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疯子（下）

  亚历山大.皮尔斯这一生遭遇过很多敌人。
  他年轻时和弗瑞一起上过战场，在越南，他们两很多次陷入危局。
  在退役之后，他又成为了秘密特工，也曾落入过陷阱。
  被子弹打中，被刀子刺中，被殴打，被折磨，这些过去塑造了皮尔斯坚韧的性格。
  这个老头子似乎无所畏惧。
  但他依然有讨厌的东西，就比如此时此刻，和小丑待在同一间屋子里，这让皮尔斯感觉到全身不舒服。
  那疯子的眼神在皮尔斯身上游走着，被他盯住就好像是被狠狠的拧了一下。
  那种糟糕的感觉让皮尔斯紧皱着眉头。
  他是个秩序的绝对信徒。
  而眼前这家伙，则来自不折不扣的混沌中。
  那是皮尔斯最厌恶的东西。
  “你好，大人。”
  小丑站在监禁室里，他动作夸张的做了个俯身礼，那滑稽的样子代表了他在搞笑这一方面的专业实力。
  如果这家伙老老实实的当个喜剧演员，估计他会相当成功。
  但很遗憾，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能只看表象的。
  “为什么不说话呢？大人。”
  小丑维持着俯身的姿势，直到十几秒钟之后，他才抬起头，看着皮尔斯，他诧异的说：
  “难道您现在不应该对我吩咐一些什么吗？比如让我替您去杀个人之类的...”
  “哥谭的那些黑帮就是这样的，他们畏惧一个神经病，所以找了另一个神经病来对付他。”
  说到这里，小丑抓了抓下巴，他思索着说：
  “嗯，现在想想，当初那笔生意真的是亏大了...我应该再多要点东西的。”
  皮尔斯还是不说话，他只是拄着手杖，平静的看着小丑，他的手指在手杖上滑动。
  金苹果的力量被引动，在悄无声息的对峙中，小丑的眼神变得茫然了一些，这个仿佛有多动症一样的家伙，也变得安静了一些。
  “亚瑟，我需要你去做一些事情。”
  皮尔斯轻声说：
  “你喜欢玩游戏，对吧？”
  “我想请你去和我的一位朋友玩游戏...我需要你帮我拖住他，让他手忙脚乱，让他无暇顾及其他事情，只要一个月...一个月就足够了。”
  “听上去很有意思...”
  小丑干巴巴的说了一句，这让皮尔斯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家伙到底还是个普通人，虽然脑子里装着一些黑暗的智慧，但他还是抵御不了金苹果的侵袭。
  “但是，我拒绝！”
  “嗯？”
  皮尔斯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在他眼前，小丑的眼神又恢复了那种狡诈和混乱并存的多动，他似乎很轻易的就摆脱了金苹果的思维操纵，这让皮尔斯有些诧异。
  “咳咳，疯子和神经病天生免疫思维控制。”
  九头蛇夫人在皮尔斯身后轻声提醒道：
  “否则梅林根本不需要删除他所有的记忆，稍微更改一下，就能让他变成最老实的普通人...”
  “呃，好吧。”
  闹了个笑话的皮尔斯有些尴尬。
  而在他眼前，小丑的眼睛转了转，他看着皮尔斯手里的手杖，他说：
  “那是什么东西？看上去很好玩的样子，我能听到我的脑子在对我说话，那感觉太棒了，能把它送给我吗？慷慨的大人物。”
  “这个？”
  皮尔斯晃了晃手里的手杖，他笑着说：
  “当然可以，但你要先答应我。”
  这个要求似乎让小丑很纠结，他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了好几秒钟，然后后退一步，摇了摇头：
  “不，我还是拒绝！”
  “为什么？”
  皮尔斯问到：
  “你难道不喜欢玩游戏吗？”
  “我喜欢，但那要看和谁玩。”
  小丑坐回椅子上，无聊的抽出扑克牌，一边娴熟的洗牌，一边说：
  “我之前有个很好的玩伴，我和他玩的很快乐，很高兴，但一个讨厌的家伙把我驱逐出了我的游乐场，再没人和我玩了。”
  他扭头对皮尔斯露出了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他说：
  “你让我去对付谁呢？那些让人作呕的英雄吗？不，那太没有挑战性了...就像是从孩子手里抢棒棒糖，你们那些英雄，全身都是力量，脑子里却装满了肌肉。”
  “我可不喜欢和那些暴力分子一起玩，他们会揍我，那很疼。”
  小丑摸了摸脸颊，他说：
  “我是疯了点，但我可不会主动去讨打，和他们玩一点意思都没有。”
  “那你讨厌那个把你赶出游乐场的人吗？”
  皮尔斯又问到：
  “你知道他是谁，对吧？”
  “当然，我知道。”
  小丑百无聊赖的说：
  “我又不是住在山洞里的原始人，我也会看报纸，看新闻，我知道他叫梅林，我知道他是个很厉害，很可怕的家伙，尤其是亲爱的拉尔森还给了我一些资料。”
  说到这里，小丑又看向九头蛇夫人，他舔了舔嘴唇，他说：
  “说到这里，拉尔森，来给我捶捶背...”
  九头蛇夫人根本不理他。
  虽然现在的外表是个慈祥的老太太，但九头蛇夫人的灵魂可是一位高冷美女呢，她才不屑于和小丑这样的疯子打交道。
  “我请你去和梅林玩游戏。”
  皮尔斯也不再遮遮掩掩，他大大方方的说：
  “你不是恨他吗？你也知道梅林有多么难对付，你也知道他麾下有多大的能量，和这样的人玩游戏才有挑战性，对吧？就如你在哥谭和蝙蝠侠...”
  “在我看来，梅林也和蝙蝠侠很像呢，你不觉得吗？”
  “像？不！”
  小丑愤怒的咆哮到：
  “不许你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比！他们两个根本不是一类人！”
  “好吧，他们确实是朋友，还是很要好的朋友，我看得出来，他们之间有种深厚的感情，这让我很嫉妒。”
  “但他们不一样！”
  小丑伸出双手，在空中挥来挥去，他喋喋不休的说：
  “蝙蝠侠就是那种...怎么说呢？”
  “就是那种很难以形容的...宝贝！对，宝贝！而梅林，梅林只是一个打破了底线，更强大的蝙蝠侠，他可比蝙蝠侠无趣多了。”
  这家伙收回手指，抓了抓下巴，他的眼珠子转了两圈，他对皮尔斯说：
  “但仔细想想，他倒也不像是我想的那么无趣...”
  “这样吧，如果你能允许我把蝙蝠侠也拉入这场游戏的话，那我就干了！”
  “可以，你随便。”
  皮尔斯点了点头，他对小丑说：
  “我只有一个要求，拖住梅林，以及，控制事态，不能伤及无辜！”
  “嘿！这是两个要求！”
  小丑尖叫到：
  “你的数学老师会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抓着你衣领殴打你一顿的...而且还有限制，真扫兴！不能伤及无辜？”
  “见鬼，你是谁？你难道不是一个恶棍，而是一个该死的圣人吗？如果没有无辜者参与，这游戏该多无聊啊，连旁观者都没有啦！”
  “如果它很简单的话，如果随便哪个人都能做的话，你觉得我还会来找你吗？”
  皮尔斯不客气的说：
  “我听说你是专业的，有个人向我推荐了你，或者说，你其实也不过如此？”
  “emmmm”
  小丑抿着嘴，他似乎想要反驳，但最终，他只能无奈的耸了耸肩，他对皮尔斯说：
  “好吧，你说服我了，伙计。”
  他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他说：
  “我一定会努力完成你的要求，缠住梅林，然后不伤及无辜...是的，我是一个诚实守信的人呢，这一点你绝对可以放心。”
  “不，我不放心。”
  皮尔斯拄着手杖，他说：
  “一个疯子的承诺有什么约束力呢？为了避免出现一些让人尴尬事情，所以我为你选了个助手。”
  他挥了挥手，一个人影就悄无声息的在小丑身后出现。
  小丑猛地回过头，就看到了冬日战士那张毫无表面的，布满了伤痕的脸，他似乎被吓了一跳，捂着心脏就摔在了地上，他抱怨着说：
  “见鬼的，你们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你们就是学不会敲门，对吧？”
  “他会是你的助手，他会保护你，同时会服从你的命令。”
  皮尔斯对小丑说：
  “但如果你打算做一些违背我们约定的事情，那么他也会替我好好教训你...规则，你懂吗？规则是个好东西，在规则之内，随便你怎么玩！但一旦越过了线...”
  “我知道，我知道。”
  小丑从地面上爬起来，他对皮尔斯说：
  “帮助我，保护我，然后必要的时候，杀了我，我知道，总是老一套嘛，你们威胁人的时候可真没创意，但我也不在乎。”
  他朝着皮尔斯神粗手，他说：
  “那手杖给我，要准备一场精彩的演出，我就需要用到它。”
  “啪”
  皮尔斯将手杖顶端的鹰首装饰打开，将金色的金苹果丢给了小丑。
  然后又在小丑的注视中，从口袋里取出另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金苹果，放入了手杖中。
  这一幕让小丑忍不住诧异的问到：
  “这东西原来是批发的吗？或者说，你其实也是个藏着掖着的魔术师？你到底有几个？”
  “很多。”
  皮尔斯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他伸手拍了拍小丑的肩膀，他说：
  “很多人等着看你的表演呢...别让我们失望。”
  说完，他在拉尔森夫人的陪同下离开了监禁室，这房子的门就这么敞开着，代表着一个危险人物即将获得自由。
  但小丑却没有立刻走出去。
  相反，他活动着手里的金苹果，他看着身边面无表情的冬兵，他说：
  “你能去帮我买几件衣服吗？这昂贵的玩意穿在身上简直是折磨...我需要一件廉价的衬衫，紫色的西装，记住，不要太贵的...”
  “我喜欢廉价的东西。”
  片刻之后，不知道从那里找来了一根手杖，学着皮尔斯那样将金苹果放入手杖里的小丑，溜溜达达的来到了威斯克的办公室。
  他伸出手，敲了敲门，却没有走入办公室里。
  在他身后，冬兵背着一个包裹，他们要走了，在其他人送瘟神的目光中永远的离开这里，再不回来了。
  “威斯克，我的朋友。”
  小丑站在门口，对面无表情的威斯克吹了个口哨，他说：
  “我要走啦，我们以后可能不会再见了，我去策划一场真正好玩的游戏了...”
  “当然我这么穷，也没有什么东西能送给你，不过，我会祝你一生愉快的。”
  他咧开嘴，朝着威斯克挥了挥手，然后大摇大摆的带着冬兵离开了。
  威斯克则目送着那混蛋离开，几分钟之后，他来到了小丑的监禁室里，他看着那桌子上留下的最后一张牌。
  那张牌被翻转过来，就被放在桌子中央。
  威斯克伸出带着黑色手套的手，将那牌拿起来，放在眼前。
  那是张小丑牌。
  在牌面上，用已经干涸的鲜血画着一个拙劣的小丑脑袋，在那拙劣的绘画下面，还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疯狂与你同行，朋友。”
  威斯克的嘴角翘起，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
  但下一刻，他就又恢复了那种面无表情的冷酷状态，他将那张牌放入口袋里，然后转身离开了这空无一物的房间。
  他要继续去巡视实验室了，这是他每天必须做的事情。
  而另一边，在从浣熊市起飞的私人飞机上，穿着一身廉价货的小丑坐在机舱中，他手里捧着一份报纸，另一只手抓着一根棒棒糖。
  他看着那报纸上堪称的，关于纽约英雄协会在洛杉矶地区建立第6个分支协会的报告，这家伙涂满颜料的脸上便浮现出了一抹不屑的笑容。
  “坚定的超级英雄与不坚定的凡人...变种人和人类...智械和世界...”
  “亲爱的梅林啊，你为什么要非要把这些根本不该放在一起的东西，强行糅合起来呢？它们应该是对立的，应该是冲突的，应该是混乱的。”
  “秩序，嘁...”
  “无聊的东西，脆弱的玩意，就和蝙蝠侠一直挂在嘴边的人性一样可笑。”
  “这个世界，这些人，只有在安全的时候他们才会赞颂美德，而一旦混乱到来，被你保护的这些，会毫不留情的抛弃你！”
  “然后，在你身上狠狠的踩上两脚...”
  小丑扔掉报纸，他将棒棒糖塞进嘴里，然后有些兴奋的搓了搓手，他说：
  “来吧...”
  “让一切都恢复它们该有的样子吧，让小丑老师来教你们一些东西吧。”
  “让游戏...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