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 乘火打劫

  四方桌,由于胡轴的到来,每一方都坐上了人。
  杨罗岗看着前面左右的人,一种三堂会审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神情复杂的看着沈玲龙,问:“你们认识?”
  胡轴抢了话:“对,认识,我们可是拜把子的姐弟,熟稔的很……就是没想到阿姐你背着我到这儿来,竟然是和一个我比较熟的人见面。”
  沈玲龙微笑道:“我也没想到你竟然认识杨先生。”
  “别演了,成吗?”杨罗岗看他们跟搭台子唱戏似的,把缘分、巧合二字唱得淋漓尽致,有些憋闷问,“协议都达成了,沈玲龙,你到底什么意思?还觉得我利让得不够?”
  沈玲龙也没藏着掖着,要伙同胡轴唱大戏坑杨罗岗,被拆穿了也不慌张,甚有心力反驳道:“我这是给你添加筹码,让你更加放心我……至于让利得问题,我觉得那种你情我愿的合作,我要的利润,对得起我给的东西。”
  刚才见到胡轴,心都跳到嗓子眼,以为自己给杀人如麻的大哥捞了个正着的杨罗岗翻了个白眼:“别吧妹妹,我不上你的当。”
  沈玲龙:“……”
  胡轴闷闷发笑,撑着脑袋笑趴在桌上,一只手还不忘给杨罗岗竖拇指。
  “兄弟,厉害啊!”胡轴说,“这么快就将我阿姐的脾性摸得清楚,明白她的话没几句可信的。”
  沈玲龙这就不高兴了:“什么叫我说的话没几句可信?我造过几回假,倪来说道说道?”
  胡轴说不出来,杨罗岗也讲不出所以然。
  唯有将合约协议写得明明白白了的徐志远将三份一模一样的协议往杨罗岗面前一放,说了句签字以后,看向沈玲龙似有深意说:“你不造假,你只是话里埋坑,弯弯绕绕,正儿八经有用的话藏着不说。”
  胡轴和杨罗岗两人同时拍桌,异口同声道:“对!就是这样!”
  沈玲龙呵呵两声,没接话,而是问杨罗岗:“杨先生,如果觉得我到处给你埋坑,你不放心的话,趁着现在协议未签,还有改口的机会。”
  杨罗岗像是被激到了一般,当即从衬衣口袋里掏出精良制造的钢笔,三张纸,依次去写自己的名字。
  边写,他边反驳:“我为什么要改口,刚谈好的东西,岂不是浪费了谈话的口舌?”
  签完,将三份协议给了沈玲龙,但看得却是胡轴。
  杨罗岗盯着胡轴跟沈玲龙说:“正如你所说,你带来了最值钱的筹码。”
  沈玲龙字迹龙飞凤舞,三两下签完了又转给徐志远。徐志远签完以后,三份协议,一人一份分发。
  看着各自把各自的合约收好以后,胡轴才悠悠道:“最值钱的筹码来了,小杨先生不打算在我前头吊跟胡萝卜?”
  杨罗岗顿了一下,他倒是没有厉声呵斥胡轴和沈玲龙合起伙来趁火打劫,他咧嘴一笑,带着几分傲气:“兄弟,你既然选择我,我自然不会让你像在我哥身边那样,出那么多主意,做那么多事儿,得到的却只是蝇头小利。”
  沈玲龙听了没作声,她不掺和进这两个杨家内部人员的分蛋糕行为,至于徐志远,在沈玲龙和杨罗岗谈的时候,他都极少插嘴,更别说现在了。
  他俩都盯着胡轴,看胡轴如何应对。
  胡轴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懒懒散散的样子,听着杨罗岗的豪言壮语,他直戳重心:“小杨先生,咱务实点,直接说我给你做这个内应人,你给我什么。”
  杨罗岗被他问的僵了一下。
  这种细节不会被胡轴这种妖智的人遗漏。胡轴哟得一声,盯着杨罗岗笑问:“小杨先生该不会打算图给嘴皮子快活,全靠一张嘴哄着我给你做事儿吧?我觉得还是别,你这嘴皮子比不上我阿姐利索,哄不着我。”
  听着胡轴这话,徐志远忍不住附和了一句:“这是实话。”
  沈玲龙:“……说归说,你们攻击我做什么?”
  胡轴和徐志远两个从未见过的人站在了统一战线:“我们在陈述事实。”
  杨罗岗觉得他跟沈玲龙身边的人犯冲,刚被坑了一波,现在怕不是又要被坑一波。
  也许是这桌上其他三人的相处太过于自在,随意,叫杨罗岗明知自己被坑定了,也忍不住反驳了一句:“你不是给沈玲龙哄过来,做内应的吗?既是如此,你还找我做什么?”
  胡轴也不气,他抬起眼皮问了一句:“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这句话没听过?”
  杨罗岗嘴抽了抽,对于胡轴的厚颜无耻有了一定的认识。
  “一成。”杨罗岗确切的知道胡轴的能力,虽然这种厚颜无耻叫他吃瘪,但也很有诚意的说,“只要什么东西都成了我的,我名下所有东西,你都可以分一成红利。”
  胡轴很清楚,一成红利指不定比沈玲龙他们六成都高。
  杨罗岗很舍得。
  但胡轴也很贪心,他摆了摆手道:“不,我要两成。”
  杨罗岗:“???”
  胡轴撑着脑袋,看着杨罗岗,不笑,也不拧眉,特别理直气壮道:“我这人呢,就喜欢坐地起价。”
  他明晃晃的告诉杨罗岗,不是他觉得两成合适,而是因为杨罗岗提出来是一成,所以他加上去。
  这是挑衅了。
  但比较杨罗岗刚开始对沈玲龙和徐志远的居高临下,对待胡轴他要放纵很多。
  竟是对着胡轴挑衅的眼神说:“可以。”
  胡轴哎呀呀的笑了起来,故意道:“你这态度,让我觉得有点儿想反悔,想……趁火打劫。”
  杨罗岗呵呵一声,瞥了沈玲龙一眼说:“趁火打劫也可以,如果你接得住这烫手山芋的话,我可是求之不得呢!”
  胡轴挑眉,虽然没有参与前头沈玲龙和杨罗岗的谈话,但听烫手山芋这个词,他大概也猜得到一些。
  这是想祸水东引,等到他处理好了,再抢回来?
  胡轴可不愿意做这个背锅侠,他也就懒得咄咄逼人,试探人底线下去了,见好就收:“哪算了,两成就两成吧!”
  两人烦请徐志远又写了三份协议,私人约定的那种。
  两份协议,各自签字以后,胡轴就让自己带过来的人,准备带着石头走人。
  沈玲龙叫住了他:“不知道杨先生什么时候履行约定,带我去看看你们那儿赌石坊啊?”
  杨罗岗回首,盯着沈玲龙,似乎在辨别这话的真假,他拧着眉头问:“你认真的?”
  沈玲龙反问:“为什么不认真?之前不是说好的吗?”
  “那地方远呢,你个女同志,敢单枪匹马的往我的地盘跑?”杨罗岗有点诧异的看着沈玲龙,虽然总共见面就两回,但通过仅有的相处,杨罗岗觉得这个女人胆子大归大,但大胆是在她预估安全场合以内的。
  沈玲龙也不宣扬自己的胆大妄为,她顺着杨罗岗的话说:“自然是和别个结伴而行,而且作为合伙人,杨先生会保障我的安全吧?”
  杨罗岗啧得一声,像是嫌麻烦,但说出来的却是:“可以。你定个时间,到黑王市去。”
  说着拿出自己的钢笔,借了张纸,给沈玲龙写了个号码。
  “来时打个电话,我亲自去接你。”
  说完,带着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人走后,沈玲龙直视胡轴:“你怎么跟甄真他们搞到一起去了?”
  胡轴一怔:“我还以为你要问,为什么掺和进杨罗岗的事业里去呢!没想到竟然问那两个无关人员。”
  “那是你的未来,我可以听,但无权指手画脚。”沈玲龙对胡轴改变说法,在杨罗岗的钱堆里强抢一部分走并不发表任何言论,“但关于顾倩和甄真,这两个人……我想知道你对他们的目的,因为我不太想跟他们有什么牵扯。”
  考虑了一下以后,沈玲龙还是将她与那两人之间的争执点说了出来。
  胡轴听了调笑得说了一句:“阿姐还真是男女通吃呢!”
  沈玲龙:“……”
  这个称赞她不太想要。
  看沈玲龙脸色不算好看,胡轴只好举起双手,投降道:“好好,我说,我说,主要是杨罗城想与甄家接触,我特意接近了他们,后来发现他们想要对付的人是杨罗岗……嘻嘻,这可是个不错的黄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蝉是杨罗城,螳螂是杨罗岗,而胡轴想做黄雀,但不想亲自做。
  作为和杨罗岗有血仇的甄真以及顾倩,是两只好黄雀。
  沈玲龙拧着眉头问:“你想做铸金丝笼的主人,得确定你关不关的住金丝笼,不然……算了,能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反正我得说清楚,我不会与他们有任何接触的。”
  胡轴打哈哈:“好好好,我的阿姐,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我会处理好的,绝对不会翻船。”
  说完胡轴吹着口哨,吊儿郎当的离开了徐家。
  等所有人都走了以后,沈玲龙拿着手电筒,准备将各处的蜡烛吹灭,上楼去睡觉,结果一回头看见徐志远还在,她愣了一下:“徐哥?你怎么还在啊?”
  徐志远答非所问:“你真的要去黑王市?”
  沈玲龙沉默了下来,她最不愿意见的古衍他们在黑王山,黑王市距离黑王山不远了,如果可以沈玲龙肯定是不愿意靠近的。
  然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须得去。
  沈玲龙道:“徐哥,不仅我要去,你也得一块儿去。不然等日后我们怎么发展?要更了解这个地方,不是吗?”
  “你说得对。”徐志远讲,“但我觉得,你还得带上一个人。”
  沈玲龙问:“谁?兰兰?”
  古思兰身手不错,又是古衍的亲妹妹,带着去却是不错,但沈玲龙觉得古思兰不一定愿意去。
  这会儿,古思兰可能巴不得天天跟着伏忆泉,穷追猛打。
  徐志远摇头否认:“不,是苗英。”
  沈玲龙一愣:“那丫头……聪明是很聪明,但和兰兰差不多的脑子吧?而且她现在是受罚期间,不太好随便离开吧?”
  最重要的是沈玲龙对苗英算不上特别信任,虽然她对苗英没有什么坏感。
  徐志远道:“在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的地方,她在其中如鱼得水。”
  换句话说,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特别滑溜。
  沈玲龙饶有兴致:“确定可信?”
  徐志远摇头:“基本信用有,再来她是个聪明,且有野心的人,知道跟着谁,听谁的话,是好选择。”
  话虽如此,沈玲龙却道:“我考虑一下……对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俩选个时间,约在火车站,一起走?”
  从昆市到黑王市,走火车是最快的。
  徐志远很快就给了回答:“一个月以后。”
  沈玲龙算了一下时间,一个月以后,差不多家里的孩子们就要放假了,二福几个,指不定会考高中。
  如果可以沈玲龙不太想错过这个时间,瞥开考不考得上这一码事,在这个时代上高中,还是去读什么,都是个转折点,很有意义的。
  她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一个月往后推几天,可以吗?”
  徐志远不太清楚沈玲龙他们家里孩子的情况,以为沈玲龙有什么为难的地方,顺口问了句:“有安排?”
  沈玲龙笑了笑,带着几分骄傲道:“家里有几个孩子考高中,不论考不考得上,我既然想着什么都比不得家庭重要的话,这种事肯定事不能错过的。”
  “嗯?高中?”徐志远记得沈玲龙家里的小孩,最大的也不过十二三岁吧?
  还有几个小孩考高中。
  三个以上才称得上一个几字。
  徐志远有些怔愣:“你家孩子,都跳级了?”
  沈玲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家龙凤胎,还有个小丫头都读了好几个一年级了,一直在留级呢!”
  徐志远眼皮子抽了抽,龙凤胎是小福小妹吧?这这两个七八岁读一年级很正常吧?读好几个一年级,又是这个年纪,徐志远首先想到的不是龙凤胎读书不好,而是沈玲龙真的能败钱。
  小孩子那么点儿大,就给交学费去读一年级,一读还读好几个。
  无语归无语,徐志远还是没多说龙凤胎,而是问其他孩子:“你这意思该不是,其他孩子都考高中吧?大福二福今年十岁吧?十岁考高中?”
  谈及孩子,沈玲龙还是满骄傲的,说起了家里的孩子,尤其是二福怎么带着其他孩子去跳级到初三的。
  叫徐志远颇为诧异。
  即便沈玲龙后来说可能就二福,还有大姐儿以及沈爱华有机会靠上去,其他两个估计没机会了。
  徐志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当年我读考高中时,已然十七岁了。你教育,挺不错的。”
  沈玲龙摇头,不领这个称赞:“谈不上,只不过随性而教,我只希望他们走他们想走的路,有他们独立的思想与人格,活成他们想活的样子,这才不枉到人世间走上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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