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5章 使者(2)

  此时清军大兵压境,给每个人的冲击自然都不小,所有人都有极大的压力,在这两天,焚香祝祷的人开始多起来,济南义勇总社接到的善款和物资井喷般的增长着……在没有真正的压力之前,人们还没有感受到真正的危险,就象是狼来了的故事,在狼来之前,就算知道狼是吃人的,还是有人会把这种事当成一个好玩的乐子,只有当狼真来的时候,每个人才能感受到狼的危险,并且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摆脱这种危险……只是在正常情形下,这个时候已经晚了。
  这一次济南好在有一个张守仁,在此前的表现中他折服了济南全城军民,现在更是有同仇敌忾之感,城中的军需物资,人力物力,都是在往浮山营和忠君爱国商会中倾斜,人们所要求的,无非就是守住城池,保住自己所爱的一切!
  天黑之前,济南的北门短暂的打开,有一小队骑士从城门缝隙中急驰而入,然后城门又迅速被关上,压上门杠,堵住沙袋,防止被敌军偷袭。
  进城之后,那队骑兵没有停留,他们在黄昏暮色下的街道打马急驰,急促的如暴雨般的马蹄声惊动了不少沿街的居民,当百姓出来观看的时候,只是看到穿着明军号衣的骑兵们消失在暮色之中。
  “这不是浮山骑兵的衣着啊。”
  “嗯,人家是上蓝下红,铜扣子,牛皮靴子,还有牛皮腰带,杀的紧紧的,漂亮的很。这些兵穿着和浮山绝然不同。”
  “难道是有援兵来?”
  “有援兵是好,不过哪,我看现在的城防就交给张大人叫人放心,严防奸细,日夜巡查,城头城下不停的有人,军需也管的好,没有人乱拿乱动,换一个主帅,特别是换咱们丘大帅来……嘿嘿,这个话我也不想多说了!”
  “唉,多说无益!”
  “朝廷怎么想,怎么做,也不是俺们百姓能多想的……这年头,凡事按俺们百姓想的来走的,有几桩几件?”
  街头巷尾,被这威风凛凛奔驰在济南街道的骑兵们惊出来的百姓可不说,议论声声,多半是不得要领,不过也颇有一些真知灼见。
  只是百姓的话,向来也不会有什么人当真去听,在上诸公,包括高高在上的皇帝在内,都是觉得百姓蠢笨,就是群羊,凡事听牧首的话供应羊毛甚至羊肉就可,至于牧人们的是非过错,那可不是羊儿们能多说多想的了。
  “末将丘晓林,见过方伯大人。”
  丘晓林漂亮的脸上满是矜持之色,说是拜见布政使,不过也就是站在原地,拱拱手,下下腰,那腰身连三寸也没下去,但张秉文也只得忍了。
  “见过都司。”
  丘晓林又向都司冯馆拱了拱手,这一下冯馆却是受宠若惊,连忙就是站起来还礼。
  “大参,明府,大尹!”
  底下的,丘晓林连姓名都懒得致意,只是圈圈一揖,就算都见过了。
  他这么傲气,那些官员们却是不敢怠慢,都是站起身来,含笑还礼。
  丘磊在驻节济南时,丘晓林是他的中军游击,对外联络诸事都是由中军去办,所以城中官员,无不熟知此人。
  生的是英俊漂亮,但心机深沉,行事狠毒,丘磊又是跋扈人物,这中军在济南城中,除了王府中人还留有几分面子,巡抚衙门的人还能敬上三分,对掌握军饷的方伯张秉文也过的去外,舍此三方,任是天王老子,丘晓林也是并不买帐。
  此时这个向来讲究仪表仪容的中军官是一脸的风尘,灰尘之多,似乎都能在脸上搓下斤把泥来,此时仆役进来,将屋中的灯烛点燃,丘晓林一脸的不耐烦,不过眼神中光芒闪烁,突然向张秉文问道:“方伯,我那不争气的堂兄怎么不见人?”
  他问的,自是分守登莱参将丘晓君。
  按行辈,他们都是丘磊的侄辈,年纪也都在三十左右,丘家也是将门世家,子侄中为将帅的着实不少,当个游击或是参将,在普通人就得豁出命去拼,或是干出天大的实绩还得有上官欣赏才有可能当的上,比如张守仁,而丘家的人,生下来就有三四品武官的世职继承,家族之中,全部都是高品武将,一入行伍,就算是不能骑马的纨绔,上来就能统兵打仗。
  明朝的这种武官继承制度,来自朱元璋,发扬于朱棣,实在是军队战斗力持续下滑的根源所在,而现在这时候,积重难返,已经是没有办法在旧制度上修补或是改良了。
  “这个……”
  听着这话,张秉文面色自是十分难堪,嘴唇嗫嚅,堂堂从二品布政使,一时半会的居然说不出话来。
  “嗯?”
  丘晓林的眼神变的凌厉起来,这帮文官,现在已经不比当年,还在摆什么臭架子么?
  “这个,中军官莫要误会……”
  这种时候,只能是小官出来趟浑水了。历城县韩知县上前一步,低头拱手:“丘中军,令堂兄被搜出来通敌叛国的证据,已经被张国华将军斩首了。”
  “什么?”丘晓林浑身一震,眼神中也是不可思议之色。他的堂兄再不争气,好歹还有七百多兵,自己又是参将,竟然叫一个游击给斩了?
  但眼前诸人的神色,又使得他不得不信。今日入城之前,城中文官们只是求援,却不大肯说明城中情形,到此时他才渐渐明白,原来先入为主,张守仁行事果决狠辣,看来已经是把济南城握在手中了。
  “好,好的很。”丘晓林冷笑道:“等大帅入了城,我们再来分说。”
  “这个,丘帅入城后,还望贵部与浮山兵莫起冲突,千万莫要亲者痛,仇者快啊。”
  这等事上,文官们还是有底线的,张秉文先开口,其余众官,都是一起劝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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