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冷风吹刮着干枯的枝叶。
那个声音有些让人害怕, 顾清衍撑着手腕, 靠在窗户边上, 车窗全部都被打开, 刺骨的风, 冷飕飕的刮了进来。
可他却不觉得冷。
甚至可以说是, 内心的冷, 比外界的温度，不知道冷了多少度。
他觉得心寒，顾清衍并非是那种没有见过任何世面的人, 他甚至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不公平，有多过分。
但在看到楚歌的那些遭遇之后, 依旧觉得难受。
他之前调查过楚歌, 但那时候看到的并没有这么多，也没有看到那些让人心寒的字眼。
那些都是由楚歌写出来的。
可以想象, 一个女孩子, 需要多坚强才能去承受那么多。
顾清衍一直都知道楚歌坚强, 懂事, 有毅力。
可终究还是觉得心疼。
楚歌之所以发那个微博, 无非也是想要跟过去的自己做一个道别。
顾清衍之前想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可以一夕之间, 转变那么大。
但现在，好像明白了一点。
物必其反, 好像就是这个道理。
当一个人被打压到某种程度的时候, 要么继续在泥潭里活着，要么便是激进反抗，改变所有，只有自己变得强大之后，你才能有未来，你才能看见那些在自己原本看来，是多么遥不可及的光。
风依旧在吹着，摇曳着。
干枯枯的树枝，被风吹的胡乱摇摆着。
顾清衍抬眸看向不远处的房子，黑蒙蒙的一片，天色还没亮。
低头看了眼手腕上手表的时间，早上五点。
冬日的清晨，一直都亮的比较晚。
顾清衍没有着急，只安静的任由冷风吹刮着自己的思绪。
他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如果不是刺骨的风吹着，他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
楚歌的那个微博说说，看过一遍之后，顾清衍便不敢再看了。
他害怕。
眼前浮现过许多笑颜的楚歌，顾清衍伸手揉了揉眉心，张开双手侧目看向远处连绵不绝的山丘。
小镇偏僻，地势并不是很好，这边作为开放很困难，所以才会一直都是落后的状态。
除了有一条道路可以进来这边之外，并没有其他的马路可以抵达这边。
顾清衍低头把手机拿了出来，他瞥了眼时间，依旧还很早。
手机已经显示低电量，意味着不久后便会自动关机。
顾清衍找了会，也没能找到充电器这种东西，低头给楚歌发了个微信之后，顾清衍便看着手机自动关机后，才闭眼在车里休息了一会。
但一闭上眼，浮现的便是微博上面的那些照片。
他的楚歌，该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才能一直这么坚强。
......
时间流逝，发完微博之后，楚歌跟曲宁躺在一起玩了会手机后便睡了。
清晨的时候，楚歌是被冷醒的。
曲宁睡觉有点不□□分，被子基本上被曲宁给卷走了，楚歌伸手拉了拉被子，原本是想要看看时间的，一拿起手机，楚歌便看到了顾清衍给自己发的消息，在一个多小时之前，发出的消息显示五点十分。
顾清衍：【楚楚，醒来后来外面，穿厚一点，我在车里等你。】
楚歌手一顿，快速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随意的拿了件外套她便举着手机的亮光往门外走去。
蹑手蹑脚的，她怕吵醒奶奶和曲宁，所以整个人动作轻到不行。
一出门，楚歌往前面走了一点之后，便看到了停在大树下面的黑色轿车。
漆黑一片，偶有一点晨曦的微光照着，但不太明亮。
楚歌举着手机的亮光，往那边走去。
一走近，楚歌便看到了没有把车窗关上的人，撑着手腕，就这样倚靠在车窗上睡着了。
楚歌心一颤，伸手摸了摸顾清衍的脸。
冰冷到不行，楚歌有些着急的喊了声：“顾清衍。”
过了几秒之后，顾清衍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只是拧紧的眉头轻轻的松缓了那么一瞬。
楚歌弯腰，双手捧着他的脸，想要把自己手心的温度传递给他。
过了会，在楚歌喊出第二声的时候，顾清衍睁开双眸看着她，声音沙哑：“楚楚。”
楚歌嗯了声，顾清衍快速的清醒了过来，轻咳了声，让楚歌快上车。
上车后，顾清衍拧眉看向她穿的衣服：“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我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了。”
顾清衍一顿，把车窗关上，把车内的空调打开。
“冷吗？”
楚歌含泪的摇了摇头：“你呢，怎么那么傻，不知道关窗户吗？”
顾清衍失笑，用自己冰冷的手指摸了摸她的眼角，哑着声道：“忘记了。”
其实，哪里是忘记了，他只是想要感受一下，那个时候楚歌的痛苦罢了。
楚歌垂落着眸子，没敢盯着顾清衍看，她怕自己哭出来。
点头应了声后，楚歌抬眸看他：“在车里睡一会？”
“你陪我吗？”
“嗯，我在这里陪你。”
“好。”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顾清衍确实有些累了。
闭眼休憩着，楚歌盯着眼前的人看着，顾清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楚歌看着便觉得心疼到不行。
外面的天，慢慢的亮了。
车内暖和，楚歌看着看着，不知不觉中自己也睡了过去。
等两人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
阳光回暖，昨日的薄薄积雪，都已经渐渐融化了。
楚歌动了动手指，一睁开双眸，便看到近在咫尺的人。
弯了弯唇，她仰头亲了亲顾清衍的唇角，含笑道：“什么时候醒来的？怎么都不叫我。”
顾清衍嗯了声，看着眼前的她，喉结微滚。
“楚楚。”
“嗯？”
“以后，我会护着你。”
闻言，楚歌眉眼弯弯的看着他，浅声应着：“好。”
两人在车里说了会话之后，楚歌便让顾清衍下车，一起回家。
这会已经八点多了，估计奶奶跟曲宁都已经醒来。
*
冬日里的阳光出来的晚，但好在温暖，明亮。
从山丘那边缓缓升起的太阳，映入眼帘。
楚歌半眯着眼看着，无声的弯了弯唇。
真好，一起来便看到了太阳。
人们常说，看见太阳预兆着有好事发生。
太阳代表着光亮，代表着未来所有光明的道路。
楚歌知道，过去的事情在自己这里翻篇了，也感谢清晨时候的阳光，让她更能清楚，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
回到家中的时候，楚奶奶看着楚歌，再看到身后跟着的人的时候，楚奶奶微顿，脸上布满了笑意：“清衍，你这孩子什么时候来的？”
顾清衍礼貌的喊了声：“奶奶，早上到的，正好楚歌去外面接我了。”
奶奶醒来没多久，这才刚发现楚歌不见了。
至于曲宁，在奶奶后面朝楚歌眨了眨眼，一脸暧昧。
楚歌弯唇一笑：“奶奶，他蛮早到了，那会你们都还在睡觉，所以我们在车里待了会。”
奶奶有些心疼：“睡觉也可以把我们叫起来的，外面很冷吧，快进来暖暖身子，楚歌你给清衍准备个暖手袋。”
顾清衍失笑：“不冷呢，没事的。”
楚奶奶听着声音，蹙眉：“声音都是沙哑的，还说没事，奶奶去给你们烧个热水，喝点热水吧。”
“好。”
奶奶进了厨房，曲宁喊了声：“顾总早。”
顾清衍笑了笑：“早，辛苦你们了。”
曲宁扬眉：“不辛苦。”
顾清衍颔首：“贺洲过来吗？”
“不知道。”
顾清衍轻恩了声，看向楚歌：“你先去洗漱，等会我再去。”
“好。”
两人陆续的洗漱完之后，贺洲便到了，手里还提着南城那边买来的早餐，加上楚奶奶做的，一顿早餐吃的格外的丰盛。
早餐之后，楚歌提出想去江心家里看看。
顾清衍陪她一起过去，至于贺洲跟曲宁，在小镇随意的逛逛。
从江心家里出来之后，顾清衍看她：“放心了吗？”
“嗯，其实我想把奶奶接去宁城一起住。”
顾清衍沉吟了一瞬：“你早上提过，但奶奶拒绝了，你没发现吗？”
这个楚歌自然知道，她不知道为什么，楚奶奶一直格外的拒绝去宁城。
楚歌想不明白，如果说之前奶奶是担心楚歌没能力的话，这个楚歌可以理解，但现在的话，楚歌即使不依靠顾清衍，也依旧能跟奶奶一起租个房子住着，但奶奶还是不同意，无论如何，楚奶奶都想要留在南城这边。
顾清衍伸手捏了捏她的手心，安慰着：“别想太多，要是你实在放心不下奶奶，我派个人过来陪着她？”
“别。”楚歌拒绝：“奶奶会不习惯的。”楚歌看向别处，有些沮丧：“算了吧，就只能是多拜托左邻右舍帮忙照顾一下奶奶了。”
顾清衍轻恩了声：“别太担心。”
“我知道。”
两人往家里那边走着，正巧碰上贺洲跟曲宁两人手牵手从另一边走来。
楚歌勾唇一笑，看着那两人在看到自己跟顾清衍的时候，快速松开的手，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贺洲。”
“啊？”贺洲错愕的看她：“有事？”
楚歌扬眉：“你什么时候把我宁姐拐走的？”
曲宁在一旁瞪了楚歌一眼，轻咳了声道：“不是故意不跟你们说的。”
楚歌弯唇笑着：“那就是特意的？”
曲宁：“......”
贺洲在一旁补充：“曲宁害羞。”
曲宁噎了噎，翻了个白眼。
其实也不是害羞，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的艺人说这事，毕竟曲宁这个号称是情场老手，但实际上啥都不懂的一个人，就觉得被自己的艺人知道自己谈恋爱，莫名的有点不好意思。
楚歌失笑，“是吧。”
顾清衍在一侧补充：“嗯，楚楚也挺害羞的。”
楚歌：“......”
无言以对。
几人在小镇里随意的逛了逛，中午在家里吃过午饭之后，楚歌便跟顾清衍他们一起回宁城了。
离别总有万般的不舍，但好在奶奶是安全的，即使再依依不舍，楚歌也是走了。
回去的时候，楚歌跟顾清衍一辆车，曲宁跟贺洲一辆。
没有太大的差别，但至少，楚歌心安了。
网上的那些事情，楚歌没再去看。
但也听曲宁跟自己说了下，她的粉丝，一夜之前暴涨了几十万，太多曾经遭受过校园暴力的人，都纷纷为她说话。
甚至有不少的微博大v公开向楚歌道歉。
还有很多之前认识她的人，一个一个的转发她的那条微博，替她说话。
这些，楚歌没在意了。
她抬眸看向前方的道路，定神看着。
这一切，已经过去，未来她又是一个不一样的楚歌了。
她不会被禁锢住，有胆子去说出来，楚歌便已经做好了所有去面对的准备。
顾清衍侧目看她：“紧张？”
楚歌轻恩了声，在顾清衍身边承认自己有些紧张，一点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顾清衍弯唇一笑，伸手揉了揉她头发，低声道：“要我陪你一起去学校吗？还是在家里休息几天再去？”
闻言，楚歌摇头：“不用了，我直接回学校吧，你也知道，快要期末考试了。”
越是这种时候，楚歌越不能让自己放松，她要更努力一点，让所有人对她刮目相看，也想要让那些曾经遭受过校园暴力的人，能够像自己一样，坚强的站起来。
往前走，便会遇到光。
光就在那里，但需要你去遇见。
顾清衍侧目看着她的侧脸，勾唇浅笑。
他做的再多，都抵不过楚歌本身的坚强。
“有事的话，要跟我说。”
“好。”
她楚歌，何其所幸，这一世能遇到顾清衍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