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节

  郑芸菡忍不住嘴角上扬:“小女子定不辱使命。”
  说完,她不动声色向秦蓁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秦蓁在旁人不备时,冲她飞快挤一下眼睛。
  郑煜星在一旁看着,又气又想笑。
  秦蓁姐弟来时,只因秦意对郑芸菡格外热络,杭若便立刻注意,她似乎有心撮合自己的弟弟和芸菡,所以对同是姐弟关系的秦蓁和秦意格外留意。可她的留意,又怎么逃得过秦蓁的眼睛。
  秦蓁在席间一番言语试探,让杭若立刻明白了自己弟弟的竞争对手有哪些,相比起赵齐蒙和舒易恒,拥有秦蓁这个姐姐的秦意更让杭若防备。
  杭若聪明反被聪明误,眼里只看得到秦蓁带来的威胁,所以不知不觉被秦蓁诱入圈子,只想截秦意的机会。而秦蓁会选杭宁,看似是截杭宁的机会,实则是一波带走杭若和自己。
  这时,她再让池晗双主动选太子,让郑芸菡的选择沦为被动,在旁人看来,更像是她有意撮合太子和晗双,不会想到郑芸菡身上。
  姑娘们已经选完,剩下五个男人,尴尬的自行配对。舒易恒选了兄长舒宜邱,赵齐蒙别别扭扭选了池逸,郑煜星没能和秦蓁一队,直接弃选,他要去击鼓。
  拿着鼓槌把玩时,郑煜星漫不经心扫过秦蓁,她已经与杭宁坐在一起,隔着礼貌的距离,她倒是淡定自若,杭宁反而显得尴尬局促。脸颊微红。
  郑煜星咬牙冷笑,可真是把你聪明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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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5章
  短促的鼓声骤停,太子顶着满头茱萸,拽着手里的菊花,薄唇死抿。
  池晗双眼睛瞪得圆溜溜,连连拍着桌子:“我、我想想!我很快想到!”
  太子张口欲言,池晗双连忙竖手阻止:“殿下不要提示我!我很快就要想到了!已经冒出一个字了!是什么来着……菊……菊……”
  “逾时,罚。”敲鼓的人也负责计时,郑煜星公正严明的做出判决。
  太子脸色铁青,郑煜星盘着腿笑的没心没肺,在座之中,大概也只有他敢这样。
  眼下是第六局,前五局里,第一局落在秦意手里,杭若从容作答顺利过关,第二局落在卫元洲手里,郑芸菡玩游戏很有一手,就没在怕的,也顺利过关,谁也没想到,后面连着三局,全落在太子手里!
  头两局,池晗双倒是对的上来,可连着中三次,她再机灵都反应不过来,只能逾时败了。她没答上来,就得往太子头上插茱萸,可谁又敢对太子不敬?
  池逸使眼神使得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池晗双才不情不愿的表示,是她没答上来,不可让太子失了仪态,她戴茱萸便是。刚说完,她又笑嘻嘻的与太子打商量,既然都由她戴了茱萸,不妨由她来玩传话,她玩游戏很有一手,会算时间,动作还麻利,绝不会再输!
  池逸一听,差点没当场昏过去,她这语气,就差直接说——太子您笨手笨脚,一点都不麻利!换我这样利索的身手,绝不会中招!
  太子殿下难道还不如个女人么!
  温幼蓉当即噗嗤嗤笑起来,郑煜澄飞快捂住她的嘴,对众人颔首,稳重道:“她有些受凉,嗓子不舒服。”
  温幼蓉看丈夫一眼,立马装模作样的咳嗽几声,然后一头扎进郑煜澄怀里,笑的肩膀都在抖。
  这旁人也不是傻子,原本还忍得住,此刻一个个要么捏嘴,要么转眼摸脸,气氛它眼看着就尴尬起来。
  郑芸菡与池晗双相交多年,怎会不知道好友的脾气秉性,她一面觉得,当众令太子下不来台的确不应该;一面又觉得……哈哈哈哈……
  她刚刚无声弯唇,郑煜堂已经在瞪她,她这才收了笑,乖乖坐在那里。卫元洲的眼神漫不
  经心从这兄妹二人身上略过,反手就往太子头上插上茱萸。
  在众人的惊诧中,他难得的摆出长辈姿态:“君子言出必行,不乱气度。殿下身为国之储君,更是君子典范,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计较。况且,本就是个游戏,佳节娱趣若因诸多顾及坏了规则,岂不扫兴。”
  太子顶着头上的一支茱萸,将池晗双都送出来的脑袋给按回去,拿出了身为男人的修养和气度,鼓励道:“不错,皇叔所言,正是孤之意,孤公务繁忙,倒是很少这样轻松耍玩,输赢都是其次,重要的是尽兴,岂能让池姑娘代为受罚。”
  他背脊挺拔,盘膝端坐,用眼神鼓励众人——来弄!
  温幼蓉从郑煜澄怀中探出头来,抓起面前的茱萸就要给太子戴,郑煜澄飞快捉住她的手,好气又好笑的对她抬抬下巴——回去坐好。温幼蓉冲他拱拱鼻子,哼哼着坐回去,郑煜澄这才拾起茱萸,对太子恭敬道:“臣得罪了。”
  有怀章王牵头,郑煜澄站队,其他人这才起身走到太子身边,恭敬不失礼仪的为太子戴茱萸。
  第五局过去,太子成为第一个满头茱萸的玩家,偏偏他端着君子风度,看起来显得格外滑稽。池晗双忍笑忍得快把坐垫都扯破了,太子嘴角抽搐着看了她好几眼,也差点把自己的坐垫扯破了。
  他们一个乐得找不着北,一个忍得咬牙切齿,以至于第六局鼓声停下,一个捏着菊花呆愣在原地,一个瞪着眼睛脑袋一片空白,郑煜星看在眼里,笑容无辜且愉悦。
  然而,太子这颗脑袋已经满是茱萸,第一次,他撑着君子风度忍了,再来一次……也没位置了。
  池晗双往旁边缩了缩,小小声自证:“都说了换我传花嘛……”你动作慢又迟钝,玩都不会玩……
  太子的君子风度,终是在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面前碎成渣子。
  这时,门口传来了园中侍女轻柔的声音:“扰贵客安,园中的万菊宴一刻钟后就开了,客若欲前往,出阁楼向南可至花宴。”
  屋内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这小侍女来的可真是时候!
  郑煜堂做主道:“宫中往年也有赏菊宴,不知与赛春园的菊宴相比有何区别,殿下难得出宫一趟,何
  不去瞧瞧?”
  这是给太子找台阶下了。
  舒清桐跟着道:“我记得赛春园北面还有一座景致不错的山,又设有骑射场地,游趣颇丰,一直在这里做游戏,倒是浪费殿下这一日清闲了。”
  紧接着,赵齐蒙和舒易恒等人都跟着点头,太子的面子挂不挂得住他们不在意,他们只是不想再和男人搭档做游戏了!
  太子的面子得众人拥护,眼神里的杀气总算淡了些,慢慢从池晗双身上收回,笑道:“孤今日只是个凑热闹的客,客随主便,怎么来都无妨。”
  太子此话一出,大家纷纷起身,先是恭请太子,再相互邀请,十数人浩浩荡荡前往万菊宴。杭宁如获大赦,向秦蓁微微颔首致意后,回到了姐姐身边。杭若这会儿终于回过味来,觉得刚才那一波似乎被秦蓁给兜住了,不免多看了她一眼。
  秦蓁已起身,抬首间撞上杭若目光中的疑惑和不悦,也不见慌,大大方方的笑了一下,像是坦然自己那个耍趣,杭若微微一愣——细细想来,她也是为了杭宁在算计防备,纵然秦蓁有意诱导,也是她心急失智在先,思及此,杭若不免为自己刚才那点情绪感到好笑,心中的疑惑和不悦即刻消散,甚至对秦蓁生了些微妙的好感。
  虽是算计使坏,却属无伤大雅,举止坦荡大方,让人讨厌不起来。
  杭若回了她一个笑,带着杭宁出去了。
  郑煜星磨磨蹭蹭,就等着秦蓁,见她动了,他连忙凑上去,冲她挤眉弄眼。
  秦蓁睨他一眼:“故意的?”
  以他的本事,听音辨位算计时间,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晗双玩性大,也会玩,所以她能想出输的人在头上插茱萸,可她不喜欢舞文弄墨,所以连着来几局,她就露怯了。若太子输的次数太多,谁也不敢一次次往他头上插茱萸,只能想方设法的赶紧结束游戏。
  他没能如愿与她配对,便在这上头使坏。
  郑煜星挑着嘴角,趾高气昂:“只许你耍诈,不许我聪明?”
  秦蓁完全不想和他争,她看一眼走在舒清桐身边的郑芸菡,又看看目光逗留在郑芸菡身上的卫元洲,淡笑道:“你这么聪明,可有什么法子助你妹妹与心爱的郎君瞒天过海去会面
  ?”
  郑煜星正欲回答,黑眸一眯,狐疑的看向她:“你今日为何一直偏帮他们?怀章王给你什么好处了?”
  秦蓁用一种“你傻不傻”的眼神看他:“你也知道他是怀章王,我跟怀章王手里留人情,又有什么坏处呢?你不去是吧?那我去了。”说完,她快步上前,走到郑芸菡身边低语几句,郑芸菡立马转头跟舒清桐说了什么,舒清桐轻轻点头放她离开。
  郑煜星狐疑的追上几步,听到杭若与大嫂的低语。
  杭若:“秦博士对七姑娘,着实关照用心。”
  舒清桐一语双关:“都是做姐姐的,自然要上心。”
  杭若微怔,见舒清桐眼中含笑,颇有戏谑,方知自己那点心思根本谁都瞒不住。思及自己今日小人之心过剩,她有些赧然:“我今日真成笑话了,叫你们看的得趣。”
  舒清桐倒是无所谓:“你们是做人家姐姐的,我也是做人家妹妹的,心思都一样,并无不同。只是,芸菡的事又与一般姑娘不同,又有煜堂这三位兄长把关,愿你明白。”
  杭若听到这话,忽然想起一些往事,她看向秦蓁和郑芸菡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
  郑芸菡与秦蓁走出一段距离,眼神不断往她身上瞟,秦蓁终于受不了:“我又不是怀章王,你这眼神收一收,省得正主来了,你的劲儿都用完了。”
  郑芸菡无辜的眨眨眼,总算不瞟了。
  可她好奇啊!好想知道秦博士和三哥到底怎么样了。
  “近来我没去太仆寺,博士手头的事多不多?”她试探问道。
  秦蓁笑了一声:“你不是留了郑煜星帮我吗?假惺惺的问什么?”
  郑芸菡抿唇,行叭。
  她不说话,秦蓁反而主动开口:“侯府近来可好?”
  郑芸菡笑容微敛,平声道:“一切都好,宫中送了好些珍品补药,大哥精神好了许多,大嫂胎相也稳健。”
  秦蓁闻言,不由蹙眉。既然一切都好,那他又哭个什么劲儿?
  秦蓁无意扫了一眼身边的小姑娘,发现她的神情不似刚才那样愉悦明媚,心神一岔,忽然想到在侯府那日,她失智般要冲向忠烈侯的模样,心下一动:“芸菡。”
  郑芸菡扭头:“嗯?”
  秦蓁抿唇笑
  着,声线温柔:“我小时候过了一段很艰难的日子,我不喜欢身边的很多人,可偏偏他们都是亲眷长辈,我再不喜欢,也不能忤逆。曾听妇人有七去之罪,凡有所犯,证据确凿,便可将其休弃。我便天真的想,这世上能再多些这样的就好了,好比为人父母亲长,也设下这样类似的框框,罗列诸多罪名,凡有所犯,便可剥去他们的身份。”
  郑芸菡听得心尖微颤,怔然望向秦蓁。
  她想起来了。
  秦蓁与秦意,本是被东阳郡秦家过继抚养的,秦霈无生育能力,性情大变,令妻秦金氏多年受辱,苦不堪言。最后,秦蓁将秦家一手颠覆,秦霈自缢身亡,死时流出一封万言谢罪书,道明了自己多年来的恶行,亦觉自己愧为人夫,愧为人父。
  郑芸菡心砰砰跳起来。
  秦蓁侧身面对郑芸菡,抬手按住她的肩膀:“可惜,不被偏爱的人,胡思乱想只能用来慰藉自己,而被偏爱袒护的人,即便胡闹也能闹出道理,不讲道理对抗不讲道理,就是她们的道理。”
  然后,不等郑芸菡回过味,秦蓁朝侧方轻抬下巴,示意她看过去。
  绿阴隐尽处,有等候的身影。
  她含笑将人轻轻往前推:“一柱香的时间,不能再多了,在望山亭等我。”
  郑芸菡心思还留在她的话上,心不在焉的朝她指引的方向走去,小路刚到头,手臂已被人握住,面前站着熟悉的人,另一条手臂抬起,落在她发间一阵捣鼓。郑芸菡回神,眼珠往上抬,盯着他的手臂:“你在干什么呀?”
  卫元洲放下手,一簇鲜红茱萸别在她发间,衬得她娇容妍妍。
  他轻轻弯唇,见到她时就想这样做了。
  ……
  秦蓁主动出面把郑芸菡带走,给的是公事借口。郑芸菡身为她的助教,又病休多日,她将人带走问问话,很正常。她既帮忙牵了线,少不得要将自己藏一藏,省得被人发现她已经将抢手的香饽饽易了主。
  可惜,她才穿行两条小路,就被人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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