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与浩克对话

  猎魔人的镇静剂一般是对异类使用的，那种银色的液体里含有很多魔法材料，效果强烈而迅猛。就算是最暴躁的石巨魔，在被注射之后也会很快陷入昏迷。
  但布鲁斯.班纳苏醒的时间要比梅林预测的更早，科尔森为他注射的那一管镇静剂只生效了不到5分钟。
  在黑乎乎的审讯室里，班纳悠然转醒，大概是镇静剂的效果太棒的原因，他就像是好好的睡了一觉，在睁开眼睛之后，连呼吸都变得平稳了很多，脸色也变得好了很多。
  不过在班纳眼前，那个发际线很高的特工审讯者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人。
  梅林也没有带什么审讯工具，他就那么靠在班纳眼前的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根香烟，似乎在等待科学家苏醒。在班纳看着他的时候，梅林弹了弹手指，昏暗的审讯室里的灯被打开了，那并不刺眼的光芒将整个屋子都照亮了。
  “你还记得我吗？”
  梅林看了一眼班纳，他问到：
  “你应该见过我。”
  布鲁斯.班纳蜷缩在椅子里，他认真的端详着梅林那张脸，那阴郁的眼睛，消瘦的脸颊，打理的很好的碎发，还有那总是抿起的嘴巴，以及他身上那件黑色的风衣，衬衫以及内衬的黑色小马甲。
  片刻之后，班纳伸手揉了揉额角，他说：
  “隐约记得，我似乎和你打了一架，我脑子很乱，只要一回忆起那一晚，我的脑子就很疼，就像是...”
  “有个声音，对吧？”
  梅林看着班纳，他轻声说：
  “有个声音在你脑海里，也许是在咆哮，总之我不觉得他会和你好好交谈。他就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咆哮着想要冲出你用理智布下的封锁...班纳，你其实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觉得你应该很清楚。”
  梅林敲了敲桌子，他对眼前脸色变得惊愕了一些的科学家说：
  “你只是固执的不愿意承认。因为你的身体里藏着一只怪物...”
  “呼...”
  布鲁斯.班纳的呼吸变得粗重了一些，但下一刻，梅林捏起亚克西法印，就像是无形的手抚摸在班纳的精神上，将那一抹没由来的暴躁抚平。
  他伸出手，从口袋里取出一根雪茄递给了班纳，他说：
  “试试这个...里面有些魔法材料，能让你更冷静一点。别担心，班纳，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是来帮你的。”
  班纳没有伸手去接，身为一个优秀的科学家，他深知烟草对于身体带来的威胁。但梅林的手指轻轻挥动，那雪茄被送入他嘴边，然后有一团跳动的火焰燃起，为他点燃了那雪茄。
  烟雾升腾中，班纳嗅到了一股如檀香一样的味道，让他感觉很舒服，也让他紧绷的精神本能的舒缓了一些。
  在审讯室里，审讯桌两侧坐着两个人，他们没有说话，看上去很沉默。
  一人安静的抽着雪茄，另一个人在看着他。
  “把灯关了。”
  班纳低声说：
  “他不怎么喜欢光...那会刺激到他。”
  “但你喜欢光，班纳。”
  梅林没有关掉审讯室的灯，他对眼前的科学家说：
  “你不能事事都顺着他，现在主导这具躯体的是你，而不是他，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放松点，别担心，他不会失控的。就算他失控了，他也伤害不到这房间里的其他人...”
  梅林轻声对班纳说：
  “毕竟这里曾身为怪物的，可不只是浩克一个。”
  班纳惊讶的看着梅林，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
  蜷缩在椅子里的科学家换了个姿势，让自己靠的更舒服一些，他对梅林说：
  “你想谈些什么？”
  “在开始之前，我先告诉你一些事情。”
  梅林推了推眼镜，对眼前的科学家说：
  “浩克的狂暴并没有造成什么人员伤亡，就连实验室里的人基本都逃了出来。你的女朋友贝蒂，你未来的岳父撒迪厄斯将军，现在都在这个基地里，没人伤害他们，但必须得等到这件事情的风波平息一些之后，我才能将他们释放出去。”
  “那就好...那就好。”
  班纳眼神中的担忧顿时消散了一些，他看着梅林，他认真的说：
  “从我苏醒之后，我的脑海里有很多混乱的记忆，就好像是我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我能隐约记得那些，在废墟里，浩克...他在咆哮，和其他人在战斗，似乎是头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恶魔，浩克很愤怒，他无法压制那恶魔，他越来越愤怒，就好像是失控一样。”
  “我就像是被扔进了龙卷风里，我的意识被拉扯着，那种感觉...很难形容，我尝试着去操纵他，去安抚他，但没用。浩克察觉到了危险，他不愿意听我的，他也听不懂...他就像是，刚刚诞生一样，他...”
  “不要急，慢慢说。”
  梅林取出两个杯子，用魔法制作出一些泉水，他将一杯水递给班纳，他温和的说：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相信我，我是一名巫师，那些科学很难解释的东西，我都能理解。”
  “巫师？”
  班纳接过杯子，他的喉咙确实有些干渴，他将杯子里水倒入喉咙里，那清甜的泉水口感很棒，他抿着嘴，将杯子放回桌子上，然后对梅林说：
  “我之前读到过一些比较偏门的论文，我的一些在科学领域很有建树的朋友也相信魔法是真正存在的，但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它，魔法...真的存在吗？”
  “当然，它存在，而且和科学一样真实。”
  梅林看着班纳，他没有说话，但他的声音在班纳脑海里响起，他伸出手指，汇聚的魔力在手心中跳动着，很快组成了一朵燃烧的玫瑰，然后在火星四溅中变成漫天飞舞的光晕，绕着班纳不断的旋转着。
  科学家伸出手，触摸着悬浮在身前的火光，那火焰在燃烧着，但它并不灼热，很温和，就像是被赋予了另一种形式的存在一样。
  这完全不符合科学的原理，但它很魔法。
  “真是神奇。”
  班纳看着那火焰如水流一样覆盖在自己手掌上，他那总是很温和的眼睛里闪耀着探索的光芒，他对梅林说：
  “你也是用这种力量压制住浩克的吗？”
  “呃，你可以这么理解，虽然实际情况要比你认为的复杂一些。”
  梅林耸了耸肩，他说：
  “好了，魔法的事情我们稍后随时再讨论，继续说说浩克吧。班纳博士，我知道你在心理学方面也有很深刻的造诣，你觉得浩克的诞生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梅林的问题让班纳沉默了几秒，他抽了口雪茄，眼中满是思索，他对梅林说：
  “那应该是...另一种人格。”
  “我的童年，并不是那么幸福的，我遭受过虐待，总之，我深知我的性格里有黑暗的一部分，那是源于儿时的痛苦与自我保护的意识。但我的心理情况很健康，我也算是个心理学家，我能自我判断我的情况。”
  班纳看着梅林的眼睛，他非常坦然的说：
  “尤其是在认识贝蒂之后，我的女朋友也是一位才华横溢的研究者，我们定期都会对彼此做心理疏导。但浩克，浩克的诞生是一个真正的意外。”
  “在被意外困入实验舱后，在看到伽马射线发生器启动之后，我很恐惧。”
  班纳在梅林的鼓励下又开始回忆起那一晚的情况，他的拳头握紧了，他深吸了一口雪茄烟，他说：
  “那东西，包括整个强化试验都是我亲自设计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在那仪器意外启动之后我会遭遇什么样的结果，就如我之前对那位发际线很高的特工说的那样，死亡...死亡的恐惧在我内心里攻城掠地。”
  “我根本无法停止那种恐惧的蔓延，我大喊大叫着，我记得很清楚，我当时已经几近崩溃...尤其是在看到贝蒂和其他人离开之后，我感觉，我感觉自己被抛弃了。”
  “也许是那种恐惧唤醒了隐藏的人格...”
  班纳的身体开始颤抖，他说：
  “我很害怕，仿佛又回到了儿时，我无比渴望着有个强大的人能让我依靠，但没有...没有，我只能自己幻想出一个足够强大的自己，也许，也许自己足够强大的时候，那些伤害，那些呵斥，那些鞭挞就会离我远去。”
  “浩克？”
  梅林说：
  “你把另一个自己叫浩克？为什么？”
  “我不知道...”
  班纳烦躁的摇了摇头，他说：
  “我不知道，在那一晚之前，那个人格一直沉睡在我精神的深处，我有足够的能力压制他，我的智慧已经足够强大，我能依靠智慧保护我自己，但我太恐惧了，于是他又出现了，他试图保护我。”
  “在那些光芒，那些绿色的光芒，灼热的，足以融化躯体的光芒出现那一刻，我的绝望达到了最高峰。”
  班纳瞪大了眼睛，他的瞳孔都开始放大。
  “班纳的情绪开始不稳定了，梅林，浩克被唤醒了，他正在和班纳争夺躯体的控制权！”
  伊卡洛斯的警告声在梅林耳中响起，但梅林并不在意。
  他伸手握紧了口袋里那寒冷的冰块钥匙，他对眼前濒临是空的布鲁斯.班纳说：
  “继续说，班纳，我在听。把那些都说出来，把你隐瞒的事情都说出来，你不需要活在恐惧里了，我在这里，我会保护你的，说吧...继续说！”
  “我很害怕，你知道吗？梅林先生，我无助的寻求任何的帮助，就像是溺水的人试图抓住一切可能活下去的机会。”
  班纳握紧的拳头发出了咔咔作响的声音，他语气激烈的对梅林说：
  “那些光，那些满是伽马射线的光照在我身上，我知道我下一刻就会死...但我不能死，我不能...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我还有贝蒂...我不能死，我想活。”
  “所以，浩克的诞生其实不是意外...”
  梅林看着班纳那已经变换了眼色的瞳孔，他轻声说：
  “是你主动唤醒了他？”
  “是的，我呼唤他，如儿时那样。”
  班纳脸部的肌肉开始扭曲，他瘦弱的躯体也开始膨胀，他身后的椅子被急速增长的体重压碎，那些绿色的肌肉，宽大的手掌与大脚，轻易的撕碎了班纳身上的病号服，在短短一秒之后，浩克又一次出现了。
  他就站在梅林眼前，在灯光的照耀下，浩克那光秃秃的脑袋看上去很喜感。
  但这一次，他并没有在一出现的时候就开始发疯的乱砸东西，相反，班纳的最后一丝意识似乎还在那躯体中，浩克那张方方正正的脸盯着眼前瘦弱的梅林，他瓮声瓮气的说：
  “浩克，回应呼唤！”
  “浩克，保护班纳！”
  浩克咆哮的声音带起了一股股风，吹动梅林的头发，但梅林并不畏惧，他看着站在眼前的浩克，看着这绿色的魔鬼筋肉人，他心中的最后疑惑也被解开了。
  “所以，让你变成怪物的，不只是恐惧...”
  “还有...爱？”
  梅林摇了摇头，他从口袋里取出寒冰的钥匙，他看着浩克，他说：
  “这可真是老套的故事。浩克，让班纳出来，我还有些事情要问他！”
  “你，危险！”
  浩克握紧拳头，他显然认出了梅林就是之前在废墟暴揍他的人，他举起拳头朝着梅林砸来，他怒吼着：
  “浩克讨厌你，浩克，砸！”
  “砰”
  梅林眼前的审讯桌被轻易的砸成一堆木屑，眼看着浩克再次扑过来，梅林摇了摇头，他举起手，轻声说：
  “你可真是个不乖的孩子...冷静一下吧。”
  “嗡”
  寒冰钥匙被激活，在浩克的拳头接触到梅林脑袋的前一刻，一道白色的维度裂隙骤然出现，就如巨兽张开的嘴，将扑过来的浩克吞入其中。
  “砰”
  狂怒的浩克如炮弹一样从半空掉出来，一头砸进了齐腰深的积雪里，在这死寂寒冷的世界里，绿色的大块头茫然的抬起头，这里...
  可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砸来砸去的了。
  在现世的审讯室里，几名特工在收拾着地面上的木屑和残骸，梅林则站在一边，他手里握着怀表，他说：
  “30分钟，应该差不多了吧？”
  “建议缩短到20分钟。”
  伊卡洛斯说：
  “浩克也许能抵御白霜的严寒，但班纳博士毫无疑问很虚弱，以普通人的形态暴露在那样的冰天雪地里，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他就会遭受不可逆的严重冻伤。”
  梅林取出一本魔法书，用魔力塑造出一把椅子，他一边翻看着那些晦涩的魔法知识，一边说：
  “嗯，好吧，那就25分钟吧，到时间记得提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