。
  至此,他对于李重明这个儿子可以说失望透顶甚至可以说极度厌恶了。
  更何况,像他这种事事以自己为先的人,就算对一个皇子宠爱也只限于宠爱,一旦他稍稍威胁或者影响到自己的权力,他会毫不犹豫的舍弃。
  最终的结果是夏侯辉和夜秦同时担任北境将领,只是夜秦为正,夏为副。
  这和李重晟最初的预想不谋而合,夜秦是年青一代将军中的翘楚,且出身微寒不偏袒倾向于任何一方,身经百战在军中名声仅次于萧知行,如此安排最为妥当。
  至于为什么还要任命夏侯辉,用李重晟的话来说,他的这位父皇最狠毒的地方就是即使他心中再对你不满他也不会展示出来,它会在你沉浸在胜利的喜悦而自认为高枕无忧的时候狠狠地给你致命的一击,一击毙命让你永远无法翻身。
  李重明的失势已经是必然,只是时间早晚罢了。李重晟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保存实力,好好的在自己这个父皇面前扮演乖孩子的形象。
  只是花朝国的遗部他还是要找的,无论什么时候有些筹码在手上总是有底气的。
  处理完北境的事情,朝臣们尤其是那些个言官又把目光放在了萧知行的生平上。
  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一封萧知行暗中相助落云公主助纣为孽大逆不道通敌叛国的奏书落到了皇帝陛下的手中,开始了一场对肱股之臣的讨伐。
  李重晟不解,搜寻了那么久的消息,动用了成千上万的影卫杀手才找到的消息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被这群文官知道,再说了这人刚刚过世,又曾是皇上的心腹之臣,怎的这个时候往上面撞呢,但凡有点官场知识的人度知道这个时候绝不是进言的最佳时机。
  联想起响水坡外的异象,平白无故多出来的几个黑衣人,在看到萧知行倒地死亡之后悄悄退身,里面正忙着厮杀的玄野不知道,远处观赏着一场刺杀的李重晟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那几个人都是实打实的高手,李重晟身边几乎找不到一个可以与之抗衡的人。
  行事狠辣果断、训练有素,一看就是经过长期艰苦的训练。绝不是一般人能够请得动的,唯一有可能就是皇帝陛下了。
  也就只有皇帝可以一次性培养这么多的高手。
  另外一个原因,李重晟反映过来,连自己的亲儿子都留有戒心的人,怎么可能对自己的部下深信不疑呢,况且当时的情况,若是没有内应,凭着落云公主几个残兵剩将根本逃不走,云帝这样多心的人不可能不怀疑,他一定是早有疑心,说不准就是他故意召镇北王夫妇进京然后假借别人之手好出去心头大患。
  甚至,自己探知到到的消息也有可能是这位皇帝透露出来的。
  李重晟被自己的假设吓了一跳,虽然早就领教过皇帝的狠毒,却没想到他能毒到这个地步,环环相扣,步步诛心。可是只有这个假设是行得通的,李重晟清楚的明白这很有可能就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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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府。
  锦宁看着原路返回,怎么去怎么回来的丫鬟,担忧的问道,“还是不吃不喝吗?”
  仆人点了点头,“是啊,萧公子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唉,看着都心疼。”
  锦宁点了点头,不放心的嘱咐道,“嗯,下去吧,还是每过一个时辰去送一次,要新鲜做的。”
  这种事情,劝慰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
  朝露小声地说,“小姐,会好起来的。”
  “嗯。”锦宁点了点头,“我们下去给阿然准备些好吃的吧。”
  这几天,萧然就像是牵线木偶一样参加父母的葬礼,呆呆木木地反映和上了年纪的老人一般。
  没事的时候就在屋子里呆坐,谁的话也不听,谁也不理会。任谁见了也觉得心疼。
  就连李重朝这个本来好动爱玩的少年,来的时候也是乖乖的站在门外,小大人的叹了一口气,默默注视着这个曾经带着自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哥哥沉默了,他也有了心事。
  很重的心事,重到这一辈子都不会走出来的那种。
  “不好了,不好了。”七喜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锦宁赶紧拦住七喜的去路,“怎么回事?”
  七喜焦急地解释道,“是……是公子知道镇北王被指叛乱的事了,打翻了茶盏,气得脸都发黑了。”
  阿然一向把自己的父亲当作榜样,听自己心中的英雄被人说成是背信弃义的小人,怎么可能不生气,那是要要出人命的,“不是说了这事瞒着不要告诉阿然吗?怎么好端端的就知道了?”
  谁不知道萧公子正是经历生死大事的时候,哪里敢说实话啊,只能装聋作哑地敷衍道,“奴才也不知道,可……可能是下人们在一起说话不小心被公子听到了。”
  “好了,随我去看看。”锦宁哪里顾得上这么多,说其他的也没什么意思,还是赶紧去看看最好。
  萧然被两个小厮夹着,拦腰抱着,像是两个秤砣一样沉甸甸地挂在腰间。
  萧然的脸色和发起怒来和咆哮的野兽无二般,嘴里的字像是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打在地上还能砸出好几米的坑那种,“欺人太甚。”
  “阿然,冷静。”锦宁赶紧拦住萧然,拿出手拍一下一下的平扶着他胸口的怒气。
  萧然的胸脯一鼓一鼓的,气的每一个字都在牙间打颤,“我父亲乃是顶天里的的大英雄,怎容他们如此轻待诋毁!”
  锦宁按住萧然的肩膀,认真地说道,“阿然,不要冲动,好多双眼睛盯着你呢。”
  萧然愤怒的目光在锦宁平静温和的安抚中逐渐稳定下来,最后化为一个无奈颓靡的眼神。
  他的确不能做什么,根本没有能力去为父亲做一件事。甚至辩解一句都不行,抛去父亲的光环,他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有,一个无名小卒哪里有说话的权力。
  锦宁一字一句地抛心窝地对萧然说,“没有能力的时候,你只能忍着,忍到有力量反抗的时候,然后,把那些伤害过你的人统统踩到脚下。”
  对上锦宁真挚的眼神,萧然由原来的痛苦茫然到逐渐有了一点的明朗。
  萧知行去世的第十天,萧然素衣白带地来到文廊,在众目睽睽之下坐了下来。
  这是唯一一次,他迟到没有挨黎崇光的骂,只是得到了一声短暂的叹息,“开始上课吧。”
  原先那个一上课就打瞌睡,一背书就想死的少年变成了一枚不折不扣的学霸,不仅功课用功,勤学好问,就连曾经拿都不想拿的诗文也规规矩矩的背了起来,那笔狂草似飞的字也变得一板一眼起来。
  一切似乎都变好了,曾经黎崇光和锦宁最头疼的事终于解决了。
  可是这样的结果却不是大家想看到的,毕竟那个曾经爱笑的少年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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