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二·指责

  所有的坏事好像都一瞬间集中到了自己身上,此刻陈三太太的确是如同宋家人料想的那般焦头烂额,她头嗡嗡嗡的痛的厉害,好似随时都要爆炸一般。偏丈夫还对她板着脸,瞪大了眼睛指着她疾言厉色的就骂:“你这个蠢钝如猪的蠢妇!这下子完了!我们都完了!”
  这件事要是要追究,就不得不惊动家里,再通过家里的关系督促官府去办,可是一旦惊动了家里,他以后在家里就更没办法抬起头来了。本来现在就已经被压制得抬不起头......
  他看着震惊的看向自己,眼泪唰的一下就流出来的陈三太太,一心都沉浸在愤怒当中,一时有些口不择言:“这会子连晴儿的嫁妆都没了,我真是造了哪门子的孽,会娶你这个摆架娘儿们回来,你简直就是祸乱家门的根本,先是得罪了宋家害的我被父亲严厉训斥,现在又来害女儿,......我真是忍够了你......!”
  他骂的起劲儿,陈三太太渐渐从震惊到心寒到麻木,哆嗦着嘴唇指着陈三老爷,半天才狠狠地呸了一口,把陈三老爷逼得住了嘴,这才抖着手指着他:“你说话凭良心!什么祸乱家门?当初我要去放贷的时候你说过什么,你见有钱收,还叫我多放些......何况就算是这些钱泡了汤了又怎么样?!”她的声音猛然尖锐起来:“这些钱都不是你姓陈的,你没合格本事从你家这金窝银窝里挖出钱,这些钱全是我的嫁妆!是我的嫁妆!你说我赔了晴儿的嫁妆,亏你也有脸说......这些银子都是我的,你这个做父亲的,一天到晚就那两个俸禄够做什么的?都不够你出去应酬同僚上峰的,要不是我.......要不是我,你能这么安枕无忧的当你的陈三老爷?指望着你家那个刻薄老太太供着你?你做梦呢!现在出了事了,就什么都成了我的不是了......”她心里是真的委屈,放利之前的确是赚了银子,可是谁知道转眼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如今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偏偏丈夫不跟着想办法不说,还一个劲儿的只知道把责任推给她,好像她乐意把银子都撒出去没回来似地。方夫人也赔进去了大把银子,虽然人家心里难受,可也没见她说方大人说要休了方夫人......
  陈三老爷被说的哑口无言,脸红到了脖子根,气咻咻的一摔门走了。临走前还撂下一句话:“这事儿我管不着管不了!银子没了,大不了女儿别嫁了!”
  陈三太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好容易才在女儿的劝哄下回转过来,搂着女儿简直悲从中来:“我真是......真是没法儿活了......”
  人比人气死人,陈明晴抿着唇一言不发的拍着母亲的背,又亲自支使着丫头出去打了热水进来,自己绞了帕子给母亲洗了脸,这才叹了口气坐在母亲对面:“银子没了就没了,母亲别为了这个气坏了自己。更别跟父亲伤了和气。”
  陈三太太心里就更加难受,女儿处处都好,在她看来,跟陈明玉并不差什么,可是命不好,托生在了她肚子里,她嫁的陈三老爷偏偏又是个庶出。
  都说陈老夫人怎么样怎么样精明厉害,她娘家总是对她嗤之以鼻,说若是真的厉害精明,就该把庶子也好好的养起来,没的把自己的嫡子养的好好的,把庶子养的不成器来拖嫡子嫡女的后腿的,陈老夫人干得出这种蠢事,足见不怎么聪明。还总自诩精明厉害,要跟宋老太太杜老太太比,她连她们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
  可这些抱怨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终究是解不开面前的困局,陈三太太愁眉苦脸,只觉得头痛欲裂,抱着女儿一时有些心灰意冷。
  她这样费尽心思的替陈三老爷打算,陈三老爷却总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有了银子进账的时候就眉开眼笑,前前后后夫人前夫人后的喊着,没了银子了,就这样红眉毛绿眼睛的把她当仇人。这样的人,嫁来也不知有什么意思.......
  陈明晴拦住她的胳膊,脸上也不由染上一层忧色,她倒真不在意什么嫁妆不嫁妆的,本来从小就知道母亲有多难做,也知道这么些年父亲的花销都是从母亲的嫁妆里头出,她是长女,早就已经学着管家理事,知道自家有几斤几两------外人看来她们自然是风光无限,有个当阁老的祖父,可是自家父亲只是个庶出,祖父不问后宅的事,后宅的事全把控在祖母手里......
  外头丫头敲了敲门,似是知道里头气氛不好,等了半天等到陈明晴喊了进才小心翼翼的进去,轻声道:“过几天清虚观做法会道场,老太太说叫太太和四姑娘一道过去。”
  皇觉寺出了大事,现在等闲的富贵人家要祈福还愿都往清虚观里跑了,毕竟皇家今年的祈福法会也都是办在清虚观的。
  陈三太太忙擦干眼泪应了一声,不管怎么生气,女儿的事总不能耽误-----女儿定了童侍郎家里的三儿子,童侍郎家里刚出了童小姐服毒自杀的事儿,估计是为了给童小姐做的道场,这可万万不能耽误,否则他们那边只当自己这边不识礼数,以后陈明晴嫁过去日子不好过。
  她一把把女儿拉在身边摩挲一会儿,咬咬牙忍着泪:“你放心,我就算豁出这条命,也给你攒足嫁妆,叫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跟陈明玉自然是不敢比了,老太太那个偏心法,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给了她,可至少也不能太寒碜,童家那个夫人是出自武宁侯府的,武宁侯府又是混不吝.......
  陈明晴叹了一声气,脸上很是平静:“母亲,每个人都有自己缘法命数,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该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抢来了也没用。您别再为了我和哥哥他们做傻事,好好的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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