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4章 棋逢对手(三)
唐善清刚入府的时候,王府上下都在观望着骆柔对她的态度,初见她被打发去了悠然阁,都以为她从此只能守着那片天地过活了。谁曾想,没过多久,她竟每天都出现在轩月殿,有些好事的人已经私下传她为了得到王爷的宠幸竟每天都往王爷的寝殿里跑。
后来渐渐地,大家都又看出新的端倪,好像是他们的王爷一直在缠着她,然后话题就又变成了讨论他们的王爷是不是变了?这方有人说好像看见王爷在发呆,另外一人说,那都不算什么,听说有人看见王爷笑了。讨论这个的时候大伙儿正在膳房,膳房的大娘闻此吓得手里的鸡蛋都掉到地上去了,抚着身前直呼吓人。
这会儿,骆柔抱着唐善清公然从王府的游廊里穿过,看得那正在扫雪的小厮将雪扫到另一个小厮身上去,俩人竟浑然不知,只怔怔得看着他二人的身影穿过游廊。
唐善清羞得没脸见人,只好继续以包袱捂脸,作死状。这时候,她是断不能再有任何挣扎,否则她也保不准这个无赖的王爷会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做出些什么事来,只好继续装死,任由他抱着她穿街走巷,她的清白,她的名节,是再也不敢奢求能道明白了,在这王府众人的心里,她自今日起,就真正成了他的人了,好恨呐!
直径来到王府门口,骆柔才将她放下。
车夫早已将马车套好,行囊也都已经装备完成,就等着他们出发。礼部大队从皇宫出发,按理说届时会经过月亲王府再出城,但骆吉文说皇上希望在出发前见见那位医仙徒弟。
此去皇宫的路上没了奴婢小厮跟在后面,走得很是匆忙,马蹄声哒哒,又是大雪封路的日子,既是匆忙也是举步艰难。
唐善清坐在车厢的软塌上,想着将要面圣,心下只觉得紧张不安起来,再没心思再看这长安街景,加之路面不平,马车颠簸,想到上一次进宫的情景,唐善清下意识地紧紧扶住软椅的边缘,生怕再被颠离下地。
自从下山以来,她就不曾再提过气来练剑,自觉灵敏度大不如前,太久不活动,手脚都变得笨重了起来,加之现在又是风雪天,穿得多,她越发觉得自己像只笨熊,做起事来慢吞吞的不说,还经常身不由己,丑态百出。
想到这次要见的人是皇上,她想问一下骆柔,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提前了解一下,也好有点心理准备。可转念一想,想起听人说过他和皇上的关系很不好,这样贸然问他关于皇上的问题,似乎也不太好。
一路上思来想去,眼瞧着马车都离开了闹市,驶入了安静的宫路,急得她禁不住一声嗟叹。
骆柔习惯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蓦地听见她的叹息声,睁开了眼睛,安静地看着她,悠悠问道:“你为何叹息?”
唐善清难得露出怯态,扯着衣抉踌躇道:“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唐善清难得露出怯态,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到皇上,骆柔微微怔了一下,但从她反常的神态中也猜出了几分。
皇上.......吗?
骆柔脑海里第一时间便浮现了儿时他看着母妃时冰冷的眼神,和看着他时的面无表情,其他的他不了解,也不想知道。这么多年,他对于那个薄情的皇帝是能避就避,实在避不了,便能不交谈就不说话。
看着唐善清一脸的担忧,他反问道:“你怕见到皇上吗?”
笑话,皇上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不怕?而且皇上这次可是指名道姓的要见她,说不怕是骗人的。
可她又不想在骆柔面前表现得这么窝囊,故骆柔话音刚落,她就忙为自己辩解道:“我才不是因为怕呢,我只是...只是因为要见皇上,一国之君指名要见我,我感到荣幸,所以想先了解了解...”
唐善清声音越来越小,连她自己都听出来了,这可一点也不像是不怕的语气。
骆柔一脸似笑非笑得看着她,也不搭话,安安静静得等着她给自己圆下去。
半晌不见他说话,唐善清抬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骆柔,见他正一脸戏谑得望着自己,登时心虚得别过脸去,红晕蓦地就飘上了脸颊,有些恼羞成怒:“不说就不说,何必那种表情!?”
“本王什么表情?”
“......”
唐善清不想跟他争,这个王爷无赖得紧,刚刚她也是一时猪油蒙心才想到要问他,以他的性格,就算知道也不见得会好心告诉她,更别提他本就跟皇上生分,他知道什么。
如此想来,便不再作声,放下眼睑不去看他。
要是平时,她保准会说他几句,哪怕说不过,也会语无伦次得嘟囔一下,现在却默不作声,惹得骆柔好生不自在。
看着她蹙着眉头,骆柔干咳了一声,道:“一会尽管跟着本王,见着皇上之后,他问你什么你如实作答就行,不需要紧张,皇上也是人,他又不会吃人,用不着害怕。”
他说得倒是轻松,皇上是他老子,他当然不怕,不过听他这么一说,想想也有道理,皇上首先是个人,然后才是皇上,又不是什么魑魅魍魉,怕他作甚,这么想着,唐善清竟觉着就没有刚刚那么紧张了。
故又抬头看了看他,见他已重新闭上了眼睛,一副悠闲的样子,好像什么事都不放在眼里心上似的,也不知是心大还是无知,唐善清在心里偷偷挪揄着。
雪路再难行,也总有到的时候。
晃晃悠悠得不知走了多久,终于伴随着马夫“吁~”得一声停了下来。
雪路难行,一路颠簸,唐善清只觉被颠得屁股酸痛,马车尚未停稳,她就迫不及待得走到车厢外舒展了一下腰身,只听身子骨“啪啪”作响,甚是畅快。
骆吉文早早得就等在宫门口翘首远望着,马车刚一停下,就瞧见唐善清第一个探出头来,忙得迎了上去:“丫头,你可算来了,你要再不来,我这头黑发都要盼白了。”
说着,未等唐善清搭话,便伸出手想把她搀扶下车,谁知手还没够着就被一只大手腾空抓住,那手的主人正是骆柔,他稍一用力,便握得骆吉文嗷嗷大叫,一把折扇有节奏得敲打着那只手背:“嘶...痛痛痛,你轻点,轻点...”
见状,唐善清忙上前拍掉骆柔抓着的那只大手,道:“你快放开他,没听见他正喊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