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8章 彼此痛苦

  楚奕守在唐善清的床边,即使让医女给她上了药,那股浓浓的血腥味依旧清晰可闻,他错了,他以为那夜他宿在落水宫的消息定会传到骆吉文那里,让他痛苦、让他癫狂,然后可以将他引来,或者引出他留在这里的势力,可是他却低估了女人的嫉妒心,更没想到他的母后会揭穿她的身份,还有他最想不到的人竟然也会背叛他,让她差点丢了性命。静静的看着睡梦中的女子,即使太医说她已经脱离了危险,可他的手心依旧满是冷汗,若是他在慈宁宫多停留一会儿,若是他再晚到一刻,后果他不敢想象,那个孩子对她太重要,重于一切。
  “宸儿……宸儿……”睡梦中唐善清仿佛又回到了暗牢中,烛焰吞噬着绳索,一阵阵啼哭声撕心裂肺,她看着她的孩子从高空中坠落,手臂上的疼痛让她险些昏厥,可是她一直忍着剧痛,因为她知道她不能放手如果一旦放手她的孩子就会跌进井里。
  “你说什么?”低声的呢喃声让楚奕听不真切,她一直高烧不退,睡梦中紧蹙着眉头,不停的说着胡话,只是她的恐惧从未散去。
  “吉文,吉文……救我们的孩子,吉文……”简短的两个字像是两根刺捅进心窝,密密麻麻的疼痛袭来,楚奕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眼中的伤痛再也掩藏不住了,痴痴的看着她,嗅着独属于她身上的气息,心头苦涩不已。
  “他在你心中的地位永远都无法抹去吧!即使有花漫漫,有你的青梅竹马,曾经的记忆,对他的感情你从都未少过半分,唐善清,朕好羡慕他啊!明明你们之间也隔着上一辈的仇恨与恩怨,他却能跟你在一起,甚至能拥有你的心,为了他你肯放弃一切,名誉、生命、往昔的情分。”
  “而你我之间却注定隔着亘古的仇恨,天生的宿敌,连感情这两个字眼朕都不敢提,你的父母害得朕的母后如此的痛苦煎熬,朕害了你的父母,甚至一步一步的设计你,对朕你就只有恨吧!”
  像是触电一般,唐善清猛的甩开楚奕的手,拉开自己与楚奕的距离。
  “把孩子抱来。”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楚奕沉声道。
  看到被奶娘抱来的孩子,唐善清顾不得身上的伤,不顾楚奕的阻拦将顾念宸拥进怀里,看到他无恙,缩在角落旁脸颊贴着顾念宸的脸,泪水无声落下。
  昏暗的光晕下,唐善清瘦弱的肩膀不停的抖动着,纤瘦的身影让楚奕心一阵刺痛,伸手屏退奶娘,缓缓起身朝唐善清走去。
  听到脚步声,唐善清稍稍抬头,余光触及到头顶上方投下来大片的阴影冷声道:“别靠近我。”
  听到声音,楚奕果真停下了脚步,负手而立看着唐善清投过来的怨恨的目光。
  “楚奕,你知道我今生做的最可笑的事情是什么吗?”扶着墙缓缓站起身,唐善清擦掉脸上的泪水踉跄一步堪堪撑住欲倒的身子,冰冷的声音除了恨意再无其他。
  “我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救你,可笑我救下了自己的人千方百计的伤害我爱的人,如果可以我宁愿当初用那些药去救一匹狼,至少那样我的父母就不会死在你的手里,楚奕,我恨你。”她悔,悔她的善良,悔她的无知,悔她的愚蠢,她竟然会救下这样一个恶魔。
  楚奕苦涩一笑,缓缓转过身去低声道:“我知道。”我也宁愿当初你不曾救我,若是死了就彻底的解脱了,而我也不会遇到你,也不会如此的痛苦。
  “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朕不会再让任何人碰你的孩子。”缓缓迈开步子,楚奕朝外走去。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虚伪的样子有多么的令人恶心。”唐善清看着楚奕的背影冷声道。她曾在那夜相信了楚奕的话,相信他真的会保住顾念宸,可是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她一直以为是楚奕让那些女人这样做的,因为没有他的令牌没有人可以进入落水宫,她自然以为是他让她们这样做的。
  “你怎样以为是你的想法,朕无话可说,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顿住脚步,目光看向门外,慢慢踱步出了寝阁,对于他的怀疑无话可说,他从不屑于解释什么,而且即使他解释,她也不会相信。一个如同恶魔一般的人,若是说做了什么对别人有利的事情,又怎会有人相信呢!
  赤羽军营,骆吉文看完手中的信,额头上青筋暴起,握紧手中的纸张,那封信瞬间化为粉末,腥红的眸子带着嗜血的杀意。楚奕夜宿落水宫几个字像是一把把尖刀一点点的割着骆吉文的心口,他真的看不懂楚奕这个人,如果他抓她是想让他美人换江山,又怎么会动她,他不了解楚奕,可是也知道除了大举进攻赤羽之外,他也算得上是一个明君,如此的事情他做不出来,可是如此又是因为什么?
  不论这件事是真是假,他都不能再等了,若是事情为真,他一定让楚奕痛不欲生。
  抛开众人,骆吉文抬步走出营帐,从迎面走过来的花漫漫身边擦过,大步朝城墙高处走去。营帐外的伤兵被人搀扶着行走,这几个月以来,这种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每一天过去都会出现更多的伤兵,楚国是节节败退,可是赤羽与沂水的人也伤亡不少,即使连黑甲军大部分也都负了伤。
  走上高台,看着灯火通明的城池,飘荡的赤羽大旗在空中飞扬,这样的情形,对任何一个帝王来说都是好事,看到此种情景都会不禁笑起,可是在他看来却是那样的讽刺,楚国一座一座的城池尽被攻占,什么人,什么计谋他都破的了,可是他最在乎的人他却怎么也不能保护的了。江山宏图从来就不是他想要的,夺皇位是因为那原本就是他的东西,而且只有站的足够高他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这是在母妃死去的那一刻他就明白的道理,可是如今他站的足够高了,却也因为这个位置他不得不为了他的子民考虑。
  斑驳的灯影照向四周,鲜血在灯影下甚是骇人,血腥气息随风飘荡在空中,萦绕在骆吉文鼻间,令人作呕。一身乌金战甲在清冷的月光下耀眼无比,望着楚国皇城的方向,骆吉文握紧拳头,狠狠的砸在城墙上,瞬间砖瓦飞溅,鲜血随着骆吉文的指缝滴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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