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大献殷勤

  前朝旧址,在那清冷的宫殿里,司徒焱躺在床上,似梦非醒。
  一连几天,他都做着同样的恶梦,而且感觉自己好像被人困在那个梦中,永远也无法醒来。
  一睁眼,就看到母后的那张脸,逼着他去取他不愿意取的东西。转过头来,又看到前朝旧主恶狠狠的瞪着自己,向自己索命……
  而在他的床榻旁边,两个人正一瞬未瞬的盯着他,仿佛司徒焱已经成为了案板上的鱼肉,或者是他们笼中的走兽。
  “娘,这个窝囊废开口了没有?”唐昊急着问唐老夫人。
  “别急,我已经给他下了双倍芙蓉膏的份量,就算他不能开口,时间一长,也会因为受不了而开口说出来的。”唐老夫人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唐昊清楚自己老娘的手段,她要是想要得到的东西,哪怕是不择手段,哪怕是玉石俱焚,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弄到手。
  所以,得罪自己老娘的人,一定没有什么好下场,连自己久在江湖上混,都有几分忌惮自己的老娘。
  “娘,最近朝廷抓得紧,这芙蓉膏的生意越来越难做,我们好几个制作芙蓉膏和贩卖芙蓉膏的窝点都被司徒玉那混帐给捣毁了。他还把我们制作芙蓉膏的秋艾草给控制起来,现在想要多做一些芙蓉膏都没有那么容易。”唐昊在外面碰了钉子,一回来就向老娘告状。
  “司徒玉?他怎么好端端的要管起芙蓉膏的事情?”
  “听说是因为陈锦鲲那个小子向皇帝要求治理芙蓉膏之患,司徒玉才向皇帝领命的。而且那个叫阿瑜的贱人还研制出一种叫做芙蓉药酒的东西,可以缓解芙蓉膏的药性。”
  唐老太太不屑的说:“哼,让他们去治理吧,反正以前又不是没有人管过,还不是管了一阵子又消停了,现在暂时按兵不动,等风声过了,再继续干,先把我叫你做的其他事情去办好。”
  “是。娘,你放心,宫里面那头我已经按排好了,只要那个人肯按我们说的去办,我们的计划一定能够成功。”
  唐老太太的眼中划过一抹异色,叮嘱自己的儿子:“你要记住,这次行动只准成功,不准失败。赢了,我们可以把所有的敌人踩在脚下;但是如果输了,我们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娘,我知道。”
  正在睡梦中的司徒焱突然惊呼起来,像是被魔障了,自言自语的大声喊着:“救我,救我……母后,救我!”
  唐老太太半蹲下来,凑到神志不清的司徒焱耳边,轻声说:“太子殿下,莫要怕,很快你就可以见到你的母后了,很快就会坐到最高的位置上,把所有想害你的人都处死……”
  陈锦鲲这几天都很高兴,因为自己小媳妇的新店开张了,不但生意兴隆,而且还让许多被芙蓉膏所毒害的人摆脱了对芙蓉膏的依赖。
  现在,京都里面都传说芙蓉酒庄里有一种神奇的药酒,比吃了能让人上瘾的芙蓉膏还要有奇效,而且开酒庄的娘子还长得貌美如花。
  陈锦鲲一听到这些,心里面都是美滋滋的,哼哼,因为那貌美如花的娘子正是自己刚娶过门的小媳妇,足以让其他的男人羡慕嫉妒恨。
  唯一让陈锦鲲觉得遗憾的,就是小媳妇越来越忙了,都没有时间陪他每天完成“功课”,真有一点扫兴。
  不过,小娘子是在忙正事,就像自己天天忙着在朝为官一样,都是可以理解嘀。
  走在上班的路上,陈锦鲲一想到小媳妇,脸上就笑咪咪的,让所有看到他的人都忍不住向他问好,还私下里说,这新上任没多久的礼部大人是个好脾气。你看,他见到谁都笑嘻嘻的呢。
  “锦鲲,锦鲲,等等我,等等我……”陈锦鲲正在路上走着,就听到后面有人叫住自己。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一看,就看到一张自己不愿意搭理的脸。
  那人曾经跟自己同在鱼龙书院读书,却爱攀附权贵,违背做事的良心与准则,为了自己的利益甚至可以颠倒是非黑白,为陈锦鲲所不耻,那人就是林大山。
  林大山现在是朝廷三品大员,而陈锦鲲现在已经升到了礼部大夫,算起来是朝廷一品大员,林大山见到自己,还要行一礼,尊称一声“大人”。
  可是,林大山这回倒是一改常态,很亲热的称呼自己为‘锦鲲’。
  “林大人,你有什么事?”陈锦鲲不喜欢林大山这个人,便直来直去的问。
  林大山却腆着脸,笑得那叫一个春光灿烂:“锦鲲兄,何必这样见外?你我好歹曾经也是同窗,如今升了职便不记得你我曾经的情谊了。”
  陈锦鲲冷冷一笑:“我曾记得,在天下书院的时候,林兄可是三番四次恨不得把我撵出书院,说我靠着学监大人的关系占了其他弟子的位置,那时候林兄可曾想过我们的同窗情谊。”
  林大山脸一黑,就怕陈锦鲲跟自己翻旧帐,没想到还真的说出来,而且这里是通往宫中的必由之路,陈锦鲲说得这样大声,来来往往的官员都听得清清楚楚,让他好生尴尬。
  好在林大山脸皮比较厚,也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他讪讪一笑,又凑上前说:“锦鲲兄,当年确实我不对,我在这里先给你陪不是了。不过,我知道你大人有大量,你是君子,何必跟我这小人计较?如今你我都入朝为官,何必还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如果你真的还记恨我,我特意到你家去负荆请罪如何?”
  陈锦鲲不明白,林大山当初恨不得直接踩死自己,如今为什么要一改常态,对自己这样殷勤?
  他顿了一下,疑惑的问:“好吧,说算我不计较过去的事情,你找我有什么事?”
  林大山身上拿出一本书册,对陈锦鲲说:“我知道陈兄最爱古书,最近我偶然获得一本稀世孤本,乃是前朝韦旷世的遗作,整个大渝国仅此一本。我本来想留下来珍藏,但想起陈兄是难得的爱书之人,便想把此书献给陈兄。”
  韦旷世是前朝的宰相,虽然被前朝末世皇帝所杀,但生前却是一个极有才情之人,他的诗作常常被人收藏,但完整的著作却很少,陈锦鲲曾不止一次表示对此人的崇拜,想收藏一本韦旷世的孤本。
  当林大山拿出书来的时候,陈锦鲲的眼中划过一抹精光,随手便接过来一看。
  那本古书是本拓本,字体小而端正,全是韦旷世的作品,看字迹倒像是韦旷世不假,只是整本书上散发着一种诡异的香味,像是药草的清香味,可仔细一闻,却又不像。
  陈锦鲲不由皱了皱眉,问道:“这是什么味道?”
  林大山却是皮笑肉不笑,一脸讨好的模样:“那是我怕这样珍贵的古书被书虫所蛀,叫人在里面放了一点驱虫的东西,不碍事的。锦鲲兄,请你一定要收下这本书,就当是我因为以前之事给你陪不是,收下吧,收下吧。”
  陈锦鲲见林大山这样眼巴巴的求自己收下那本书,也不想强人所难,便把那本书往身上一揣,说了一声:“多谢。”
  “多谢陈兄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陈兄等会儿要去哪里?”
  “我要去皇上的御书房。”
  “那既然如此,陈兄就先忙公事吧,陛下的事情要紧。”
  陈锦鲲朝他点点头,转身便走了。
  可是,他没有看到,林大山在他转过身后没多久,脸上那一脸堆笑的表情又恢复到了平常,而且用一种近乎寒冷刺骨的眼神远远的瞪着陈锦鲲,就像是看向一个仇人一般。
  御书房中,皇帝正披阅着最近几天的奏折,可是,不知道是因为皇帝的心情不好,还是天气太过炎热,司徒复山总是一脸烦躁的样子。
  不停的对身后摇扇子的宫人说:“扇快一点,扇快一点,这样慢吞吞的,我就是请一只蜗牛也比你要快。”
  陈锦鲲正巧走到御书房外面,听到皇帝的声音,心里面不由轻轻笑起来,皇帝虽然是九五至尊,但有时候还像个老顽童。
  “臣陈锦鲲拜见陛下。”
  一听到陈锦鲲的声音,司徒复山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旁退了身边的宫人:“锦鲲呀,你总算来了。”
  陈锦鲲走到皇帝跟前,司徒复山却白了他一眼:“好你个陈锦鲲,我升你的官,你倒好,天天躲着不见朕,让朕一个人孤单死了。”
  “陛下,微臣可没有躲着陛下,这不是天天上朝都见得着吗?”
  “可你下了朝,可曾来过朕的御书房,现在朕偶尔想偷偷懒,找个人帮我研墨、写文书的都没有。”司徒复山一脸怨妇相。
  陈锦鲲打趣说:“陛下,要不您再把我调回御书房,或者把礼部的人轮流叫到您跟前给您研墨。”
  司徒复山一听,知道陈锦鲲是说笑话,冲他呵呵一笑,“锦鲲呀,你在耶律旭阳身边呆久了,也学着他油嘴滑舌糊弄朕了。”
  “臣不敢。”
  “说说看吧,你在礼部这一阵子感觉怎么样?”
  陈锦鲲很懂司徒复山的心思,马上向他禀报:“陛下,臣在礼部虽呆的时间不长,但是发现这里似乎工作挺清闲。虽说名下将近有三百名官员,但实际上臣只见到了一半,而且这一半中大多数是士族子弟,打个卯便走了,实在是太过松散。”
  司徒复山看向陈锦鲲的眼神微微有些变化,他身为一国之君,怎么会无缘无故把身边的人调到礼部,自然是有玄机的。
  士家大族在朝廷根深蒂固,想要一一拔除,必须先从根部抓起,礼部是个松散的部分,平常除了节庆日基本上没有什么工作,也是士族们争相把自己的人塞进来的部门。
  跟其他部门相比,礼部显得并不那么重要,而且就算动到礼部头上,也不会影响朝廷的大局,正是司徒复山拿来试刀的好地方。
  出于这样的目的,司徒复山才连升陈锦鲲两级,让他来担任这个空有头衔的礼部大夫。
  但司徒复山没有想到,陈锦鲲很善于观察,一进到礼部就发现其中的症状,很是让司徒复山欣慰。
  “嗯,不错。你既然发现了问题,那么打算怎么做?”司徒复山的嘴角勾起,充满玩味的看向陈锦鲲。
  陈锦鲲瞥一眼堂上坐着的皇帝,“陛下,微臣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既然这些人拿着朝廷的俸禄,不替朝廷办事,臣以为可以精简一些人员,反正人多人少一样干活。”
  “好,就听你的。朕也想看一看,你会把这礼部变成什么样子。”司徒复山心里面笑得很开心,因为改革吏制,整顿士族一直是他的心愿,上天好像看穿了他的心事一般,特意派陈锦鲲来替自己完成心愿。
  “臣一定不负圣望。”
  “锦鲲,你身上怎么有一股子香味?”谈完了正事,司徒复山又想跟陈锦鲲聊一聊家常。
  “香味?”陈锦鲲闻一闻自己的袖子,“没有啊。”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把刚才林大山给自己的那本古书拿出来,“或许是因为这个,这是林大人送给微臣的一本古书。”
  “古书?拿来给朕看看。”
  陈锦鲲递上古书,司徒复山接过来随意翻看一眼,突然发现夹在书里面的一片书签,上面带着一股很浓重的药草味,和陈锦鲲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香味一样。
  司徒复山看见,不由眉头微微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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