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的心脏
司靳棠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处在一个扭曲的虚拟空间。
在看到家里的桌椅沙发等所有物件都或高或低地飘浮在半空中后，他得出正在做梦的结论。
上一秒的记忆，明明是自己在九里香和晏千寻说着话，下一秒就切换场景来到了这里。
不是做梦的话，也太诡异了。
上一次从奇怪的世界出去，是有道刺眼的光吧？
他极少做梦，但不知道最近怎么了，频繁做梦不说，还都是这种奇怪的梦？
除了世界有些扭曲外，这里的布局和真实世界没什么两样。
他对自己家很熟悉，因此随意地走动着，企图找到出口。
“大哥哥！”
一道清灵稚嫩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司靳棠回过身，就看到一个十来岁左右的小女孩从一间房里跑出来，鞋也没穿，光着脚丫子站在楼梯口。
她穿着一件不属于她的毛衣，太大了，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埋了。
两只很长的袖子空空的，她甩了甩，清澈的眸子看着他：“想想的新衣服呢？”
看着来人，司靳棠的脑海中一下子联系到了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女孩。
她是那个女孩的小时候形态？
想想？
想想是谁……
好熟悉，可是他想不起来谁是想想。
他站在台阶上，转头看楼下客厅里的一面全身镜，里面映出的竟是自己的少年模样。
他想问“你是谁”，说出口的，却是另一道冰冷的声音：“什么？”
并不友好的语气。
司靳棠稍愣。
这是他自己没错，他可以确定。但奇怪的是，他一般不会在别人面前展现真我，就连司家人也是。
为什么在这个小丫头片子面前，没有一点伪装？
小丫头惊了一下，眼神闪烁，身体往后退了一步，原本期待的目光一下子变成了受伤的样子：“爷……爷爷说……大哥哥会给想想买新衣服的……”
司靳棠无法控制自己，少年单手插兜，发出无所谓的清冷的声音：“爷爷说的你找爷爷去，我没说过。”
“大……”
少年驻足，背对着她说道：“顾想，哪里来的回哪里去，爷爷说的话，你找爷爷兑现，别缠着我！”
顾想？
顾想……
“可是，瑾哥哥……”
司靳棠因为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因此没有再尝试夺回控制权，只是静静地听着对话。
他感觉到“自己”转过身，寒霜般的视线落在顾想身上：“我没让他救我。”
小顾想噙着泪的双眸终是忍不住了，泪珠簌簌地掉。
她望着地板：“可是……可是爷爷说……大哥哥活着，就是瑾哥哥活着……”
“不，”少年转过身，往上走了几个台阶，站定在她面前，与她齐高，“他死了。活着的是我。”
“死了……”小顾想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
司靳棠看着这一切，心脏倏地有些不适起来。
他分不清是自己的感觉，还是少年版自己的感觉，但他却知道，他不是那种会悲悯他人的人。
他人在他眼里不过蝼蚁，他是不会有任何感觉的，但为什么……
和司靳棠此时的感受不同，少年版的自己就像他想的那样，对小顾想毫无怜悯之心。
他残忍地对着这个不过十岁出头的单纯孩子说道：“死了，就是消失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这个世界不再有你的瑾哥哥，明白？”
他十岁的时候什么都懂了，他很讨厌看见顾想这一副懵懂天真的模样。
她若不知道什么是死，那他就告诉她！
迟早要懂的事，何必等到以后，做些无谓的欺骗！
看到她被现实打击的模样，少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欲离开。
那双冰冷的小手抓着他的衣袖，一道沉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大坏蛋……”
少年微怔。
“还给我！！”小顾想用尽力气冲他喊，“瑾哥哥那么温柔，他的心脏不能给你这个大坏蛋！”
少年冷笑一声。
原来她都懂。
少年转过身，垂下视线：“随便，你可以取回去。”
小顾想转身跑回房间，拿了一把剪刀回来，双手握紧，怒红着双眼看他：“我真的会取回来！你道歉！我要你道歉！”
刚才那个看起来胆小乖巧的小女孩，此时却像个小疯子。
少年笑：“道什么歉？他死了，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他活着！”小顾想嘶吼一声，“他的心脏还在跳！他活着！！你说！瑾哥哥还活着！”
“他死了！”少年偏要残忍地重复，并无畏地看着她，“你不敢的。我要是也死了，这颗心脏……”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笑：“……就真的再也不会跳动了。”
剧情只到这里就停了。
司靳棠只是一眨眼，眼前所有的一切就消失了。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他的嗅觉，他在……
医院？
周围的东西都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稍愣片刻，才明白自己已经从梦境里挣脱了。
说是梦，但刚才那一切都太真实了。
顾想……
回到现实后的司靳棠立马对这个名字有了印象。
那天晏千寻匆忙跑出医院去司家找的人，不就叫“顾想”？
她认识顾想？
“棠爷！你终于醒了！”姜睿看到人醒了，总算松了一口气，“您从来不喝酒的，为什么……”
“没什么。”司靳棠淡淡答道。
他的确不喝酒，因为他不喜欢自己不清醒的样子。
人们遇事总喜欢用酒精麻痹自己，但他却讨厌。
逃避是弱者的王牌，他宁可记得那种痛的感觉，疼痛使他更加理智。
但……
昨晚是例外。
他像是失心疯了一般，和晏千寻赌气。
他输了吗？
不可能……
他从未输过，也不相信自己会输在晏千寻手上！
“她呢？”
“少夫人吗？”姜睿答道，“少夫人去买早餐了。”
司靳棠嘴角轻勾。
输？
未必。
“顾想。”
“？”姜睿，“什么？”
“没印象吗？”
姜睿不解：“没有啊……棠爷身边有叫顾想的人吗？”
“没事了，你去找院长，就说我找他有事。”
“哎！我这就去看看——”姜睿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昨晚的事要告诉夫人吗？”
“不用了，瞒着吧。”
“知道了！”姜睿也不多问了。
司靳棠闭上眼，那个小丫头的脸就浮现了。
姜睿不认识，司家也没人认识，一个陌生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梦境里？甚至和少年的自己对话。
但自己却没有一点印象？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颗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